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她能有什么事, 她什么事都没有。
就是不太敢回去而已,不敢面对周攸宁。
看到了应该怎么做呢,应该什么。
她惯藏不住表情, 肯定会在他面前露馅。
她怕自己抵触的太明显,他会难过。
她不想让他难过。
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了几个时,一杯热美式喝到没有温度。
中途好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过来和她搭讪。
洛萸心不在焉,全当没听到。
那些人悻悻的走开。
直到咖啡厅的服务员过来,和她道歉, 要烊了, 洛萸才起身离开。
她车回了家,站在家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
因为她看到客厅里亮着灯。
十二点了, 他居然还没休息。
洛萸沉默了会,最后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开。
她在附近的便利店里又坐了两个多时。
直到起身时, 窥见那方院墙露出的一点缝隙,窗户是暗的。
她这才拎着从便利店随便买的两瓶牛奶过去。
心翼翼的输入密码, 开了门。
她轻手轻脚的, 怕吵醒周攸宁, 手去开灯。
灯亮的同时,她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许是这灯光过于明亮, 他的皮肤在这光线的映照下,泛着瓷白。
那双眼里布满了血丝, 因为不大适应光亮而微微眯眼。
洛萸这才记起来,他的眼睛还没好全。
此时的神色憔悴到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却还是笑着起身:“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煮碗面?”
洛萸闻到客厅里有淡淡的烟草味。
哪怕窗户开了在通风,但还是经久不散。
茶几上的烟灰缸, 零散的放着几个烟头。
洛萸问他:“你怎么不开灯。”
他垂眸, 自嘲的轻笑:“我开着灯, 你是不是永远不回来?”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被看穿内心,洛萸心虚的低下头。
她不知道应该什么,狡辩还是承认,不管是哪种,都会让周攸宁难过,她知道。
“有人找过你?”
他突然问她。
洛萸微抿了唇,长久不话。
他走近她,连同带来的压迫感一起:“给你看了什么?”
洛萸头垂的更低,良久,她才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他是你的朋友。”
面前的男人安静许久。
安静到,洛萸甚至连他的呼吸声好像都听不到了,唯独剩一点寂静的夜里,仅剩的心跳声。
可能是她的,也可能是他的。
他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她的最近的抵触是因为什么。
洛萸安静的等了一会,他却什么也没。
选择了避开这个话题。明明是他先挑起的。
“饿不饿?”
于是,又回到了最开始,她刚到家时,他和自己的话。
洛萸摇头:“我在外面吃过了。”
“吃的什么?”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牛奶,放进冰箱里。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仍旧是轻松温柔的语调,询问她一些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洛萸张开嘴,喉咙却像是有什么堵着。
她不出话来。
最后她:“我先去洗澡。”
然后上了楼。
她没往回看,因为身后已经陷入死寂般的安静里。
她能感受到,周攸宁在看着她。
他的视线,一直都追随着她。
很讨厌。
她真的很令人讨厌。
明明知道这样周攸宁会难过,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她很乱,她没办法去理清楚头尾。
是喜欢周老师,还是喜欢周攸宁。
她没有头绪。
不弄明白这些,她就不能自如的像从前那样对待他。
许珏:“你要不先搬回你家住几天,你这样整天面对着他,更乱。”
她知道洛萸的毛病。
她这种脑子,等她自己弄清楚,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很难出结果。
“可是我现在搬出去的话,他会更难过吧。”
许珏叹气:“你现在这样,他才更难过好吧。”
洛萸没话。
许珏问她:“他在房间吗?”
洛萸:“他在书房,没过来。”
她沉默片刻,不放心,和许珏了一声,先把电话挂了。
偷偷的下楼,泡了杯咖啡放在书房外。
想敲门的,最后还是犹豫的收回。
回到房间以后,没多久又出去了。
拿了块毯子,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半夜洛萸睡醒,起床上厕所,看到书房外的毯子和咖啡都没有了。
她站在走廊,看着门沿下冒出来的光。
突然很想,很想推开这扇门。
但她最后还是什么没做。
安静的上完厕所,安静的回房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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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她顶着一双因为没睡好而水肿的眼睛下楼。
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餐,以及那杯提前温好,还带热气的牛奶。
她的午饭是另外做好放在便当盒里的。
因为洛萸之前提过一句,医院的饭菜难吃,医院附近的饭店饭菜也难吃。
所以从那以后,周攸宁会提前给她把午饭也准备好。
许嘉凉出院了,今天正式上岗,来洛萸这儿蹭饭。
“周老师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提到周攸宁,洛萸惯例沉默几秒。
不动声色的移开话题,问她:“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还想吐吗?”
她口吃着排骨:“还好,间歇性的,有时候会想吐,有时候又没什么感觉。”
到这个,她叹了口气:“我真的想劝全天下的妹妹们,如果找的老公脾气不好没耐心,千万不要怀孕。我家那个现在已经开始嫌烦了。”
洛萸点头表示赞同。
许嘉凉:“你点什么头,你这还没结婚没怀孕,你的周老师都快把你给供起来了,等到你真怀孕的那天了,估计连路都不舍得让你亲自走。”
许嘉凉一脸羡慕,“你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啊,这辈子有个这么有钱的爹妈,从要啥有啥,被溺爱着长到这么大。到了要结婚的年龄了,又碰到个拿你当女儿宠的周老师。”
洛萸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她的人生太顺风顺水了。
从就住在提前被人编织好的童话城堡里。
那些阴暗的角落,她从未接触。
那几天她和周攸宁几乎没有见过几面。
哪怕都住在同一屋檐下。
她每天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书房了,客厅的灯亮着。
他很少出来,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待在书房里。
今天也是。
直到洛萸进去洗澡,才能听到外面的一点声响。
等她洗完出来,家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经过书房时,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推门进去,把灯开。
那张专门给她准备的沙发,上面放着她前几天放在外面的毛毯。
有睡过的痕迹。
很显然,周攸宁每天就是在这张沙发上度过漫长的夜晚。
这么的沙发,他一米八八的身高怎么睡的下。
一定很难受吧。
洛萸抿着唇,胸口传来刺绵绵的痛感。
凌一点的时候,她还没睡着,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
然后是脱鞋,再然后,是上楼。
脚步声停在房门外,数秒之后,再次响起,却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
寂静的夜里,门开,又关上。
再次归于安静。
她穿上鞋子,走过去,将门开了一条缝。闻到走廊外淡淡的酒气。
他应该喝了酒,或许喝了很多。
因为只是短短的停留几秒,空气中便也沾染了几分。
喝了那么多酒,头会痛的。
洛萸手扶着门,半边身子探出去。
视线落在紧闭的书房许久,最终还是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她按照自己的记忆煮了醒酒汤。
味道应该不怎么好,但能醒就行。
她把碗放在门口,敲了敲。然后快速的回了房。
怕和他撞见。
等到做完这一切后,她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却迟迟没有开门声响起。
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不放心,于是从房间出去。
那碗醒酒汤还放在门口,都不带热气了。
书房门没锁,虚掩着。洛萸端起碗,将门开。
周攸宁躺在沙发上。
如洛萸所想的那样,这张窄的沙发根本不足与全部容纳下。
他很少喝酒,除非是必要的场合。
大约是某个酒会或是应酬。
衣服穿的挺正式。
外套早脱了,被随手扔在地上。
温莎结扯松了些许,虚垂在胸口。
白衬衣也压出几道柔软的褶。
黑色西裤包裹着的长腿搭在后面的椅子上,给这张窄的沙发增加了长度。
洛萸过去,替他把衬衣领扣解开,怕他难受。
似是察觉到了,他缓缓睁开眼睛。
身上烟酒味浓,却不难闻。
看见她了,他笑了一下,哪怕难受的眉头轻蹙。
却还是先将痛苦抽离。
以最温柔的模样面对她。
“很重要的应酬,不去不行。”他摸摸她的头,“知道你怕黑,专门等你回来了才去的。以后通通推了,好不好?”
是他少有的醉酒模样。
脸颊微红,眼尾也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