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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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萸的爷爷常, 聪明人连话都有门道。

    方方面面都会管顾到,话婉转,却又条理清晰。

    想表达的全表达了。

    哪怕是骂人, 也会让对方找不出错处还嘴。

    洛萸一直觉得,周攸宁就是这样的人。

    当然,他不骂人。

    可现在的周攸宁却......

    阴阳怪气,无理取闹。

    洛萸认怂的和他道歉:“我不是你老,我的意思是, 他在我眼里就是一孩, 我对他怎么可能会有那种非分之想。”

    周攸宁捡起棋盘上的几粒黑子,点了点头。

    “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 但会露出有非分之想的笑容。”

    他抬眸,看着她笑, “是这样吗?”

    洛萸:“......”

    “我笑起来本来就是那样,我看到洛杰这样笑, 难道我对洛杰也有非分之想?”

    周攸宁:“你对洛杰笑过吗?我怎么一次都没看见。”

    他话的语气轻飘飘的, 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漫不经心的给洛萸处了死刑。

    洛萸再次叹气。

    确实, 她好像很少冲洛杰笑。

    主要是这人太不老实安分了,总是惹她生气。

    “不一样, 洛杰是我的亲弟弟,我总要对他严厉一些。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不听话,我不严厉些,他能上天。”

    周攸宁不话了,继续下自己的棋。

    洛萸也不了, 和他一起下。

    他刚开始还会拿走她下好的棋子。

    后来次数多了, 他也不去管了。

    几步之内就下赢了她。

    若是他有心继续拉扯的话, 是可以放水的。

    这样还可以多下几个回合。

    但很显然,他没有这个兴致。

    棋下完了,他也没急着去把棋子收起来,而是站起身,往屋内走。

    洛萸跟过去,跟在他身后。

    周攸宁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气味。

    倒是有点阳光的气息。

    洛萸抬头去看天边的落日余晖,这都成橘黄色了。

    想来应该快到饭点了。

    这在长辈家,她不好发挥。

    要是在家,早两三下就把周攸宁给哄服帖了。

    洛萸还是对自己非常有信心的。

    周攸宁前脚进去,洛萸后脚也跟着一起进去。

    老爷子睡醒了,这会正拿着保温杯看电视,腿上盖了张薄毯。

    听到这边的动静,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看见周攸宁的那一刻,脸上就挂起了慈爱的笑。

    “肚子饿了吧?”

    话的语气就像哄孩一样。

    周攸宁瞥见他脸上的笑容,迟疑了几秒,而后点头。

    老爷子冲他招手,让他过来。

    另一只手从外套兜里掏出几颗糖来。

    “橘子味的,你妈不让你吃,我偷偷藏的几颗。”

    周攸宁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

    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糖。

    橘子味的硬糖。

    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估计都快停产了吧,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快点吃,别让你妈发现了,到时候又该你。”

    他笑着点了点头,把糖纸拆开。

    低头含进嘴里。

    洛萸在一旁,瞧着觉得奇怪。

    怎么感觉外公对待周攸宁就像是在对待孩一样。

    她正想着,那边老爷子抬眸也注意到她了。

    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容满面的问她:“你是攸宁的朋友吧?”

    洛萸停顿很久,去看周攸宁。

    后者嘴里含着糖,眼神平静。

    似乎早就习惯了。

    洛萸大概能猜出一些,老人家上了年纪好像很容易变成这样。

    她的姑婆也是。

    洛萸点了点头,走过去重新招呼:“外公好。”

    姑娘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

    老爷子喜欢的不行:“我们家攸宁还劳烦你照顾了。他在幼儿园没有不听话吧?”

    洛萸略一思索:“除了经常尿床以外,别的都还好。”

    周攸宁:“......”

    爷爷哈哈大笑,笑声爽朗:“家伙原来还尿床。”

    厨房饭做好了。

    阿姨解了围裙出来,看了眼老爷子的状态,于是改口问周攸宁:“是现在吃饭还是再等一会?”

    “现在吧。”

    周攸宁站起身,走到外公身后,去推他的轮椅。

    “先吃饭。”

    外公点了点头,反倒乖巧起来:“好,吃饭。”

    洛萸有时候觉得时间真的挺无情的。

    她先前常听爷爷提起周攸宁的外公。

    爷爷他这辈子就没有佩服过什么人,但他是自己少数佩服的人之一。

    洛萸想,他老人家年轻时,肯定也是个像周老师一样优秀的人吧。

    可是如今。

    她抬眸看了一眼。

    现在的状态和刚才的已经不太一样了,像是从长辈变成了孩,吃饭还得靠哄。

    洛萸突然觉得很难过。

    那顿饭吃完,周攸宁开车回家。

    在车上,他全程无话。

    洛萸不清楚他是还在生气,还是看到刚才那一幕,感到难过。

    洛萸:“外公经常这样吗?”

    周攸宁摇头:“偶尔。”

    她情商不高,也不太会话。

    所以常得罪人。

    因为不够圆滑。

    但她不在乎,人活着已经够累了,如果连话都得考虑这么会不会惹人不高兴,那不是更累。

    她不要。

    但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对方是周攸宁,所以她得顾着他的情绪。

    她不想让他难过。

    在开口前,她仔细措词了很久。

    万种疑惑最后都变成一句:“还好吗?”

    周攸宁问她:“指的什么?”

    洛萸:“......”

    想不到一顿饭吃完了,居然还在生之前的气。

    “你外公他......”

    “我没事。”他,“好几年了。”

    也就是,他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

    那之前呢,刚病发的时候有没有难过。

    这些话,洛萸没有问。

    她不想反复的去碰他的伤口。

    夜幕早就下来了,天空都变成了深蓝色。

    洛萸把窗子开了一半,让风灌进来。

    她手肘撑着车窗,回过头去看周攸宁。

    他眼神专注,余光都未曾分给她。

    看来还在生她的气呀。

    洛萸胸腔出了口气,软绵绵的靠回椅背。

    到了家,洛萸把鞋子换了,在杂物间里找出一根戒尺。

    也不知道这是谁送给他的,反正肯定不可能是周老师买的。

    东西一直被放在杂物间,也没有见天日的机会。

    洛萸之前无意间看过一眼。

    她把东西捡出来,擦干净上面的灰。

    双手托着,主动往上递。

    周攸宁刚脱了外套,这会正在解领带。

    洛萸听到了领带和衬衣领口的摩擦声。

    他略微垂眸,手上的动作停了。

    迟疑几秒,把戒尺接过。

    “?”

    洛萸转过身去,手扶着沙发,塌下腰,屁股撅起来。

    英勇赴死。

    “吧,到你消气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