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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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爱玉让陈母进房坐坐,陈母摆手:“雪琴回来,我算和陶阿姨一道去菜场兜兜,买些她爱吃的菜。”

    “让陶阿姨自己去好了。”钥匙一大串挑着开门:“听姆妈讲近腔近段时间菜场在整修,又挖地又搭钢筋架,阴沟水翻上来,一股臭味不讲,还淌得到处乱糟糟。”

    陈母朝楼下伸伸脖颈,才压低嗓门道:“陶阿姨在我屋里做保姆有些年数,人是没啥好讲,老实勤快,就一点太过节省,新鲜菜嫌鄙嫌弃价钿贵,她就买些蔫头搭脑的,鱼虾半死不活的,猪肉也老选泡泡肉,前天买的带鱼柳条儿细窄,讲这样油里炸的焦脆骨头也好吃......”

    张爱玉听着不禁笑道:“同她讲清爽明白,实在不缺这点铜钿钱。”

    陈母也皱起眉笑:" 起先我是三天两头敲伊,伊她先装聋作哑,后首挑明讲,伊是‘做人家勤俭节约’一生精细算,俭朴习惯了,最见不得大手大脚,节省下来的铜钿一分也不落进伊的袋袋里,嗳,是个诚心实意的阿妈,把这里当自己屋里操持,卫生扫干净,菜烧得味道也足,森森无论回来多晚,也要热好饭菜等伊,所以我们也就算数,不过以在雪琴住进来,怀有身孕,吃要讲究起来,要把伊吃最好最新鲜的,再不好随便凑和,索性我陪陶阿姨一道去买,我来买,伊就无话可讲了。"

    张爱玉点头感慨:"上了岁数的阿婆旧时苦怕了,现在生活条件改善,伊拉总归还是抠抠搜搜,一辈子改不脱了。"

    “可不是这样讲!”陈母才附和,孙师傅提着马桶下来,两人连忙给他让路,张爱玉想起什么笑道:“我有桩事体不晓哪能讲,讲吧觉得没啥大不了,不讲吧搁在心底又难过。”

    陈母“哦”了一声:“侬讲,我听了嗳!”

    “前两天阿鹂悄悄同我讲,陈宏森提出要和伊谈恋爱!我同阿鹂讲高中三年邪气非常重要,考上大学要谈恋爱随便那你们,但以在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张爱玉量她的神色:“阿鹂懵懵懂懂未开窍,我什么都听进心里,但森森,呵呵,伊就老嘎厉害了!还得麻烦陈阿姨做做伊的思想工作。”

    陈母不露声色倾听着,直到她完,方叹息一声:“依我从前脾气,一定要让伊狠狠吃一顿生活揍一顿,简直不像话,都高两了,再过一年就高三,还有闲功夫谈恋爱,论着急我肯定比侬心火烧......嗳,不过伊以在大了,个头比我还要高,我看本书里专家讲,高中学生正进入青春期辰光时候,在此期间性格是叛逆、桀骜不驯的,家长若是骂伊、伊、或命令伊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就是和那你们对着干、偏要做,气死那不罢休。”

    她微顿:“所以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张爱玉听得糊涂:“陈阿姨话里意思是?”

    陈母微笑道:“只要伊拉学习成绩不下降,行为有矩,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反过来,待我们抓到把柄再教育,比不分青红皂白命令伊不许谈恋爱,更有理由和底气,由不得伊不听!”

    她又意味深长添了一句:“我和秀美(阿鹂姆妈名字)从前读书时曾约定过,以后伊生女儿,要嫁把我儿子,我讲求之不得,一定当自己亲生女儿对待!”再拍拍张爱玉的肩膀,哼着曲下楼梯走了。

    张爱玉晚上困觉时细述给沈晓军听,沈晓军冷笑道:“陈宏森这赤佬,竟敢对阿鹂起歹念,好大的狗胆。”

    张爱玉又觉他这话的严重了:“青春少年少女情思萌动,可以理解,我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

    他道:“我有一桩事体保密着,一直没讲给你和姆妈听哩!”

    张爱玉好奇心起,催他快点讲,沈晓军声:“阿鹂初三那年,被捉到公安局里一趟。”

    还有这种事?!张爱玉大吃一惊,听他接着道:“便衣警察躲在马路围捉卖盗版光碟的贩子时,也活捉到个顾客,一起带到公安局,警察问伊是替啥人买额,先不肯讲,后来承认是替阿舅买额,我被电话叫去严厉地训诫一顿.....”

    张爱玉忍不住断他问:“阿鹂买的盗版光碟叫啥名字?”

    沈晓军回忆:“也没有封面,卡着一张白硬纸壳,用钢笔写的名字《西门庆大战潘金莲》。我扫扫两眼,就被公安局收到柜子里。”

    张爱玉笑倒在枕上,让他轻揉肚皮,笑痛了。沈晓军替她揉着,一面咬牙切齿:“后来我问过乔宇,才晓得是陈宏森哄骗阿鹂去帮他买!阿鹂这憨丫头,死活隐瞒着,还让我替他背了黑锅。”再道:“阿鹂以在大了,我当舅舅的有些话不好讲,你这当舅妈的多上心,耳提命面让她离陈宏森远些,越远越好!”

    想想又不甘:“陈家妈讲那话,什么狗屁约定,无凭无据不作数,封建思想迷信一套,咱们阿鹂又聪明又漂亮,做啥非要嫁把她的儿子,我坚决不同意!”

    张爱玉轻言细语提醒他认清现实:“你不同意有啥关系!你不过是阿鹂的娘舅呀!”

    沈晓军一时没话了,还怪消沉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隆起的肚子,忽然振奋精神道:“这应该是个女儿吧?!”

    张爱玉笑而不语,没把陈母那一番生男生女的揣测讲出来,否则他又要气得跳脚了。

    月考过后,整个校园都处在等待成绩的紧张气氛中,孙娇娇找老师对了数学题答案,很多同学又去找她对答案,对得哀叫连连,王柳坐回来,对梁鹂道:“孙班长数学考得不错,就最后一道大题扣了三分!你不去对答案么?”

    梁鹂抬眼望过去,正听见孙娇娇谦虚道:“我好些题都是蒙对的,具体哪能做也不会。”便摇摇头,继续做她的化学练习册。

    过了两三天,各科试卷在课堂上陆陆续续发下来,老师开始讲解题目,得最多的话就是,送分题,皆是送分题,还错的一塌糊涂,一届不如一届。

    考试成绩总分排名也很快落定,令人弹眼落睛的是,排名第一的是个瘦且内向的男生,名叫王亮,默默无闻却一鸣惊人,而一致被看好的孙娇娇则落在第二名,梁鹂听孙伯伯讲她回去还哭了鼻子。

    梁鹂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多要强的胜负心啊,瞧她考了第六名就很知足,外婆还有舅舅舅妈也很高兴,认为六六大顺是个好彩头,并且决定当晚杀一只老母鸡犒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