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两人胡闹了一阵, 这才想起身处秘境之中。
李攸宁:“此处是否已经遭到废弃?”
曲云清:“秘境空间极难建立,不过也恰好验证幕后之人正是涟月夫人。她出身神族,只有她掌握了此种秘法。只是她现在未必有独立开秘境的能力, 这其中必然又上古神器作为阵眼。”
李攸宁恍然大悟:“你这阵眼有没有可能是当年遗落的承影石。”
曲云清赞同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 我们必然要寻回这镇山之宝。”李攸宁如是道,想起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她心中难免有些兴奋。
曲云清:“对方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建立此处秘境,实在没有道理就此放弃,这其中恐怕还埋藏着秘密和陷阱,我们需得心行事。”
李攸宁:“之前君风行曾过, 此处秘境有养魂之效果。估计是对方专门用来温养神魂之用。也不知道之前在此镇守休养的魔女,如今是去了何处。”
曲云清:“她应当尚未离开,只是潜藏在某处罢了。”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皮竟然一下子红了起来。
如此来, 两人方才的种种行径, 突然有种可能被人暗中窥伺的可能。
李攸宁见对方红了脸, 不禁也作出联想。想到自己的宝贝可能被人暗中观察了一番, 她心里不免是又恼又悔。对自己的为何会连番失控之事也是感到十分气愤。
一定要尽快弄清原委, 让自己恢复正常才是。
李攸宁并不擅长推衍之术, 曲云清对此也不过是略知一二。为了找出阵眼, 着实花费了一些功夫。
两人破开空间, 确定最终方位,携手进入一处新的空间。入目皆是茫茫迷雾, 仔细分辨,场景竟然透着十分熟悉的光景。
此处竟然与玄霄禁地看上去有□□分的相似。见此情形,两人心中的怀疑更是确定了几分。
不远处有一道高高的石台, 矗立在云里雾中。石台上有一道青灰色的人影,看上去一动不动,跏趺而坐。
“楚寒舟……”李攸宁一眼认出对方。
曲云清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跟他还挺熟啊。”
李攸宁心想,莫非你看不出吗,就凭现在你我二人的修为,就算那石台上落着的是一只鸟,也能分得清楚品种,更何况是那么大一个人。
两人不分先后落在楚寒舟身旁。发现他双眼紧闭,两颊两侧出现了两道对称的青红斑纹。
李攸宁眼中露出一丝不解:“这是九幽冥火印记反噬后的伤疤。难道他也入魔了?”
可是自己在魔境待了整整一年时间,却从未听过此事。
曲云清摇了摇头:“不可能,以他的修为,一旦触及冥火必然是性命不保,怎么可能挨过反噬。”
“那这是为何?”李攸宁感觉到无比奇怪,绕着对方盘坐的位置,绕了一圈。
却发现楚寒舟对两人来访似乎全无察觉,自始至终一动不动。
难不成是死了?可是又气息未绝。
曲云清抬起手,并起双指,凌空化了一道清心咒,向前一指,白光没入楚寒舟的眉心。
只见那符咒没入,楚寒舟面上的神情起了变化。剑眉紧紧缩起,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过了好半晌,他眼皮微微一分,露出半颗瞳仁,似乎有了醒转的前兆。然而还不等完全醒来,眼皮又如坠千钧般再次合拢,陷入昏迷。
李攸宁:“他这事怎么了?”
曲云清摇了摇头,向前一步。拉住对方的手,仔细探了探脉息。
“他身体无恙,至于为什么不醒,应当是神魂的问题。”
又是神魂吗?李攸宁心中隐隐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突然想起对方身上也有“聚灵咒”,莫非是与此有关。而且自己身上的咒印明明已经消失了,但为什么也会出现屡屡不受控制的情况。
曲云清:“我现在用自身仙元重新凝结一道灵咒,看看是否能够唤醒他。”
眼见着又一道更为纯粹的白色灵光没入眉心,楚寒舟的表情竟变得有些狰狞。
就在两人彻底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楚寒舟终于睁开了双眼。
只见楚寒舟双眼朦胧,神色茫然。看见曲云清和李攸宁站在他的面前,似乎感到十分不解。他眼中神光逐渐汇聚,意识慢慢清醒,面孔上随之而来露出的是一阵惶恐和后怕的神情。
“曲仙师救我!”
面对楚寒舟突如其来的求教,两人均是不解其意。
“究竟发生了何事?”曲云清开口问道。
楚寒舟:“来话长,仙师可否现将我带离此处。”
曲云清与李攸宁对视一眼。
李攸宁:“你不清楚,我们如何救你。况且我和师傅此行另有目的,暂时离不了这里。”
楚寒舟:“你们可是为了承影石而来,我知道的阵眼的位置,我可以带你们去取。”
李攸宁将信将疑:“你可不要开玩笑,我现在可是魔,你若骗我可不会有好下场的。”
楚寒舟两眼一闭,牙关紧咬,下定决定道:“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身份早就心存怀疑,事到如今我也就不妨直。
当年在你回山路上偷袭,并夺走承影石的人正是我,如此来你可信我会知道承影石的下落了?”
李攸宁双眼一眯:“之前那些集结望乡的仙门修士,你识我的身份是因为你与灵枢相识。”
楚寒舟:“我的确与他相识。不过我早在二十年前就见过你。之所以那么不过是找个合理的解释罢了。”
李攸宁双拳紧握,指节咔咔作响。
“你和当年害我师傅的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楚寒舟脸上露出自嘲的神情:“关系?能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还会是我不成?你也不看看曲真人是何等修为。我当初能从你手中夺走宝物,都不过是占了出其不意趁人之危的先手罢了。”
他这话倒是的坦诚,自己偷袭却丝毫不见羞愧。
李攸宁不耐烦道:“废话少,别想避重就轻。”
楚寒舟将他们二人上下量了一番,发现两人周身气机已经发生了变化,修为只怕是更上一层。
忽而开口道:“这世间之事何其不公。为什么有你们这样天赋异禀的人。而我与师傅,终其一生也注定难逃寂寂无名。”
曲云清:“在你这年纪,修为已经是不俗。而你师傅既然已经踏入踏入地仙之境界,早已经到闻名遐迩的道门名宿。”
楚寒舟冷冷一笑:“是吗。可我自己却不这么觉得。我师父也并不这样认为。”
李攸宁见他阴阳怪气,正准备开口讽刺两句,却被曲云清伸手拦住。
楚寒舟继续自自话:“想必二位已经有所猜测,才会去而复返,重临此地。”
曲云清:“当初涟月的神魂是不是你师傅带走的。”
楚寒舟丝毫不见惊讶:“没错,当初我师父在战场上偷偷将涟月的元神保留带回东海。不仅如此,还勒令阁中弟子日夜供奉,妄图以信仰之力将其救回。甚至愿意以自身的精血为祭祀,试图与之沟通联系。
三百年前,师傅刚刚步及金丹,满心热血参与大战。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虽然是一门之主,又有金丹修为,可与其他人比起来根本就是云泥之别。在战场上不过一个照面,就被青萼用摄魂术控制住,成了倒戈相向的傀儡。
当初他成就金丹,虽然隐隐察觉后续修行难以为继,却仍然是满心欢喜,自以为能成就一番事业。然而却出师不利,不及真正高手的一合之力。
清醒后,发现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却没有人注意到他。自己不过是战场上一枚可有可无,无人入目的棋子。
碧海潮升阁本就没有深厚的宗门传承,又远在东海,隔绝尘世,长此以往,怕是很快就会彻底沉寂下去。
于是他便想到兵行险着,试图得到上古真神的传承,并为此立下契约,以自身为容器,助涟月重回于世。只消来日她能带领碧海潮升阁问鼎仙门,便算是不枉此生。”
楚寒舟到这里,眼神中露出十分复杂的情绪。
“我有时候在想,他为什么要收我为徒。他明明把自己的性命卖给了别人,为什么还要连带着徒子徒孙一起葬送。
可如果没有他,或许我只能做一个终日看天靠海的渔民,不定根本活不到今天。
你们,我是该怨他还是谢他。”
李攸宁:“你是微衍真人当初劫走了涟月的元神,这些年还一直想方设法的复活她?”
楚寒舟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她:“不是想要复活她,而是她已经复活了。否则你以为,二十多年前,道门中谁又会是曲真人的对手。
我师父原来根本没有多少天赋,殚精竭虑夜以继日,也不过勉强成了金丹。原本是无缘仙途的。正是涟月的聚灵咒强行灌注,足足花费了两百多年,直至他寿元将近,才勉强迎来天劫。
是可惜师傅一旦成仙,寿元得续,却是到了于涟月交付约定的时候。也就是在二十多年前,他便不再是我的师傅了。”
曲云清与李攸宁心中了然,原来真正的微衍已经死了,早已经被涟月替代。
曲云清:“既然已经复生,那为何还要利用南疆巫觋,残杀无辜之人。”
楚寒舟:“她本就不是人,元神又岂能轻易寄托在人身之上。况且我师父本就是勉强成就的修为,于她而言根本不相匹配。哪怕是自降神格,仍旧是因神魂过于强大而不断侵蚀肉身。而今,她的身体已经快要达到极限。所以她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身体。
二十年前,她原本看中了曲真人的肉身,却没想到真人临死之前放手一搏,企图自爆神魂与之同归于尽。她虽然及时阻止,先行散了你的元神,却也毁伤了紫府,使得你的肉身无法被夺舍。
后来她为了寻求能够减轻自己的神魂与肉身不匹配的方法,便尝试将不同人的魂魄彼此炼化融合,从此塑造出完美契合的试验品。
君风行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他的魂魄与他人炼化之后,并没有在阿宝的身体上存活多久,虽然还能保留神志,不受阿宝残魂的影响,可也因此失去了记忆。”
曲云清:“仅因为如此,你便助她残害无辜百姓?”
楚寒舟唇角勾起一丝讥诮:“不然呢?我又能如何?师傅死了,可是我呢,还有阁中数百名师门兄弟,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如果不收取他人的魂魄,最先死的不就是我们了么。”
曲云清眼中露出怒意:“你也是修道之人,怎可助纣为虐。”
楚寒舟:“话虽如此,可是退一步想来,何为道何为天?涟月她是上古神族,非我族类,本就将众生视为草芥。而与我而言,同样都是性命,难道自己的,还有与自己亲近的,就不必过那些素昧平生的了么。”
看着他满口歪理却的信誓旦旦,曲云清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李攸宁:“如果只是实验神魂融合之,哪里需要残杀那么多人。而且所用手法还如此反常。你们到底还有什么阴谋。”
楚寒舟:“自然是有的。之前你们来到这里不也都见过了么。涟月试图以万魂为蛊,加上她神族的复生之力,复活自己的族人。
之所以要折磨那些人,也是因为寻常人的魂魄过于脆弱,想要变强,最快最简便的就是激发怨气。
只可惜复活的都是一些不人不鬼不神不妖的怪物。大多数连意识都无法觉醒,只能按照涟月的记忆不断重复生前的某一场景。少数有了意识,也是怨气冲天根本不受控制。如今都已经被弃了,想必已经被她自己融合吞噬,成了自身的一部分。”
李攸宁:“她堂堂神族,为何要用如此邪肆的法子。既然已经失了神格,难不成还要入魔吗。”
楚寒舟苦笑着:“她变成什么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她会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