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钱氏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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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氏摔倒在地,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她艰难地捂住肚子,挣扎着想起身,却被硕大的肚子压的动弹不得。

    谢蕴看到钱氏摔倒,也后知后觉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脸上对方留下的抓痕还在隐隐作痛,可是看见钱氏脸色苍白,大滴大滴的汗水滚落下来,谢蕴还是担忧胜过了怒意。

    他赶紧扶起钱氏,对着外面大喊:“快来人,找大夫。”

    钱氏突然又开始惊叫,谢蕴低头一看,只见她腿间有鲜血流下,很快浸湿了她的裙子。

    她又是疼痛又是慌张,却已经虚弱的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等大夫和稳婆相继赶到,对她的情况也有些束手无策,不知从何下手。

    一方面钱氏的身体状况本就不行。她年纪在这里,换成其他人已经要做祖母了。而且这孩子也是借助猛药才怀上的,大夫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呆了这么久。现在钱氏摔倒,这孩子明显在她肚子里呆不下去了,只能生下来。

    可另一方面,如今钱氏的肚子满满算也不超过八个月。未及满月生子,对大人孩子都风险极大,而钱氏这种身体,想母子平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不是谢蕴给的赏钱多,又承诺无论结果如何不追究他们的责任,稳婆和大夫真的不想给钱氏接生,何必趟这浑水。但眼下,谢蕴话都到这份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果不其然,钱氏难产了。

    她下身本就一直在出血,血液的流逝似乎带走了她仅存的一点力气。纵使稳婆焦急的喊着:“用力,夫人用力。”她的挣扎还是越发虚弱了。

    而孩子却因为胎位不正,迟迟不能出来。

    再这样下去,母体会因为大出血而亡,孩子也会因为羊水流尽,窒息而亡。

    谢蕴呆在产房外面,听着大夫支支吾吾地表示:“孩子可能保不住,只能尽量保大人。”谢蕴也点头默认了。眼下就算要保孩子,生下来恐怕也养不活,还不如保住钱氏。

    反倒是钱氏,朦胧中听到自己和孩子只能保一个,她第一时间选择了保孩子。

    钱氏突然想起了十几年前,自己得知谢蕴在老家,已经有妻子的时候,对那个女人充满恶意。得知她怀孕要生产了,就对着下人:“女子生产出意外不是很正常吗?我要王氏一尸两命,母子具亡。还有那个大的,孩子没了娘看着,出点意外也是正常的吧。”

    若非谢家兄妹命大,加上谢蕴的反对,谢东池和谢南音还真活不到这么大。

    吩咐除掉王氏的时候,她只觉得除了一个心头大患,只有得意,没有半丝愧疚。

    而眼下,自己躺在产床上,命悬一线,她反而隐隐觉得当初的报应来了。一步错,步步错,若是没有和谢蕴相遇,或者自己在知道他已有家室之后就抽身而出,是不是情况就会不一样?

    如今这一切可能就是报应吧,自己做下的孽最终反馈到了自己身上。

    泪水弥漫着眼眶,她看着在床边试图服她的谢蕴,鉴定地摇了摇头。

    “谢蕴,看在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份上,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好不好?”她骄傲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对谢蕴示弱。

    “你什么傻话?快把药喝了,孩子以后会有的,不急这么一时。”谢蕴此时也是百感交集,平日再怎么相看两厌,可他从没想要钱氏死。

    “你到底答不答应我?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带他一起走。”钱氏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实在没办法再拖下去了,大夫和稳婆都急了。

    “好,好,我答应你还不成吗!”谢蕴重重地一跺脚,甩袖离开,不忍再看。

    稳婆听到保孩子,也不再纠结,事实上,这也是大部分家庭的算。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后就开始抓紧时间催生。

    既然选择了保孩子,那就默认了不再顾及大人的死活。钱氏本以为自己已经疼的麻木了,可是当稳婆用力气在她肚子上推拿的时候,她还是发出了惨叫。

    这个孩子难产是因为没有头朝下,而是脚朝下,卡在那当然不出来。

    一旦不再顾及大人,稳婆先是推拿,随后更是用尽各种办法,最终还是成功的让孩子降生了。伴随的是钱氏撕心裂肺的痛,和不断流失的鲜血。

    而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夫人,是个公子。”稳婆抱着孩子,放在钱氏眼前。

    钱氏无力地看了他一眼,担心道:“他怎么不哭?他怎么不哭!”

    稳婆低下头看了眼孩子,这孩子在母体里憋了太久,脸都是青紫的,瘦巴巴的像只猴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别和足月的孩子比,就算是同样早产的孩子,他也太虚弱了。

    钱氏嘴里呢喃着:“报应,都是报应。”最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谢蕴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

    他是那样孱弱,似乎下一秒,本就微弱的呼吸就会断绝。

    手中是盼了这么久的嫡子,本应该高兴,可谢蕴半点笑不出来。

    大夫的话虽然隐晦,但是意思很明确。除非以后一直用贵重的药材养着,不然这个孩子根本长不大,更别提娶妻生子。稍有不慎,就容易夭折,什么寒窗苦读,光耀门楣,想都别想。

    这孩子就像一樽琉璃花瓶,美则美矣,稍不慎就会碎裂。你得供着他,半点马虎不得。

    谢蕴看了眼孩子,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想要嫡子,但不是这样的嫡子。

    如谢东池那般,天资出众,能光宗耀祖的孩子才是他想要的。

    最不济,也要身体健康,能开枝散叶。一个长大都困难的孩子,他实在爱不起来。毕竟他和钱氏也不是什么恩爱夫妻,会让他对这个孩子爱屋及乌。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慈父,一个连传宗接代都做不到的孩子有什么意义呢?他都懒得投入精力去培养感情,万一哪天这孩子夭折了,岂不是还要再伤心一场。

    父亲和母亲对孩子的感情终究是不一样的。

    钱氏希望孩子能平安出生,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但是谢蕴最先考虑的是这个孩子的价值。发现他没有价值,反而是个累赘之后,能养着这个孩子,对他来已是仁至义尽。

    可是孩子都生下来了,总不能不管。

    谢蕴环视了一圈,最终决定把孩子交给钱氏的心腹。钱氏走了,这个孩子就是他们的希望,这些人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的。

    于是谢蕴把孩子交给钱氏的贴身丫鬟明心:“明心,你家夫人生前最信任你,你愿不愿意照顾这个孩子?你要是愿意,我就纳你做姨娘,日后就由你来照顾这个孩子。”

    明心点头同意了,夫人死了,总有人要照顾少爷的。夫人纵使对其他人不好,但从没亏待过她,她定会尽心尽力抚养少爷。

    安顿好孩子,谢蕴将钱氏的丧事交给了管家。

    身心俱疲的他,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怎么走。眼下正是关键时期,他一步都不能走错。

    第二天,相熟的家族都接到了钱氏的讣告,谢蕴好歹是个三品侍郎,安德侯府也是传承了数代的家族,前来悼念钱氏的人不少。

    不管钱氏生前怎样,人死为大,大部分人愿意给她这个脸面。

    谢蕴思来想去,还是给乐安候府送了讣告。这也是存了试探的意思。

    谢东池若是来了,不管他是为什么,就能证明钱氏对他是有影响的。自己可以借此作为切入点,和他解除“误会”,若能父子相认那自然更好。

    他若是不来,那也不怕。嫡亲父子,哪有隔夜仇。

    钱氏走了,没了这样一个巨大的阻力,自己总能修复好父子关系的。

    谢蕴此时信心满满,甚至他突然觉得钱氏的死或许是个好机会了。

    毕竟死人是不会话的,钱氏已经把从前的事带到了棺材里,那么当年的事自己怎么也不会有人反对。

    如今九皇子后继无力,离大位越来越远。与之相对的就是皇长孙在朝野声势越发强盛,而自己在朝上也有几分根基。若是和皇长孙强强联手,还有谁是对手。

    东池那么聪明,想必不会看不透。

    自己是男人,当然最了解男人,在权势面前,什么仇恨,怨怼,大可先往旁边放一放。

    但是,事情真的会如他所愿吗?

    别谢东池愿不愿意和他相认,就九皇子和钱嫔,他们会轻易放谢蕴离开吗?

    谢蕴总觉得自己最委屈,可他忘了,若不是有钱家,有九皇子,他如何能在十年之内,爬到礼部侍郎之位。

    如今,他翅膀硬了,就想改投门户,九皇子会答应吗?钱嫔会答应吗?

    尤其钱嫔,她手上可掌握了谢蕴一个天大的把柄,随时能将谢蕴置之死地。

    可惜,谢蕴对此一无所知,还做着日后能青云直上的美梦。

    谢家的庄子里,谢蕴被送走的姨娘柔娘,也挺着个大肚子,看着府上传来的消息,露出一个微笑。

    以老爷对子嗣的执着,想必自己很快就能回府。夫人呀夫人,你再厉害,如今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