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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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窈差点噎住。

    他……又在搞什么?

    新一轮的□□方式吗?

    公主呆呆看着她,表情直愣愣地,杏子眼如同裹上一层散不开的水雾,朦胧又纯净,像极了误入禁区的林间鹿。

    看得人心软。

    一个念头在他心间倏地划过。

    如果真有一天会死,或许还是不要带她一起,她不会愿意,她那么吵,也不喜欢他,到时候会恨他的吧?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

    宁窈有些莫名。

    突然间地动山摇,山谷间鸣起一声骤响,尖锐到像要刺穿人的耳膜。

    风声鹤唳,群兽低吼着逃窜,林间的参天大树几乎要被吹倒。

    残月隐匿,天色黑到不能再黑,雷声滚滚而来,仿佛昭示着一场灾难。

    “他们发现我们了!”宁窈第一时间想到。

    陆执递来赞许的一眼,从她身上起来,帮她拉下被揉乱的衣衫,“算你有点聪明。”

    宁窈得意地啃下一块肉。

    “那帮蠢货,这么久才发现我来了,柳斯如真是老了,一年不如一年,”陆执的侧脸好似清冷谪仙,不动声色地怜悯世人,侧脸线条却显得冷硬,一路延伸至衣襟阴影之中。

    他淡淡一笑,墨玉一般幽深的眼眸残忍而嗜血。

    垂在身侧的苍白手臂筋骨毕现,有血色无声蔓延,他的威压强大而冰冷,宁窈被震慑住,动弹不得,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这是要大开杀戒的前兆。

    他的手在她脑袋上用力揉了揉,直到把毛茸茸揉乱。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只法器,手环大,他轻轻抛向空中,登时化为一圈光环,恰好将宁窈……和她的烤鹅圈在其中。

    突然坐监的宁窈:???

    陆执言简意赅地吩咐:“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继续吃你的,乖乖在这儿等我。”

    “等等,”宁窈急了,“你去哪儿?”

    她想跟着他。

    或许是她难得露出委屈表情,陆执声音放缓,近乎温柔地:“来都来了,顺便找人算算账。”

    听脑子里激烈的杀气警报。

    宁窈初步怀疑,他的潜台词是“来都来了,顺便去灭个门。”

    “早去早回啊!”宁窈接过傀儡人递来的鲜嫩鹅肉。

    傀儡人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跟上主人一起。

    陆执冷冷吩咐:“留在这里陪她聊天,若是她走出圈半步,你便自裁谢罪。”

    傀儡人跌跌撞撞跑回宁窈身边。

    一张堪称整容失败的脸哭唧唧,看起来更惊悚了。

    陆执的背影颀长孤冷,渐渐隐入夜色。

    宁窈撕下一片肉,嚼了几口,突然感觉乏味,心头涌起淡淡的失落。

    “陆早点回来哦。”

    ……

    仙兽园中悄然袭来一团黑雾,山谷之中弥漫着诡秘的气息,在最高处影影绰绰浓密枝叶的隐蔽之下,有两个人的声音传出。

    是一男一女。

    “没想到陵山君也会被美色所迷,他为了这公主不惜闯入我宗门,明知道我们等的就是他。”

    乌云悄然散开一朵,黑暗中露出女人那张脸。

    她生得妩媚,一双绿瞳如碧玉宝石,妖妖娆娆,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浓郁风情。

    只可惜眼神里刻毒的嫉恨毁了几分美貌,让人只想敬而远之。

    她阴森森地盯着被玲珑圈保护起来的娇俏少女,咬牙道:“不过是个毛丫头,扭捏作态,在男人面前装天真扮柔弱,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

    男人笑声粗嘎刺耳,冷嘲道:“就是图一时新鲜,陵山君也不选你,你费心送上门,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如娘,你脸还疼吗?”

    女人面上划过羞恼,她出神地轻抚侧脸,赫然一道醒目伤疤自太阳穴延伸至下颌,那半张脸狰狞可怖。

    “闭嘴!休得再提!”

    “生什么气,反正你是个男人都爱,谁叫你自己蠢,勾引谁不好,偏要找死选上他!”

    女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怨。

    “谁叫别人都没他好,你知道我的,我看上的东西,就算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得到……”

    世上男人很多,可陵山君只有一个。

    他姿容无双,俊美如俦,又那么高高在上,高傲强大到无人敢轻易染指,就连幻想仿佛都是一种僭越。

    可她偏偏喜欢这种感觉。

    垂手可得的东西有什么吸引力?她就喜欢他冷淡禁欲,清冷若谪仙的姿态,越是不可攀折,她越是要将他拉下神坛。

    更别提他已至渡劫境的修为。

    若是能与之双修,一次便可有百年修为,光这一点好处便足够折磨得人为其发疯。

    于是那日,她闯入青鸾剑宗后山。

    陵山君每晚会在他洞府附近练剑。

    在密林之外,陵山君没设任何禁制,或许是他足够强大,或者是他没想到有人敢擅闯。

    她轻松地见到他。

    夜色之下,男人手执血魄剑,灵场充斥整个密林之中,刺骨冰冷,即便她那时修为已是大乘,面对这样不加收敛的威压,也忍不住血脉翻涌,手心冰冷,如坠极北苦寒之地。

    她却顾不得这许多,痴痴地凝视着他的身影。

    那冷剑在他手中如游龙般灵动,或刺或挑,身姿翩连,每一招都带着无可匹敌的剑意。

    招招必杀,却又那么优美,仿佛连杀人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她看得如痴如醉,心下的渴慕更盛,强烈到几乎要发狂。

    直到那抹冰冷剑光直刺向她,带着避无可比的威势。

    她心中大为惊骇,下意识要躲闪开,然而却被威压制得动弹不得,冷光劈开,晃得她眼瞎,直觉脸颊刺痛,同时全身灵力都被吸走。

    会死……她会死在这里!

    他实在太无情,毫无怜惜。

    她艰难地睁开眼,恍惚看见男人朝她缓缓走来,那抹血色眼眸如地狱走来的绝美修罗。

    充满杀戮。

    她痴迷地望着他,浑身因为本能恐惧而瑟瑟发抖,才发现,他眼中根本没有一丝作为人的情感。

    那种近乎苍白的冷酷,和不近人情的冰冷,根本不带一丝生气。

    他看人的眼神幽冷空茫,仿佛看着一个死物。

    她这才确信,关于他那个可怕的传闻都是真的。

    一个连杀戮全族的人,他早已不算是人。

    本来以为自己要死在那晚,幸而青元道君及时赶来。

    男人的气息粘腻,蛇一般卷上来,搭在她肩头:“他也真命大,好不容易封印住,又卷土重来,”他卷起她一缕长发,“这次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亡。”

    她冷哼一声:“不知他修为恢复到几成,能不能敌过我的阵法。”

    “放心,你不行,还有我呢。”

    “少废话,有本事的,就下去杀了那贱人,我才看得起你。”女人怨毒地盯着宁窈。

    她席地而坐,随意地盘着腿,吃得满嘴喷香,好不快活。

    方才陵山君在她面前,是那样纵容温和,就连威压都收敛住,生怕伤了她。

    毕竟这只是个金丹期废物。

    这样的弱者,竟能凭一张脸赢得他的垂怜……

    她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再撕破那张矫揉造作的脸!

    男人从黑暗中露出脸,苍白如纸,勉强称得上清秀。

    他右手搭在女人肩上,却是森森白骨,原来他整个袖管都是空的。

    “放心,她交给我。”他低声发笑,那张脸忽然血肉模糊,仿佛被某种力量从皮下蛀空,只剩一张皱巴巴的皮贴在面骨上。

    他:“你去找他吧,记住,如果败了,就不要活着回来。”

    ……

    宁窈吃饱了,了个嗝,恋恋不舍地放下鹅翅膀。

    “要是做成卤味定是一绝,”她笑眯眯同傀儡人,“你会不会做卤鹅翅?”

    傀儡人虽然非人,缺乏常人感情,却有心性和判断力,他知晓这姑娘对主人来有多重要。

    若是能让姑娘高兴,主人以后也会少骂他写。

    傀儡人忙不迭点头,“会的会的!青元道君爱吃卤鹅,我珍藏了一锅老卤水,这就卤给姑娘吃!”

    他屁颠屁颠奔向池边。

    “等会儿,”宁窈忽然想到什么,她躺下来,揉了揉快撑坏的肚皮,“你家主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傀儡人老实回答:“主人嫌弃我修为低,很少召我出来,我知道得最少。”

    他学人做出伤心表情,拔掉两根睫毛逼出眼泪,惊悚效果满分。

    宁窈:“……好了别伤心,接受现实吧。”

    傀儡人:“……”

    宁窈问:“那你知道他怎么会拜青元道君为师?道君他,对你主人好吗?”

    不知为何,她很在意他的杀人武器。

    而她肯定,陆执隐瞒了什么不想告诉她。

    他状若平淡的语气中,甚至在逃避和恐惧。

    傀儡人:“主人八岁就被青元道君领到山上了,好不好我不晓得,但主人是道君唯一的弟子……哦对了,听主人是杀了好多人,犯了禁忌,道君才……”

    他突然浑身剧烈一抖!

    死鱼眼翻白,表情可怖,大红唇上下颤抖,像是触动了什么可怕的禁忌。

    “我,我不能,不能。”

    宁窈被他吓了一跳。

    她坐起来,犹豫要不要追问,忽然听见一阵歌声。

    这声音忽近忽远,悠扬神秘,仿佛九天之上引人入胜的仙曲,忽而低幽颓靡,如有恶魔附在耳边低语,令人情不自禁心向往之,如坠酣甜的梦境。

    “嘘——你听见了吗?”宁窈站起来,茫然四顾,试图寻找声音的源头。

    傀儡人:“好像是个男人在唱歌。”

    宁窈愣住,不止如此,听起来还有几分像陆执。

    好像真是他。

    音色清冷,悦耳又低沉,的确是像。

    只是大魔头怎会唱出如此靡靡之音?

    宁窈循着声音望去,是那潭湖水的方向,湖中不知何时升起袅袅白雾,仙气萦绕。

    方才在湖中的群鹅都不见了,只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浸在湖中。

    宁窈朝他走近几步,待看清他面容后,她几乎吓了一跳。

    “陆执?”她不太确定地自言自语。

    傀儡人也看见了,他挠挠头,傻里傻气地:“看不清啊,是个公子,但不像是主人。”

    宁窈摇摇头:“你是不是近视啊,那明明是他。”

    傀儡人哑口无言。

    他看到的只有一团雾气,和一个五官平平的男人,和主人没有一点关系。

    宁窈的模样却似是笃定极了。

    她拖着步子慢慢朝湖边走去,边走边确认,可越走近,陆执那张脸就越发清晰。

    傀儡人记得主人的命令,虽然感觉不到第三人的灵力,但它直觉有危险。

    “姑娘你别去,那不是主人!你不可以走出玲珑圈的!”

    情急之下他只得抓住宁窈,却被她一把甩开。

    宁窈睁大眼睛,琉璃一般透彻的眼眸露出几分疑惑,更有一丝偏执,她很肯定,“那就是陆执!是你主人!你不要拦我!”

    傀儡人急得挠头。

    他修为是元婴巅峰境,足以强行制住宁窈,可他怕得罪了自家主人的心尖肉,回头被大卸八块当木柴烧了。

    还好。

    那湖里的多半是个妖,不过是装成主人的样子骗人,湖水也在玲珑圈的范围之内。

    即便宁窈过去也不会怎样。

    歌声靡丽低柔,听不清唱的是什么,却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湖中男子面容昳丽非常,漆黑长发散落在水中,池水浸透他的白色衣衫,衣襟半敞,胸膛微露,自锁骨往下延伸出引人遐想的线条。

    更别提他妖冶的歌声,还有此时面上勾人的神情。

    明明是同一张脸,五官仍是淡漠锋利的,眼神却像带着钩子。

    浑身湿淋淋的,又仙又冷又欲,他直勾勾盯着宁窈,令她想到堕落凡尘的神仙。

    凭着高贵漂亮的外表,实则却是引人堕落的艳鬼。

    宁窈面上的迷惑渐渐消散,她欣喜地奔向陆执。

    她走到湖边。

    陆执停住唱歌,抬头望着她,“殿下。”

    他面容冷白如玉,唇边勾起一抹淡笑,这么从下往上地看人,简直漂亮得不像样子。

    宁窈蹲下来,手臂抱住膝盖,略疑惑地歪了歪头:“陆公子呀,你泡水里干嘛,出来呀。”

    他声音低沉而魅惑:“这是温泉水,泡着很舒服,殿下何不下来陪在下一起玩儿?”

    宁窈眨了眨眼:“可是这湖里泡过肥鹅丑鳄鱼什么的,肯定有好多鹅粪鳄鱼尿,你还泡里边,噫……好不讲究啊。”

    她捏起鼻子,好像闻到臭臭的味道一样。

    “陆执”面色一僵,表情都不自然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

    他干笑着:“殿下真会开玩笑,我方才用过净化术了,湖里干净得很,不信你下来试试。”

    着,他抛给宁窈几个撩人的眼神。

    同时动作缓慢地拨开衣襟,让大半胸膛都露出来。

    宁窈看呆了,眼神发直,不由自主浮在水面那时隐时现的靡丽绯红。

    “哇。”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他看她表现,心中得意极了,表情更加柔和暧昧,手指轻轻拨动泉水,漾出一圈圈涟漪。

    “下来吧殿下,在下一个人好无聊,来陪我啊——”

    宁窈捂住眼睛:“陆公子你露点了诶。”

    “好看吗?殿下可满意?”他语气撩人,眼神魅惑,“到水里来啊,给你看更多。”

    静默几秒。

    宁窈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如林间鹿,懵懂无害,红唇微微嘟起:“你上来玩嘛。”

    “陆执”:“殿下下来嘛——”

    宁窈:“我命令你上来!”

    “陆执”:“……殿下下来。”

    宁窈站起来,颐指气使道:“你给我上来!”

    “陆执”:“……你下来。”

    “你上来!!!”

    如此重复几遍后……

    男人面上划过一丝恼怒,他重重地拍击水面,低沉柔和的声音忽然变得刺耳:“我现在叫你下来!你这么墨迹到底下不下来!”

    宁窈眼神明显一愣。

    她又坐下来,抱住自己,精致的下巴搁在膝盖上,眼圈渐渐发红,委屈地:“你凶我,你从来都不凶我的。”

    男人:“……”

    他没办法,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忙收敛怒意,恢复刚才病弱又撩人的模样,“殿下别生气,是在下不好,我只是……太想殿下下来陪我了。”

    宁窈撇开脑袋,拒绝看他。

    她生气地撅起红唇,一派骄纵模样,卷起一缕长发在手里玩,“想让我下去,行啊,你得哄我,把我哄开心了我才下去。”

    “……你要我怎么哄?”

    宁窈想了想,“你给我讲个故事先。”

    男人忍气吞声,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妖精……”

    等他好不容易编完,死了一大半脑细胞,宁窈又:“你再给我唱首歌。”

    男人心中暗恼,气得想杀人。

    这娇气公主,在陵山君面前竟然这么狂妄嚣张?她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就算他喜欢,愿意宠,也不至于把人宠成这副无法无天,踩在他头上放肆的模样吧?

    难道是她识破了什么……

    不可能。

    他的魅术阵从没失败过,凡是被阵法所迷的人,除非灵力强大到能破开阵法,否则不能醒来。

    陆执设下的玲珑圈的确厉害,他根本无法走进来,想要杀死这女人更是天方夜谭。

    可这片池水不同。

    玲珑圈主阳,而水主阴,两相叠加便成阴阳冲突之势。

    因此,水里反而是最大的变数。

    他没办法把宁窈拖进水里。

    可只要宁窈自己跳下来,接触到水面,玲珑圈就无法再保护她了。

    他暗暗咬牙,被宁窈激怒,反而被激出情绪,他一定要拖她下来,让她生不如死!

    杀不死陵山君,能杀死他心爱的女人,也不错啊……

    男人微微眯起眼,轻启薄唇低吟浅唱,和方才一般地有人。

    宁窈却断他,“等等,听我完,这首歌的名字叫肥鹅好好吃,你不要偏题,也不要乱唱。”

    “……我不会。”

    “不会啊,我教你几句啊,”宁窈一拍大腿,“天下肥鹅哪家强,月明宗当仁不让,一顿肥鹅吃到饱,保证来生忘不了~忘!不!了!,预备,起——”

    男人简直快疯了。

    陵山君怎么回事,怎么会喜欢这个女人,他有被虐症吗?

    然而万般不情愿,还是得唱。

    于是又死了大半脑细胞。

    “唉,勉勉强强啦,唱这么难听还好意思开口。”宁窈掏掏耳朵,皱着眉,凶巴巴的。

    男人假装自己没听到,挤出笑容:“殿下……可以下来了吗,我都等不及了。”

    他干脆脱下衣衫,在水中翩翩扭动,尽情向宁窈展示自己傲人的本钱。

    然而俏媚眼都做给瞎子看了。

    宁窈只掠过一眼,她伸出根手指,“最后一个要求,帮我画一幅画像。”

    男人:“……”干脆要他去死好了。

    他这么有料!她看不见吗!裤子都脱了让他画画???

    这什么女人?

    传中她不是荒.淫无度,强抢民男,一路上收了四个男宠,每晚床上都是不同的男人,都被她玩死了好几个吗!

    难道就是这么玩死的?

    他气得胸膛起伏,就连阵法都有所溃散。

    陆执方才留了灵力在此,他的傀儡人身上本身也带着他的灵压,能在这时候维持阵法本身就很勉强。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接过宁窈变出来的纸笔,咬着牙给她画画。

    “画漂亮一点哦,不然不下去跟你玩。”

    男人忽然感到庆幸。

    还好他平素喜爱诗画,画一幅人像简直信手拈来。

    何况这公主虽然脾气古怪,喜好奇葩,模样倒是生得出离美丽。

    她长发披散,脑袋上松松扎着一个发髻,发间玉钗通体翠绿,衬得她肤色如雪,摇晃之间便有珠玉流翠之声,再看她那时喜时嗔的娇媚神态,看得人心里发痒。

    宁窈垂下浓密睫毛,一双杏子眼明媚如雪山之上清澈湖水,眼角微微泛红,像一只受伤的鹿惹人怜爱。

    他舔了舔嘴唇,待会儿她下水,他一定折腾死她!

    等到他画完,宁窈都犯困了,她百无聊赖地了声哈欠,结过来一看,眼眸一亮。

    “哇,画得真好!”画中女孩明眸皓齿,精致娇俏,如跌落凡间的仙子。

    “陆执”微微一笑,朝宁窈伸出手:“殿下快下来吧,在下等不及了——”

    宁窈手托着脸,懵懂而无辜地:“我也很想下来,可是我不会游泳啊,下去会淹死的。”

    “所以还是你上来吧,乖,我等你哦。”宁窈抛给他一记飞吻,加一个wink。

    可可爱爱。

    “……”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

    ……

    明月宗五座山峰。

    每一处都设下重重禁制,保证外敌无法入侵。

    月明宗立派三千年,一向以阵法卜筮见长,在修真界难逢对手。

    也从未有人能破开宗内的符咒阵法。

    然而却在同时,五座山轰然倒塌。

    月明宗各大长老和峰主察觉到危机,纷纷出来应战。

    他们每一个最少都有合体期境界,手持本命法器,配合月明宗从不外传的阴毒秘密阵法,将陆执团团围在其中。

    陆执冷眼看着他们,目光淡漠,充满了不屑一顾。

    他:“我并不想要你们的命,此来只为了跟柳斯如算一笔陈年旧账,不想死的赶紧滚开。”

    敌人如此放肆,还敢口出狂言,侮辱宗主。

    几大长老面色难看,对陆执怒目而视,结好阵,将法器抛到空中。

    其中以一峰峰主的红莲佛灵灯灵力最强。

    它停在陆执上方,骤时发出七□□光,在那团刺眼的光线中,现出八十八个怒目金刚,面容森冷手持法器,其威严令人胆寒。

    陆执只是抬眸看了眼。

    莲花。

    和公主的莲花倒是很不同,她那盆病怏怏丑兮兮的,她还当个宝。

    等结束这里的事,他不妨多浇点水,花瓣多一些,她会开心得饭都多吃几大碗吧。

    陆执敛去笑意。

    八十八个怒目金刚同时发动攻势。

    却在离他一寸距离之时,被一团诡异的黑色火焰席卷全身。

    火势凶猛,几乎在一瞬间将红莲佛灵灯烧得灰都不剩,跟着蔓延到其他长老的法器,片甲不留。

    有人认出他。

    手指哆嗦着指着黑色火焰之中,纹丝不动的白衣公子:“这……陵山君,是他……是他堕魔来复仇了……是他……这是他的无相业火……”

    他话音戛然而止。

    不止是他,联通身边结阵的五个长老,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被无相业火吞没,焚烧,神魂俱灭,只是一瞬间的事。

    再多个合体期修士,在渡劫境巅峰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他们甚至连向宗主发出密音的时间都没有。

    “让你们少管闲事了,非要找死,这也怪不得我,”陆执眼神漠然,目光从左向右划过,他镇定地从业火中走过。

    “你的手下都死了,可以出来了。”

    一阵娇媚的笑声传来。

    草丛之中沙沙作响,一条巴掌粗的银蛇游移而出,却长着一颗女人头,黑色卷发,白肤红唇,笑容冷艳而又淫.邪。

    “你就是柳斯如?”陆执淡声发问。

    女人吐出信子,从蛇身化身为人,她不着寸缕,黑发披散在身前,妖娆身躯时隐时现。

    “没错,我就是宗主柳斯如,”她发出一声轻叹,痴迷地盯着陆执,舔了舔唇,“一别五十年,陵山君还是如此气度不凡,令人一见难忘。”

    陆执不由皱起眉。

    他看见女人面上伤疤,才想起她曾夜闯青鸾剑宗后山,当时若不是师尊阻拦,他定然要杀了她。

    早就听闻月明宗宗主修炼诡秘之术,不惜拿活人来做试验,为了追求密法巅峰,把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不修正道,竟还敢觊觎他。

    “柳斯相可是令弟?”他再问。

    柳斯如妩媚一笑,红唇微张,化为一团玄黑色雾气,隐入无形。

    瞬息之间,又出现在陆执身边。

    她发出清泠泠的笑声,柔媚入骨,雾气仿佛一条黑蛇,扭曲着盘在陆执身边,跃跃欲试,不敢靠得太近,却急切地想要贴上他。

    “没错,他是我弟弟,仙君找他有事?”

    女人发出一声贪婪的叹息:“只要你我春风一度,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里,否则……”

    “你那个娇气美人,可就性命难保了。”

    陆执的目光忽然变得凛冽,如极霜骤雪。

    他挥手驱散那团黑雾,冷冷出声:“找死。”

    柳斯如发出放肆的笑声,黑雾隐匿于无形,又好像无处不在,变换灵活,就连灵力分散各处,很难捕捉到本体。

    “陵山君,我可是在你手上吃了大亏,你生得那么美,偏偏不懂怜香惜玉,怎地如此凶?”

    “想抓到我可没那么容易,还有我弟弟……”

    陆执面色不变,只是厌烦地闭上眼睛。

    柳斯如的邪法修炼有术,相比那时候修为的确更胜一筹,她懂得将灵力分散成细微。

    然而对他来都没有分别。

    顷刻之间,他释放灵压,笼罩在整座山上。

    血魄剑自袖中脱出,无需陆执持剑,它自行旋至空中,高速旋转,自身凝出带着血腥气息的灵力。

    顿时出现无数道剑影,带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啸,席卷至每一个角落。

    时迟那时快。

    柳斯如发出一声惨叫,凄厉而绝望。

    她的神魂都被血魄剑震碎碾灭,只剩下最后一丝残魂,挣扎着想要逃出生天。

    血魄剑“铮”地一声,精准向着残魂刺入。

    她死得透透的。

    无相业火冰冷无情,火舌舔遍整座山头,确保不会再有任何漏网之鱼。

    血魄剑缩成手掌大,乖巧地回到主人手中。

    陆执深黑的眼眸中无波无澜,更没有一丝报仇后的快感。

    他只觉得这一切都那么无聊。

    从今往后,月明宗不复存在,就跟青鸾剑宗一个下场。

    千百年间的荣耀,不过是过眼云烟,一瞬间倾颓,根本毫无意义。

    他现在只想回到宁窈身边。

    “走吧,该去接傻兔子了。”陆执收回血魄剑。

    他纵身从山顶跃下。

    山谷倒塌,没了他灵力的支撑,轰然碎裂——

    ……

    陆执赶回仙兽园灵池边,看到的便是宁窈和人卿卿我我的一幕。

    她大大咧咧地冲人抛媚眼。

    还飞吻。

    陆执整张脸黑如锅底。

    她可真是长能耐了,不放过每一个找男宠的机会。

    他看向池中湿淋淋,骚气外露的男人。

    居然一件衣服也不穿,模样也平平无奇,她居然连这种低级货色也看得上。

    宁窈对此一无所知。

    她一早识破了这冒牌货,虽然顶着美人仙君的脸,然而气质庸俗,骚话连篇,她都听不下去了。

    更何况,人家陆执的身材可比他好多了。

    大魔头才不会那么有耐心,给她讲故事唱歌画画。

    假的!

    宁窈故意折腾他一番,想逼他显出原形,再冷嘲热讽之。

    不料,男人刚露出凶相,几乎按捺不住要从水里出来跟她单挑。

    突然,他浑身一僵,仿佛被雷劈中一样,神情万分痛苦。

    然后就死了。

    死得透透的,跟水鬼一样,现出原本面容。

    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比陆执差远了,勉强算清秀。

    “叫你假冒大魔头,活该!”

    宁窈把人从水里拖出来,准备找找线索,查出这人身份是谁。

    她在他神府中大肆搜掠一番,找到许多法器和丹药。

    看起来都没什么特别的。

    只有一面镜子,周身一圈东极夜明珠,镜面莹莹发亮,模样很是精巧。

    她自言自语:“这是什么……”

    系统忽然出声。

    【因果镜,为月明宗首任宗师亲传法器,同时将镜子对准两个人,可照见两个人的前缘后果,宿主如果喜欢可以收下,未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这么神奇?

    宁窈好奇地举起镜子。

    陆执刚好走近。

    她和陆执同时出现在镜中。

    一瞬之间。

    宁窈脑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她睡得像只猪,脸色红得很不自然,不停喊着热。

    她就躺在陆执身上。

    陆执冷白如玉的胸膛之上覆着一层淡蓝色薄冰,她享受地靠着他,伸出一截粉舌,贪婪的舔着冰。

    陆执低眉敛眸,眼神中传递出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轻捏住她下巴,唇贴上去,温柔厮磨,将一枚药丸渡到她口中。

    宁窈整个愣住。

    这……真是他们吗?

    难怪她前些时魔火发作,夜里还会睡得那么舒服,总觉得身边躺着冰块。

    陆执她是吃了药。

    却没告诉她,原来冰块就是他自己,而药是这么喂的。

    宁窈忍不住摸了摸脸,好烫。

    她心中千头万绪。

    忽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这大魔头……他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身后脚步微微顿住,带来一丝冷咧的气息。

    陆执无不讽刺地开口:“公主殿下,玩得可还开心?”

    顿了顿,宁窈睁大双眼,动作僵硬地转过身。

    他面沉如水,眼神冷漠到不近人情,周身气息冰冷至极。

    这才像她认识的大魔头嘛。

    至于刚才看见的那个……

    不如试一试。

    宁窈垂下脑袋,睫毛耷拉着,孤零零坐在地上,模样有些呆呆的可怜。

    陆执是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的。

    “起来。”他稍微放缓语气。

    宁窈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珠纯净又无辜,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她朝他张开手臂,委屈地咬了下嘴唇,弱弱地:“陆执,我腿麻了,你抱我起来。”

    作者有话要:总算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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