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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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秧秧在这边大展身手的时候,段峥明也照着陆秧秧给他的地址找到了薛盈。

    此时,薛盈还在药铺的后院熬药。

    不过她的心思并不在熬药上,而是专注地比对着手边的几片药草,时不时撕下一片放进嘴里嚼。

    段峥明推开后院门时,薛盈刚往嘴里放了新的药草。

    嚼了两下,她的眉心蹙起,显然是被苦到了,但她却没吐,继续仔细地尝着味道。

    见到段峥明,她也没开口,只是用眼神不耐烦地问他有什么事。

    段峥明如实相告。

    听到有人受伤时,薛盈并没什么反应,但听到伤人的人来自藏药岛时,她当即丢下了手中的草药叶子,站起来示意他马上带路。

    看到薛盈的这个反应,段峥明才一拍脑门想起来,薛盈这孩子虽然平时就看天看地看谁都不顺眼,但要论天底下她最讨厌的,藏药岛肯定排名靠前。

    从根源上讲,藏药岛的药医和巫族的巫医都是靠”医“而生,算是同行。

    同行之间嘛,难免就要比一比。

    因此数百年来,就“药医和巫医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这点,两边一直争论不休,斗不断。

    藏药岛觉得,巫用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阴邪诡术,根本就不配称为治病救人的“医”。

    而巫族则认为,藏药岛靠的只不过是他们那座药植丰饶的岛屿和血脉传承的养药本事,论医术,他们屁大点的真才实学都没有,连跟他们巫医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就这样,百年过去,藏药岛的药医住岛群居,不断繁衍壮大。

    世上的“巫”却由于习惯独来独往,还总是做一些危险的尝试,因此变得越来越少。如今被世人所知的,也就只有西南山谷薛盈的那一支了。

    而薛盈显然也完全继承了巫族对藏药岛的针锋相对,外出时经常会到藏药岛旁支开在外面的医馆附近晃悠,一旦看到他们有救不了的人,她就会出手施救,砸了他们的招牌好几次,双方梁子结得相当大。

    因此段峥明边领着薛盈向老树走,边在心里鼓,非常担心一会儿他们会直接起来。

    不过,段峥明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在将荆棘丛里的两个木头人挑剔地从头到脚量了一遍后,薛盈就嫌弃地撇开了脸,走到镇长老翁的跟前蹲下,抬手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了几片香叶,手指灵活地将它们缠成一捆。

    接着,她把缠好的这捆香叶的顶端压在地上用力地擦了几下,很快就冒出了熏黑的烟。

    随后,薛盈用烟开始熏起镇长老翁手臂上被刺划伤的伤口。

    过了一会儿,香叶燃烧过半,薛盈拿出刀,对准老翁的伤口果断地划了下去!

    看到她的举动,一直盯着她观察的卷眉毛眼珠都要瞪得掉出来了!

    见他拼命地想话,憋得脸都红了,陆秧秧便放了只萤虫出去,稍微地将他额头上的黄符揭开了一个角。

    嘴一能动,卷眉毛立马就大声喊了出来:“不能加重伤口,你这样做是会要人命的!“

    薛盈最讨厌被人质疑她的本领。

    但因为嘴巴里草药的苦味还没散,薛盈的舌头还有点发麻,所以懒得对他展开嘲讽,只是不屑地冷扫了他一眼:“假模假样。”

    完,她垂下眼睛,利落地用刀又划开了另一处伤口。

    卷眉毛急得额头都冒了汗。

    “真的不能加重伤口,不然会让毒更快侵进体内!”

    见劝不动薛盈,他改为看向陆秧秧:“你……不是,您,您放了我,我把解药拿给他。哎呀我只是想要树,我没想要闹出人命!”

    薛盈被烦得不行,捏着刀的手指都收紧了。

    陆秧秧怕她忍不住把刀丢出去扎人,赶紧让萤虫把黄符的那个角给按了回去。

    耳边清净后,薛盈继续在镇长的手臂上落刀。

    几次过后,所有的伤口都被划开,不断流出的深色毒血很快变成了干净的鲜红血液。

    薛盈见状,拿出瓶止血的药粉撒到伤口上,然后拿出白布帮他将药粉裹紧。

    一切刚刚处理妥当,镇长方才还知觉尽失的手指便能动弹了。

    从看到鲜红的血流出后,卷眉毛壮汉拼命的挣扎就开始慢慢消失。

    等看到镇长的手指能动、确定毒已被清干净了以后,他的眼睛里就只剩下了满满的震惊。

    但薛盈已经不愿搭理他了。

    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起来扭头就往回走。

    陆秧秧却不能就这么把他们定在这里丢下。

    虽然镇民不可能越过荆棘丛去人,但万一他们冲里面丢石子和生鸡蛋怎么办?

    陆秧秧想了想,在荆棘丛的周围设了个阵,确保了阵里两个人的安全,算等晚上人群散了再来找他们谈谈。

    然后她才转过身,去找了段峥明他们,问他们怎么突然跑到镇子上来了。

    段峥明这才想起他还没跟她讲。

    于是他赶紧带她走到马车前,轻轻地摸着马的后颈。马也温顺地低下头颅,向他亲昵蹭着。

    “我也是在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了它的不对。现在天太热了,它累了一天,体力早就耗尽,强撑着对它坏处太大,所以我就把它带过来,想找个稳妥的地方让它休息一晚。”

    御兽咒的驱使下,驾车的马始终未露疲态,因此陆秧秧就忽视了它真实的身体状况。

    听了段峥明的话,她伸出手轻轻地在马的额上搭了搭,它果然已经超出了极限,正在用燃烧生命的方式在强撑着奔跑。

    幸好段峥明的血脉中就对动物有着非凡的亲近和感应,察觉出了它的不对。不然,要是继续让马跑下去,虽然会很快赶回山谷,但到时它的生命也差不多耗尽了。

    陆秧秧可并不想要这种代价。

    她表示:“那我们今晚就歇在镇子上吧。”

    正好陆秧秧还等着夜深人静后再过来跟荆棘丛里的那两个人聊一聊,大家一起住在这里,她就没有顾虑了。

    听到她今晚要留在镇子上,镇民们又一次沸腾了,家里条件好些的都想邀请陆秧秧去他们家里住。

    最终,陆秧秧还是决定去木今家。

    木今的家在镇子上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了,因此大伙听到陆秧秧要去哪儿,也就都没反驳。

    木今的家人则非常激动,甚至想把主宅腾出来给他们住。

    但陆秧秧可不想这么麻烦他们。

    正巧木今家的后面还有个院子,虽然不大,但完全足够他们容身,院子里还有一个可以直接通往街上的侧门,陆秧秧看到以后,觉得这里就很好,只肯在这住,要不然他们就不住了。

    木今的家人只好同意,但却又开始不停地给他们送去崭新的被褥和茶具,一趟一趟跑个不停,陆秧秧好容易才把他们劝住,不准他们再来送东西了!

    但是,虽然木今一家表示不会再来,可这还是在镇子里,外面人来人往,关晏鹭词的笼子不好被别人看到,所以他们就没有搬出笼子,让他继续呆在了马车里。

    陆秧秧看看晏鹭词,声地去问薛盈药熬得怎么样了。

    在得到薛盈”可以端去给他喝“的回答后,陆秧秧马上悄悄地去了药铺的后院,给晏鹭词倒药。

    她平时没怎么自己做过这活儿,手被烫了好几次,好容易才把药汤全倒进碗里。

    但这只是开始,她还要把滚烫的药碗端到晏鹭词跟前。

    幸好药铺跟木今的家离得不远,她找了几块布垫着碗底,再左手倒右手地换着端,没一会儿就到了木今家的侧门门口。

    推门时,她轻轻地向里望了望。

    方为止已经进了屋,张百里出了门,唯一在院子里的段峥明也捧着饲料和水去院子的另一个角落照顾马去了,马车的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天赐良机!

    不用心虚地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要给晏鹭词熬药,陆秧秧松了一大口气,赶紧偷偷地捧着药碗进院钻进了马车。

    一进马车,陆秧秧立刻把药碗放到了晏鹭词跟前。

    但她的手指还是被烫得不轻,一放下药碗,她就用手指一个劲儿地去捏耳朵。

    陆秧秧都这么惨兮兮的了,晏鹭词看着她,却突然就变得很不高兴。

    他沉下眼睛:“你身上又染上难闻的气味了。”

    陆秧秧以为他的是药草味。

    她顿时觉得这人真是不知好歹!

    她的手指烫得那么痛,痛到她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可她为了把药端过来给他喝,还是咬着牙在坚持。

    要是换成以前,她的手指痛成这样,她肯定半路就把药碗丢掉了!

    就这样,他竟然还敢嫌弃她身上有味道!

    陆秧秧也有脾气了!

    “还不是怕你死了、去给你熬药弄的!”

    她使劲拍拍马车的木板。

    “少啰嗦,赶紧把药喝了!”

    完后,她觉得自己得没头没尾的,晏鹭词不知道这药是什么、肯定不愿喝,于是压下了火气,耐着性子跟他好好解释。

    “这是帮你调理身体的药。”

    她努力放平语气,认真地跟他讲。

    “你之前中的毒会伤到你的内脏,虽然毒解了,但还是要好好养一养身体才行。以后我会经常端药给你喝,你不要浪费,一定要喝光。”

    她都这样温温柔柔的了,可晏鹭词只是看着她,始终没有伸手去碰药碗的意思。陆秧秧顿时更生气了。

    阿盈可是了,药凉了,药效就不好了,一定要烫着喝才行,不然她遭那么大的罪把滚烫的碗端过来干嘛?

    她气得低下头,捡起她之前摘完后顺手放在车厢里的牵牛花种子,对着晏鹭词就砸过去!

    “怎么,要我先喝一口给你证明没有毒吗?!”

    晏鹭词不明白她为什么总要生气。

    她身上染到了难闻的气味,不高兴的应该是他才对。

    他垂着眼睛,看了看落在他怀里的黑色种子,最后还是咬着尖牙给她捡了起来。

    他记得之前在马车上,陆秧秧捧着它们很期待地要拿要回家种到地里的。

    他把种子放到笼子的边缘,然后抬起眼睛,再次跟陆秧秧:“气味……”

    “喝药!”

    陆秧秧气得脸都圆起来了,眼睛也瞪得圆滚滚的,连头顶的碎头发都开始炸毛。

    晏鹭词也很生气。

    但他并不想杀人,也不想去摧毁什么。

    他抬眼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低下头,拿起碗,慢慢地喝了一口。

    浓黑色的药汁刚一进口,他的动作就顿了一下,显然是不想再喝了。

    陆秧秧板着脸:“喝完。”

    晏鹭词又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仰起脖子,把整碗药都喝了进去。

    看他乖乖喝完,陆秧秧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那药她光是闻着都觉得苦得呛人,他那么不爱吃苦味道的人却喝了整整一大碗,现在肯定很难受。

    陆秧秧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马车边上翻出了一袋蜜饯,抬手伸进笼子递给他。

    “吃吧。”

    就在这时,喝完药就再没了动静的晏鹭词突然攥紧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拽进了笼子!

    “我了,我讨厌这个气味。”

    晏鹭词将她拖进怀里,死死地低着头把她抱住。浑身一直压着的邪气也在此刻铺天盖地肆意而出,如有实质地包裹住陆秧秧。

    他咬着尖牙,气得喉咙都发出了呜呜的低吼声。

    “我讨厌你有这个味道,我要把它弄掉。”

    “到底什么气味……”

    那个瞬间,陆秧秧的诧异甚至都压过了她的愤怒。

    但马上,她回过神,顿时就气得不行了!

    你现在是阶下囚!

    你知道什么是阶下囚吗!

    谁给你的胆量做出这种事!

    但一旦完整地落到晏鹭词的手里,陆秧秧就很难挣扎。

    因为惑心术,她本来就很渴望跟他触碰,再加上她今天又一直没有碰过他,现在突然被他抱住,她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一点都提不起推开他的劲儿。

    但陆秧秧实在是不服气。

    她悄悄地仰起头,张开嘴,对准晏鹭词垂着的脖颈,使劲地一口咬了下去,当即就尝到了血腥味!

    作者有话要:上章的沙发天使是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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