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挑衅”
在唐司尧的引荐下,周阮和Kaller的谢总相谈甚欢。
让周阮奇怪的是,席间谢总旁边的年轻女孩时不时就盯着她看。
“其实特地邀请你,还是为了我的老姐妹。”谢总有些抱怨地笑道:“你们潘导的太太可是你的忠实粉丝,听已经粉了你五六年了,这人啊,脾气急的不行,死缠烂非要我帮她组个局。”
潘导就是周阮正在拍的《重华殿》的导演兼制片人,潘导的太太她也略有耳闻,听是家世显赫是真正的名媛。听,潘太太在和潘导在一起之前还玩心大起去当过模特,曾一举拿下国际最佳新人奖项。
这样的名媛大美人怎么会是她的粉丝?何况,五六年前她还没正式出道,也就写过公主号,发过几期跳舞视频而已。
正想着,谢总突然站了起来,“果然不能人坏话,来就来。”
来人生得冷白,眉眼是典型的东方美人,一看到周阮就直奔过来,“我就你有办法,可算是给我约到了。”
周阮头一次见这种场面,本想坐在旁边做个摆设,没想到潘太太活生生把席面搞成了粉丝见面会。
“他们那帮男人聊生意,咱们聊咱们的。”
潘太太坐在周阮旁边,赞不绝口:“我原本还觉得你入错了行,没想到娱乐圈也混得有模有样,也不枉费我投进去那么多钱。”
旁边的谢总也进入了气氛,故意笑道:“你就该多接几个代言,把她家钱箱子都掏空了。”
换做旁人,听出谢总的暗示肯定就拐到了代言上面,顺便给自己薅点羊毛,但周阮却只是乖乖坐着,没有多一句话。
见周阮一副不成器的样子,潘太太事业粉的心思一下就藏不住了。
“拼事业是对的,也该好好理一下营销,我看你家彬悦对你都不怎么上心,上次你过敏可气的我一天没麻将。”
旁边坐着的女孩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周阮这才发现她一直在旁听。
谢总也发现了她,扬扬手笑:“要是无聊就自己出去转,我知道你们这些学生都不喜欢听这种弯弯绕绕。”
居然还在读书?
周阮好奇地量了一下女孩子,见她毫不怯场道:“哪有,我正学着呢。”
话题转来转去又回到了潘太太身上,潘太太给到周阮一个眼神,突然起身:“坐得我腰疼,周阮陪我出去走走?”
周阮起身扶住潘太太:“听外面有烟花秀,时间正好。”
两个人一路上走的很慢,从包间到走廊,穿过主厅才来到一处僻静的位置,窗下的烟花美轮美奂,十分别致。
潘太太拍了拍周阮的手背坐下,语气全然没了方才那般热烈。
“你妈妈还好吗?”
周阮笑容凝固,惊讶地看向潘太太:“您认识我妈妈?”
“你妈妈那个混账,当年对她那么好,她走就走。”潘太太言语间十分怨恨,但眼神却十分哀愁,像是触碰到了极其不愿意想起的记忆:“你爸爸一出现,她就跟被勾了魂似的,家也不要了,闺蜜也不要了!别是你外祖父不能原谅她,我也气的很。”
周阮安安静静地听着,听潘太太起当年妈妈在设计界崭露头角就抛下事业嫁人,起外祖去世的时候她作为的独女却连家都没回,起她几次三番找她,却都被拒之门外……
她心里涌起一阵阵的酸楚,甩也甩不开。
“外祖父和外祖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潘太太想了想,叹道:“六年前吧。”
六年前。
刚好是妈妈第一次严重发病伤了人的时间。
那时候她和妈妈都被重重的绝望的笼罩着,她因为母亲的病情无奈休了学,母亲自从从医院回家也一直闷声不语,偷偷哭泣,还总是瞒着自己加重药量来抑制病情。
她原以为,那时候妈妈只是因为生病痛苦,因为伤了人而自责,没想到还有痛失双亲的绝望。
周阮鼻子有些发酸。
从到大,妈妈都是一个人扛着整个家的重担,她虽然嘴上不,但心里却是有些怨恨的。
可是她自己呢,生病痛苦了那么多年,却一次也没有跟她抱怨;她失去了家庭和亲人,日子过得那么艰难,却还是给了她完完整整的教导和爱。
周阮在潘太太的讲述中,逐渐拼凑起了父亲和母亲的人生。
世间有很多爱,直白的,热烈的,贪婪的,沉默的,还有像他们这样细腻柔软,坚韧倔强,做尽算的。
周阮眼眶有点湿,缓缓起身真诚地朝潘太太鞠了一躬:“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潘太太忙让周阮坐下,抽出纸巾递给周阮,继续:“要不是你和你妈妈生得像,我也想不到去调查,更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过的这么苦。”
她像是抱怨又像是气恨:“遇到困难总是自己咬着牙硬挺,我就讨厌她这种不愿给人添麻烦的性子。”
周阮听潘太太气骂,忍不住噙着眼泪笑了起来,“您明明是担心我妈妈的。”顿了一下,周阮试探问道:“您认识一位叫做元椒的女士吗?我妈妈经常跟我提起的。”
潘太太一下子转怒为喜,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容:“元椒是我的名字啊!你妈妈那时候就喜欢辣椒辣椒地叫。”
她是个爱恨分明的热辣性子,方才也听了周阮讲述了他们母女这些年的经历,心里其实已经原谅了七八分。
“那个年代,你爸妈确实不容易。”
温元椒皱眉头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躲在家里干嘛呢?”
周阮这才了妈妈生病的事情。
“妈妈上个月刚在国外做完最后一次手术,等她恢复好了,我们再来拜访您。”
“什么医院?靠不靠谱啊。”温元椒心焦地问。
周阮笑道:“手术是在苏德医院做的,术后转到了黎岛上的疗养院。”
温元椒这才松了口气,抬手从包里拿出一张卡,“你妈妈那脾气,肯定是不愿意接受你外祖家接济的,这个给你,就当是我补给你这么多年的压岁钱。”
周阮连忙推辞又解释,温元椒这才停住手,又给了联系方式:“那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找我,别客气。”
“谢谢潘太太。”
“叫我温姨。”
“嗯,温姨。”
*
聊了两个多时的天,唐司尧也不知道去哪了。
周阮和温元椒告别,一边给唐司尧发消息,一边往卫生间走。
洗手的时候,周阮看到旁边的女孩好像是谢总旁边那个,就礼貌性地点了下头。
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搭话:“你就是周阮?”
周阮点头,顺手擦干手指间的水渍,“您是?”
年轻女孩伸出手,墨绿色的拇指指甲盖上纹着一个英文名,“我是沈裁雨,独立服装设计师。”
沈裁雨。
这名字听着好耳熟啊。
周阮想了一瞬,突然记起之前和妈妈聊天,起新金裁奖上最新涌现的几位女性设计师,也伸出手笑道:“沈姐年轻有为。”
沈裁雨微微一愣,眼底随即又泛起一丝得意,她收回手看着周阮的礼服道:“这是Kaller雁染茉莉系列的夏季新款,很衬你。”
周阮量沈裁雨看自己的眼神,莫名觉得她话里有话。
“人与衣相得益彰,人与人也是如此。”沈裁雨眼睛明亮,看着周阮的时候多了一分审视:“我见过周姐改过的几件样品,运用的心思非常难得。我还年轻,老师也总我不懂得一针一线里的情与感,所以特地想来请教一下。”
这可就有点捧杀了。
她再怎么有创意,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哪里谈得上她“请教”两个字。
“沈姐自谦。”
见周阮要走,沈裁雨不动声色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正好我今天带了作品过来,不妨你帮我看看?也可以帮我提供一些思路。”
沈裁雨不卑不亢,又实在客气尊重,周阮见她并不想让步,突然有点好奇她想干嘛?
她点头,“我的荣幸。”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洗手间。
漫长的走廊里,沈裁雨走在前方,周阮看着她的背影,徒然觉得她有一种春日晴雪里柳叶怒生新芽,随风招摇的散漫傲气。
有一种不出的熟悉感。
沈裁雨,沈裁雨。
周阮突然想到什么突然刹住脚步,抬眸的一瞬间,刚好看到沈裁雨亲昵地拉起男人的手臂,转头看向周阮笑道:“周姐快过来,刚刚还人去哪里了,可算是找到了。”
陈骄滞在原地,看着周阮面带笑容一步步靠近自己,大脑有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周姐,这位是沉舟的陈总。”她介绍完又笑吟吟地看向陈骄,“乔哥哥你去哪里了,找你半天。快把你身上这件衣服脱下来,我要用。”
周阮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盯着陈骄,她弯弯唇角算是了声招呼,然后又将视线挪到沈裁雨身上。
怪不得她觉得名字耳熟,可不是齐明楚天天挂在嘴边的好闺蜜吗?那个英文名也是陈骄。
裁雨姐姐,沈裁雨。
“裁雨姐和陈骄青梅竹马,他压根不喜欢那个土包子未婚妻。”
“你不知道陈骄对裁雨姐有多好。”
“他只穿裁雨姐设计的衣服。”
齐明楚偶尔用来嘲讽她的话突然涌现在耳畔。
周阮怔了怔,突然又觉得轻松起来。
她放下了,他也有了喜欢的姑娘。两不相欠,这大概是她能给他的最后一份温软了。
想起那一夜的“搭救”,周阮心里的芥蒂有些松软,正犹豫要不要趁机谢过,就见他垂眼看向了沈裁雨。
“大庭广众的,动手动脚像什么话。”
陈骄出声,语气轻而低,明明是责备的话,但听起来却有些宠溺。
沈裁雨笑着:“我是真的有用,你穿在身上,我怎么给周姐看呢?”
周阮正想“要不算了,改天吧”,就听到陈骄一本正经道:“有什么不可以。”
“穿在身上看,不是更一目了然。”
男人靠近,身上的气息清爽,没有一丝香水气息。
周阮感觉寂静一片,像是森林里落了雾,只剩下不知道谁的心跳声,如雷贯耳。
“想先看哪里?”
陈骄看向周阮,指了指自己的袖口:“这里?”又转过身,像是展示衣裳侧边的纽扣设计:“还是这里?”
周阮抿了抿唇,目光撞上陈骄深不可测的眼底,莫名有些不自在。
沈裁雨被排斥在外,觉得有些不舒服,后悔似的拉开了陈骄:“早知道不找你了!一点也不配合。”
换做是以前,陈骄是会安抚她的,哪怕语气冷冰冰。
但她等了好一会,却发现陈骄的目光一直落在周阮的脸上,那眼神清澈而隐忍,是她一眼就看得出的深情。
她隐隐皱眉,突然上前挽住周阮,破罐子破摔似的笑道:“起来有趣,周姐和乔哥哥以前未婚妻的名字一模一样呢!周姐你也听过乔哥哥的八卦吧?”
未婚妻?八卦?怎么突然扯到这?
周阮侧目看向沈裁雨,脑海里一个个细节拼凑起来,再联系她此刻的故意提及,她终于明白——沈裁雨早就知道她和陈骄的过去,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呢?
“抱歉,我从未设计过男装,不能帮沈姐了。”
周阮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拉住。她脚下一顿,正想强行挣脱,男人的手却又倏然松开。
看着周阮离开的背影,陈骄的脸色终于沉到了极点。
“沈裁雨,别挑战我的耐心。”
沈裁雨意外地瞪大了眼,脸上刷的没了颜色,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立刻拉住陈骄的袖子央求:“乔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再干涉我的私事,就滚回学校。”
沈裁雨气急,见他要追上去,跺脚道:“你都和她解除婚约了,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凶?”
男人一双桃花眼生满了寒意,他定住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放进了沈裁雨的手里。
“因为你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