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尊上，近日属下救回几只幼兽，已安置在属下的院落，他应当在那里。”

    凤凰挑眉：“哦？他竟喜与魔崽子待在一起，有些天生魔力强盛的，怕是一口都能咬断了他的脖子。”

    褚夜有些不解道：“经属下观察，即使凶残如钩蛇也能与他和睦相处。”

    羽嘉闻言扔下中的事务，颇有兴致的站起身，抬脚就要去看看，停在褚夜面前时，看着那几道狰狞血痕，不由皱眉道：“怎么这般狼狈，那些个腌臜废物竟也能伤到你了？去把伤处理了。”

    语气算不上柔缓，还大有些责备之意，偏偏就给褚夜听出了几分关切，毕竟他的尊上向来是心口不一的。

    “是，尊上。”

    褚夜还是与往常无异的应声，却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伏渊正给一只狼梳理着毛，浑身鳞片尾端带钩的蛇盘绕在他纤细腕上，腿边卧着的魔兽也懒懒的敞着肚皮，用爪子勾着伏渊的白衣摆。

    这些场景果真稀奇，魔兽都是警惕性很高的，即便是幼兽也不例外，伏渊却能从带鳞片的，长羽毛的到皮毛柔软或坚硬如甲胄的纷纷撸一遍过去。

    下的狼崽本来还一副享受的模样，察觉到强大魔气的靠近，从嗓子里发出一阵呜咽，不安的躲进伏渊的怀里。

    “嗯？你怎么了？”伏渊抚着狼耳问道。

    “能怎么？魔族向来弱肉强食，不过是察觉到本尊的魔气而已。”

    伏渊听到这声音，忙站了起来，他还是有些怕羽嘉，对上他赤红的瞳就忍不住足无措：“你，你怎么来了？”

    羽嘉伸把伏渊怀里的狼崽提出来，斜睨那人一眼道：“你怕是忘了这是本尊的地盘。”

    这话没错，伏渊自知一紧张了蠢话，便不再言语，眼睛却一直盯着羽嘉里的狼崽，可怜的东西因为魔尊的抚摸瑟瑟发抖。

    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你这样提着他，他会难受的”

    羽嘉确实不善于对付这些玩意儿，他又把东西递给伏渊，看他娴熟的抚着狼崽后颈的皮毛，嘴里不住哄着，浅色衣袖上还有被脱毛的兽蹭出的黑黄不一的绒毛，很快便安抚了它。

    羽嘉站在那里定定看着，只觉得伏渊这一刻眼角眉梢的温和亲切都像极了一个人，那人第一次抱起浑身重伤狼狈的他时，纯黑瞳仁里席卷起怜惜夹杂着救赎的淡色光雾，沉郁剔透。

    数不清的日夜里也把年幼的他抱在怀里哄他入睡，初始他很不温驯，尖利的爪和喙在那人的臂上留下过很多伤痕，却从来没有被大声斥责过哪怕一句。

    得过这样的温暖一次，便足以抵御余生冰冷。

    羽嘉问道：“它们可是魔族，你不怕它们？”

    伏渊清秀的眉目间总流淌着温润亲和，他一笑更是单纯可爱，只是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落寞：“没有什么是生来为恶的，我儿子是只白虎，虽是半妖，可也教导的温顺有礼，想必魔族的幼兽也是如此。”

    这话的伏渊，身上竟有着与那人同出一辙的善良悲悯，羽嘉动动指尖施个法术，将伏渊身上各色的绒毛去除，道：“人人对魔族避之不及，乃至见者诛杀，它们的至亲便是因此而横死。我总以为这世间的人，都是我魔族的敌人，可后来我遇到一人，他与旁人不同。”

    羽嘉轻笑一下，从眼底升上的怀念仿佛穿透了岁月的帘幕，那个清贵飘逸的身姿一直站在帘后，从不曾离开。

    穿一身简朴道袍，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总带着兰麝的香，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之时，他总是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以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凤凰，一动不动的站在荷塘边上。

    “师父，你是不是想回天上去啊？”

    彼时年幼，童言无忌，一句话让那本脊背挺直的人微微一晃，低下了头，似在沉思，头发墨黑，发髻下的脖颈有着诗意的光泽。

    他本是天界的碧元仙君，无通天本领，位阶也是不高，更何况性情温和，淡泊明志，从不与人有争端，却最终因天帝的虚伪自私，被贬下凡间。

    回天界？回不去的。

    “凤凰，师父不回去，只是遗憾师父曾妄想拯救苍生，最后却连自己都救不了。”

    羽嘉抬头，看他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师父，不是的，你救了我！”

    羽嘉很急切，他没有笑，却在云游道士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温柔笑意。

    道士蹲下身，望着羽嘉赤红的魔瞳，道：“师父真想看着你变成一只翱翔天地的凤凰，与天地同寿，携长风而去。”

    “那师父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看着凤凰期盼的眼神，道士的唇角噙着宠溺无奈的笑：“好，师父陪着你。”

    魔族向来敬畏强大，可那个云游人间的道士，却用清瘦如梅竹的身姿，替他撑起一片静谧天地。

    凤凰到这里，眼中悲色流露：“可是他就在我面前，被天帝”他不再下去，却目光一凛：“终有一日，我要踏平这神界！”

    伏渊看着这样的魔尊，窥见他的邪气妖治之下，藏着的是故人已逝的痛苦，经年未愈。

    想到他那被天后扔下了云霄的虎，被墨璃重伤生死未卜的野阳，顿时对凤凰有些同病相怜。

    “你的师父，我的友人和孩子，都是希望我们更好的，不是吗？”

    羽嘉抬头看伏渊，淡雅可入画的少年，用有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感染到他，眸子像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一如当初师父对他：“凤凰，师父希望你更好。”

    哪怕那时的道士，自己每天都在眠风宿雪，却还为他撑起一方平静，一如此刻的伏渊，分明自己都在鬼门关徘徊几次，还能想着安慰他。

    与故人何其相似。

    凤凰伸敲上伏渊的额头，道：“傻子。”

    伏渊声反驳：“我不傻。”

    想到自己刚做了多幼稚的事情，凤凰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这里灵气不足，我带你去你的泽天洞府。”

    “啊？”

    “啊什么，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