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结局”
陈骄回完最后一通电话,然后才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房间里留了一盏灯,薄薄的光线从床头延伸过来,像是某种温柔的邀请。
手机屏幕亮起,又骤然关机。
夜灯落下橙色的柔光,洁白柔软的床榻上周阮睡得香甜,温暖的灯晕在她的鼻梁,微卷的睫毛阴影落在一侧。
陈骄松开领口的扣子,轻轻地坐在床沿,目光细致地描摹着周阮的轮廓,落在她粉嫩的唇上,他喉结滑动,视线仓惶挪开。
周阮睡着的时候很乖,但是很容易惊醒。
陈骄还记得高二上学期,周阮被冤枉考试作弊。他当时正好去办公室取课件,站在楼道就听得她义正辞严的辩解,后来通报结果出来确实是另外的同学,她反而跟蔫了一样趴在图书馆不愿见人。
那天天气很好,图书馆里上了一批新书。
他随手挑了一本《国富论》,正算找个角落的位置,就看到周阮枕着一本英文练习册睡着在书桌上。下午的阳光从狭窄的玻璃窗进来,落在她的手畔,旁边笔记上的字迹秀气又硬朗,柔中带刚。
他靠在书架上看了很久,突然就突兀地觉得,他十八年里看过的所有的书都不如她好看。
她很会伪装,偶尔才会被炸起一身刺,漂亮,鲜活,脆弱,有着无法形容的致命引力。
大概是视线过于滚烫,周阮猝不及防就睁开了眼。
陈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周阮抬手挡了挡有些刺眼的阳光,视线落在空荡荡的书架间好像有些怅然若失。
浅白的网格本子翻到最后一页,她抬起头来想了一会,然后在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个名字。
陈骄收回视线,抬手看了眼时间,凌两点十三分。
“你要走吗?”
陈骄蓦然回头,周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一双眼有些迷离地看过来,被子里的手也跟着抽了出来,“两天两夜没睡,休息会吧。”
沉静的夜被她的声音激起波澜,陈骄心跳加速,俯下身沉声问道:“你知道你在什么吗?”
女孩的眼睛缓缓眨了眨,像是迷茫又像是累了,她朝着另一侧挪了挪,然后轻轻地拉了拉陈骄,一双眼像是仰望着珍视的月亮,简单而坦率。
陈骄半跪在床上,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我先去洗个澡。”
从被带去审查问询,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更没有洗漱。此时,他看着周阮怎么哄都死活不松手,忍不住笑道:“洗完我就过来。放心,这次你赶我走,我都不会走了。”
男人声音柔软沉稳,笑着的时候天然能安抚人心,周阮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随即就松开了手指。
耀目的光线透过纱帘在床上,周阮抬起手揉了下眼睛,非常自然地翻了个身,入目就看到身旁男人英俊的脸。
陈骄好像已经醒了很久,脸色微红。
周阮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温柔的眼里满是璀璨的亮色,像陡峭春寒里振翅的蝶,像荒野上眸色晶亮的幼鹿,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一点一滴,浓重得触目惊心。
“醒了?”
陈骄表情有轻微的无措,原本枕在一侧的胳膊瞬间收起,他像是怕惊扰到周阮,声音压得有些失真,“饿了吗?”
周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被子上,被子大到足够两个人用,但此时所有的被角都被塞在她的身下,酒店里的空调有些冷,被子覆盖的温度刚刚好。
见陈骄要起身,周阮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手指划过很有质感的布料,轻轻地搭在滚烫的肌肤上。
她眼睛湿漉漉的,似乎还带着一点点起床气,但开口却是软绵绵的责备:“你发烧了?”
陈骄似乎是愣了一下,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连忙把周阮拉开,“你别动,可能是流感。”
周阮一下子就从被窝里坐起,她披着被子抱住陈骄,一副死活都不撒手的模样。
“那就一起生病吧。”
陈骄听着周阮这幅野蛮骄横的语气,话间就真的不走了,他揽过眼前的人坐在怀里,手指划过耳畔的碎发,突然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知道怎么样才会一起生病吗?”
周阮的眸色隐没在刘海的阴影里,她垂着头良久,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正当陈骄松开手,算再次站起身的时候,周阮突然:“我没有发烧,也没有冲动。”她仰起头看向陈骄,一如当年一样,“我的床,也不是谁都能上的。”
陈骄眸色微凉,想起自己最开始的荒唐言辞,大脑有些失控地空白一片,他嘴唇动了动,身体却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白色的枕头上,周阮的深栗色的头发铺了视线,陈骄揽住周阮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轻轻地探进了被子里,倏忽间周阮便感觉滚烫的热度倾覆而下,不轻不重地将她紧紧包裹。
窗外的蝉鸣喧嚣又嘹亮,落地窗前的纱帘被热风一层层拱起,光亮透进室内,旖旎的风光里有密不可闻的耳语。
“阿阮。”
“我这里,也只有你。”
暧昧在空气里不断散开,两个人身上的衣物都皱得有些可怜。
周阮端着一杯水,看着陈骄把药吞了下去,然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手怎么了?”
陈骄坐在床头,皱眉头抓住周阮的手,食指的内侧像是被烫出了一个泡,经过长时间的未处理看起来有些发炎。
周阮突然缩回手,眼神匆匆避开:“我现在就去处理。”
陈骄按着被子不让她起身,她只好指了指门口:“客厅的抽屉里有个药箱,里面肯定有烫伤药膏,那你帮我去取。”
感冒药都有,烫伤膏应该也有。
陈骄半信半疑地走出房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身后的门就已经关的死死的。
周阮隔着门板:“你去取药,我换个衣服。”
陈骄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衬衣,也有些委屈道:“我也要换。”
周阮慢吞吞地:“我先换,你再换。”
陈骄听着周阮越来越远的声音,表情有些不悦:“你手受伤了,我帮你换。”
“……”
周阮正在系扣子的手一顿,脸颊蓦地烧了起来。
这人是怎么把这种话一本正经地出口的。
下午三点钟,李偌正站在周阮家里为失踪人口发脾气,就看到门口的黑色轿车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先一步下车,而后又绕到另一边,李偌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把车上的人揽进怀里,怀里的人还睡着,下意识攀着他的脖子往阴影处钻。
“陈……陈总?”李偌惊讶出声,看到陈骄警告的目光,立刻又放轻了声音,“您怎么和周阮在一起?唐司尧找你都快找疯了。”
陈骄径直把周阮送到房间,轻轻地关上门才道:“我会处理。”他抬眼看向楼上的方向,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慢慢地询问起了目前的情况。
“司法机构已经发布了公告,舆论这边也基本稳住。”李偌偷偷看了眼陈骄,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次的事件发生确实突然,但其实并不是意外。
陈骄一早查到公司有人在向外透漏商业机密,查了半年终于抓到了那人的尾巴,为了引蛇出洞他故意露出马脚,那人稳以为陈骄只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年轻人,在一步步地试探下就渐渐落入了陷阱。陈骄发现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到了警方,并且秘密配合调查,没想到对方竟然来了一招贼喊捉贼先把陈骄起诉到了法院。
短暂的24时,已经足以陈骄把所有的人证物证摆到光天化日之下,而本该收到惩罚的人,也绝不会变成漏网之鱼。
李偌扫了眼现在各大财经媒体的报道,忍不住离陈骄稍微远了点。
想到那家爆雷的企业,李偌还是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她端起桌角的热水,一边喝一边随口道:“追风不是还和您合作过吗?怎么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其实她更好奇,追风还怎么得罪了陈骄。毕竟,一般的恶性竞争不至于用这么激烈的手法,陈骄这手段未免过于刻毒,几乎是把人连根拔起,彻底入了地狱。
陈骄掀起眼皮子,冷淡的眸色微微眯起:“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与私交无关。”
李偌不敢再话了,埋着头有些担心周阮。
看刚刚的状况,这两人昨晚是在一起了……是在一起了吗?她微微一顿,正巧看到陈骄突然站起,他衣服稍微有点皱,仔细看还能看到领口处有口红的擦痕,李偌脑海里浮现出刚刚陈骄抱着周阮进门的情景,突然脸颊一烫,下意识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她有点累,不必要的事先别扰。”
陈娇话间开了手机,开机画面映入李偌的眼底。
李偌:“……”怪不得联系不上。
明纬带着一套新的西装赶过来,一眼就看到李偌古怪的眼神。
他悄悄扫了眼周围,发现周阮不在,才悄悄跟上去问道:“陈总,公司那边好多事等着您处理,现在过去吗?”
“让季总全权处理吧,他知道怎么做。”
陈骄在客房里换好了衣服,看着镜子里的明纬突然问道:“我之前交待你的事,怎么样了?”
明纬一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已经布置好了。”
陈骄走出房门,站在楼梯口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周阮的房门口,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
《在商言商》如期播出,因为网上的热度以及争议,节目播出当天就破了综艺收视率的记录。
刚开始很多人都想要蹲着看周阮格格不入,没想到周阮几句话就入了组里,思考和专业相关毫不拉跨,就连之前被嘲“没文化”引发学历造假质疑的那段也被单独拿出来痛黑子的脸。
“断章取义!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不懂装懂?”
“周阮从没炒过学霸人设,平平无奇重点院校而已,请黑子自重,不要越级碰瓷。”
“见了鬼了,我竟然觉得周阮很适合这个综艺……路人粉三秒钟。”
“天哪!周阮竟然是本科毕业?学得还是财务……呜呜呜干嘛要做明星啊,唉算了还是做明星吧,毕竟美貌天花板。”
“学姐!!!!靠,我才知道周阮竟然是南大的。”
“学霸+设计天分+富二代精英男友+颜值TOP+演技在线+从练舞,我的天!周阮这些年到底在干嘛!一手好牌得稀巴烂啊!@彬悦娱乐给我出来受死!!!!”
“……富二代精英男友大可不必,顶多是朋友吧。”
“那条微博还不够明显?普通朋友犯得上当众表态?你对哪个朋友这么不管不顾的?”
“请看视频彩蛋,哪个男人会让自己喜欢的女生搬行李啊!!他没长脑子吗?”
“别吵了——快看下一期预告倒数第七秒!周阮穿的那身私服!!这他妈不是陈骄那个绯闻女友的衣服吗!和那次在桐城拍到的一模一样!包包都是一个款式!”
淦!
所以——
“被拍到和陈骄一起进酒店的,不是scy,是zr。”与此同时,有营销号爆料。
一整期的节目播放完,网友们几乎个个都是福尔摩斯,从眼神扒到穿搭,从一字一句扒到细枝末节,最后有个名叫@甜粥仙女的粉丝爆料:
“救命!!憋死我了!终于能了!我在飞机上遇到了阮姐和陈总,还合了影!他们俩超甜啊!!还有陈总……emmm虽然看着是很不好相处,但是对姐姐超级宠,帮她拿手机,帮她选饮料,眼神doI,啊啊啊啊还有我要窒息了,他们俩的合照,我要嗑死了!!!!”
微博里的照片被营销号疯狂转载,紧接着陆续有粉丝在直播的时候讲起陈骄出事那天,正好是周阮的生日。
“姐姐人特别好,亲手送了to签,还有周边,陪我们上车,远远地还冲着大家挥手。”
“我也在现场,感觉姐姐全程都要哭的样子,一直强忍着,呜呜呜崽崽太不容易了……”
“我感觉都不是我们陪着姐姐过生日,而是她送给我们一场美梦!不,是真实存在的梦。”
“世上最好的姐姐,世界最好的周阮。”
无数现场图冒了出来,原本都低调不敢出声的粉丝一股脑都开始给周阮补生日。
当天的热搜飘到第二十四位,突然有细心的网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娇软的忠实狗腿子:《在商言商》第36分钟里陈骄戴的那个戒指和周阮在生日会上戴着的那个是一对吧?是一对吧?是一对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软胶的超话里一下子沸腾起来,每个粉丝都恨不得用放大镜去看节目和生日会视频。
“刷了三遍,是一样的!”
“刷了七遍生日会视频,虽然你阮姐(好像)在挡,但是确实是同一款的样子。”
“男生右手中指,女生左手无名指,代表啥来着?”
“热恋——”
“……”
“靠!他俩不是交易关系吗?什么时候真的好上了?”
“患难见真情?”
“——全世界都觉得我们相互利用系列,石锤了!”
“对不起……先嗑为敬。”
“先嗑为敬……”
“先嗑为敬!”
短暂的休息之后,周阮又开始了满满当当的行程。
虽然经历风波丢了一批代言,但是后面接踵而来的资源,竟然一个比一个好。
七月下旬,周阮踩着细长高跟推开了唐司尧的门,她正想问个清楚,就看到办公桌上一片狼藉。
李偌嘟囔着坐起身来,从容地越过唐司尧的胳膊看了她一眼,然后镇定自若地扣好了领口。
周阮脸红地十分彻底,往后退了两步,连忙清了清嗓子道:“有点热,我出去吹吹风。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该死!
李偌和唐司尧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她蒙着头细思极恐,猛地就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还没抬起头就听到男人轻轻地笑声。
陈骄一把按住周阮,目光热辣辣地投向她的耳垂,又滑落在桃色的唇瓣上,他抬手轻轻一蹭,“脸怎么这么红?”
周阮一脸的难以启齿,连忙拉住陈骄往回走,结果还没走远,就被男人抓起手指转了一圈,不知怎地,整个人就跟着他绕进了旁边的一间会议室里。
自动窗帘缓缓落下,黑色的皮鞋轻轻抵住白色的尖头鞋,黑色笔挺的西装裤贴合在白瓷似的长腿上,里面的人缓缓转动,渐渐隐没到了黑暗里。
滚烫的气息遍布全身,周阮逃出黑屋的时候整个人跟龙虾一样。
她仓惶钻进车里,把空调温度调到了最低,前排的来一脸不解:“阮姐你这么热吗?今天温度不高啊,别又吹感冒了。”
“嗯……我走楼梯下来的,有些热。”周阮正绞尽脑汁想着辞,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那边的女人声音有些颤抖,陌生又熟悉的语气里夹杂着单薄的忧伤。
“是周阮吗?我是陈骄的妈妈。”她顿了顿,像是酝酿着很多情绪,良久才恳求道:“我可以见你一面吗?”
地点是沪城,时间是早上。
街边的法国梧桐树被日光映照得更加葱郁,随着微风掠过,发出细微的轻响。
周阮撑着伞,站在店门口,没多久就看到一位穿着素雅的女士匆匆下车而来。
远远地,陈俪芬就认出了周阮,她三步并作两步,从容却又紧迫地走上前来,正好周阮也将伞轻轻撑起,两个人站在伞下对视了一眼,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夏天。
这家店已经很老了,从周阮刚搬过来的时候就在,店里的只有一排桌子,上午开始营业,几十年了老板只卖鸭血粉丝汤。
干净,正宗,分量又足。
听,近年来也成了网红卡地,一到节假日外面的人就特别多。
寒暄的话并没有多久,陈俪芬就开门见山道:“我不是个好母亲,不负责任地生了他,又没能好好照顾他。这么多年,我嘴上恨他怨他,到底还是恨我自己,没能把他留在身边,也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陈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妈妈的,竟然最后一个才知道。”
她叹了口气,“我去找过陈骄,但他始终都不愿意见我。”
“周姐,我知道陈骄会听你的话。”陈俪芬央求道:“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埋入土的人了,余生也没有牵挂,我不求他再叫我一声妈妈,只是……请他不要怨恨我。”
周阮听妈妈过陈骄的事情,但具体的情况并不是特别清楚,此时见陈俪芬拿她当救命稻草一样,忍不住叹道:“伯母您言重了,我做不了陈骄的主。”
“怎么会!”陈俪芬下意识扬高了声调,“当年要不是因为你,陈骄怎么会跟了他爸爸,他能为了你接受那边的家庭,也一定……”
周阮脑袋嗡地一声,随着椅子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响起,她蓦地站起身,眼底的震惊一览无余,“您什么?”
陈俪芬看到周阮的样子,突然也明白过来。
她攥进手里的包,惊异地扫过周阮的脸,“他没跟你过?”
周阮定定地看着陈俪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店里的老板送上了两份热饭,她才缓缓坐下身。
透明的粉丝浸润着浓香的汤,鸭血的味道薄而滑嫩,她低着头,温热的气息熏到眼眶,眼尾渐渐晕染出湿气。
“当年陈骄拧得很,自己赚足了学费,不肯拿家里一分钱。外人都,我们谁都不想要这孩子,其实是他自己不想跟我们任何一个人有瓜葛。我和他父亲次次见面次次吵架,为了争夺抚养权闹得街坊四邻议论纷纷。直到有一天,陈骄去了趟医院,回家完电话就带着行李回了简城。”
“周姐,你母亲曾经误伤过一个孩子,你还记得吗?”陈俪芬,“是陈骄救了他的命。”
从店里走出来,陈骄感觉浑身都是冷冰冰的。
她噩梦里总也记不清的那段记忆,突然就像是被开了阀门,汹涌着朝着她扑过来。
密密麻麻的责备声里,她被踢到灭火器上,满地的玻璃渣里,有人帮她挡住了很久的伤痛。
黏湿的血液气味里,男生身上的草木香气笼罩着她,隔断了所有的怨恨仇视,将珍视降临在她狭隘的世界里。
她怎么会忘了呢?
他怎么总是不。
碧洗晴空,梧桐轻声呼啸,短暂的喇叭声里,周阮微微抬起头。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很多人,年轻的身影彼此追逐,校服里的青春青青涩涩,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原点,站在了15岁的路口,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路那头的人从书本里抬起头,朝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拍摄快开始了,你怎么还没到?”
李偌的电话响起,周阮才回过神来。
见陈俪芬只是一个插曲,她这次来桐城其实是为了拍杂志封面。
《重华殿》马上就要上线了,这次T家专门定了周阮和唐司尧一起拍十月刊,场地就在沪城一中的丁香园里。
周阮赶到的时候,布景已经全部搭好,服装,化妆,摄影,站在旁边就像是老早就等着她。
“不是9点开始吗?”
周阮有些不好意思,生怕是自己迟到耽误了大家,她特意看了眼手表……发现才八点十分。
与此同时,服装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推着一款罩着薄纱的荼白色刺绣旗袍出现在了旁边。
周阮眼前一亮,惊喜上前,“这不是林遇的《荼白嫁衣》系列的旗袍定制婚服吗?”
全球只有这一件。
她诧异地看向服装师,服装师往旁边一侧,身后的人就跳了出来。
年轻清冷的女孩眼底浮现出别样的光彩,她上前来慢慢拥住周阮,“怎么?我做的,你还敢不喜欢?”
周阮看着眼前的嫁衣,还是感觉有点不真实,拍个杂志而已,这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告诉你个秘密。”林遇一边催着周阮快去换,一边笑弯了眼睛,眼底的笑意简单而纯粹,“穿了我做的衣服,一定能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周阮噗嗤一笑,不知道怎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陈骄的模样。
她撇开心思,回头看了一圈,见唐司尧还没露面,忍不住问:“老师他已经换好了吗?”
“是啊就等你啦!”旁边的工作人员cue进度,周阮连忙在林遇的指导下速速换完衣服。
这套礼服对模特的身形要求很严格,周阮本就婀娜,身形被衣服一勾勒更显矜贵。
她素着一张脸站在那,就好像冬日初雪时的娆娆红梅,超然于俗世,却又莫名地让人想把她拽进凡尘。
化妆师呆了一下,赶紧把人按在了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人似乎有些茫然,摸了下落在身前锁骨处的发丝,下意识往身后看了眼。
旁边的化妆师好奇地问:“周老师看什么呢?”
周阮任凭化妆师勾勒眉眼,坐着也没敢乱动,她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莫名,良久她才如实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开拍啦!”
周阮转过身直接走到指定的站位,布景里的白雾袅袅升起,她捧着一大束虞美人佯装散落,低眉抬手间,男人的脚步声突然在耳畔响起。
周阮抬起狭长的眉眼,应声看过去,场地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两边,一条宽敞的人工雪道上,陈骄捧着一大束紫丁香缓缓而来。
她的少年已经长大,在蝉鸣聒噪的夏季,带着满身的星光,踏着山风与明月,在最灿烂的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周阮姐,你好。”
陈骄从丁香花束里摘出一朵,修长的手指捏着细嫩的花枝,慢慢地递到周阮的面前,“请问,我可以单方面宣布成为你的男朋友吗?”
浅紫的花影里,周阮白皙的耳垂微微泛红。
世界好像都被清香涤过,甜腻的空气里,周阮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眸子里盈满了淡淡的疑惑:“你刚刚什么?”
陈骄眼底绽放出惊喜的光彩,往前挪了一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而道:“其实,那天你跳舞的时候,我在。”
周阮微微一愣,就听到陈骄一字一句地:“周阮,我爱你。”
“从你的16岁,我的17岁开始,到永远。”
周阮肩膀微微一颤,视线与陈骄交融。
男人的目光坚定而又专注,像是聚满了月光,看似清清冷冷,却默默为她驱逐所有的黑暗。
她伸手接过花枝,而后从身后抬起另一只手,原本戴在指上的戒指躺在手心,她朝着陈骄道:
“那就,你再给你一次机会。”
白色的戒指重新戴上无名指,温柔的灯光下,陈骄俯下身落下一个吻。
欢呼声中,陈骄轻轻地捧住周阮的脸,无声地开口。
“往后余生,换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