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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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总有三分调侃, 仿佛她才是主导生杀大权的那一个。

    不付真心的人,总是更容易抽离。

    周攸宁有片刻的愣怔,像是贪恋那点转瞬即逝的温热。

    但理智还是更快速的占了上风。

    他拿开洛萸的手, 往后退了一步:“我先送你回家。”

    洛萸拉开车门坐进去,不用。

    “我和孙朝洲约好了,你把我送到BELL就行。”

    BELL,她最常去的酒吧。

    周攸宁动作停下,眉头紧皱, 第一次替她做好决定:“这么晚了, 别去了。”

    洛萸系好安全带,拉开挡板上的镜子, 给自己涂上口红:“那怎么行,约好了的。”

    他:“我待会给他电话。”

    洛萸笑道:“不合适呀, 你我非亲非故的,你帮我电话, 别人该误会了。”

    她话的声音娇软, 夹着笑时, 话音上挑,总有几分不正经。

    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开玩笑, 还是在认真。

    周攸宁没再话,车内灯开着, 是淡淡的黄。

    洛萸手撑着中控台,看他的眼,看他的鼻,看他的唇。

    灯光好似画笔, 将他的轮廓全部加深描绘了一遍。

    洛萸有些懊恼的想, 刚才应该喝点酒的, 不然现在就可以借着醉意做点什么了。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撑着中控台的那只手微微使力,她上身靠向周攸宁。

    唇擦过他的衬衣领口,最后在他唇边留下一个极浅的印记。

    车内没有熏香,他也不用香水,洛萸在靠近他的瞬间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

    是庄重神圣的,她突然有了渎神的快感。

    他再干净又怎样,还不是被她弄脏了。

    她重新坐回来,在周攸宁回过神垂眸时,她手背撑脸,笑的不知悔改:“周老师的味道真好。”

    大抵是她这张脸的缘故,她出的话倒也不显狎/昵。

    然后她听到车门锁开的声音。

    她微微抬高了眉,去看周攸宁那张半隐在黑暗中的脸。

    倒是瞧不出情绪来。

    大约是真生气了吧,都要赶她下车了。

    洛萸惯会见风使舵,这会主动认错求饶:“周老师我错了,我下次肯定事先问你。”

    他眉头紧皱:“这件事错在你没有事先问过我?”

    洛萸无辜的眨眼:“难道不是吗?”

    他别开脸,支肘撑着车窗,手揉眉心。

    好似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算了。”

    黑暗里,他轻声叹息。

    像是在长久的自我开导之下无奈妥协。

    然后发动车子开离了这个偏僻镇。

    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不管洛萸怎么找话题都没用。

    应该是真生气了啊。

    洛萸手扒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黑漆漆的景色叹气。

    都怪自己见色起意,看到美人就想轻薄。

    车开到她家区楼下,洛萸下了车后,跑到驾驶座的车窗旁,又和他道歉。

    周攸宁没回应,倒车出去。

    洛萸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然后才委委屈屈的上楼。

    该怎么办呢,他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她给许珏电话,询问应该怎么办。

    许珏已经搬过去了,明天开始上班。

    听到洛萸的话,她声音难掩兴奋:“你真的亲了?”

    洛萸低垂着头,几分有气无力:“真的亲了。”

    “他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差点当场把我赶下车,我还真得感谢他自幼接受的良好教育,不然我估计得留宿在那个偏僻镇了。”

    许珏那边有些吵闹,她拿着手机换了个地方才安静下来:“处理这种事你不是最拿手的吗。”

    洛萸叹气:“我拿手什么,我拿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是一直都是别人拿你没办法吗,还有你洛萸拿捏不了的人?”

    “周攸宁和那些人不一样。”

    许珏问她:“哪里不一样?”

    “那些人就是破窑洞里烧出来的次品,可周攸宁不同。”

    许珏:“哪不同。”

    洛萸一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对周攸宁态度的转变。

    从最开始的处心积虑,到后面的一时兴起,再到现在。

    “他太名贵了,得轻拿轻放,会碎的。”

    ---

    洛萸那几天一直在找机会和周攸宁道歉,可她发出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了。

    许嘉凉抱着一捧鲜花,敲了敲她诊室的门进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洛萸把手机锁屏放回桌上,看到她怀里的花了,笑道:“哟,都结婚了还不忘和我发展百合情?”

    许嘉凉笑她不正经:“别人送给你的,放前台了。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就顺手给你拿来。”

    洛医生魅力大在医院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这些追求者中甚至还有不少女孩子。

    洛萸把花接过来,看了眼上面的卡片。

    也没来得及看内容,光是看到末尾署名的周向然三个字,她就白眼一翻,把花扔垃圾桶里了。

    还专门给前台了个电话,是以后再收到这个人的花就不用管了,直接扔。

    老爷子这段时间对自己这个宝贝孙女的终身大事关心的紧,每隔几天就给她一通电话。

    询问和朝洲聊的怎么样了。

    洛萸一直敷衍,她最近对这些情爱之事没有兴趣,只想先把工作做好。

    老爷子以为她是被周向然那个孽种伤了心,看破红尘了,气的破口大骂,迟早还要再找一个理由,去把那孽种给揍一顿。

    嘴上着对情爱不感兴趣,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学校找周攸宁。

    上次视频事件她已经在周攸宁的课上出了名了,人刚到教室,就有好几个认出她的。

    议论声多了,再刻意压低声音也显得无用。

    那一声声的绿茶婊狐狸精跟立体声环绕一般,在她耳边响起。

    洛萸完全不受影响,权当他们是在夸自己了。

    终于等到上课,议论的人声音也逐渐变,男人拿着教案进来。

    一身妥帖西装,气质清绝,自带的距离感。

    洛萸来的晚,没有抢到最佳观赏位置,只得缩在角落,瞧见一个侧脸。

    周攸宁讲课时和他平日里不太一样,虽都是不苟言笑的,但这会多了点为人师长的严厉。

    洛萸看的认真,听的却不认真。

    那双眼一直跟随着他,他走到哪,她的眼神就跟到哪。

    一节课上完,有女学生急急忙忙的跑去问他问题。

    排着长队等他解答,有些甚至拙劣到一看就是当场想出来的。

    但他仍旧有耐心的一一回应。

    既有严厉,也有耐心。

    洛萸想,她的周老师,确确实实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有看她不爽的人故意撞她一下,冷言冷语:“某些心不在上课的人就别来捣乱了吧。”

    “对啊,都不是南大的学生,还来占位置,烦不烦啊。”

    洛萸抿唇,并不还嘴。

    周攸宁听到声音抬眸,洛萸沉默的神色落入他眼中。

    明知道她是在演戏,明知道她是在博自己同情。

    周攸宁还是自觉落了网。

    声音染上几分厉色:“既然听了我的课,那就是我的学生。学校就教会了你们这些冷言冷语?”

    那两个女学生受了训,低头不话了。

    落萸顿红眼眶,没话,往外走。

    她心里原是没有委屈的,面上装出来的那些也是为了博同情。

    但听到周攸宁出那些维护她的话来,她就真的开始委屈了。

    人好像都是这样,可以忍受恶言,但没法忍受软语。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鞋底踩上水泥地面的声音。

    平平无奇。

    但洛萸就是有一种直觉,它来自周攸宁。

    于是她停在那里不走了。

    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下,片刻后,那人走到她身前。

    一米八八的个头,她得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的下颚线。

    她最迷恋的地方。

    他没有安慰她,也没有替他的学生向她道歉,更加没有敷衍的解释一句:她们没恶意。

    而是递给她一张纸巾。

    洛萸鼻子一酸,这下是真哭了。

    因为刚下课,周遭的学生开始多起来,周攸宁握住洛萸的手腕,隔着那层袖子。

    开了安全通道的门,将她带到楼道里。

    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像是知道她好面子,讨厌被别人看到自己落泪的一面。

    她没哭多久,哽咽着声音问他:“你不是生气不理我的吗。”

    她擦眼泪跟洗脸一样,胡乱的搓。

    周攸宁看了眼她唇边晕出来的那一抹红,颜色和他衬衣领口上的很像。

    “不是生气。”他可能还没有从老师这个身份上转换过来,话的语气像在教导学生,“有些事情,你可以不懂事,但我不能。”

    洛萸不解:“为什么不能?”

    在她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不过是一个吻。

    周攸宁安静看了她几秒:“等你再大些就明白了。”

    他开门离开,洛萸不依不饶追过去:“周老师,你到底在瞻前顾后些什么?你也喜欢我对吧,我那天吻你的时候你明明没有躲。”

    她连续两个问题,男人步伐稍顿。

    却并没有给出她答案,而是提醒了一句:“把脸擦一下吧。”

    厚重的门在他离开后,自动关上。

    洛萸塌下肩膀,有些挫败。

    她拿出镜子擦净花掉的妆,头次感觉无能为力。

    周攸宁太理性了,理性的过头。

    洛萸烦躁的从包里拿出烟,点了一根叼在嘴里。

    这个不好的习惯是最近才有的,她其实还是受不了这种味道。

    但就是想试试,抽了两口就开始咳嗽。

    她还没来得及掐灭,门被推开,周攸宁扶着门,微敛眉梢看她。

    大概是受了环境影响,洛萸莫名有种学生时代抽烟被老师抓包的心虚。

    下意识的把烟往手里缩,直到烟尾烧到掌心才疼的回神。

    作者有话:

    周娇娇的初吻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