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至于此 (三章合一)周氏一族,能屈……
陆形云和金天机出现在天道院所辖地域,却还距离天道院核心重地不知隔了几重天堑,多少幻境阻隔,不知真正方向。
但好在他们过来的时候,有古教战车划过天际留下的痕迹,金天机眼中一切显露无疑,有他带路,虽然瞬移得较慢,却也迟早能进到最深处。
进去时艰难,但只要出来得够快,瞬移一趟就能出现在天道院疆域之外。
“形儿,你想建这样的大教?”金天机穿过重重布置,有点意见不知道改不该,于是先委婉地旁边的人。
陆形云摇头道:“势力不在大,团结就行,最次也要能在某个方向上团结一致,若是一盘散沙,再大也很无趣。我不要建这般势力,我要建与众不同的学院,它不是一成不变,不一定有固定师父,甚至不会固定时限纳新,有它也可,无它也成,学员身在其中,不一定以它为荣,但离开以后,或许会怀念也不一定。”
金天机觉得有趣的是他,果然有趣的人不会建无趣的势力,道:“只培养一段时间就放出去?这样的势力,倒挺期待。”
这是从古教弟子脱离古教的门槛很高中得到的启发,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对离开不设门槛,对招揽之人有所限制,他的宗门能成就那些人,而那些人同样也能成就他的宗门,倒也不是陆形云不想有趣,而是一旦无趣他会最先失去兴趣,而这时候周天元若能加入,或许能补充他所需。
天道院后山,怪石嶙峋,少有人至,据那怪石是通天梯的碎石。
“多谢前辈,前辈授我无缺推演之术,如此大恩无以为报,日后只要您有所求,晚辈万死不辞。”
周一溪无比虔诚地朝着怪石某处躬身行礼,他行礼的地方,空空如也。
但在他眼中情况却截然不同,那怪石处,有一位白光凝成的人影,那白光纯白无瑕,好似羽化登仙般,尖下巴向上扬起,好似在憧憬神往虚无仙境。
那白光人影抬手一挥。
周一溪眼前浮现一行光字,道:“仙古岛主?那不是唯有声名显赫的尊者才可以,得过半古教掌权者认可,我怎么可……您的意思是我能成为尊者?我虽成了圣人,但我籍籍无名,远不如当年天道院大公子我师兄当年那般众人称道……”
那纯白光影轻轻一挥,空中再次出现了一行字。
“神国式微吗?传中的神国竟然……但这跟我有望仙古岛主身份有何关联?”
“我明白了,确实可行,多谢前辈提点,我的推演之术虽大成,却还远不及前辈万一,无法推演出我前所未见之势力的盛衰走势。”
周一溪对这位不知名光影膜拜到极致,他自从知道这光影的存在以后,曾查阅古籍寻找此人身份,可无论怎么查,都没查出世间存在一位神算子,只是知道了这块怪石似乎是曾经在神庭出现过的登天梯石,与传中的神国相连。
而那光影好像是曾经陨落的前辈执念被困在这里,静候有缘人,对他耐心无比,无论期间周一溪如何怀疑,如何反感,如何拿他出气,宣泄苦闷等等,那光影始终立在那儿,静默无声,但凡他有需要,便有求必应,所的一切天机分毫无差。
所以,什么神子,什么天生神灵,什么得神助之人,甚至堪比至圣年轻时的存在,在他看来都不过故弄玄虚,远不如这位神秘白光人。
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属于他的前路,若将推演术修炼到登峰造极,或许能造就堪比器道、药道等的第五大道,他若能继承前辈全部道统,并将之发扬光大,我将带领天道院成为真正的古教,甚至放下天道院,效仿当年至圣,重新建立一大古教,整合精通推演之术却只能寄人篱下依附他教的同道中人,成为那一道当之无愧的开山祖师!
可惜他没有这个宏图远志,他就算想那样,也只是想让某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俯首称臣罢了。
年轻一辈以实力分高下,天资卓越之人,人皆拱之。
圣山之行后,备受各大古教忌惮的天道院弟子众星捧月的对象变了。
“一溪果然厉害,史上最年轻的圣人,等院长回来很快便是少主了吧!”
“可不是吗,史上最年轻圣人,岂是年轻一辈那点天赋能相提并论的,以一溪现在的天资,推演之术集大成的能耐,若能在五十年内突破尊者,搞不好这一回东皇神洲无主的仙古岛屿,就会迎来一位史上最年轻的主人!”
“快别这么,徒给一溪增加压力了。”
周一溪如沐春风,与新道统的开山祖师相比,区区史上最年轻圣人的称号,对他而言不过尔尔,他当然当得起一切称赞,他可以很合理地怀疑曾经的天道院大公子周天元之所以倍感压力,大概是腰软内虚吧。
仙古岛屿是每一位修士内心的向往,任何一位仙古岛主,都能和古教教主等同,由古教掌权者选出德才兼备之人。
要想成为仙古岛主,除了过人的天资和潜力,还需要人脉,这难不倒精通推演之术,背后还有神算子助力的他。
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否则下一个仙古岛屿,还得等到猴年马月。
周一溪谦逊一笑,道:“我哪是前辈高人的对手,就算将来有可能,那也是天道院的功劳。对了,大师兄呢,怎么不见大师兄?”
天道院弟子们意会,道:“他在静思堂。”
周一溪佯惊道:“静思堂,那不是外门弟子受罚的地方吗?”
“他顶撞长老被罚了,因为他现在……实在的以他的修为,外门弟子都难。”
“嘶,静思堂,那哪是凡人待的地方。”周一溪有点想笑,若回来时那人听他的劝,态度软上那么一会,至于落到这么个下场?
天道院静思堂,静思己身。
这三个月来周天元进静思堂的次数,远远超过了他进天道院这么多年进罚堂的总和。
被罚原因无非是大言不惭触怒执教长老,亦或者和弟子斗殴破坏天道院风气。
他一个凡人,还能跟修仙人士斗殴?
曾经只要他开口,哪怕指名典籍上有误之处,最严厉的执教长老都会苦思,有大魄力之人会立刻眉开眼笑,甚至惊动天道院老精怪们一番慎重讨论。
密地、圣地是他常去的地方,而今进到这静思堂来,结识了同样被罚的外门弟子。
一身核心弟子道袍的周天元,倒是和那些外门弟子处得不错。
他进来时泰然,出去时安然,静思堂守门之人看到他这样,总会摇摇头,觉得他怕是彻底完了。
周天元刚出去,便看到有一群人站在静思堂外,众星捧月之人饶有兴致地看向他,这些天他的一半遭遇都是拜这人所赐。
“以前觉得大师兄挺有能耐,而今看来就是空有理论的空想家,什么年轻一辈天才,堪比至圣年轻时的存在,想不到竟是这般天真,能这么简单轻信他人到修为没了,能高明到哪里……”
周天元一出现,在场喧哗声销声匿迹。
这人哪怕修为尽失,但他常年累月在天道院众弟子眼中的形象根深蒂固。
哪怕有些乏力,有那么点不够整洁,但只是精神不错地站在那儿,就让人下意识不敢多语。
周一溪心里竟有些雀跃。不愧是天道院大公子,形同废人威严依旧,但也正是这点装模做样的姿态,让他不能自已。
“快别这么,也许大师兄的天真恰好是他能异于常人天赋惊人的原因所在,”周一溪道,“不管这么,我还是很希望能和大师兄握手言和。”
“?”
“希望大师兄能给我这个机会。”
“如果我不给呢?”周天元道。
“别不识抬举!”其他人道。
“这些年你对一溪怎么样,我们有目共睹,你没点表示,我们也不好做……”
周天元微微皱眉,道:“所以是什么事?诸位大老远到这儿来迎接我,还不够和吗,还需要怎么和?”
其他人顿时鸦雀无声,他们以为就是以前那一桩桩事,可若是包括私下还揍过,那难怪一溪无法释怀,更何况高高在上的大公子可能有所不知,因为知道大师兄不待见周一溪,他们没少在私下给周一溪脸色看,但那也是为了取悦大师兄,他们也身不由己……
“我愿意和你冰释前嫌,你愿意吗?”周一溪当着众人的面,一副大方得体的模样,“你若是愿意,只需轻轻点头,我便既往不咎,今后你我还是师兄弟,一道为天道院争光,你若不愿,以你对我做的那些,除非你跪在我面前,否则我可不会轻易放……”
周一溪是笑着的,前面的话甚至是给在场其他人听。
不清楚他俩恩怨之人听着觉得他所言有理,但知晓内幕之人便不会这么以为了,话音未落。
谁也没想到,咚地一声重响。
膝盖撞地发出的声响,仿佛敲在了众人心坎里,但身形一矮的那人神色如常,一脸随意。
坐在静思堂门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长老倏然站了起来。
“天,圣人逼谁下跪?”
“他是谁?”与他同在静思堂受罚的人原本义愤填膺想要为熟人出头,但见那边全是内门弟子,他们不敢贸然参与,便问起那位疑似修为被封却不知为何惩罚力度如此之大的青年。
“你们竟然不知道他是谁?”
“只知道他是内门弟子,姓周。”外门弟子怯声道。
“他便是周天元,咱们天道院大名鼎鼎的大公子,咱们这辈所有学员的大师兄!”
听得人怒气上涌,又迫于站着那人的威势,道:“那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仗势欺人呗,仗着他失去修为,所以站在他头上撒泼呗,那群势利眼们,可真会落井下石啊!”
周一溪的表情僵硬在了最为难看的时候,尤其是听到周围各式各样的声音,更开始两边倒了。
他还没有做出过分的事,对方也尚未出极其过分的话,只是矛盾才刚露出端倪,他才到自认为以对方骄傲绝不愿意做的事,竟然就这么轻巧?
好像迫不及待,特别无所谓。
周一溪被气笑了,他挥手让身边的弟子们都离开,道:“我刚才什么也没,你怎么就跪在我面前了,大师兄,你这让师弟很难做啊。”
“什么也没吗,那是我听错了?”周天元行云流水般抬起一条腿,就要起身。
周一溪气到表情绷不住:“我让你起了吗,给我继续跪着!”
所有人都听到了。
“趴着!”周一溪面目狰狞。
“给我行大礼!”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半点不磨蹭,周一溪气到脸色发青,周围人看得也云里雾里,不清这两人谁高谁低,只觉大公子不愧是大公子,与传闻中不同,竟这般能屈能伸。
周天元有点没耐心了,真是他实力不济,要在平时,别史上最年轻圣人,就是老圣、尊者在他面前,也不敢这么吆五喝六,但毕竟他确实得罪过周一溪,而今人得势,他得还债。
如果简简单单的跪地趴地行大礼的那几种姿势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么必要激怒对方让自己遭受更多不必要的折磨,凡人体魄哪怕是点皮外伤,都是大病。
所谓尊严、骄傲、颜面都是天道院大公子该有的,他周天元嘛,还是身体最重要。
“行完就够了吗。”周天元躺在石板路上,撑起脑袋,他就没修为了,谁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凡人下手,那真是欺软怕硬、恃强凌弱的典型,反正天道院静思堂长老就在后面看着,就看谁更丢脸。
“就这么点人看着?你不就是肚鸡肠,记恨我当初拒绝你,那可是当着近半个宗门的面,现在当着这么点人让我给你行大礼就够了?当真?还是有下个会场,是不是该招呼点看热闹的人,这么点人哪够啊,虽然我不认为我真心实意害过你,但如果你真心实意受到伤害,那你赶紧找回场子,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他得十分坦荡,在场听着的人面红耳赤,甚至对这个没了修为的凡人,生了些许敬畏之意。
周一溪理智想弄死对方,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可又不可避免地狠狠抽搐了几下。
他以为他的所作所为能让碾碎对方的自尊,迫使对方靠近自己,可好像无论怎么做,周天元的反应永远在他意料之外,他的做法永远只会将对方推得更远。
那个在先前的他看来满身破绽,满心薄弱点都可击碎的人,好像以意想不到的速度修复着,他的成长速度令人叹为观止,以往让长老们惊叹,而今他也……
周一溪有那么点怅惘,他好像拿那个凡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对方分明那么弱,却又如烈日般明亮刺眼炙热而顽强。
就这么放过?
不……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浮现出了个令他热血上涌的念头,一瞬间侵蚀了他的全部理智。
周一溪眼睛有些充血泛红,头脑发热,声音却冷到了极致。
“既然大师兄有意缓和你我师兄弟的关系,师弟岂能不如师兄的愿呢,把大师兄请到广场上去,让所有内门外门弟子前来见证,既然大师兄不介意让师弟落到人人皆呼蛮横霸道仗势欺人的下场,那就有请大师兄当众表演膝盖撞地吧。”
周一溪道:“我要的无非是大师兄您的一声真心实意的道歉而已。”
“不存在的事,我虽不介意向你低头,但我从不认为我的就事论事是针对你本人。”周天元道。
周一溪感到冒犯的就是这个,他刻意针对周天元,可对方眼里从来没有他。
“带他走!”
静思堂长老甚至朝着周一溪等人点头见礼,毕竟是史上最年轻圣人,前途不可限量。
偌大的广场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无论是堪称至圣年轻时令各大古教赞不绝口的周天元,还是后起之秀周一溪,这两位乃是天道院最为有名的存在,但凡与这两位中的任何一人有关,都能引起一阵轰动,更何况是两人。
“这是我们能看的热闹吗,大师兄和圣人到底什么恩怨,何至于此……”
当然至于,周一溪心想,既然天道院大公子注定就此倒台,那么就让他踩在大公子头上,站上更高的地方。
他想他承受得起,或者除了他以外,还有谁承受得起?
如果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在对方眼里留下片刻痕迹,那就让自己变成一根刺,重重扎进对方心里,想拔都拔不出来,或者成为对方身上的污点,让对方想洗也洗不掉。
他也不想这样的,周一溪带着悲悯的目光俯瞰着广场上那么多人。
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公子周天元被押在广场中央,重重叠叠的人影都是来看热闹的。
这么大规模,也未见长辈出言制止。
周天元顿了下,万分艰难地垂下头,双手撑地,额头触及地面,朝着周一溪所在处的更后方,朝着威严无比的天道院,那个上上下下全都视他如最大希望,对他给予厚望,却又大失所望,不听他任何解释,也无暇理会他的任何言语的古教,最后一次叩首。
整整三个月来,周天元也心生无力之感。
“唉!”
就在这时,广场上一阵骚动。
虚空万里光芒万丈,院外古老飞檐门上,有古老仪驾前来,不多时,贵客临门,到访天道院,经过古法广场。
“这位可是周天元周大公子?”那位身着学阁长老袍子的老者慈眉善目,在一群人的拥趸下,走到一半,猝不及防地停在周天元面前。
“学阁执教,有请周天元周大公子。”
“学阁的?”周天元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头也没回。
他站了起来,一层薄纱出现在他周身,想要靠近的年轻弟子才刚触及那层如风似幻的薄纱,只觉自己体内的灵力和精神气好像凭空抽掉了一层,不由露出惊悚之色。
“各大古教中,我对你们兴趣最大,可惜你们来得最晚。”
“大公子的可是那些私下向你递招揽法旨的古教,唯有学阁是亲自来邀请,也是想到大公子如今的状态,想给大公子足够的礼待,毕竟你虽没了修为,但你在修炼上的天赋,一如往昔。”
“学阁倒是有眼光。”周天元总算侧过头去,拿正眼看那位颇为严厉的老者,“但我为何非去学阁不可?”
“还有比学阁更适合大公子的地方吗?唯有学阁,不需要强悍的战斗力,只要有修炼天赋,哪怕是编撰古籍,篆刻拓本等等,多得是大公子力所能及,旁人不可及之事。”
周天元表现平平,确实只有学阁不需要杀杀,内部皆以文斗为主,以他在修炼方面的独到见解,确实能够让他短时间内处在优待位置。
可一旦他的价值被榨干,而他没有灵力能够支撑他的感悟,而别人更没有他的那份魄力和感知力,达不到他的要求,可想而知他也依旧会像在天道院受冷遇一般。
因为天才的见解,还需要天才的体魄实践,而世间只有一个周天元。
周天元独自站在偌大的广场之上,这里很空旷,人多吵杂,可他却像独立于一方天地,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自己了。
事发之后,学阁来人之前,周一溪已经被长老们叫走,目的自然是保护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圣人声名受损,而起哄闹事之人被随意地安在了现场其他弟子身上,弄了个瞎胡闹的名头,给了点不痛不痒的训斥责罚。
种种迹象表明,天道院并没有那份魄力继续相信一个失去修为的所谓前天才,他们有了新的主心骨,当新的主心骨和旧的那位有冲突,几乎所有天道院之人都有了权衡和选择。
周天元再也找不到理由去偏袒了。
这些天,他接到了数个古教抛来的橄榄枝,他都不曾心动,但他确实也该思考退路了。
古教情报势力深不可测,但凡古教之中都安置有各大古教的细作,天道院发生的种种事情,在其他古教之中就像透明一般。
得知学阁这么大阵仗,那些都在暗地里周天元主意的古教也都闻讯前来,不出半日,天道院外停满了着拜访的名义前来的古教战车,几乎所有来人都会在周天元面前笑盈盈地停留。
“我在等人。”周天元的选择多了,尤显得不疾不徐。
直到这时候,天道院上层的态度也还是很模糊不清,偶尔出现在广场之上,看他的目光也充斥着失望和审视,威胁的意味也很是明显。
毕竟周天元是他们天道院培养出来的,无论去了任何地方都跟他们天道院脱不开关系,若周天元就这么离开天道院,改投别的古教,别他自己别扭,他的名头也显得极其别扭,他的家族同样也别扭。
“天元啊,你考虑好了,真不能留在天道院了吗,你不待在天道院,咱们……”家族给天道院捐了那么多观都水漂了?
“咱们再给别的地方捐楼!”
周天元所在的周氏一族乃是大族,这些年天道院对他们周家这位后辈极其看重,只是以前理所当然拥有的重视,现在需要周天元凭努力去争取了。
“就算凭努力争取不到,咱们可以买啊!再难过也不能不开销,你不帮点多花点,我们家族财富需要多少年才能耗完!”
周氏老祖是个鹤发童颜的老顽童,负手在周天元身边转来转去,笑呵呵地看他笑话道:“你是没了修为,但可以回家继承我周家亿万家产,我的子子孙孙都太争气,一不心就给我把三两间铺子扩到这么大,害我年纪一大把还不能好好歇息。”
他一脸苦恼道:“虽然财富太多也是个负担,但给药谷捐座火脉,给你换几十上百年寿命也行,实在不行你替我找个败家的继承家业,咱们游山玩水去。”
“古往今来那么多修仙的,你看谁成仙了,最后不都得游山玩水,修仙都是有天分的人去做的事,你有天分,那你责无旁贷,你没了天分,那就交给别人。每个时代总有那么几个扛鼎的,不是你也有其他人顶上,总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做什么,你又不欠谁的。”
周天元露出笑容:“族长,您这样,周氏一族大概想败也败不了的。”
周氏老祖不高兴了:“少这种不吉利的话!”
“但若是我想扛鼎呢。”
“你们就是一个比一个不开窍,你们的努力只会便宜别人,你看我子子孙孙的努力,就只便宜了我,老头子我啥也没做,坐享其成,这么大的家业,想败也败不了,你怎么也不想想让别人努力,成就你自己的好事。”周氏老祖心疼自己儿孙们各个都是劳碌命,不知享乐为何物,道,“修仙这么累,我就不爱修。我活了五百岁到现在还死不了,据是靠家族气运和功德撑着,你若继承咱们家,你也能一直活。”
周天元并不想继承,他想老祖好好活着,这是家族所有长辈共同的心愿。
“等等?”突然,周天元豁然有一丝明悟,他看着周氏老祖两眼发光,倒把后者吓了一跳,道:“您真是……我明白了。”
“你终于想通要回去继承家业了?”
“不,我不知道我明白没,有点复杂,但有办法。”有不借助灵气修炼的办法。
灵气能够转化为体内的灵力,可延长人的寿命,而功德和气运等无形之物,却同样能延长人的寿命,是否也意味着功德和气运也能转化成修炼之法呢。
很有点复杂,这种现象早已存在,也早有学阁前辈专研过功绩相关的修炼法,只是并没有成就。
周天元重新有了钻研的方向,以前受制于已定的修炼体系,以至于他没有机会或者没有意义重新创出修炼体系,可现在逼得他不得不开创新道,既然都他是史无前例的天才,那就看看其他人有没有眼光吧,失败了也无妨,他需要找个无拘无束的地方,尽情开凿一下他修炼天赋,毕竟诅咒只让他无法修行,可他依旧是他,只要他还是他,那么就像看到道石会有感悟,看到天碑会有顿悟的苗头,却无法修炼的那种挠心挠肺之感,就好像整个身体是残的,只有头脑正常。
周氏老祖来看看他,主要是想招呼他回去,或者游他去跟自己游山玩水顺便拎行李去的,见非但没服居然还把人开窍了,他赶紧闭上嘴,这般看来这孩子还是没放弃修仙,往好的方面想,将来多得是可以败家的地方,修仙唯一的好处对他们家而言,就是烧钱。
他也不多废话,早早便叫上周氏一族先行离开。
如果周天元还留在天道院,他们再回来也不迟,周氏一族,能屈能伸。
各大古教接连派人前来,但拉拢他的话都很藏头缩尾,周天元能隐隐感知到话语背后隐藏的东西,却没有兴趣再去深究。
“大公子可考虑好了,战车已在外面恭候,只要大公子一点头,立刻就能去我教。”天府长老道,“大公子去了我天府,可入密地,进藏经阁,编撰典籍,开创新法,甚至若有机缘,还能随侍府君左右。”
“我有去处的。”周天元道。
你能有什么去处!你家族都抛下你先走了。
学阁长老浓眉重髯,很是自信地道:“只要大公子好好考虑,便回知道学阁才是最佳去处。”
“来武庄吧,我们修武之人,不看重来历……”但对家世显赫之人来者不拒。
“来妖都,给你换身躯壳,以大公子的天赋,重回巅峰不在话下,更有此感悟或许能更进一步也不一定。”后代能更进一步也不定,长得这么好看,不愁没有热情洋溢的女修喜欢。
“他不会去的,他可是天道院大公子,离开了天道院,大公子身份名不副实,起初其他古教中人可能还算客气,时间长了不就看他笑话吗。”
“多少年富力强的古尊跳到其他古教,很少有再创辉煌的存在过,都是一跳再跳,哪里都待不长久……”
天道院的人不去阻拦,很是自信,甚至看在大公子还有这般号召力的份上,只要周天元在这时候表忠心,虽然日后他们不能保证如何看重他,但内门弟子身份依旧在那,将来挂名个藏经阁管事长老也不是不可。
但这么多古教都不约而同前来给他递上拜帖,倒还是让天道院年轻一辈大开眼界,但天道院长老们却觉得这本就是天道院给他造出来的势。
“来了没啊!”周天元快等得不耐烦了。
“来了来了。”终于,阵石内传来让他心满意足的回应。
周天元盘腿坐在广场青石板上,唇角微微勾起,数着最后的数。
所谓难以选择都是因为最佳选择没有出现,但唯一的正确答案出现,其他的都是浮云。
守卫森严的天道院上空,无声地出现了两个人影,道袍翩飞,稳立虚空之上,俯瞰下方人群。
周一溪瞳孔微缩。
“谁!?”天道院弟子大惊失色。
“何人擅闯天道院!”长老怒斥。
周天元总算露出笑脸,神子出场,无人能挡。
陆形云站在金天机旁边,俯瞰下方,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这便是真正的天道院所在,不愧是古教,我只是看看,便觉得不虚此行。”
金天机闻言道:“是吗,没感觉,一眼过去,处处漏洞,还挺扎眼。”
天道院核心重地占地方圆千里,它乃后起之古教,教中各处亭台楼阁都很整洁新颖,别具特色,没有一丝岁月痕迹残留。
每一块石砖,每一寸花草,皆具道韵,这里乃是悟道圣地,每一方土地都经过了细致的修剪,稍有天分之人在其间穿行一趟便能大有裨益。
“周天元!”陆形云招手道。
“可算来了。”周天元故作不悦,但眼里别样的光彩还是出卖了他。
陆形云和金天机从天而降,直接落到周天元身侧,抬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现在就走?”
“走吧!一刻都不想多待!”
“早知如此,当初你怎么不干脆点别回来?”
“哈哈我回来有事做。”他得还债,还完以后一身轻松。
“行,路上再。”陆形云因为有假冒器村至圣的人找上门来,被他爹娘发下山之事,决定把爹娘修炼之事提上日程。
尽管那人并非器村至圣,却有仿冒心灯之能,却被他爹娘给随意发了。
这回可能是躲过一劫,可不准是福还是祸,这类事情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至于退出古教从古教招人之事,他倒是没什么顾虑。有天机在,横行无阻,但求速战速决,无所谓方法粗糙,毕竟停滞太久,对天机不利。
他来的目的就一个人,带走周天元,仅此而已。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瞬移落地的两人,带上个人,下一瞬便到了虚空之上,再一晃便消失无踪。
各路人马阻拦,出手的至少是圣人、尊者境,他们如出入无人之境。
甚至立在半空中时,还能看到周天元大公子和那位青年和颜悦色地着话,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令在场所有修士目瞪口呆。
古教众人因有人闯入天道院而大怒,更有古教来人因为自己被无视而不满,更有天道院执法长老当即借题发挥,把目无法纪的周天元从天道院除名。
直到有个声音弱弱地断了歇斯底里的古教众人:“来的青年不会就是陆形云,旁边那个好似谪仙的男子该不是神子……吧……”
就在周天元被接走后的第三日,天道院院长先去了仙古岛屿,又赴了各种为迎接神庭老祖的盛会后回返,容光焕发,内心盼着各种好事,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作出好似才知道天元遭到不公平对待之事,生了好大一通气:“竟有人趁我不在怠慢我最看好的弟子,简直岂有此理!天元呢,快去让天元来见我。”
但被他招呼来的传讯长老很是扭捏,脸色古怪得无法言喻。
您但凡早回来个三五日,或者赴会时别那么专注,偷空传个音讯回来都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