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没有抬高,你本来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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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今刚才倒不是真的急着回公司加班,只是当时场面有点尴尬,加上她的确有一点点恼火被众人一起蒙在鼓里,才随手点了三个人。等到了公司,她也没多折腾那三位,没多久就放他们各自回家。

    岑今没急着走,一个人在实验室里调试新款的样品。

    霍清池突然间求婚,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确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以她对霍清池的了解,这不是平时的他会做的事。

    手机忽然响起。

    岑今以为是霍清池,没想到却是阚海楼。

    “我去,未来,怎么回事,我就休息一下,就又看到你的八卦新闻。霍清池向你求婚了?你没答应?没答应就对了,咱不能这么任人欺负,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既然当初他对你爱理不理,现在的你他已经高攀不起。未来,你现在就该晾着他一点,让他知道你不是这么容易被得到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珍惜。”

    岑今:……

    阚海楼这都满嘴跑什么火车?

    “看热搜啊你。”阚海楼,“要不然你以为我能掐会算,算出霍清池向你求婚,还被你拒绝了?”

    岑今挂掉电话,看了眼热搜。

    还真上了,而且一上就是两条,虽然排位都不高,但都带着一个向上的箭头。

    一个是“霍清池求婚前妻被拒”,另一个,直接就是“岑今”两个字。

    网络是有记忆的,霍清池景云溪的那点八卦,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加上秦桑婚礼上,司仲过的那些话,再加上今晚霍清池求婚的内容,吃瓜群众充分发挥了他们的想象力,竟然把真相猜出个七七八八。

    至此时,霍清池喜提“渣男”称号,大家一致建议他和他曾经的白月光景云溪锁死。至于岑今,有能力有颜值,拒绝求婚,不想给霍清池眼神,完全在情理之中,吃瓜群众们几乎一边倒的要求她独美。

    同时,有人还扒出司种和景云溪的关系,加上岑今和司仲的关系,有人合理怀疑,司仲是拿景云溪当替身,还不是唯一的一个,司仲身边女人不断,景云溪连个屁都不敢吭。

    不少人表示“天道好轮回”,对此很是喜闻乐见。

    只是在景云溪和谁锁死更好这件事上,还是有了一点分歧。有人支持和霍清池,有人支持和司仲,唯一让几乎所有人达成共识的一点是:岑今就别趟这个混水,独美就行了。就让这帮烂人,烂到一起得了。

    岑今随意翻了几下评论,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所有关于她的言论,可以都是正面的,但是霍清池始终是满满爸爸,出于对满满的考虑,岑今并不希望霍清池有太多负面的新闻。

    长汇的公关部都是吃干饭的吗,以前每次动作那么迅速,这一次怎么半天没反应,竟然任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意发酵?

    终于,有人也想到了满满,同时从刚才岑今拒绝霍清池的话中提取到关键信息。

    --不对啊,听岑今这话中的意思,她和霍清池其实是在一起的,只是不想结婚?

    --别,好像真是这个意思。不过也不好,毕竟两人有个女儿。

    有人急于爆料:我有朋友在长汇工作,霍清池非常非常宠她女儿,还经常带到公司里来。听姑娘长得特别漂亮,特别聪明,岑今可能是舍不得孩子吧。

    有人在下面叹息:唉,做妈妈的人,就是容易心软。渣男真幸运,父凭女贵。

    岑今:……

    她想给霍清池个电话,提醒他看一下网上的舆情。这样任由发散,不是什么好事。

    刚要退出,又扫到另一个博主发的东西。

    竟然是几年前,她在地铁上教训那个咸猪手猥琐男的视频。

    岑今看了一眼里面的自己,竟然觉得有一点点陌生。

    她以前,是这样的吗?

    下面评论区,一片的啊啊叫声。

    路人甲:啊啊啊啊啊,我记得这件事!当时我就在这节车厢里啊!我是记得有个美女特别厉害,把那个猥琐男吓得半死。这个人竟然是岑今!

    路人乙:姐姐又美又飒我爱了!

    路人丙:独美我都累了!姐姐不要给渣男机会啊啊啊!独美,一定要独美!

    路人丁反驳路人丙:姐姐这么年轻漂亮,有事业有才华,干嘛要苦着自己?!狼狗包起来啊!实在不行,性别也别卡的那么死嘛!

    岑今终于受不了这些群魔乱舞,从一片乌烟瘴气中退出来。

    刚要给霍清池电话,他却主动过来。

    “还在公司吗?”

    “嗯。”

    “忙完了吗?我在楼下。”

    岑今正好要跟他网上的事,忙:“忙完了,我马上下来。”

    下了楼,被穿过大堂的夜风一吹,岑今因为被那些八卦消息弄得发晕的头脑骤然清醒。

    不对劲。

    霍清池应该很清楚,这个时候求婚,她肯定会拒绝,可是他还是求了,而且还选在人多的场合。而长汇的公关部一向反应迅速,竟然会任由别人诋毁霍清池,没有一丝反应。

    这两样,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岑今的脑中,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刚才岑今开着自己的车回公司,这会儿把车丢在停车场,上了霍清池的车。

    霍清池身上的酒味,比刚才要稍微淡了一些,他的人,始终是清醒的。

    岑今:“刚才,对不起。有点突然……”

    “没事。是我太心急了。”霍清池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又松开,“未未,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你千万别多想。”

    岑今却不得不多想。

    霍清池选在这个时候求婚,是真的太心急了,还是其实根本是,有意而为之?

    路灯从车窗边一闪而过,离她新买的房子越来越近,岑今指着下斜前方:“霍清池,我带你去我买的房子那里看看吧?”

    霍清池微愕:“现在?”

    岑今点头:“现在。”

    司机按照岑今的指示,将车开到新房子楼下。

    两人一起下车,上楼。

    是在六楼,楼层不算高,平时用电梯,偶尔电梯出故障时,爬楼梯也不会太辛苦。

    进了门,岑今直接脱了鞋,光着脚走进去。

    霍清池也跟她一样,穿着袜子踏到地板上。

    岑今一路开着灯,带着霍清池逐个房间参观过去。

    厨房,卫生间,书房,她的卧室,最后那间,是留给满满的。

    里面的装修风格是仿着满满现在的房间做的,在角落里还放了一个装饰得非常漂亮的三角形帐篷。

    “计划是下个星期搬进来,后面你把满满带过来,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这个。”

    霍清池微微笑,伸手拨弄上面装饰性的灯泡。

    “满满肯定很喜欢。”

    岑今在帐篷的旁边坐下,长长舒了口气。

    “等满满大一点,我们可以抽空带她去露营,住真正的帐篷,看星星。”

    霍清池心中一动,顿时心生向住。

    “好。我会安排。是我们一家,还是叫上几个朋友一起?”

    “都可以。”岑今,“对了,我记得你有几个朋友的孩子和满满差不多大,可以叫上他们啊,满满就有伴了。”

    霍清池一口答应:“好。”

    他在她身边坐下,揽住岑今的肩,带着她靠到自己的肩头。

    “累不累?”

    “还好。”岑今闭了下眼睛,极其认真的看着霍清池,“霍清池,其实我现在,很感激你当初坚持留下满满。”她不自觉微笑,目光是少见的温柔之色,“真的。当初恨你是真的,现在感激也是真的。满满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礼物。”

    只要想到满满,想到她的脸,胖乎乎的手,软嫩稚气的声音,岑今的心里就柔软得要化成水一样。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满满更重要的人或物了。

    满满的房间,是岑今最用心装修的一间房。其他的,都是随便扔点家具就行了,唯有满满的,每样东西都是她在百忙中更挤出时间,一样样精挑细选的,花起钱来也是毫不手软,一点都不觉得心疼。甚至有些东西知道她大一点就用不上了,还是一门心思地想买给她。

    霍清池想到那一次的以退为进,顿时内疚不已。

    对满满,也对岑今。

    “不是,是你自己坚持留下的。”他低下头,亲吻岑今的额头,“我替满满感谢妈妈。”

    一直到现在,霍清池都记得在医院里的那个场景。岑今站在窗边,面对着外面的风雨,声音温和,目光坚定。

    她:“我的人生,一定要靠牺牲一个生命,才能一帆风顺吗?我觉得不是。我的人生,哪怕有了这个孩子,依然有很多可能。”

    她是他见过最美好的人。

    清醒,勇敢,自信。

    岑今也想到那个早。

    霍清池终于妥协,愿意放弃,她当时都已经躺到手术台上了,忽然觉得很难受。

    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讨厌这个孩子,想到再过一会儿,这个孩子就要从自己肚子中剥离,永远只是一个胚胎,没有了生命,就觉得喘不上气,好像亲手杀死了一个生命。

    “对,也是我愿意留下的。”岑今轻笑,对满满的愧疚减轻了不少,“对了,霍清池,问你件事。”

    “嗯?”

    她偏过头,仰看着他。

    “求婚的事,是你有意安排的,对吧?网上那些东西,是不是有一部分是你在有意引导?”

    去年推出第一款产品时,岑今虽没参与营销,却也大致知道一些其中的操作。今晚霍清池求婚被拒之后,会那么快爆出那么多信息,这当中,应该是有人在有意引导舆论。假如这一切是霍清池安排的,那么长汇公关部一直没反应,就可以理解。

    其目的……

    看看谁是最后的受益人就知道了。

    “没必要这样做,真的。你有没有看网上现在对你的评价……”

    “事实而已。”霍清池云淡风轻地,“我该得的。”

    他和景云溪的那些旧事,经常会被人翻出,偏偏因为是真实存在的,知情人又多,没办法反驳。

    而岑今在以前,经常因此成了别人的笑柄。

    假如他们还在婚姻中,哪怕霍清池对岑今表现出再多的爱,可能在很多人眼中,不过只是虚情假意,只是为了掩饰对白月光的求而不得,岑今永远都是一个被人看笑话的替身。

    他今晚兴师动众闹这么一出,不过是想所有人看清楚,他才是咎由自取,被人抛弃的那一个。岑今那么优秀,可以有很多选择,根本不在乎他的感情。

    岑今有点着急:“不是,你是满满爸爸,哪怕是为了满满,我也不希望有人非议你。”

    霍清池目光沉沉:“只是因为满满吗?”

    两人离得这么近,身体贴着身体,碰到霍清池的地方,烫得厉害。他的目光也是热的。

    岑今低下头,避开霍清池的目光,看自己屈起的膝盖处,裤子布料的细纹。

    “霍清池,你不用贬低自己来拔高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就能证明。”

    霍清池想到他曾经看过的那张岑今大学时领奖的相片。岑今笑得很矜持,可是眼角眉梢间,分明都是得意和张扬。

    岑今一直是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看似平常,骄傲却都刻在骨子里。

    “没有抬高,你本来就在那个高度。”

    岑今沉思了一会儿,身体前倾,把脸贴到膝盖上。

    “我觉得,不需要这么做。陌生人怎么看我,对我来并不重要;身边熟悉的人,自然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至于现在这些喜欢我,吹捧我的人,今天能这么轻易被一些法煽动,他日也可能又因为某些消息就来攻击我,贬低我。可是我就是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是有些人想得那么好,也不是有些人想得那么差。”

    “未未……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表达,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哪怕的确是出于好意,终究还是把她推到舆论的风暴中。

    岑今歪着头,冲霍清池笑了笑。

    “不是,我不是问责啊。霍清池,我知道你是好意……总之,谢谢你。”

    谢谢你不惜抹黑自己,来成全我的尊严。

    --

    进了九月,最紧要的环节已经做完,剩下的是样品的调试和一些细节的调整。岑今其实蛮自豪的,无论是推出速度还是产品质量,都十分令她满意。

    时间稍微空一点,搬家的事提上了日程。

    周末晚上,闻宋领头,带着大家一起去她的新家暖房。

    闻宋下了命令,不管厨艺如何,谁都不准偷懒,一人做一个菜,要不然等会儿就要站一边,看别人吃饭。

    众人哈哈笑,一起涌入厨房,把的空间挤得堪比春运时的火车车厢。

    一时菜端上桌,虽然有几道看起来十分黑暗料理,却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兴致。喝酒还是喝饮料,没有人强迫,全凭自己喜好。

    “我喝酒,我要喝酒。”吕萌撸了把衬衫袖子,越过一位同事,一把攥走一支啤酒,“这支我的,都别抢!”

    吕萌是去年进入团队的,能吃苦,专业技能也有,又是团队里难得的女孩子,一直很得岑今喜欢。

    看到她抢酒喝,岑今忽然就想到曾经的自己。

    当年,那帮人给她的外号叫“岑大胆”。酒量虽差,酒胆却大,什么酒都敢尝,尝完了怎么样,从来不管。

    “未来姐,你真不喝啊。”吕萌,“我从来没见你喝过酒,酒量这么差吗?”

    岑今笑着点头,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是啊,太差了,不想丢人现眼。你们能喝的多喝点,就一样,不准酒后开车,自觉找代驾。”

    酒过三巡,气氛正浓,满满要求通视频。

    岑今拿着手机,满场绕了一圈,让满满和大家了遍招呼,才走到一边,正式和她聊起天。

    满满趴在桌上,的脸贴着桌面,嘴巴嘟得高高的。

    “妈妈,我今天跟朋友,你会魔法,他们都不信。他们好讨厌啊。”

    岑今心的揪了一下。

    不知不觉间,满满也开始有烦恼了啊。

    岑今顺着满满的话问:“为什么不信?是没看到魔法球吗?你可以邀请朋友到家里看啊。”

    满满的嘴唇噘得更高了:“不是。他们,我根本没有妈妈。哼,他们好讨厌,我明明有妈妈的。”

    岑今的心又被揪了一下,这一次,揪得很厉害。

    “妈妈……”满满歪着脑袋,满是期待地看着岑今,“你也来幼儿园接我,好不好?他们妈妈,都来接他们。妈妈,爸爸,你有事要做……我不喜欢‘事’,他跟我抢妈妈。”

    岑今一下子红了眼眶。

    --

    岑今交待了一下手头上的事,决定悄悄去北城,给满满一个惊喜。

    飞机在机场平稳降落,岑今随着人群下飞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陈洪波。

    “波波?刚才看背影就像你,还怕认错了呢。”

    陈洪波也是一脸惊喜。

    “岑未来!”

    上半年他结婚,岑今因为不想碰到司仲,没敢到场,其实挺遗憾的。

    “这我可没办法让你弥补了,毕竟我没算办第二次婚礼。”陈洪波开了个玩笑,笑完又正色道,“没事,我能理解。最近还好吧?”

    “嗯,挺好的。马上要推出新的产品,有一点点紧张,不过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陈洪波赞赏地点头:“岑未来还是这么自信啊。你现在这样,真像以前在大学里。未来,我很怀念以前那段时光,真的。”完自嘲一笑,“快三十的人了,这些话,酸掉牙了。”

    岑今没觉得酸,只是有一点轻微的伤感。

    “你们怎么样?都还好吧?研发的事都还顺利?”

    陈洪波脸上的笑容微僵,然后很实诚地摇头。

    “老实,不太好。”

    本来是内部的事,不宜和外人,可是在陈洪波心里,岑今一直都还是自己人。

    “司仲变了太多,大概已经忘了初心。他现在和团队里的一个女人谈恋爱,那人还怀孕了。那个女人,怎么呢,专业知识有,好像奖也捧了不少,可是实话,水份也大。才毕业没多久,经验也欠缺,可是司仲就是要捧着她。未来,我跟你就不藏着掖着,我们几个都觉得,那个女人一直拿你来做对标,可能司仲把她捧昏了头,容不得我们提到你,你一句好。前几天不是有你的新闻吗,平平夸了你一句,被她听到了,当场就找茬要平平滚。”

    岑今大吃一惊:“司仲呢?他不管吗?”

    陈洪波无奈的笑:“管了,随便哄了女人几句,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了。未来,你是知道我们的,一帮快三十的人了,抛下以前的工作,跟着司仲干,难道真是贪图他给的那点钱吗?我们是为了什么啊?快三十的人,谈梦想都要被人笑,可是谁不是从十八九岁的热血中走过来的,谁能没个理想?”

    着着,陈洪波眼圈竟然红了。

    “以前,司仲脾气大是大,可是有你在啊,劝我们,帮着好话,我们心里是好受的。司仲的初心也在,我们也愿意跟着他。可是现在……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啊?我们几个现在觉得,景云溪都没那么烦了。至少在正事上,没干涉过我们。”

    岑今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