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正文完这才是真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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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友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孩子。司仲对这个孩子没有感情,她不想因为一时的内疚,让一个孩子影响到她以后的人生。

    司仲尊重她的选择,陪着她去了趟医院,分别前,按照约定给了她一笔钱。

    “司仲,你看着吧,我以后,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岑今。”

    司仲表情冷淡。

    “随便你。你爱做你自己,还是第二个别人,是你的自由。”

    这一晚,司仲请陈洪波等四位吃饭。四人经过慎重考虑,还是决定跟着岑今。

    三十岁的人了,已经开始求稳,在司仲的反复和岑今的坚定之间,他们更愿意相信岑今。虽然这意味着,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和你那个女朋友没关系。”王普平,“气,的确因为她生过气,可是真正让我们下定决心的,还是仲哥你。”

    司仲:“我明白。”

    不要一出问题,就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他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主要的原因还是自身的性格。

    当晚,司仲喝得酩酊大醉。

    他拉着每个人的手,反复问他们:“存钱罐呢?怎么没看见存钱罐?她跑哪里去了?再不出来我要拉她陪我过夜了啊。”

    众人沉默不语。

    初识时,他们差不多都是十八岁,朝气蓬勃,满腔热血。

    到如今,他们二十九岁,即将迈入不惑之年。

    这十年,如一场大梦。

    --

    这一年十月,长空第二个系列的产品正式推向市场。

    专业测评人试用后,从各个角度做出了分析,最后给出一个类似的结论:没问题,冲吧,非常值得,早买早享受。

    岑今并没有因此就轻松一些,相反,她的压力非常大。

    赞赏也等于一种鞭策,明年会交出什么样的答卷,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关注。而速风,并不是一直停滞不前。在他们奋力拼博,奋勇直追之时,速风也一直在不断前进。

    要想办法把差距缩短一点,再缩短一点。

    所以,一点儿都不能懈怠。

    十一月底,满满三周岁生日,岑今在百忙之中抽空去了趟北城,送了一个穿着裙子能架的机器人给她。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机器人,缘自妈妈的爱。

    在霍清池的指导下,岑今第一次尝试着给满满做了一个生日蛋糕。最上面的图案,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姑娘。

    霍清池亲手绘上去的,他们家对裙子情有独钟的公主。

    当晚,当然是要睡在爸爸妈妈中间的。

    满满一只牵着妈妈,一手牵着爸爸,很认真的问:“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

    多么经典的一个问题啊。

    岑今和霍清池对视了一眼,把满满的手牵到自己的腹上,贴紧:“这里。这是满满以前住过的房子。”

    满满非常开心,又惊讶:“我这么大,能装得下吗?”

    “因为你以前好啊。”岑今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

    满满:“是像我以前看得那些相片吗?”

    “是的。”

    满满来了精神:“我想要看。我想看我时候。”

    霍清池立即抱了好几本相册过来。非常厚的几大本,全部按照月份排好。

    电脑里的存储,始终不如实物有质感。

    两人把满满围在中间,一幅幅翻给她看。襁褓中的婴儿,到牙牙学语,再到迈出人生中的第一步,每一张,都带着时间的印迹。

    满满心满意足的翻完,合上相册,好像累得不轻,重重往床上一躺。

    “妈妈,爸爸,你们当时知道是我吗?是不是知道我很可爱,才生下我的?”

    岑今又和霍清池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遗憾和庆幸。

    “不知道。”岑今,“当时满满在妈妈肚子里,我们看不到你。不过,我们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健康坚强的宝宝。”

    满满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岑今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满满在妈妈肚子里时,妈妈遇到了很多事,不过满满一直都非常坚强,妈妈当时就想,这真是一个好厉害的宝宝啊。”

    满满开心地投进妈妈怀里。

    岑今抱着软软的满满,心里一片柔软,看着霍清池的目光也是软的。

    竟然都过去了。

    当时感受到的那些痛苦,难受,愤怒,委屈,竟然不知不觉都随着时间过去了,最后留给她的,是满满带给她的感动。

    --

    这一年年底,陈洪波他们在北城,开始去圆他们年少时的那个梦。兜兜转转,跌跌撞撞,终于还是绕到了原点。

    新征程,新希望。

    不变的,是曾经的那些人。

    虽然,依然少了一个。

    谁的人生里,不曾有一点点缺撼?

    或许,被遗憾伴随着的,才是真正的人生。

    --

    腊月底,岑今生日。

    满二十九岁了。

    当天,霍清池没有带满满,一个人只身飞往深市。岑今实在抽不开身,只尽量将晚上的时间留给了他。

    自岑今二十五岁时他们认识至今,这是霍清池第一次为她过生日。

    往年,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让他失去这个机会。

    岑今瘦了一些,脸上也略有倦容,可是眼睛很亮,如有璀璨星光。

    霍清池给她讲满满的近况,讲她如何用穿裙子能架的机器人征服了一帮朋友;岑今告诉他深市和北城,他们的两份事业如今的进展。

    同满满一样,这些,也是她的孩子,她热爱它们,盼望着它们茁壮成长。

    最后,霍清池见她越讲越起劲,终于按捺不住,将她压到身下。

    一直聚少离多,每一次,都能感受到他极大的热情。

    假如有一部分人的爱始于身体的吸引,岑今觉得,她应该开始爱上霍清池了。

    但是精神上,她依然是懦弱,或者,是迷茫的。

    在这方面,岑今一直觉得霍清池比她强大。

    不胆怯,不退缩,不动摇。

    --

    又是新的一年。

    这个新年,霍清池带着满满来深市和岑今团聚。除夕那天,他们没有去霍清池那边,而是窝在岑今的蜗居里。

    满满睡在妈妈为她准备的帐篷里面,爸爸妈妈一左一右保护着她,头顶是人工的星空,窗外,不时有烟花炸开。

    满满在快乐和满足中悄悄长了一岁。

    新的一年,对岑今是有一个特殊意义的一年。她即将迈入三十这个大关。

    很的时候,去看三十岁,简直像是人生的尽头,等到自己走到这一步,才发现还没能真正活个明白。

    这是非常忙碌的一年,岑今每次去北城,都可以是假公济私,公事私事一起办,行色匆匆。

    这一年的十一月,长空一下子推出两个系列的新品,市场占有率终于达到40%,将速飞逼到了45%。

    5%的差距,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岑今甚至隐隐有一种感觉,已经达到极限了,这是他们离速风最近一段距离了,后面首先要做的,可能是别被再拉开。

    可是内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拼命的呐喊:别退缩啊,岑今,你可以的。

    可是,怎么样才可以做到“可以”,她却陷入了迷惘。

    岑今觉得,她在这方面,大概是陷入了瓶颈。

    面对岑今的焦虑,闻宋给了她一个建议:去北城,监督一下那边的进展,顺便陪陪满满。

    “都是你的孩子,不能厚此薄彼啊。”闻宋,“天天盯着这边,都盯到第二名了,还不给这个放松一下,也给那两个孩子一点进步的机会啊。”

    岑今其实还没有真正被服,只是霍清池给她了个电话。

    霍远承病重,希望能见岑今一面。

    岑今模糊的记得,她第一次见霍远承时,对方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过。

    这一次,霍远承依然没有过一句。

    他是已经不出了。

    霍远承看了眼岑今,又看了眼霍清池怀中的满满,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霍清池脸上,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霍远承生前,从来没有承认过岑今,左右不过是门第的悬殊,岑今不配。

    临死前,也无人知晓他到底想什么。

    很多时候,影视剧里总喜欢搞大团圆结局,最后肯定是原谅释怀,抱在一起痛哭,然后相亲相爱。

    现实中,无论是“对不起”,还是“你不配”,都已经没有机会出口了。

    和霍清池已经不是夫妻关系,岑今没有参加霍远承的葬礼。

    或许,霍远承也并不需要。

    --

    就是在葬礼上,霍清池从蔺哲那里得到了景云溪的近况。

    和司仲分开后,她又搭上了一个老年富豪。对方有家室,景云溪又把她以前对付其他女人的手段拿来对付富豪原配。

    原配年老色衰,的确不是景云溪的对手,可是原配的孩子却十分厉害,反手架空了富豪,让景云溪空欢喜一场还不算,现在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对景云溪这个人,霍清池甚至有一种隔世的感觉。他以前动心的,是一个从来不存在的景云溪,而这个在俗世中滚的人,完全与他无关。

    晚上,霍清池抛下满满,带着岑今去吃饭看电影。

    非常老套的节目,只是两人难得有机会这样“浪漫”,平时不是要拖着满满,就是要各自忙自己的事业。

    吃完饭,离电影开场还有一点点时间,霍清池带着岑今在附近走走,顺便还可以消消食。

    已经踏进了十二月,才下过一场雪,空气干燥而寒冷。

    霍清池握着岑今的一只手,一起揣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有件事,跟你一下。司仲可能遇到一点麻烦了。”

    岑今一愣:“怎么了?”

    “他的管理手法有问题,可能是税务还有贪腐这一块有关。具体消息我也不好听,只是听一位长辈无意中提了几句。”

    岑今心中微悸,问:“最坏的结果会怎么样?”

    “牢狱之灾。”

    “司盛年呢,不救他吗?”

    霍清池轻笑:“你以为呢?司盛年就他一个儿子,要不是自身难保,能不救他?”

    他低声解释了几句,听得岑今心惊肉跳。

    “怎么还牵涉到这些?”

    霍清池沉默片刻,决定坦白。

    “跟我有关系。或者,跟司仲以前做的事有关。”

    因为司仲试图侵犯岑今的事,霍清池有很长一段时间和司家斗得你死我活。司盛年为了自保,站错了队,引来了今天之祸。

    到底,还是因果循环。

    岑今好半天都找不到一句话。

    “未未,要我帮他吗?”霍清池问,“如果你想,我会尽可能的帮他。不过牵扯到的东西太多,可能帮不了太多。”

    岑今惊讶地看着霍清池。

    霍清池的冷漠自私,精于算计,她以前领教过太多次,而司仲,连朋友都算不上。

    “对你有影响的话,就算了。”

    霍清池微微笑:“不怕。”

    “不过……”岑今想到以前的种种,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不应该这样,如果是她自己有能力,帮一把也就算了,利用霍清池,就有点无耻了。

    她凭什么这样要求霍清池?

    还不是凭着他对她的爱,可是她自己,却一直没有勇气真正回应他。

    她为自己刚才涌起的念头感到羞赧,垂下眼皮,不好意思看霍清池。

    有雪亮的光照向他们。

    岑今还没有回过神,忽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往旁边一推,她整个人差点儿飞起来,刚刚跌坐在地上,只听到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身影,眼角余光里,有什么被撞得飞起。

    那辆车就停在她的身边,离她只有几步之遥。车窗是降下的,驾驶席上,坐着一个熟悉的女人。

    景云溪。

    她冲着岑今笑了笑,手指指向前方,示意岑今往前看。

    岑今只看了一眼,心跳差点儿就停了。

    --

    有人报警,景云溪很快被抓了起来。

    霍清池被送进了ICU.

    岑今对车祸有着本能的恐惧,这种恐惧,大概缘于她的母亲。

    她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身体抖得如筛糠。

    她神经质的抠着自己的手,抠得手上血肉模糊。

    妈妈就是车祸走的,然后她连爸爸也失去了。

    如果霍清池死了……

    她还没有真正答应过他呢。

    --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天气预报,今天晚上会有雪下。

    霍清池坐在轮椅上,靠在窗边看外面的雨。

    身后的护士脚步很轻,温声提醒霍清池要注意休息。

    很幸运,那场车祸并没有要他的命,但是不幸的是,他再一次失去行走的能力。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满满戴着一个绒线帽欢呼着跑进来。帽顶的绒球一甩一甩的,姑娘的鼻尖被外面的寒气冻得通红。

    “爸爸,我今天架输了。”

    满满鼓着腮帮子,一看就气得不行。她正在学跆拳道,没事就爱跟人比划两下。

    霍清池听满满讲完整个架的经过,摸了摸她的脑袋:“满满已经很厉害了啊。一定是因为没有穿裙子,才影响了发挥。”

    已经过了四岁生日的满满挥了挥她的拳头,撇了撇嘴。

    “我也这样觉得的。”她又趴到霍清池的腿上,仰着脸问:“爸爸,你今天好一点了吗?”

    霍清池笑着点头:“嗯,又好了一点。”

    满满爬上他的膝头,一手扶着轮椅边,一手搂住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下霍清池的脸。

    “我亲一下,爸爸就会好得更快一点,对吧?”

    霍清池:“是的。”

    陈嫂怕她压着霍清池的腿,笑着走上前,把满满抱下来。

    满满呆了一会儿,就被陈嫂领回家了。

    外面的天变得昏昏沉沉的,黄昏时分了。

    这一天,又即将过去。

    --

    岑今推开病房的门时,看到霍清池临着窗,坐在轮椅上,因为侧着身,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他高挺的鼻梁。

    忽然想起他们缘份开始的那一次见面。

    霍清池也是这样,临着窗,坐在轮椅上,腿上放着一份薄薄的文件,是关于她的档案。

    “感觉怎么样啊今天?”

    霍清池偏过头,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来了。”

    “嗯。”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当时他刚刚醒来没多久,非常虚弱,气色非常差。

    “你的生日又快到了。”霍清池。

    岑今点头;“三十了,有点可怕。”

    霍清池微微一笑:“没什么可怕的。我三十多,还活得好好的。”

    岑今噗嗤笑,走上前,站到他旁边。

    “霍清池,我今天把手头上的事都交待完了。从现在起到过完年,我都会暂时留在北城。”

    霍清池抬眼看着她,明亮的灯光下,目光清润温和。

    “没影响吗?”

    “应该没有。”岑今笑,“反正这边也需要我,闲不着。”

    霍清池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刚从外面进来,岑今的手略微有一点点凉。

    他的手是热的,热意一直延伸到心底。

    “霍清池,虽然可能没有必要,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

    “嗯?”他注视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

    “我找到我的勇气了。霍清池,你这里,”岑今的手,指向自己的心口,“还有位置吗?”

    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这一瞬间,霍清池听到了花盛开的声音。

    “一直都有。”

    --

    假如一个人在生死关头,可以舍自己于不顾而救你,是不是至少明,在这一刻,他把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她曾经一直害怕,一直彷徨,害怕失去,不敢去拥有。可是人生本来就有很多种可能,不断失去,也在不断得到。

    真正的独美是什么?

    独美不应该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精神。

    无论你身边有没有人,有哪些人,你永远拥有独立的人格,和独自面对困难的勇气。不退缩,不逃避,哪怕被背叛,被倒,仍然可以靠着自己站起来。

    不怕依靠别人,也不怕失去依靠。

    这才是真正的独美--不是独自美丽,而是独立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