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万万没想到，他的朋友们居然也不远万里回到了祖国，他惊讶地站在众人面前，不由得激动地眨了眨眼：“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啊。”龚贺上前，紧紧抱住晏清，“我难过的时候你会安慰我，现在阿姨在危难中，我们怎么会至你于不顾。”

    林行一也一抹鼻子，和高姝走上来把晏清和龚贺团团围住：“晏清！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们啊！”

    陈倾双手环熊，站在几人身后看着他们抱头痛哭的样子，不由得嫌弃地撇撇嘴：“各位，给晏清一点空气吧，他都喘不上气了。”

    龚贺连忙把晏清埋在他肩上的头捧起来，果然晏清满脸涨红，看起来不只是哭得，反而更多是被憋的。

    “额，嗝！”晏清了个哭嗝，乖巧地坐在长椅上，一手拉着身边的尹晟，一手挽住龚贺的手臂，“我，我没事的。”

    他抬头凝视着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大字，心情忐忑，整颗心都纠结在了一起。

    “先睡会儿吧。”尹晟一手揽住晏清的肩膀，一手轻轻触上晏清的右侧脸颊，轻轻地把晏清的头歪向自己。

    晏清靠在尹晟的肩上，双眼通红，却一直没能闭上眼。

    他用劲地吸了一口气，安静地倚靠着尹晟，双手默默地做了个祈祷的姿势。

    上帝啊，如果能让他的母亲平安无事，他愿意付出一切。

    ***

    “麻烦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四个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被开。

    护士们推着虚弱的女人往外走，晏清颤抖着走到母亲床边，一手握住母亲逐渐恢复温热的手，声音颤抖：“妈，妈……”

    龚贺和林行一也追上去，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晏清：“晏清，心点啊。”

    “病人手术结果很好，家属放心吧。”护士见晏清浑身颤抖，甚至比床上的晏母脸色还差，连忙安抚他。

    “好，那就好。”晏清回头看了一眼尹晟，对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薛友山换下手术服，从无菌室里走出来，跟尹晟了个招呼：“嘿。”

    “怎么样？”尹晟抬起下巴。

    “有我出马，当然很完美。”

    薛友山吊儿郎当地伸了个懒腰，却被尹晟冷冷回怼：“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就让人把你用麻袋套起来一顿。”

    “别别别，我这就是加了点修饰词嘛。”薛友山双手插兜，带着尹晟往医生办公室走，“癌细胞组织已经切除，但是病人之前也动过一场大手术，还好之前调养得不错，不过这段时间，最好是完全静养。”

    “完全静养？”尹晟抬眸看向薛友山，两人互相对了一个眼神，“尹氏在国外投资了一家疗养机构，如果国内的环境没办法静养的话，我跟晏清商量下要不要把岳母送过去。”

    薛友山对尹晟的态度大为惊讶，他“啧啧啧”地感叹：“你这家伙，平常倒是独断专行得很，现在一点事都要跟老婆商量啊？”

    “晏清是我老婆，晏阿姨是我岳母，当然要跟他们商量。”尹晟白了一眼薛友山，没踏进医生办公室，就大步往晏母的病房里走去。

    “诶？！尹晟，你见色忘义啊！我可以是做了四个时的手术！”

    晏母睁开眼，入目就是晏清紧张的神色，她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抚摸晏清的脸颊，却发现自己的手酸痛地无法抬起。

    晏清伸手握住母亲的手，认真地点了点头：“妈，我在这。”

    病房里安静地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连一贯最闹腾的林行一，也闭紧了嘴，好奇地凝视着病床上的晏母。

    晏母的身体很纤细，病痛的折磨让她骨瘦如柴，光是从她和晏清手腕的对比，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在晏母虽然抬不起手，但还是能流畅地话：“清，妈妈让你担心了。”

    “妈，你没有让我担心，是我，是我不对。”晏清嘴角下撇，在母亲的怀里喃语。

    晏母恢复了一些力气，把手放在晏清的头上，轻柔地抚摸着晏清蓬松的头发：“本来还想，等你旅游回来后，再跟你手术的事呢。”

    晏清埋在母亲怀里，声音被被子挡得有些沉闷：“我怎么能没心没肺地抛下你一个人去旅游呢。”

    对于母亲，晏清只觉得愧疚。

    但晏母却温柔地捧起晏清的脸：“清，妈妈知道，你一直在为我而活，可你一定要学会，怎么为自己而活。”

    晏清犹豫地看向母亲，他眨了眨眼，不知道什么来回复母亲。

    “笃笃。”

    尹晟敲响病房的门，林行一第一时间给尹晟开门，却意外地发现，尹晟的手上拎着一袋苹果。

    不，准确的，是一颗苹果放在一个袋子里。

    “尹先生。”晏母望向尹晟，环顾病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大家都是清的朋友吗？快坐吧。”

    她着就想起身招呼客人，根本不管自己的手背上还扎着吊瓶的针。

    “我们自己来就行！”林行一慌慌张张地找凳子，结果整间病房居然只有两张板凳，只要和伙伴们双膝并拢，乖巧地坐在正对病床的沙发上。

    晏清让尹晟坐在自己身边，疑惑地看向那颗苹果。

    晏母亲切柔和地弯起嘴角：“尹先生，真是麻烦你了，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是没有办法这么快接受手术的。”

    尹晟把苹果拿出来，一手托在晏母的手背上，一手把苹果递到晏母的手上：“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当初送我的苹果，我一直记在心里，就当是还那颗苹果的恩情吧。”

    晏清瞥了尹晟一眼，这哪里是什么苹果的事，只是尹晟随意找的借口罢了。

    但晏母却很是感动，她握着尹晟的手，感激地开口：“您能喜欢那颗苹果，我真是，真是百感交集。”

    两人的对话突然朝着晏清听不懂的方向驶去，晏母一手攥住晏清的手，一手拉过尹晟的手，把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如今我的愿望，就是你们俩都能好好的。”

    晏清瞪大了眼睛，对于母亲的动作，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猜测。

    难道妈妈已经知道了他和尹晟的关系？晏清狐疑地望向尹晟，只见尹晟一脸正气，完全无法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那我和晏清的愿望，就是希望您可以身体健康。”尹晟欲言又止，晏清鼓起腮帮子，从母亲手里拿起那颗苹果。

    “妈，我去洗苹果。”

    他特意带着尹晟走到病房区走廊上的卫生间，用清水把苹果冲洗干净后，才拉着尹晟站在走廊上：“我妈的身体，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尹晟两手贴在晏清的脸颊上，微笑着摇头：“手术很成功。”

    晏清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尹晟缓缓开口：“但是，薛友山建议，最好能让岳母完全静养。”

    在国内，有各种人和事的扰，即便晏母身在高级病房，但难免会听到些流言蜚语。

    而且晏家就在B市，既然晏徵徽能那么容易知道晏母的病房，难保以后晏家的人不会做什么。

    晏清低下头，纠结地抱住膝盖。

    他并不想母亲出国，因为一旦母亲出国，他就无法经常看到母亲了。

    即便尹晟有私人飞机，但是尹老太爷和学业也会成为一种无形的阻力。

    尹晟的双手往下移，逐渐抱住了晏清的双臂：“你在国内，寒暑假的时候，依旧可以飞去国外。”

    “岳母也不希望你，被她桎梏了一生。”

    “尹晟！”晏清突然厉声喊了一句，他站起身，退后两步，皱着眉头直视尹晟，“陪在我妈身边，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有被她桎梏，也不会放弃自我。”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认为？”晏清喃喃自语，心里却对母亲静养的事情，有了选择。

    即便是为母亲的健康着想，他也不能强硬地要求母亲留在国内。

    晏清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攥紧手心，从尹晟手里夺过苹果，大步走向病房。

    尹晟顺势跟上，关心地问道：“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我在反思。”晏清垂着眼，有些难过地抿紧唇。

    他在认真地反思，为什么自己还没能成长为一个优秀独立的大人，如果他可以独立得快一些，也许就不会纠结这些事了。

    晏清回到病房，把苹果递到了母亲手上。

    晏母笑着接过，随口问了一句：“你们都是同班同学，高考的志愿，都已经报好了吗？”

    晏清点点头：“您放心吧，这几天才出成绩，我们要等出成绩后才能报志愿的。”

    “不对啊，我记得成绩好像今天就公布了。”龚贺掏出手机百度，果然搜到了今日B市高考成绩公布的消息。

    “你们才知道？”陈倾皱眉，对这群人的粗线条佩服不已。

    林行一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和质检差不了几分，我的成绩我心里有数的。”

    但龚贺还是忍不住，直接登进查分网站，却没有登录自己的账号，而是把手机递到晏清眼前。

    “晏清，高考成绩出来了，正好阿姨在这，我们就查个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