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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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助殿下收复河山便不娶亲?

    孙策疑惑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么?”

    话音刚落,孙策忽然记起,长沙王殿下似乎也过一句类似的话。

    什么“不恢复汉室便不近女色”。

    孙策忍不住摇了摇头。公瑾莫非是在向殿下看齐么?

    还真是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好友的脾性,孙策是了解的,见状也不算多劝。

    提前挑好了日子,授勋仪式一结束,他便同大乔拜堂成亲。

    之后,夫妻二人一同回到长沙。

    凌寒则继续忙碌着开荒一事。

    九江的土地原本已经开得差不多够了。只是为了降服山越,损坏了一些百姓的田地,得帮助他们补上。

    做完了这些事,凌寒便收拾东西,准备带人前往庐江郡。

    九江郡已经开垦了大量田地,之后的涨幅空间十分有限。

    可扬州的另外几郡,虽也施行了鼓励出城开荒的政策,但因为缺乏农具的缘故,总体进度缓慢。

    因此,凌寒决定将大部分的农具都带往庐江。

    九江的高炉还要不间断地进行炼铁,因为扬州距离“所有百姓日常耕种皆用各式各样的农具”这一目标还很遥远。

    九月中旬,凌寒携三千士兵,运送着大批铁制农具,以及赵云周瑜华佗等人来到庐江。

    起来,庐江郡才是凌寒来到扬州的第一站。

    相较于九江郡,这里也更接近于扬州的中心。

    今后,凌寒会将庐江郡作为扬州的州府所在,统领全州。

    “殿下。”

    听闻长沙王归来,张昭第一时间前来拜访。

    他大致地汇报了庐江郡的现状,以及整个扬州的经济情况。

    随后,张昭郑重道:“殿下,我必须提醒您。您一边减少百姓的赋税,一边又给麾下的士兵如此丰厚的待遇。照此下去,别攒粮,只怕粮库里的粮食会越来越少的。”

    正常情况吓,士兵所获得的粮饷基本就只够自己吃。

    有时候,粮草不够,官府甚至还会以豆腐等物品来代替大米。

    可殿下这里,士兵每日在军队里是可以随便吃的。除此以外,每个人每个月还可以领三斛粮食。

    每月固定三斛粮食,再加上平日里训练所得的双份口粮。每一名士兵,即使家中既有父母,也有妻儿,并且全都不干活,都不可能饿死。

    扬州的百姓待遇已经非常之好,而这里的士兵,待遇显然还要更好。

    凌寒道:“子布先生只管放心,本王心中有数。”

    张昭见状又忍不住道:“殿下,不然还是增加两成赋税吧。就算是收三成的赋税,也足够让百姓们吃饱饭了。”

    他这些日子仔细地算过一番。通过开荒所多得的粮食,与先前多收的赋税大概正好两两相抵。

    换而言之,殿下这些时日里,大费周折,又是炼铁又是开荒。

    虽没赔本,但也并没有赚,多出来的粮食等同于全都送给百姓了。

    圣人言,君为舟,民如水,殿下对百姓仁义是好事。

    可哪有官府兴师动众一场,好处却全让百姓分了的道理?

    凌寒闻言望了望张昭。

    张昭的表情十分坚定,大有今日不劝谏成功便不离开的趋势。

    此情此景,隐隐让凌寒产生错觉:仿佛自己成了昏庸无道的商纣王,而张昭就是那个忠心耿耿的比干。

    唯一不同的是,比干是劝纣王睁开眼看看自己的百姓,张昭则是劝自己不要对百姓这么好。

    凌寒有些头疼。

    他不明白手底下为什么有人会认为,自己忙活一场,却不要任何好处。

    天底下哪会有这样的事情?自己看着就这么圣父么?

    虽的确想要改善百姓的生活,可在这个烽火狼烟的时代,若是富民却不强国,就有更大的可能面临战败。

    届时,富起来的民,正好让其他诸侯隔了韭菜。

    自己又岂会犯这种为他人作嫁衣的错误呢?

    凌寒原本不想解释太多,因为日后别人自然会知道。

    如周瑜,如桥蕤,就根本不会多问。

    张昭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凌寒静静望着他,问道:“你觉得官府要怎样来赚钱呢?”

    张昭想了想,回答道:“一则,通过仗抢占领土,从而获得钱粮;二则,从百姓手里收税。”

    凌寒笑道:“子布先生回答得对,却也不对。这第二点,不是从百姓手里收税,而是从百姓手里获得钱粮。”

    张昭皱眉道:“恕下官愚钝。敢问殿下,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若是每一亩土地,收取五成的赋税乃至更多,便没有什么区别。”

    凌寒笑道:“可如果本王只收一成的赋税,那区别就很大了。”

    张昭思索片刻,并不得解,拱手道:“还请殿下示下。”

    凌寒于是缓缓道:“当官府收取五成的赋税,百姓交完赋税以后,剩下的粮食仅仅只够自己生活所需。若是想要再从百姓手里多得一点,那便等同于要他性命,自然不可。”

    “可如果只收一成的赋税,除了生活所需,百姓手里还有着大量的余粮。官府如果还想要钱粮,便可以设法将百姓手里的粮食赚过来。”

    这一点不难理解,张昭立刻便听明白了。

    但他仍然是一头雾水。自古以来,朝廷都是通过赋税来索要百姓手里的粮食。

    不通过增加赋税的方式,如何要过来?

    凌寒于是开始细细解释。

    “现在在开荒期,所以有士兵常驻在森林当中。可将来士兵撤去,难道森林之中不会再出现新的猛兽吗?虎费是不是应当收一些呢?”

    “同样是因为开荒期,如今农具几乎免费送给百姓使用。等到开荒期结束,尝试过了农具的好,百姓们会不会非常愿意掏钱向官府购买农具呢?九江那里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各式各样的农具,铁矿根本用不完。为了提高劳作效率,扩大生产,百姓有了余粮,会不会尽快购买?”

    “雪花盐为什么只能卖那么便宜?因为一旦贵了,大家根本吃不起。不吃盐就会生病,所以本王不得不降低盐价。等到百姓手里有了粮食,盐价也自然可以恢复一些。本王仍然不会卖得贵,可每个人每日都需要吃盐,只需稍稍提价一点,那就是庞大的财富。”

    “除了盐以外,还有类似的东西。本王前些天在九江已经通过甘蔗制作出了白砂糖,很快就会在扬州全境贩卖。等子布尝过就知道,百姓们有了余粮以后,定会愿意用粮食来购买。”

    “诸如这些,还有许多。如果百姓手里没有钱粮,本王便无法可想。只有他们富足,本王才能赚到钱。”

    “赋税低了,他们就会非常主动地努力劳作,积攒粮食,扬州的整体财富在增加。”

    “本王再借助这样缓和的方式,将财富尽可能地聚拢在官府手中。”

    “如此一来,官府非但可以获得更多的粮食,百姓的身体也更健康,活得更长久,更有力气,从而耕种出更多的粮食。良性循环,生生不息。”

    “与此同时,百姓们吃得好玩得好,日子过得快活。为了能够保持这样的生活,若真到了危难关头,他们必会尽一切的努力支持本王。”

    “此外,扬州成为一片乐土,口口相传,也会吸引其他州郡的百姓偷偷潜逃过来,敌消我涨。”

    张昭彻底目瞪口呆。

    他结结巴巴地:“殿下深谋远虑,下官明白了。”

    难怪。自己先前还不解,这样利弊得失的事情,为何殿下做了,身旁竟没有人劝谏。

    原来是自己愚不可及了。

    来也是,殿下如此英明,又怎么可能会犯妇人之仁的错误呢?

    送走张昭以后。

    有了九江的经验,庐江开荒并不再需要凌寒前去看着。

    院子里有一片新移植过来的月季,闲来无事,他找了个水桶,亲自动手,为它们浇了浇水。

    长江流域多月季。回庐江府邸时,凌寒在路上见到一丛月季,停下来驻足了片刻。

    之后,便有人送了月季来府上。

    浇完水,凌寒喊了一声:“杨真。”

    杨真立刻从一间屋子里跑过来:“殿下。”

    “之前都没来得及问你。”

    凌寒道:“你上回同糜姑娘相处得怎么样?”

    杨真面色微赭:“还、还好。”

    凌寒了然地点点头:“那你便去同糜芳商量商量,尽快挑个日子,本王为你们赐婚。”

    想到杨真并没有家人,他又道:“嗯,本王顺便再为你们主个婚吧。”

    杨真一愣,忙道:“殿下,这于礼不合……”

    殿下如此尊贵,哪能为自己这样的人主婚?

    凌寒道:“本王想这样做便这样做,难道谁还能因为这个议论本王?”

    杨真正要开口,凌寒断他道:“你与糜姑娘成婚。你若是不想要的话,那也要先去同糜芳商量。如今没什么事,你现在就可以去商量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尽快确定日子。”

    杨真只好拱手:“是。”

    望着杨真离去的身影。

    凌寒心想,在古代当个主婚人,应该也蛮有意思的。

    杨真很快来到了糜府。

    他将凌寒的意思快速叙了一遍。

    最后道:“殿下,只有我与先生一道请求殿下,他才愿意收回主婚的成命。”

    “糜先生,虽主婚之人可为身份贵重之人,可本朝还从未有过君为臣主婚的先例……”

    糜芳盯了杨真半晌,竟不知该什么。

    杨将军啊杨将军,我是该你太过忠心,以至于完全不为自己算,还是该你蠢呢?

    由殿下赐婚,这是天大的荣耀。

    但这样的荣耀,还远没到极致。

    不别的,单看这次封赏,杨真显然矮了赵子龙一头。

    至于孙伯符,虽然同为中校,可他手底下有着好几位少校,看起来地位也是在杨真之上的。

    可由殿下亲自主婚,那就完全不同了。

    正因为大汉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那才能明殿下的恩宠究竟有多大。

    难不成还会有人因为这种事质疑殿下么?

    “杨将军。”

    糜芳实在听不下去了,断道:“本朝虽没有这样的先例。可杨将军跟了殿下这么久,应当看得出来,殿下心里根本不在意那些旧俗礼节。”

    “殿下有意恩赏于杨将军,杨将军你若是执意不肯接受,殿下难道不会感到伤心吗?”

    杨真愣了愣。

    自己此前还从未往这里想过。

    又好生地劝了一番,糜芳总算将杨真劝了回去。

    至于婚期,他之后会着人挑选几个良辰吉日,再交给杨真来做最终决定。

    送走杨真以后,糜芳摇了摇头,舒口气。

    他去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妹妹。

    走路过去时,步伐甚至有些飘。

    这桩婚事,糜芳反倒比两位当事人都要来得高兴。

    妹妹的婚事,由殿下亲自主婚。

    他倒要看看,今后扬州还有谁敢对自己阴阳怪气。

    糜芳隐隐感觉到,长沙王似乎想要大力削减世家的力量。

    但他并没有多么在意,甚至想拍手称快。

    他只希望能让糜氏跻身于世家中的一员,最好能成为其中强大的一员,至于具体能获取多大的好处,反倒没那么重要。

    论财富,糜氏原本就不输于任何世家。

    来也很好笑。

    若是凌寒先让糜芳尝到世家垄断的甜头,再想要削减世家的权力。

    糜芳一定也会跳出来反对,明里暗里阻止。

    但恰恰因为糜芳没有享受过属于世家的利益。

    不仅如此。

    不管是在徐州还是扬州,糜氏都与世家有着种种冲突,以至于糜芳心中愤愤不平。

    所以,哪怕糜芳知道自己将来可以跻身其中一员,此时此刻,他也会无比支持凌寒压世家的政策。

    此消彼长,不定自己还能借此得到提拔。

    作者有话要:  QAQ今天去疫苗,反应比较大,所以一直到现在才码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