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宋妙言跟陈爱党的关系突然就变得好起来,两人常来常往,宋妙言也因此有了理由, 可以常常到白滩坪这边来。
她也不再试图往林爱青她们的圈子里挤,就是时常会出现在旁边, 跟徐向阳多次在白滩坪的知青点里“偶遇”。
而宋妙言每次来白滩坪, 十次里起码有七次,能够看到这位老太太在林爱青这里,不是坐在厨房前的空地上剥豆子, 就是坐在林爱青屋前的树下出神, 夏天晚上歇凉的时候,也经常是要林爱青这里的。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老太太,不是别的老人呢?
白滩坪的知青点里,除了这个老太太, 可还有几位五保老人的,那些老人也孤苦无依呀,虽然林爱青也时常照顾他们, 但为什么不像这个老太太一样, 带在身边照顾呢?
宋妙言一肚子的疑惑,她还特意去听过老太太的来历,原以为是村里的孤寡老人,但听后才知道,是刘队长在外头把人撞着的,才安置在知青点里的。
她也问过陈爱党, 陈爱党只林爱青是为了巴结刘队长家里,才这么照顾这个老太太的。
真的吗?宋妙言心里表示怀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才是。
但她短时间内又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在心里慢慢琢磨着,想着日久天长,要是事有蹊跷,总会露出苗头来。
“又来了。”满妞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冲林爱青和张晓慧做了个嘴型。
张晓慧拍了她一下,好笑地压低了声音道,“干什么呢,别让人看见了,不好。”
“她烦不烦呀,盯梢也盯得忒紧了点。”满妞心里现在可烦宋妙言了,整个一神经病,其实要不是张晓慧提醒她,别被宋妙言哄了,满妞这样粗心思的,可真想不到宋妙言的目的。
她就第一次看到宋妙言,就不喜欢她,虽然后来被表相哄骗了,但那也只是宋妙言装得好。
林爱青不赞同地看向满妞,“你呀,别什么情绪都露在脸上,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满妞嘟了嘟嘴,不再看宋妙言那边,徐向阳对爱青那么好,这个宋妙言干嘛非得来插一脚,真是招人厌!
宋妙言是跟着同住的知青一块儿来的,陈爱党一看到她们,立马就从屋里拖长板凳出来,招呼她们坐下。
知青点里都是年轻人,大家本来就一起聊着下乡的事儿,宋妙言侧着耳朵听了一阵子后,都不需要刻意再找话题,找准时机插进去话,很快就渐渐成了话题的引导者。
漂亮又健谈,性格大方不扭捏,这是白滩坪知青点里大部分男知青对宋妙言的印象。
女知青们大概是因为直觉比较敏感,除了寥寥一两个,像陈爱党一样,觉得宋妙言哪哪都好的,其余大部分,都觉得宋妙言有些装,有故意讨巧的嫌疑,都不大喜欢她,但也不上讨厌就是。
知青点里气氛非常好,月光如水,到处都是一片虫鸣蛙声,晚风带秋清爽的稻香,远处还有村里的孩子们疯跑玩闹的声音。
这时候正是萤火虫的季节,空中飞的,草地里趴着的,萤火虫在趴在瓜棚上吃瓜藤叶子,摇一摇瓜棚,就能飞出一大片萤火虫,孩子们疯跑玩闹,主要就是在捉萤火虫。
不时也有社员人歇凉路过知青点,进来看上一看。
第二天还得上工,晚上的夜谈会到九点钟的时候,大家自然就散了,宋妙言所在的知青点比较远,自然是跟徐向阳他们一块儿结伴回去,顺便徐向阳再辛苦一点儿,把宋妙言送到她所在的知青点再折返回来。
至于魏延安,从来都是直接在路口,就跟徐向阳他们分开,自己回知青点睡觉的。
徐向阳也气魏延安不讲义气,但是又没办法抛下宋妙言,让她一个人回去,今天宋妙言倒是跟着别人一起来的,但两个女同志,总归还是不安全。
把人送到地方后,徐向阳才转身大步离开,宋妙言跟朋友手挽着手,目送徐向阳。
“这个魏延安,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跟宋妙言一起的女知青,其实就是冲着魏延安去的,不然她们知青点里难道大家不歇凉,没有座谈会?
辛苦了一天,何苦跑那么远的路去白滩坪呢。
魏延安长得好,暗暗喜欢他的女知青和女社员可不少,不过这时候,女同志们大多都是含蓄的,委婉的,敢主动表白自己心迹的姑娘可没几个,大家都是在心里默默喜欢。
先前倒是也有想替魏延安干活,洗衣服的女社员,可惜通通碰到了铁板,久而久之,就更没有人敢以行动来表白了。
女知青跟着宋妙言往白滩坪跑,也是希望能够在魏延安面前多露几回脸,让魏延安对她有个印象,再慢慢接触,培养感情。
可惜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魏延安话少,她也不像宋妙言一样能言善道,根本没有搭话的机会。
就是从白滩坪去柳家湾的那段路上,虽然几个人是一起走着的,但魏延安通常跟徐向阳会走在后面,话也顶多是跟徐向阳上几句话,从来不会主动跟她们搭话,魏延安冷着个脸,她也没胆子主动开口。
就是去白滩坪的知青点,魏延安也不是次次都在的,遇不上的时候居多,女知青心里十分郁闷,忍不住生了怨气。
宋妙言挑挑眉头,“魏延安其实对谁都这样,冷着个脸难接近,不过,你换个角度想想,他这样性格其实是最最好的,如果他喜欢上了你,对你肯定是独一份儿的好。”
确实是这样的,光是想到魏延安只对她一个人好,女知青就忍不住脸红,她羞涩地点点头,觉得宋妙言得很有道理。
“魏延安这样其实很好了,我向阳哥那样才不好呢,对谁都特别好。”宋妙言苦恼地叹了口气,“你看他,对别人就跟对我一样,可讨厌了,但他心里又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这样的性格,我连怪都怪不上他。”
那女知青点了点头,她虽然关注的大多是魏延安,但徐向阳偶尔也注意到了。
徐向阳性子确实大方疏朗,但她总觉得徐向阳对那个林爱青特别好,知道宋妙言是意有所指,“你也别生气,徐向阳就是性格太好了,对女同志太照顾了,要怪就怪那个林爱青,狐媚子,会勾人!”
宋妙言立马嗔了她一眼,“诶,你别这样,爱青人挺好的,她可能是觉得向阳哥像她哥一样,才会比较依赖。”
“你啊,就是太好心了!”女知青恨铁不成钢地训宋妙言。
宋妙言低头笑笑,这时候已经看不到徐向阳的身影了,两人笑笑地回了屋。
夏日炎炎,只要太阳一出来,温度就上来了,林爱青经常是队上的广播一响,就跟着上工的人一起起床,然后趁着太阳还没出来,赶早去公社上班。
“师傅,来了台过路的大卡车,问咱们这里能不能修卡车。”林爱青正准备去自己分管的大队上工呢,杨铁蛋就匆匆地跑了过来。
大卡车林爱青接触过,也修过,但也不是什么问题都能修的,有的能修的,在这里也未必能修,别的先不提,光是修理站的工具,就不齐全。
修理站完全是为了拖拉机和各种农机准备的,里头的配件也全部是以实际需要为止,要是卡车是需要换零件什么的,她这里还真没有。
不过还得先去看看才能知道。
林爱青和杨铁蛋到修理站的时候,何江西正陪着司机师傅聊着,见到林爱青,才赶紧给人引荐,“这就是我师傅,姓林。”
接下来的事,就没有杨铁蛋能够插得上嘴的地方了,就是给林爱青下手,也用不上他,何江西让他先去后头修车,这里他照看着就行。
杨铁蛋其实不想去后头,但何江西是师兄嘛,他都安排了活,他肯定是要听的。
“你傻啊你,赶紧跟着你师傅去,后头有两个的在呢。”何银辉把人给挡住,又给推了回去,这个何江西够精明的,趁着林爱青跟着那师傅上了驾驶室,就把杨铁蛋给支开。
杨铁蛋被推回去的时候,林爱青已经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了,何江西闭着嘴巴,没有再话。
“时速一百五左右,方向盘抖得有点厉害了,林师傅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咱这里能修?”那司机师傅也从副驾驶上跳下来。
林爱青微微点头,何江西适时把手套递给她戴上,“主要是车开得太久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不是轮胎变形,就是传动系统出了问题,我先检查一下,具体是什么原因再。”
实话,林爱青刚过来的时候,卡车师傅心里还真没什么底,真不是他看不起人,他开车这么些年,从没见到女同志修车,还是这样年轻的女同志,出师了吗?
不过看林爱青上了驾驶室,发动起步检查,都做得像模像样的,师傅才微微放心。
现在听到林爱青这么一,知道林爱青确实是懂,这才完全把怀疑放下,但心还是提着的,这修理站,还不一定能修呢。
大卡车是拉货的,满满的一车货,林爱青只能简单地帮忙检查一下,钻到车底下检查了半个多时后,林爱青才从车底出来。
她摇了摇头,“轮胎没什么大问题,传动系统应该也没问题,大概是轮胎动平衡值过大引起的,得去大的修理厂做轮胎动平衡。”
修理站没有平衡机,是真修不了。
送走的司机师傅,何江西这才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林爱青,“师傅,你会修大卡车啊?”
“会一点点,不算精通。”事实上,林爱青在棉纺厂时,接触得最多的就是厂里运送货物的大卡车,去车间修机床的时候,林父不可能带她去,大多时间都是在机修组里呆着。
所以机床出问题林爱青弄不明白,但各种车却接触得多,棉纺厂大卡车卡车,拖拉机,汽车都有,林爱青都上手修过。
何江西兴奋地道,“师傅,咱们为什么不组建一个修车厂呢,可以修大车的那种,我们公社属于三县交界的地方,国道也在边上,过路的大车挺多的。”
只不过他们这修理站太,就算是车出了问题,也少有大车来问,但车坏在路上的情况不是没有,何江西觉得他们完全可以把这片市场开拓出来。
林爱青接过杨铁蛋拿过来的抹布,一边擦手一边摇头,“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了,不大型修车厂需要的设备,就是人手,咱们也没有。”
何江西还不死心,想继续再劝,林爱青摆了摆手,让他不用再了。
大汽车大卡车哪里是那么容易修的,很多问题,一个人根本就没法修,她刚刚会一点,不精通,确实是有些谦虚,但她以前在棉纺厂,也多是跟着老师傅,跟着师兄弟们一起修。
大卡车的复杂程度,根本就不是拖拉机可以比的,光是电路问题,就比拖拉机要复杂得多得多。
棉纺厂一般岗位是三年的学徒期,但机修组的学徒一般是五年左右,就是出师了,也得空两年在师傅眼皮下盯着稳固技术才行。
何江西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光学了一手开拖拉机修拖拉机的技术,万一以后回城,他难道回城里修拖拉机吗?
林爱青也没管何江西的这些情绪,她擦干净手,就去跟陈银辉核对库存去了,又到了该去省城购置零配件的时候了。
本来是林爱青去的,她都跑熟了嘛,每次采购也没出过问题,不过最近上级单位要下乡来视察,她必须得在公社呆着,抽不开空档去,零配件又等着急用,只能另外安排人。
这种事杨铁蛋是去不成的,杨铁蛋自己心里也发杵,不愿意去,他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呢,哪里敢去省城,最后公社安排魏延安和何江西一块儿去省城采购。
本来公社是准备让之前的采购带着何江西跑一趟的,以后要是林爱青再抽不开身,就能让何江西自个去,正好魏延安有公事需要去省委一趟,为了省车票钱,就安排他们俩搭伴了。
沪市那边倒不需要他们再跑,林爱青给上次她买零配件的科长拍了电报汇款过去,那边零配件就发了过来,就是不全,有的零配件那边不生产,还是得去省城。
林爱青也没让他们捎什么东西回去,把采购单交给了何江西,叮嘱他一定要检查好零件,就算完事。
办大型修理厂的事,本来只是何江西的期望,但不知道李站长怎么就对这事上了心,主动找林爱青问了起来。
林爱青还是前阵子跟何江西一样的辞,这事没法干。
听完林爱青的话后,李站长连连摆手,摇头,“林啊,你这个想法不对,咱们不能满足于现状,更多地应该积极进取才是。”
林爱青,“……”
“既然咱们有这个便利条件,能够成立一个修理厂,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都应该主动去克服才是,迎难而上嘛,你是不是。”完李站长压根不给林爱青话的机会,站起来拍了拍林爱青的肩膀,脸上笑容满面,“走,咱们去跟书记这事。”
“什么事啊?”詹书记正好从农机站的办公室外路过,闻言推门进来。
李站长立马把开大型修理厂的事跟詹书记了,詹书记听着,连连点头,要是能弄出个大型修理厂,像现在的修理站一样,办好办出成绩来,这可是好事,对望江公社的发展是极有利的。
“林,你怎么讲?”詹书记看向林爱青。
李站长的时候,林爱青脸色就不好看了,这事起来是容易,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但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修理站上个月才刚开始转亏为盈,开始盈利,钱从哪里来?
青天白日的发大梦呢!
办大型修理厂需要的钱可不止是修理站这一点点,还有别的问题,哪里就是两句克服困难就能做到的,林爱青直接就摇了摇头,“这事太不切实际了,做成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五。”
詹书记眉头皱起来看向李站长,李站长脸色立马就变了,眉头皱起来,满脸责备,“诶,林,你这……”
作者有话要: 今天就这样了,可爱们晚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