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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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好木鸽后,陆秧秧描述了一遍二芽对这只木鸽异样态度,然后把向薛盈过的那套话又重新向其他三个人了一次。

    虽然并不是清楚“宋谶”这个名字,但对“那个人”,西南山谷的每一个成员都极度关注。

    听完陆秧秧的话,在场三个男人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明显超过了对藏药岛奴隶的在意。

    方为止先肃然开口:“他的父、父母,家族……”

    但他还没问完,张百里就迫不及待地抢着问:“他架厉害吗?擅长什么术法?以后会一直住在山谷里吗?!”

    段峥明则有其他担心:“那人长相如何?”

    笼子里的那个崽子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如果宋谶压不住,最后还是个麻烦。

    他们的这些问题,陆秧秧一个都答不上来。

    她张着嘴正迟疑,突然侧了侧耳朵:“有人来了。”

    果然,下一刻,他们的院门被扣响了。

    陆秧秧:“张百里,去看看。”

    “好嘞!”

    张百里得了令,马上就跑了出去,没多久,又扬着马尾一阵风地跑了回来。

    “是镇长,他有什么人不见了,要来禀告,还带了吃的。要让他进来吗?”

    陆秧秧一下便猜到了镇长想来什么,人是她放走的,不用他,她也清楚。但毕竟他们现在住在人家的镇子上,镇长来了,总归还是该见一见。

    于是陆秧秧便让张百里去领人进来,自己则收拾着和大家一起去了大堂。

    镇长一进门,向着四人看了看,马上朝着段峥明重重地弯身行礼,态度极为尊重:“多谢先生!”

    段峥明一愣,看了眼明显站在更中心位置的陆秧秧,咧嘴朝着镇长老翁笑:“您这可谢错人了。”

    他先是指向了陆秧秧:“我们这儿做主的是这位。”

    接着又指了薛盈:“昨儿帮你治好伤的是那个。”

    最后,他跟镇长老翁道:“您先跟谁道谢都行,就是谢不到我身上,我可没帮上什么忙。”

    段峥明笑得爽朗,但语气却不容质疑。镇长老翁被他这样了,一时间愣住,随后才老脸发红地认着错向陆秧秧和薛盈道了谢。

    但接下来,他话时还是下意识地只对着段峥明和方为止,对薛盈和陆秧秧仍旧有着难以改变的忽视。

    看段峥明还要出声,陆秧秧朝着段峥明摇了摇头,让他别在意了。

    大堂里气温偏高,热得她都有点困了,根本就没心思跟一个只把男人当回事的镇老翁计较,还是赶紧把人发走、然后放她去睡觉比较重要。

    于是,大堂里便只剩下了老翁自己的声音。

    “……这本是我们自己镇子的事,不该来叨扰先生,老叟这次来,只是向先生禀告一声,那两个贼人已经逃走不见了。……多谢你们仗义出手,我们才能保住老树,这是我们镇上自己种出来的青梅果子,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吃着就当解渴……”

    镇长感激地不断着,无聊到有些放空的陆秧秧却忽然将视线越过了他、望向了他的身后。

    镇长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手里抱筐的少年,筐子里装着的就是他提到的青梅果子。

    听到镇长到了果子,少年将筐子放到了地上,随后抬手擦了擦额头和鼻尖上的汗。

    薛盈本来根本就没在意来人,坐在椅子上连身都没起。

    但此时,她却发现陆秧秧有些不对劲,居然在一眨都不眨地盯着那个少年看。

    薛盈这才抬起头,向那个少年仔细看去。

    是个跟陆秧秧年纪相仿的少年,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肩宽腰窄臂膀有力,在这个被风沙烈阳笼罩的镇子上倒是算得上英俊了。

    但英俊归英俊……

    薛盈扭头看回陆秧秧。

    也并没有英俊到需要这么目不转睛盯着的地步吧?

    少年也留意到了陆秧秧的目光。

    他显然也跟薛盈一样理解了陆秧秧的意图,顿时不爽地将脸撇向一边,不停地捏捏脖子、碰碰鼻子,试图将脸挡住,不让陆秧秧称心地看。

    可他越是这样动来动去,陆秧秧就看得越专注,一点要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她的目光这样直接,但忽略了她的镇长老翁却并没有发现,着着还回头唤少年:“曾儿,过来。”

    等少年不情愿地走到前面,镇长介绍道:“这是我的孙子,名叫木曾。昨日他在家里读书,没有见到各位,今天正好需要一个人把这筐青梅搬过来,我就喊了他。”

    他走近以后,陆秧秧看他看得更认真了,突然,她动了起来,直接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少年警惕地后退一步,手下意识护在了胸前。

    陆秧秧直直地仰着脸看着他的胸口,最后竟然伸出手,仿佛要碰一碰他的胸。

    少年惊慌地又后退了几步,大声喊道:“你想做什么!”

    陆秧秧忍不住皱起了眉:“你别躲,让我好好看看……”

    听了陆秧秧的半句话,少年已经羞愤难当,等也不等,甩手转身就走!

    镇长想要喊他,但最终却没有喊出声。

    他转回头,看向陆秧秧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她不知廉耻的震惊和指责,紧接着,他看向段峥明,希望对方能对这荒唐的女娃做出惩戒,却发现对方竟然完全无动于衷!

    镇长老翁的神情顿时被无法出口的为难占满了。

    最终,他低下了头:“是我的孙子失礼了,我回去必定好好教他。若、若是先生们有什么吩咐,只管跟今娃她们提……”

    结结巴巴完后,镇长老翁急忙逃似的离开了,两只手握在身前抖来抖去,显然是慌得不知所措。

    可造成这一切的陆秧秧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她还在看着木曾离开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薛盈:“人都走了……”

    陆秧秧“锃”地向她伸出手,一脸严肃地不让她出声!

    不要吵,她马上就要记起来了!

    那个人手腕上的五彩手绳她绝对在哪里见过,第一眼看到就眼熟得不得了,可盯着想了这么久,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

    一点点!!!

    薛盈挑了挑眉。

    她现在看明白了,陆秧秧是在回忆事情,但显然回忆得不怎么顺利,憋得脸都鼓起来了。

    要是这种时候扰了她,万一她最后思考不出结果,不定就会被她赖上、气鼓鼓地什么“要不是被你断,我肯定就想出来了!”……

    于是,薛盈朝着其他人示意了一下,起身丢下陆秧秧往里面走。

    其他几人也都领会到了薛盈的意思,轻手轻脚地跟着她安静转身,让陆秧秧一个人站在大堂想。

    过了一会儿,陆秧秧的眉毛逐渐蹙了起来,整张脸都变得皱巴巴。

    “记不起来……”

    她垂下脑袋放弃了,然后有气无力地转身回到她自己的屋子里,扑通一声,脸朝下趴到了床上。

    “他手上的彩绳真的好眼熟,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要不是戴着彩绳的那个人总是动来动去,她肯定就想出来了!

    陆秧秧气鼓鼓地使劲在床上蹬了蹬腿,最后泄气地决定先不想了。

    不去想的话,不定很快就能灵光一现!

    ……

    放松了大脑,陆秧秧的脸刚在床上贴了一会儿,困意就开始涌了出来。

    她努力睁了几次眼睛,最后还是垂下眼皮睡着了。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被热醒了。

    昏昏沉沉地坐起来,陆秧秧呆呆地扒开窗想透气,却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呛了一下。

    她果断关严了窗!

    但在余光中,她还是看到了外面。

    装着困囚笼的马车就放在院子中央,被太阳火辣辣地当头烤着,热浪滚滚地几乎冒了烟。

    看着外面晒到蒸腾了雾气、甚至在视野里都变得扭曲了的马车,陆秧秧突然清醒了起来。

    马车外面就热成了这样,她为了不被其他人看出晏鹭词换了衣裳,还在笼子外面盖了一层厚重的黑布,那里面肯定热得跟灶炉正烧着火的蒸笼一样。

    陆秧秧的良心忽然就感到了不安。

    但因为昨晚的事情,她又不想这么快去面对他。

    呆呆坐了一会儿,陆秧秧拿出之前快刻完的木雕,想要借此忙起来、让自己不去想晏鹭词。

    结果她刚刻了没多久,就因为心神不定,手中的刻刀猛地一滑戳到了手指,细的伤口马上冒出了血。

    看到自己受了伤,陆秧秧顿时心无杂念,“嗷”地一声拔腿冲去了薛盈的房间!

    薛盈才被段峥明几人围着问了好久宋谶的事,烦得不行,最后一嗓子“陆秧秧也不知道!”才遣散了问个不停的男人们,此时正席地而坐地在屋子里摆弄她新得的药草。

    她似乎对镇子上的草药很有兴趣,大半个白日都不知疲惫地拿着捣药的石臼细细捣碎,然后用纱布将药草的汁液挤出,仔细地对着汁液和草渣研究。

    看到陆秧秧手上这个到不用管它一会儿自己也能好的伤口,她也很少见地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反而很主动地叫她搬个板凳过来坐下,随后用木片刮出她新做好的药草泥,细致地涂到了陆秧秧的伤口上。

    药泥有种很刺鼻的焦糊味,冲得陆秧秧只能屏住呼吸。

    但没想到它却非常有效,碰到伤口后特别的清凉,疼痛一下子就全消失了!

    薛盈听了她的形容,也很满意:“新药果然还是要试一试。”

    陆秧秧:“……”

    她原来只是一个试药的吗……

    薛盈没管委委屈屈的陆秧秧,甚至还想再往她的伤口上抹一层新的药泥。

    陆秧秧捂住手指,卖力地表示她已经完全不痛了!

    没能得逞,薛盈看了看其余几种还没有试过的药泥,又问陆秧秧:“那只兔子能拿来给我试药吗?”

    意识到她的是晏鹭词的那只兔子,陆秧秧一惊:“要、要不然让张百里去给你抓两只老鼠吧?”

    薛盈瞥她:“你以为我想不到吗?我找过了,这镇子上别老鼠,连只虫子都没有。”

    完后,薛盈自己先顿住了,随后,她又把目光放到了手中的药草上。

    她捏着草药的叶茎,慢慢地把它转了几圈,突然站起身:“我要出去一趟。”

    看到薛盈要走,坐在板凳上的陆秧秧赶紧拉住她,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的话直接就了出来:“今天不给晏鹭词喝药吗?不是要每天喝药才能养好身体?”

    薛盈指了下桌上的一个药瓶:“今天让他把这颗药丸吃了就行。”

    完她抬脚就要继续走。

    但陆秧秧还是没放手,眼巴巴地看着她:“还有,清心丸也没有了……”

    薛盈:“不是还有好几颗吗?”

    陆秧秧声:“昨天晚上都给晏鹭词吃了……”

    “那你就自己想办法。”

    薛盈拍掉她的手,毫不留情。

    “我之前跟你过了,那些就是全部,我现在手里缺一种药材,要回山谷以后才能继续做。到家之前,都没有药给你吃。“

    陆秧秧还想再拉她,刚才被她抓在手里带过来的木雕却不心从她的腿上滑落,掉到了地上。

    陆秧秧赶紧把它捡起来,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看到没有摔坏才松了一口气。

    薛盈这才朝着它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我刻的兔子。”

    陆秧秧自豪地把这个只有她巴掌大的木雕兔子举向薛盈:“好看吧?”

    薛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出来。

    但她的表情就差明晃晃地把“这是什么丑东西”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陆秧秧不开心了。

    但是她又不敢跟薛盈什么,只能在薛盈走后悄悄地对着木雕的兔子肯定道:“你好看。最好看了。”

    接着,她埋着头又捣鼓了一会儿,然后把雕得差不多的兔子拿去给其他人看。

    她没有去扰段峥明,但张百里看到木头就怕自己不心喷出火苗把它点着、立马躲得老远,方为止看到后也没什么表示,还是那张过分冷静的脸……

    认真做了那么久的木雕居然得不到一个人的赏识,秧秧谷主觉得很受伤!

    她握着给晏鹭词吃的药丸跑了出去,决定暂时不要理这群人了!

    但刚迈出屋门,陆秧秧又偷偷摸摸走了回来,拿了一瓶白天用的降暑药水,又抱上了一床晚上御寒厚被,然后才一摇一晃地重新出了门。

    把这些全都丢给晏鹭词,她就不用总是去想他了!

    ……

    陆秧秧想的是很好,但等真正钻进车厢,她却又犹豫了。

    她现在可没有清心丸吃了,万一见到晏鹭词以后惑心术再发作……

    胡思乱想了半天,陆秧秧最终还是没有走到笼子前,而是离得很远就扯下了盖着笼子的沉重黑布,然后把东西和被子一股脑扔向了晏鹭词!

    被子精准地落到了晏鹭词的头顶,把他整个人罩了进去。

    “红瓶里的补药,你拿一颗出来吃,绿瓶里的是降暑的药水,洒在笼子里就能降温!”

    飞快地完后,怕见到晏鹭词的陆秧秧转过身就落荒而逃。

    可直到她完,晏鹭词都没有把突然天降的被子掀开,而是大蘑菇似的安安静静待在里面,一点都没动。

    陆秧秧觉得奇怪,跑了几步就忍不住停下往回看,结果越看越好奇。

    怎么还不动呢?

    陆秧秧想进到笼子里掀开被子看看他在做什么,但又怕像之前那样、她一进去就被晏鹭词抓住了。

    想了想,陆秧秧从院子里拿了个挂衣裳的杆子过来,站在笼子外面挑开了盖住晏鹭词的被子。

    被子飞开,晏鹭词正拿着她不心裹在被子里、不慎被一起丢进去的木头兔子,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在看。

    作者有话要:上章的沙发天使是馒头和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