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南汕市时，夜幕也降临了。

    出租车一路往繁华的地区开，透过窗外可见的霓虹渐多。

    林瑾欢在高铁上睡够了，这会正清醒着，搁在大腿边的手被人攥紧，与一只大手十指相扣着。

    身边的人闭了眼睛安神，脑袋轻轻靠在她肩上，微长的头发偶尔磨蹭过她的脖子，留下一丝丝的痒意。

    林瑾欢脑袋微动，敛眸能看见他好看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鼻尖飘过一丝好闻的洗发膏味。

    她猜是柠檬味，或者是薄荷味。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林可叁的睫毛微动，颤了几下后睁了眼。

    沉吟了一声，两人相扣的手撑在他大腿上，只觉得他稍微用力，整个人支起身子。

    林瑾欢：“睡醒了？”

    “没有睡。”他哼笑一声，“饿不饿？”

    晚上九点，再加上在高铁上没有吃晚餐，现在正是觅食的好时间。

    “想吃什么？”林瑾欢直接开手机。

    她的右手还被他攥着，只有一只左手颇有些艰难地开了屏幕锁，开美食推荐软件。

    可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林瑾欢有些茫然地抬头看过去，撞进他漆黑的眸子里。

    “怎……”

    她话还没完，手中的手机便被他抽出。后者利索地暗灭屏幕，手机在他指尖转动了一周后又回到她面前。

    林可叁：“去放纵街吧。”

    就在他们学校附近，什么东西都有。

    林瑾欢细想了一下，反倒这么近的地方是没有跟林可叁一起逛过，便生了几分雀跃。

    放纵街一如既往的热闹，两三好友围在一起嘻嘻哈哈，街边的吃摊冒着白雾雾、热腾腾的烟，一旁各式的店面里也有或多或少的顾客。

    大家都有自己的世界，但在放纵街，无数个事件互相交错，也看不出任何一点违和。

    林瑾欢拎着行李不太方便，找了个常去的店，暂时寄存在老板哪儿，顺便在店里买了杯橙汁。

    “想吃什么？”林可叁一路牵着她走，斜睨了旁边捧着果汁的姑娘，腮帮微微鼓起，像个仓鼠，很乖。

    冰凉的橙汁沿着喉咙留下，散掉了她身上的暑气。林瑾欢喝得敞开，笑眯眯了声“都可以”，晃了晃手里没了三分之一的杯子，想了两秒，递到他嘴边——

    “喏，喝吗？”

    透明的吸管上蹭上了一道的口红印记，橙色的液体在杯内微荡。

    林可叁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

    甜甜的。

    林瑾欢：“怎样？”

    “挺甜的。”林可叁，随即便见那姑娘狡黠一笑，踮起脚尖往他嘴角一亲。

    一触而离。

    有几个结伴的男生路过，见状，乖戾地吹了声口哨。

    “是挺甜呢。”她往旁拉开了一寸距离，拉着他就往前走，耳尖微微泛红，“走吧，接着逛。”

    只是没走两步，就感觉牵着的手用了力将她往回拉。

    “？”

    林瑾欢回头看，只见林可叁还立在原地，敛了眸，嘴角上扬。

    他哼笑了一声：

    “你还……”

    “挺粘人啊。”

    闻言，林瑾欢只觉得脸上发烫，有些气急败坏留下一句“你第一天跟我在一起？”，见他还是焉儿坏地留在原地，就想甩手走人。

    “走吧。”林可叁见状也不逗她了，将她的手牵住，抬腿往另一个方向走。

    “带你去吃，我常吃的。”

    那是一家藏在巷子里的肠粉店，不大的一间，仅有四五张桌子，地面上瓷白的瓷砖没有一点垃圾，头顶两个灯照亮每一处角落，环境意外的干净明亮。

    店长是一对有点上了年纪的夫妻。

    见有客人走进，阿婆抬头量了一眼，笑着让他们抬头——

    忘了，肠粉店的厨房是三面透明窗，可以直接看见制作餐食的所有动作；在正面的玻璃窗上方，贴了一张菜单。

    林瑾欢凑近看，发现除了肠粉，炒饭炒面都有。

    林可叁给她推荐了几种，后者沉思了一会，决定相信他，跟着他吃。

    “就两份肠粉。”林可叁看向阿婆，笑了一下。

    菜单上，肠粉的那栏，确实一开始就是直白的“肠粉”两个字。

    林瑾欢有点好奇。

    “我没有发现这里过。”林瑾欢被他牵着入座，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桌面，边道。

    放纵街挺大，不是一条街的大，而是三四条街圈起的一块区域。对于藏在角落的店，常被忽略也是正常的事。

    林可叁这时似乎是有人在手机上找他，他一面在手机上字，一面帮她把桌上的纸巾盒拿起，方便她擦拭：“正常。才开张一年，你又习惯去你吃惯的店。”

    林瑾欢指尖一顿。

    她是个不喜欢“尝鲜”的人。像之前在高中，跟好友去卖部买方便面，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尝试新口味，都以踩雷结束。

    “以后带你多逛逛。”林可叁似有所感应，抬眸看她，勾了唇道。

    林瑾欢：“行。”

    没多久，阿婆便端了两碟子过来。

    长条的碟子，深凹进有一指深。一条白色肠粉如被贵族女士整齐叠好的丝巾窝在其中，浇上棕黑色的酱汁，隐约可见包裹着淡黄的鸡蛋。

    热气腾腾中，林瑾欢拿起之前擦过一遍的筷子，心翼翼挑破肠粉皮。

    鲜红的虾、淡黄的蛋、浅白的肉末，甚至能扒拉出一只蚝。

    林瑾欢有些错愕：“阿婆在亏本做生意吗？”

    她之前看菜单时，扫过后面的价格，挺便宜的。

    还没等林可叁回答她，正好去隔壁桌送餐的阿婆听了一耳朵，乐了：“没亏没亏！”

    林可叁低低笑了一声，收起手机：“尝尝。”

    入口，也是美味。

    林瑾欢很高兴，并且决定等下给李椒崽包一份。

    一时的饥饿，再加上两个人吃饭时话的欲望都不高，索性低头认真品尝，偶尔有一搭没一搭交换一下想法——比如，林瑾欢蚝是唯一不足。

    当然，是她自己不爱吃，不关人肠粉店的事儿。

    他轻笑，伸长筷子，将她碟子里的蚝挑走。

    林可叁吃饭的速度会快一些，利落地将吃干净的碟子收拾好放一边，看着旁边的女人一口一口吃着，腮帮微鼓，怪可爱的。

    “你还要吗？”林瑾欢看他吃完，眨眨眼。

    林可叁：“吃不完？”

    林瑾欢摇头：“那倒不是。你吃得饱吗？”

    男生的食量会大一点，肠粉的量对她来有那么一点大，但还是能吃完，她是怕他吃不饱。

    “不会。”林可叁伸手，将她垂到前面的碎发拨到耳后，“你吃你的。”

    吃完，林瑾欢将他按在座位上，自己起身去交代阿婆外带一份，顺便结了账。

    “你需不需要给你的舍友带夜宵？”她回头问。

    “用不着。”林可叁走到她旁边，伸手接过阿婆包好的袋子，另一只手很自然地牵上她的。

    街上的人不减，林可叁带她去买章鱼丸子。

    摊前人不少，林可叁替她挤到前面点了个单，又退出来站在一旁。

    “张谷鲈人呢？”林瑾欢刷着手机，无意间点进他们的群，看着没有任何回复的聊天框，举着手机给他看。

    她没忘，临走时她发给古梨那条没有得到回应的短信。

    聊天框中，林可叁他们在一起的信息位于最底部。

    “好像跟古梨去了趟国外。”林可叁偏头想了一下。

    林瑾欢：“和好了？”

    “不清楚，没怎么联系。”他扫了一眼周围，又垂眸看身边的人，“昨天发了信息，很久才发了个定位，在国外。”

    “跟古梨一起去？”

    “对，去见古梨的父母。”

    林瑾欢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等他们凯旋，她再请他们吃饭。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林可叁看了眼向他招手的摊主，轻笑了一声，往前迈了一步，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也可以去见一下我父母。”

    十指交叉的手不曾松开半分，林瑾欢被他连带着往前倾了身。

    ……

    南汕大学这学期开始规定，学生晚上回校会查学生证，所以林瑾欢走到靠近她的学校大门的马路边角落时，便停了脚步。

    她向来对女生宿舍楼下逗留的情侣无感，轮到自己时，终于体会到其中的东西。

    林可叁的掌心，温热干燥。

    她抬眸。

    他们伫立的地方正好是头顶路灯照不到的死角，他半面脸藏在阴影下，低头看她时，眼里没有其他。

    “在想什么？”林瑾欢等了几秒，脚尖在地上搓几下，垂眸看着地下，装作不经意问。

    “在想，如果我们现在同校，”他顿了顿，“那我可以送你到宿舍楼下。”

    “……那时候，报南汕的学校是怎么想的？”既然提到，林瑾欢索性问出口，一双眼睛微亮，“是巧合吗？”

    她心里没有答案，既想他不是，也想他是。

    她不希望，他有一丝因为她而低就的意思。

    林可叁没错过她蹙了一下的眉，对她的想法门儿清，思索两秒后，道：“不好。”

    林瑾欢：“？”

    “南汕市挺好的。”他闷笑一声，“你之前，一直南汕漂亮，位置也挺好，挺向往，搞得我也挺向往。”

    “我没有你高考的信息，也不知道你的志愿。那时候再填报时，只是更倾向来南汕。”

    “南汕挺好的，不是吗？”林可叁又道。

    林瑾欢点头。

    南汕市实际是一线城市的，确实是会被青睐。

    林可叁看她没反应，又笑了一下：“你在我面前，没什么理解能力啊。”

    林瑾欢：“？”

    “在你隔壁学校是巧合，但我很早就知道你在这。”

    他扬了扬下巴，扫了一眼她背对着的大学。

    “很久之前遇过你，听一下就知道了。”林可叁轻描淡写，却让她心尖一涩。

    “那……”她话一哽，惹他低头看过来，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嗯？”

    “那，怎么不喊我呢？”

    林可叁指尖微动，顺顺她柔软的头发，笑了一下。

    “那不重要。”见手下姑娘情绪低落，他还是叹了口气，指尖微抬她的下巴，触及她过于水润的双眼，动作一顿。

    果然。

    他凑上前，堪堪与她只有一两厘米的距离。

    “那不重要，我们现在在一起的。”

    林瑾欢直觉面上气息微热，直觉呼吸一紧，心尖微提。

    紧接着，林可叁确实没让她失望。

    在她下巴处的手指微收，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微微一压——

    唇上只觉一片柔软触上，下唇被轻轻咬住。

    ……

    等被放开时，林瑾欢脸上微红，一双似扇子般的睫毛颤了几下，双眸用了几分力气才睁开。

    “退步了，都不会呼吸了。”林可叁餍足地笑，直起身子。

    林瑾欢：……

    不等她生气，他伸手轻拍她的脑袋，往前稍带。

    “回去吧。”

    他把手里的肠粉和丸子拿给她。

    “明天带你去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