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涌上, 楚林江本能地挣扎了两下，但他心里是不害怕的。

    他抬眼看向燕烬，发声艰难语气却很笃定：“你不敢把我怎么样。”

    他背后还有整个楚家。

    那么多人关注着, 他要是出事, 他不可能全身而退。聪明人都知道不能亲自动手。

    楚林江忍着难受，笑了起来。

    他就喜欢看燕烬失败的样子。

    但没过两秒, 他就因为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气力加重笑不出来了，只能仗着嘴, 拼命挣扎。

    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手背上的青筋暴戾地凸起。

    他听到了一声很低的笑。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妈已经被抓了。”燕烬，“还有，你们楚氏很快也要完了。”

    脑子还能思考的楚林江觉得不可能。

    楚氏集团虽然不如燕氏, 但也是庞大的商业帝国。就算是燕氏，想短期内整垮楚氏也不容易, 除非燕氏倾尽全力。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除非他连燕氏都不要了。

    脖子上剧烈的疼痛和喘不过气的感觉让楚林江的意识开始涣散，再也无法思考。

    挣扎间, 他终于看清了燕烬的表情。

    那是一种游离于人世之外的漠然，疯狂又残忍。

    他意识到燕烬是真的要掐死他, 开始害怕。

    楚林江拼命挣扎，抓着他的手, 指甲划破他的手背。燕烬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嘴角还勾起一个弧度，眼底黑如深渊。

    什么燕氏集团，他根本不在乎。

    她如果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要这些有什么用？他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他只想亲手惩罚那些伤害她的人。

    他就是要楚林江死，谁都阻止不了他。

    房间外, 两个保镖隐隐觉得不安。

    他们刚才看着满身狠戾的燕少走了进去，仿佛毅然决绝地踏进了无法回头的地狱。

    现在听到里面的动静，他们觉得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决定进去看看，结果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想到燕少来这里时因为医院给霍姐下了病危通知书，两人反应过来一件事——他很可能要杀楚林江。

    两人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杀人是犯法的。他可是燕氏集团的掌权人，为了这样一个人赔上自己没有必要。

    保镖用力敲门：“燕少！”

    “开门啊燕少！”

    燕烬对门外的呼喊声充耳不闻，只是一只手死死地掐住楚林江的脖子。

    楚林江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开始翻白眼。

    燕烬无动于衷，手没有一丝颤抖。

    医院那边，医生的各种抢救措施仿佛是将水倒进了海里，一点作用都不起，霍紫的各项生命体征在持续减弱，心脏的跳动已经微弱到趋于停止。

    医生意识到病床上的少女已经不行了，希望渺茫，却没有放弃最后的抢救。

    别墅里边，门外的保镖已经急得找东西撞门了。

    “燕少，开门！”

    “燕少，霍姐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么做。”

    “想想霍姐啊！”

    “万一霍姐醒来你不在了怎么办？”

    已经被巨大的杀心和绝望吞没、失去所有感知力的燕烬在无边的寂静中听到了“霍姐”三个字。

    那是他心底唯一的柔软和仁慈。

    燕烬想起了少女浑身带血倒在他怀里的样子。那是他这几天最不愿意回忆的。

    她明明那么柔弱，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却一次、两次、三次地挡在他身前。

    到底哪来的勇气。为什么要让他欠她那么多。

    她最后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了一句话。他隐约听到是——千万不要黑化。

    最后两个字应该是“黑化”，虽然用词很奇怪。

    她好像预见到了，不希望他这么做。

    楚林江命悬一线的时候，燕烬松开了手。

    与此同时，医院里，霍紫几乎停止了的心脏再次跳动了起来。

    燕烬没有再看楚林江一眼，站起来转身走向门口。

    门突然被开，正在撞门的保镖差点摔了进来。

    他们看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楚林江，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燕烬开口：“人没死，回医院。”

    她不希望他做的事情，他怎么会做呢？

    他答应她的做到了，她会醒过来的吧。

    **

    刚回到医院，燕烬就听到了霍紫生命垂危被抢救的消息。

    怎么会突然这样。

    他就离开了一个多时。

    燕烬的脸色惨白，脚步踉跄了一下。站稳后，他立即赶到了病房。

    病房里，霍爸爸和霍妈妈颓然地坐着，两人的眼眶都是红的。

    玻璃房里，身上插着各种仪器的少女安静地躺着，仿佛和他离开时没有什么不一样。

    燕烬松了口气，然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发黑栽了下去。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燕烬猛然惊醒。

    照顾他的是燕家的管家。“燕少，你现在不能下床。”

    燕烬不顾阻拦，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确认无菌病房里的少女。

    不知道下次抢救会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下次还撑不撑得过。

    他怕，他怕她在他晕过去的时候离开。

    好在没有。

    如果可以，他愿意做任何事、用任何交换，包括他的生命，只求她能平安无恙。

    这是他最大也是他最卑微的愿望。

    “汪汪！”狗叫声传来。

    是短短。

    短短是被管家带过来的。这里是私立医院，又是VIP病房，宠物是可以带进来的，不会影响到别的病人。

    管家把短短带过来，也是想让他们燕少的心情好一点，毕竟短短是霍姐送的。

    短短好几天没见到燕烬，开心地来到他脚边蹭蹭，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得到主人的抚摸。

    燕烬对脚边的柯基无动于衷。

    “汪！”

    “汪汪！”

    被冷落的短短不满地叫了几声，张嘴轻轻去咬他的裤脚，试图引起他的关注。

    燕烬终于低头看向它。

    有着兽类的敏锐的柯基感觉到危险，松开了嘴，跑到安全距离后又回头看着燕烬，就像刚到燕家的时候一样，每次燕烬不收起身上的冰冷，它都不敢靠近。

    短短隔着段距离望着燕烬，好像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隔了一会儿，它突然迈着短腿朝燕烬跑来，在他脚边试探地轻轻蹭了蹭，发出“呜呜”的声音，和他撒娇。

    无端的，燕烬想起当初她答应把狗给他养的时候过的话。

    ——你要好好养它哦。

    这是她送给他的狗。

    燕烬看着短短，心里一软，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

    短短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在和它玩，脑袋开心地往燕烬的掌心拱了拱。

    动物的天真单纯最容易勾起人心底的悲痛。

    燕烬的指尖颤了颤，想到心里发疼。

    你妈妈要是丢下我们走了怎么办。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

    燕烬的掌心被柯基的脑袋填满，又软又暖，心里却是无际的荒芜。没有谁可以代替她。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会有人好好照顾你的。”

    短短黑黝黝的眼睛映着他：“汪汪！”

    管家没有听清燕烬和短短了什么，只觉得把短短带过来是正确的。

    他看了看病床上的霍紫，又看了看燕烬，非常不忍心。

    他在燕家几十年了，燕少来燕家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他是看着燕少长大的，他真是太苦太孤独了，好不容易有个霍姐这样的人出现，却因为救他，性命垂危。

    他不，但是他知道他肯定很自责。

    “霍姐一定会好起来的。”管家。

    **

    这天之后，医生来给霍紫做检查，惊讶地发现昨天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的她身体各项指标开始慢慢在恢复。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堪称医学奇迹。

    医生得出的结论是：“霍姐很坚强。”

    她靠自身的意志力在和死亡斗争。

    所有人都在替霍紫祈祷。

    “我们这些年一直在以紫的名义做慈善，图书馆和学校都捐了不少，植树造林、挖井修路，就是希望给紫积福。”霍爸爸。

    霍妈妈：“希望老天有眼。紫能好起来我以后一定更加心平气和，积德行善。”

    燕烬以前从来不信这些，从来不祈祷、许愿，不把希望寄托神迹、玄学。但现在，他束手无策了，没有别的办法。

    他在心里卑微、虔诚地祈祷，一遍又一遍。

    **

    霍紫仿佛睡了很久很久。

    耳边听到“滴滴滴”的声音，缓慢而平和，像是某种仪器发出的，她很艰难地睁开眼睛。

    短暂的模糊后，视线清晰了起来，她看到了天花板和床对面的玻璃，环境很陌生。

    她想转头看别的地方，可身体好像不受她的控制，非常沉，根本动不了。

    这好像是医院的病房。

    随着醒来，思绪渐渐清晰，她想起来了。

    她为狗子挡了刀。

    看来她赌对了，只要狗子没黑化，她靠着80点健康值可以熬过来。

    “紫！紫醒了！”

    霍紫听到了外面霍妈妈的声音。

    她垂眼看过去，看到了站在玻璃另一侧的霍爸爸和霍妈妈。两人正相拥而泣。

    这次应该是把他们吓到了，不知道躺了多久。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少年。

    他的脸色白得像纸，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的轮廓都更加分明了。

    狗子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