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边关厨娘(五)

A+A-

    次日一早,秦知月给李翠云上了药后便挎着菜篮子直奔东市,早间的市集食材最新、最嫩,自然人也是多的,若是去晚了可就只剩下些残枝烂叶了,她自然要紧着些。

    如今又正值酷夏,市集人潮拥挤多待不得,秦知月便买了一斤上好的面粉、两大块猪板油、几根芥菜,再来一包黑芝麻,早上的采购就算是完成,连忙就回知月茶馆了。

    黄豆昨晚就泡上了,她这里又没有研磨的工具,因此早间便紧着拿去豆腐坊让人家帮忙收拾,她便在后厨内开始炼猪油、和面,准备做胡麻饼。

    做胡麻饼,必不可少的就是以猪油为要点的油酥了。

    猪板油选用的事油厚色白无杂质的,温水洗净切成薄片,而后凉水下锅大火烧开,后慢慢拉动风箱转中火,待到瞧见猪板油的颜色成焦黄色、水也几近烧干的时候,捞出肉渣、装罐封存,如此猪油便是炼好了。

    接着将面粉和少许猪油合成油酥,其余面粉与水、少许白糖合成光滑面团,将面团分成多份、仔细擀开,然后在每个剂子中放入分好的油酥包起来,继续均匀的擀开,如此反复待到每个剂子都成了光滑的面饼,再均匀的抹上一层加了盐的蛋清、撒上刚刚炒得半熟的黑芝麻,胡麻饼的半成品就搞定了。

    添柴起火,锅热以大勺扫一圈刚炼好的猪油,然后将擀好的面饼均匀摊进热锅,滋啦滋啦的声音在后厨响起,属于胡麻饼的香味便肆无忌惮的闯了出来,待到两面都烙到金黄的时候,外酥里嫩、多姿多味的胡麻饼就可以出锅了。

    秦知月怕饼放久了会不酥,因此只先烙了一锅尝尝味道,正好此时豆腐坊的工将研磨好的豆浆送了过来,一进后厨闻到香味便走不动道了,惹得她哭笑不得,连忙拿了一个胡麻饼先叫人家尝了尝味道。

    工笑着接过,生怕烫还是用袖子拿着的,吹了吹热气后一口咬下去,顿时被这酥脆的胡麻饼给惊艳到了。

    什么叫外酥里嫩?什么叫唇齿留香?这就是啊!

    他能吃出来这饼里独数猪油的香气,但却一点都不腻人,反而却叫他尝到一

    股子鲜香气息来,这是加了少许的白糖吗?工又咬了一大口细细品尝,果然是尝到了点点甜味,这种虚无缥缈的甜味,合着挑动舌苔的淡淡咸味,简直太香了!

    还有这外层金灿灿的酥皮,点缀着黑色的芝麻,醇香浓厚不,就连看着都赏心悦目起来,这老板,艺真是绝了啊!

    工吃的香,一时间都忘了坊内老板的嘱咐,直到秦知月将三个铜钱递到他中,这才回过神来还要回坊交差去呢!

    “老板您这艺太好了,我觉得和鹤鸣居的大厨都不相上下呢,嘿嘿。”工吃的一脸满足,收好铜钱擦了擦嘴,然后才弱弱的问了一句,“这一张饼,多少铜钱啊?”

    秦知月适才在工吃饼的时候,就已经将豆浆过了两遍筛,此刻正将豆浆倒进热锅中呢,听他话便回头笑道:“劳烦您将这些豆浆给我送来,这饼就不要钱了。”

    工连忙道谢,这才美滋滋的拿着桶回豆腐坊去了。

    而此时也正值晨起之时了,街道上人声渐渐四起,车水马龙之感也缓缓清晰,早点时间已到,想必是要来食客了。

    她这般猜测,正好刚刚点了卤水,前厅就传来了声音:“秦老板,早点可好了?”

    秦知月腾不开,只能扯着嗓子回道:“可能还需要个一刻钟左右,客官要什么?今晨有胡麻饼和豆花供应”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昨儿晚上在知月茶馆吃了晚饭的林万福。

    昨夜回家时,老母亲正在点灯熬油的给他缝补上京赶考的衣裳,一想到老母亲是背井离乡随他奔波赶考,又想到晚间独自吃的极品美味,他这鼻子一酸,登时觉得自己忒不是个东西了。所以连连一早将老母亲也带到了茶馆,想着一定要让老母亲也尝尝老板的艺,吃一吃她的甜豆花,望老母亲能感受到家乡的滋味,也好能如他一般慰藉心中的难过。

    “福儿啊,这地吃饭,是不是得贵啊”林万福的母亲徐英一见到这样吃饭的店面就发憷,打心眼里觉着这地界吃饭就是吃人骨头,“要不然咱回家,娘也能给你做”

    徐英这话一出,林万福这眼泪嘎达可就止不住了,正要咱不差吃这一顿的时候,

    秦知月却翩翩从后厨走出来了。

    “婶子您放心,我这里又不是什么黑店。”秦知月笑的温柔,将两张胡麻饼两份豆花摆上了桌,“这两份,也就一个铜钱罢了。”

    林万福错愕,徐英却是惊喜:“果真?”

    “您放心。”秦知月抬头给林万福打了个眼色,旋即低下头继续道,“听婶子的口音似是林南人,这两份豆花我给您调的都是甜口,不够可以找我再加,不喜欢味道也可以找我再换。”

    徐英笑着拍了拍秦知月的道好好好,然后连忙拉着林万福落了座,心道这老板确实和善,这两份早点,就算放在林南可也是要四个铜钱嘞!

    林万福虽心中有些羞愧,但见老母亲如此开心,倒也不好多什么了,只想着有时间再将铜钱偷偷送过来就好了,于是便跟着老母亲落了座,准备开始品尝早点。

    他自然是相信老板的艺的,一口胡麻饼一口甜豆花,吃的是心中舒畅、胃内满足,在止不住称赞秦知月的艺时,也在忐忑的默默等着老母亲的评价。

    徐英是个土生土长的林南人,打吃的便是甜豆花,直至几年前照顾着儿子上京赶考入了北境,这才知道原来北境人吃的竟是咸豆花!然她的口味早已经养成习惯,哪怕儿子咸豆花味道也是一绝,她也始终无法接受,却又吃不到正宗的甜豆花,自己偏偏还不会做,便一直觉着心中空落落的,好似离故乡渐渐也远了一般。

    此时的她看着面前的这碗甜豆花,白嫩嫩的表面铺了一层鲜艳粘稠的红色糖浆水,上缀着几粒干净的葡萄干,好似还撒了一些红薯碎,单看模样,和记忆中故乡甜豆花的样子,可是有些参差的。

    这味道不知如何?

    她见儿子已经吃的正香,又见姑娘这般关照,自然也不好多什么,便拿起瓷勺轻轻剜了一块送进嘴中细细品尝起来。

    而只这一口,她便再也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