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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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桥一事很快征到苍河郡长老们的同意,本就是于百姓有利的事,涌桥修好之后,至少三五十年内可惠及百姓,何况还有朝廷军出人出力,没人会不同意。

    萧明楼拿到图纸后,当日便派人在附近山林伐木修桥,连村民们也闻讯赶来,自愿加入修桥的队伍。

    沿河一带堪称热火朝天,到处都能看见光着膀子的汉子们扛着圆木,挥洒汗水,甚至还能看见娇俏的娘子结伴挎篮而来。

    苍河郡民风淳朴开放,姑娘家也大方热情,许多娘子还能自己挑选夫婿,看上哪位汉子便大胆求爱,绝不会扭扭捏捏。

    听闻城西在修桥,这些娘子们做好吃食送到河边,一来是帮忙,二来也是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汉子,碰到喜欢的汉子,还会主动上前搭话。

    其中,祁昶收到的吃食总是最多的。

    相较于萧明楼的清隽潇洒,儒将之风,远看还带着几分冷淡疏离之感,叫人迟迟犹豫,驻足不前,村里质朴的娘子们还是更青睐浑身腱子肉的祁昶。

    看起来力气就很大,能干活,还好养活。

    萧明楼:“……”

    不过祁昶从未收下那些姑娘们的好意,被缠得紧了,还会摆出一张冷脸,把对方吓跑。

    如此几日下来,往祁昶面前凑的娘子越来越少,但也仍有几个不肯死心的,顶着杀人般的目光也依旧不怕死地往前凑。

    这日,萧明楼正要找祁昶去吃饭,就见一个身穿嫩黄色长裙的清秀少女将一篮点心硬塞进祁昶的怀里。

    “抱歉。”祁昶丝毫不为所动,动作迅猛如电,趁那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将篮子重新挂在了她的胳膊上,“我不能收。”

    “为什么?”那姑娘眼神讶异无比,看了看祁昶,又看看自己胳膊上挎着的篮子,表情极是纳闷,“大人是嫌我做的不好吃吗?”

    祁昶摇了摇头,直白道:“我已经有心上人,且绝不会变心。”

    “那……我若是甘愿为妾,不与大人的心上人争宠呢?”那姑娘咬紧下唇,殷殷期盼地。

    祁昶继续摇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道:“既是所爱之人,一颗心都是他的,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那姑娘失望至极,但祁昶态度坚决,也知道自己毫无希望,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

    萧明楼目光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的人,心跳莫名的快。

    明明每日都睡在一张床上,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却还会因为祁昶直白的话语而心跳不已。

    萧明楼察觉到自己脸上也逐渐升温,心道,莫非连他的内火也变得旺盛了,怎么动不动就脸红?

    段又雪就站在萧明楼的身边,原本正与师兄到解药快要研制出来,想要以此博得师兄的赞赏。结果话到一半,萧明楼的注意完全飘到了祁昶那边去,根本没听见他了什么。

    他看见了萧明楼神色的变化,一时心情无比的酸楚。

    偏偏萧明楼还回头瞪了他一眼,压抑嗓音:“看什么看,不许将你方才看见的告诉阿丑,听见没?”

    段又雪梗塞:“……是,师兄。”

    这是段又雪从未见过的师兄,会因为一个人失去镇定,会因为一个人而面红,露出儿女般的情态。

    见得多了,段又雪几乎都要麻木了。

    “把你见到的都忘掉。”萧明楼眯起眼,道,“你方才都看见了什么?”

    段又雪竟流利地开口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一定是被那个叫王骏的马屁精传染的。

    没想到,堂堂擎云六杰,狐族王子,隐藏在三大仙门至今身份尚未被发现的卧底,竟然也沦落到这般地步。

    “很好!”萧明楼拍拍他的肩膀,“有劳师弟继续调配解药,现在你可以走了。”

    段又雪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帐篷走,生怕晚一点又看见几欲刺瞎双眼的画面。

    “主公?”祁昶还未见到人,却先因脚步声辨认出萧明楼来,转过身道,“你怎会在这里,不是有事与贺老相商吗?”

    “早就谈完了。”萧明楼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已经到了用膳的时辰,怎么,你不想跟我吃饭?”

    “怎么会,能得主公邀请,属下倍感荣幸。”祁昶失笑,看了看萧明楼的脸色,露出几分疑惑,“不过……主公是不是身体不大舒服,怎么脸有些红?”

    “有吗?”萧明楼心虚地揉了揉自己的脸,目光漂移,“不会啊,可能是热的。”

    “让我看看。”祁昶自然地探出一只手,覆在萧明楼的面颊上,眉头微蹙,“烫得不太正常,不会是发热了吧?”

    萧明楼正要没有,就见祁昶又捏住了萧明楼的下巴,凑近仔细地看。

    这手势,这姿势,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恐怕早就被误会是调戏了。

    萧明楼略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下颌上的力道变得重了一分。

    祁昶目光深邃,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

    “……阿丑,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萧明楼终于忍不住道,眼底也多了丝丝的愠色。

    “嗯?”祁昶神情未变,依旧是那般古板严肃的表情,“主公在什么?”

    可惜萧明楼正心虚着,没有听出祁昶那微微上扬的语调。

    就在祁昶算就此贴近对方,含上那双柔软的唇瓣时,段又雪的声音却突兀地插了进来。

    “师兄……”

    萧明楼一脸不满:“不是让你回去的吗,你怎么又跑回来了,解药做出来了?”

    段又雪显然深受击,用力眨了眨眼睛,未免继续被刺伤眼睛,索性将视线挪到了地上,声音闷闷的:“非是我要扰你们的,而是有人要找你。”

    他也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好吗,刚走没多久,这两人就快亲到一起去了!

    要找萧明楼的是刚从城外探查归来的栗磨。

    他运气好也不好,出城没多久,就碰到了血焰派出的一队探子,将人全部抓了回来,可自己却中了毒,一回到营地便轰然倒下,吓得兵卒们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去了段又雪的帐篷。

    幸亏他中毒不深,段又雪手里又有解毒剂的半成品,虽无法完全解开,但也能解个大半,余下残毒通过喝水发汗等排出体外即可。

    不过由于中了毒,栗磨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床,只能让人通知萧明楼,他有要事禀报。

    一问之下,萧明楼才从栗磨口中得到了个不得了的消息——

    血焰军朝着苍河郡来了!

    萧明楼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又身为一军主将,当着众将领的面,镇定问道:“他们还有多久会到苍河郡?”

    栗磨:“不出半月,最快十日。”

    众将领不由纷纷倒吸一口气,因为萧明楼坐镇当场,所以惊讶归惊讶,到底没有过于失态。

    涌桥距修好还有至少五日,即便修得好,大军也不可能舍弃苍河郡百姓于不顾,自私渡河。

    血焰军可不会因为他们已经离开苍河郡而放过这里的百姓,天魔军所过之处是寸草不生都不为过,并且,他们还有屠城的恶习。

    即便苍河郡易守难攻,若是血焰一心强攻,也未必攻不下来。而苍河郡自古以来民风彪悍,从不妥协退让,想让他们举城投降,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不战到最后一刻,苍河郡是绝不会服输的。

    届时,苍河郡内定然血流成河,无一幸存。

    “我们必须留下,要助苍河郡度过此关。”萧明楼重重地一拍桌子。

    别人借桥给他们,哪怕是出于道义也该留下守城。更何况,血焰军本就是追着他们来的,即便早就盯上了苍河郡,若是他们不朝这个方向跑,苍河郡一时半会也不会遭此大祸。

    其实萧明楼也早该想到,他抢了血焰这么多粮草,对方为了养活手下的天魔军,只能去抢别人,迟早也要找上苍河郡来。

    “当务之急,必须将此事告诉城中长老,让他们尽快做好防御工事。”萧明楼一面派人去城中通知,一面让人到关押敌军探子的地方,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撬开对方的嘴巴,写下供词。

    两个时辰后,一叠厚厚的纸张放在了萧明楼的案头。

    “这些全都是从探子口中挖出来的消息。”王骏拣着要紧的事情,“血焰这次带领的人非但多,里面甚至还有工匠,能制攻城利器!”

    看来,魔师臧离的野心并不,这次集结大军,恐怕是早有预谋,以消灭朝廷军为名,灭掉沿途经过的所有城镇才是他的目标。

    之前还想着苍河郡有地利优势,应当不难抵挡,如今看来,情况只怕是不能如想象那般乐观了。

    萧明楼捏了捏眉心,眼底难得有几分焦虑。

    他放下王骏呈上的情报,策马与祁昶前往城东查看防御事项,冷不丁战马因砸过来的石子受了惊,马匹嘶鸣着人立而起,高举前蹄,险些闹得人仰马翻。

    亏得萧明楼骑术好,死死拽着马缰,冷喝道:“吁——”

    好容易制住战马,人群中有人冲他恶声大喊:“都怪你们!若非朝廷军来此,天魔人又怎会循迹而来,兵临城下!”

    人群中还夹杂着妇孺的哭泣声,人们看向萧明楼的目光陌生又警惕,甚至还有些许恨意,再不复此前的热情友好,从他们的目光中能够看出对战事的担忧与害怕。

    萧明楼朝最初冲他叫喊的汉子看了一眼,默然地向人群抱了抱拳,随即策马离开,奔向城门。

    检验防御工事后,祁昶在城外一处人少的岗哨顶棚里找到了萧明楼。

    “少东家。”祁昶解下战袍,披在萧明楼的身上,“又坐在这么高的地方,当心着凉。”

    “放心,我如今的身体好着呢。”萧明楼转过头,冲他浅浅一笑,“你是来安慰我的?我不过是想来看星星,没事的,再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过。”

    “没事就不会笑得这么勉强了。”祁昶皱了皱眉,有些心疼地抚上他微凉的脸颊。

    萧明楼眯起眼:“你是我笑起来很难看?”

    “我没有……”

    “我看你是整日与我朝夕相对,觉得烦了,是不是?”萧明楼哼了哼,“这就开始嫌弃你少东家了。”

    祁昶深深叹气,坐到他的身边,伸臂揽住萧明楼:“……如此顾左右而言他,看来的确是在意那些百姓的话。”

    萧明楼:“……”

    “不论如何,”祁昶目光略缓,温柔地看着他,“还有我陪着你。”

    “我知道,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也的确是分不开。萧明楼心头一暖,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他们二人的命运早已紧密相连,不可分割。虽然还未行誓约大典,但没人比他们更适合诠释“永结同心”这四个字了。

    他们既是修士与本命剑,更是剑与剑鞘,只有两人在一起时,才是个完整的“一”。

    萧明楼又看了看天,随后伸手捏了捏祁昶的耳垂,笑声轻快许多:“我坐在此处并非为了独自忧伤,而是夜观星象。”萧明楼笑容里闪过老谋深算的光芒,“正好,就在你来的时候,我想到一计。”

    他拉住祁昶的衣襟,想让他凑过来,悄悄将计策告诉他。

    却不想,祁昶在靠近时直接吻住了他的唇,把萧明楼要的话都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大军即将压境,祁副将居然还有心思做这种事,被吻得气喘吁吁的萧将军决定,若有下次,定要军法伺候!

    至于这次……就先饶过他吧。

    谁让自己是个爱民如子的将军呢?

    作者有话要:  祁昶:爱民如……子?

    萧明楼: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不会答应跟你玩父子py的!

    祁昶:少东家想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萧明楼:阿丑,你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