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锦衣小旗
福元是在天妆阁见的金武儿,看到金武儿的双眼还啧啧称奇,扭头看着贺澧笑道:“没想到是个孩子。”
金武儿诧异的看到贺澧自然而然的上前,从福元里拿过笔放下,替他披上大氅,顺将压在大氅下面的头发都取了出来,动作娴熟而温柔,似乎这样的事情已经做了千万遍。
贺澧脸上的神情金武儿从前在金启儿的脸上也见过,那是和姆妈在一起时才会有的神情,恍然间金武儿似乎终于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什么,他一面觉得震惊,一面又觉得从前的自己有多么的可笑。
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果然如尘埃一般,贺澧又怎么会分出一丝心神看到自己呢?
金武儿在天妆阁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带了下去,他一面走一面回想福元方才的话。
锦衣卫,是大麟最神秘的存在,即便远在铁富尔,他们也都听过这个诡秘非常的组织。锦衣卫直属皇帝所有,一把绣春刀见神弑神,里面都是些奇人异事。
而他,居然被安排在了锦衣卫中
贰拾带着金武儿进了拱卫所,这里是锦衣卫办公的场所,也有部分锦衣卫直接住在这里。贰拾将一个院子分给金武儿,给了他一个腰牌。
“旗,从七品,今日起你直属我,要随叫随到。”
金武儿蠕动嘴唇,最终还是将所有话都咽回了肚子,沉默的接过了腰牌和飞鱼服。贰拾看着金武儿,眼中有经过岁月磨砺后的淡漠和通透,“你要晓得感恩,陛下给你差事,是想你堂堂正正靠自己本事站在世上,倘若你心中仍有遗恨,就该禀明皇上,回到关押铁富尔王子的宅子去。”
金武儿又没忍住红了眼睛,他点点头,“明白,我明白的”
金武儿眼泪滴落在飞鱼服上,却没有渗入,就像他抓握不住的过去和年少一般,终于滴入了泥土中,在这世间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天妆阁。
贺澧将熬好的姜汤倒了一碗放到了福元的里,福元皱着眉:“朕又没有风寒,又喝的什么姜汤?”
“往年这个时候你一定会风寒,尽早预防。”
福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龇牙咧嘴的喝了姜汤,见贺澧还一脸严肃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做什么这样皱着眉头?跟肖平似的,朕都听话喝完了。”
贺澧无奈,干脆坐下将福元揽在了怀里,用自己的额头蹭蹭福元,“总觉得不踏实,就跟要发生什么一样。”
“你怎么了?突然这样患得患失?”
贺澧没话,他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个梦魇,如今怀里的人这样娇憨可人,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浴身火海
福元见他实在情绪低落,便拉起贺澧的一边把玩一边:“肖平老了他也和庚春当年一样,开始有了自己的心思。”
贺澧挑眉,没想到福元最亲近的人居然会这样。福元便闷闷的:“他忌惮你权势渐大,会重蹈当年贺氏的覆辙。”
贺澧嗤笑一声,“要重蹈那我也重蹈我亲老子爹的,蹈他贺家的作甚?”
福元有些尴尬的坐直身子,转身看向贺澧,捏捏他的耳朵:“有件事告诉你,你可别生气”
贺澧挑眉,福元便将一封纸抽出来交给贺澧,“这是肖平查出来的,被锦衣卫截了,然而不知真假,你莫要”
纸上的话很简短,福元话还没完贺澧就已经读完了。贺澧有些怔愣的抬头看向福元,“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福元见他还能这种话便知道对方并不生气,吊了许久的心这才心翼翼的落下来,干脆一把抽过贺澧里的纸嚷到:
“就是!我也觉得着肖平是在瞎闹,没个正儿八经的把柄捏在里,净是杜撰这些”
贺澧把福元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大脑袋又拱在了福元的脖子上,自从打仗回来,贺澧就极其喜欢这个姿势,福元抗议了许多会都没多大作用,只能任由他像条大狗一样黏着自己。
“我不是在笑肖平,”贺澧苦笑一声:“其实早些年我也能感觉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当时我在贺府偏宅里养牛,有人我是人伢子卖到府里的,又有人我是家生的奴才,可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好似从天而降直接生在了牛棚一般。”
到这里贺澧又是一笑,“可贺澧的娘总会抽时间来牛棚转转,见我偷懒就嚷嚷两句。”
他贺澧,嘴里就像藏了黄连一般的苦,背着别人的名字这么些年,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叫什么。
福元有些抱歉的看着贺澧,“怪我,时候只一心想要收服个心腹,便强行抹了你的姓名还未问过你,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贺澧捉住福元的亲了亲,“有名无姓,他们唤我墨璃。”
福元一呆,诧异的看着贺澧,听到‘墨璃’两个字,心中倏然滚起千淘巨浪,铺天盖地的迎头砸下,打在了福元的心里!他无意识的反复念着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刀子在他的记忆里反反复复刻了千万年一样,熟悉又刺痛。
贺澧揪揪福元的耳朵,“怎么了?这名字太难听?”
福元连忙摇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便对贺澧:“总觉得这名字莫名熟悉”
“熟悉就对了,”贺澧笑着默默福元的脑袋,“之前看一本叫做天元录的闲书,里头有条龙的名字就叫墨璃,听因为心术不正,被始祖真龙钉死在了北屿海中的石柱上。”
“什么?!”福元气不过,“给你起这名字的人什么居心?”
贺澧笑着摇头,“墨璃只是后来才有的,看肖平查到的结果,我原本是叫贺临猗,而贺澧才是那个太监。”
福元点头,“你们换了名字,也换了命格,贺幔引将自己的嫡长子放在牛棚长大,又将另一个嫡子放在外房当做无名无分的庶子养,不过都是未雨绸缪。贺幔引应当早知道贺氏终有一天会覆灭,所以将两个嫡亲的儿子藏了起来,倘若无人察觉,这两个孩子就会逃出生天,若再有人深查,顶多只会抓出当做庶子的儿子,这样嫡长子也能留下一命,可谁能想到,你们兄弟两竟以这样的方式都活了下来。”
贺澧不免又想到昭狱里那块烧饼,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倘若我没有答应那个老仆,此刻抱着你的就成那个子,我就要当个可怜巴巴的太监了”
福元白他一眼,“那恐怕你想当个太监都不成,当年是张白偷偷将贺临猗救出来的,但也只能将人捞出昭狱,人带不出宫,就只能当了太监。张白认识你是谁?怎么救你?”
贺澧一顿,“不,张白自然还会救,他不是因为认识贺临猗,而是因为认识贺幔引”
福元一愣,而后立即明白了贺澧的意思:“你是贺幔引的这些安排,其实张白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
贺澧点头,“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