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如此棘，果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如今福元已经长大，心智愈发老辣，一举一动不可能毫无目的，他与自己讲舐犊之情，多少与自己同皇帝讲爱子心切一般，都不怎么靠谱。

    可这都是暗流下的心思，太后依旧要顶着三九寒天一波又一波的去筛选从全国各地送来的娇可美人，时间久了，太后就有些熬不住，干脆将从前眼不见心不烦的几个老对头太妃们全都请了出来，几个皇帝的后娘一起替福元物色宫妃，不消两三天就各个累的腰酸背痛。

    福元听到贰拾得回报冷笑一声，“将安排好的女孩分批次都送进来，分散到各个太妃的宫里去，若是选不上就想办法让人留下当宫女。”

    贰拾领命而去，锦衣卫不仅仅只有男人，还有哪些天赋异禀的女孩儿，她们身怀绝技且忠心不二，为的都是福元在这次选秀中的真正目的。

    贺澧无奈的看着兴致勃勃听取各世家丑态的福元，翻看着太后和太妃们初选出来的女孩们。

    这些女孩不问身世背景，确实各个长得玲珑剔透，若是普通人见了绝对恨不能全都收入宫中，可他们家皇帝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懒得看，直接叫人念每个女孩的出生，然后做了详尽的关系，现下跳出来三个，都和太后有着隐隐牵连。

    “齐太妃送来的名帖呢？”

    新提上来的太监连忙将一沓画像奉上，“齐太妃统共只挑了五人，其中三人来自民间。”

    “哦？”福元挑眉，倒是没想到齐太妃会在民间挑选秀女，一看介绍便也明白了一二，将五个女孩的画像丢给贺澧：“你看看，这几个女孩长得像谁？”

    贺澧刚拿到里还有些莫名，等仔细看了一番后才哑然失笑，仔细看了五个女孩，只觉得荒唐不已。

    这五个女孩，五官眉眼多多少少，都同贺澧的有几分相似！

    贺澧笑道：“这齐太妃倒是会投其所好。”

    福元翻个白眼，“看来这齐太妃不不怎么聪明，谁这就是朕的喜好？朕是最讨厌这种眉眼的人，看见就想打入冷宫！”

    贺澧挑眉，将画像一一卷起来，忽然起身往外走，福元一愣，“大半夜做什么去？”

    “都言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陛下已经厌倦了奴家，奴家只得自行去冷宫了，以免碍着陛下的眼。”

    福元忍住恶心，了平生第一个‘滚’字，旧人贺少师便大摇大摆的去了冷宫。

    今日雪，冷宫的暖炉子上温着青竹酒，想来是贰拾找来的，寇云哼着曲，在另一个炉子上架了个锅子，里面煮着香味四溢的菜，还有新鲜的狗肉。

    寇云见贺澧来了，抡着搅菜的筷子骂道：“再磨蹭天都黑了！”

    “给陛下忙着选妃，忘了时辰。”贺澧一边脱了大氅，一边替寇云把煮好的菜端到案几上，师徒二人就着雪景，先对酌了一杯温热的青竹酒，胃里务必的熨帖舒坦。

    “这事不是太后主持，怎的还要你亲自过问？”

    “太后聪明，选了几个还是叫陛下亲自挑，陛下这才将锦衣卫暗插进去，应当明日就会有结果。”

    “陛下心思缜密，这次齐太妃动作不断，升嶒王那边应当察觉到了陛下削藩的意图。”

    贺澧点头，“如今西边腾出来了，是时候清理南边的事情，只是贺临猗这边不知道布了什么棋，陛下不想主动出击，要用削藩的事引蛇出洞，这次动用的是锦衣卫，免不了又要劳烦无雍。”

    寇云冷哼一声，“为国效力那是他的福气，也是陛下宅心仁厚，收留了他，否则他如今还是乱葬岗里的一堆白骨！叫他做这点事又有什么难的！”

    寇云对自己儿子不假辞色，心中其实是高兴的。当年春闱案寇家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寇无雍能迷途知返且大仇得报，已然叫寇云感叹不已，如今他隐于后宫，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他明白除了让贺澧继承自己衣钵，福元还留有后招，现今来看，恐怕就是要用到此处。

    贺澧：“皇祖当年平定南域，升嶒王陪他南征北战立下不世之功，也成了大麟唯一的异姓王，可升嶒王曾经自求皇祖，废了亲王世袭的功名，叫当时的皇祖感动不已，然现今升嶒王还活着，这王爵也就还在，其子孙自然不愿王侯之位被朝廷收回去，此次飞鸽齐太妃，想必出自升嶒王两个儿子之。”

    “升嶒王最大的儿子今年都快八十了，这老不死的东西还要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贺澧笑道：“他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孙谋福，升嶒王在一天，他们的荣华富贵就在一天，倘若那天升嶒王驾鹤西去，这些荣华便也成了海市蜃楼，瞬间广厦倾覆，灰飞烟灭。”

    寇云无奈抚须，心道老子征战半生，给自己儿子也没有留点什么，还是自己儿子有出息，自己混得出人头地，这样的富贵才能长久，靠祖辈庇荫的富贵能留多久？

    寇云明白这个道理，可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升嶒王后代不明白。他们早些年间其实早就和齐太妃联系过，可都被齐太妃一一挡了回去，知道上个月，忽然从京中传回消息，齐太妃回信了！

    一壶酒师徒二人喝了个干干净净，寇云红着脸醉意醺醺的唱到：“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嗝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哈哈哈哈哈”

    贺澧将寇云背到内阁榻上安顿好，这才顶着愈发大的雪回到了喜福宫。内殿里火榻烧的很旺，贺澧一进门头上的雪就化了，融成水一道道从贺澧鬓边滑落，福元在一堆画卷中抬头看了贺澧一眼，叫侍候的宫人赶紧给贺澧递上热帕子。

    “将军可好？”

    “廉颇老矣酒量愈发不好了。”

    福元笑了一声，“心将军拿大刀砍你，”他将一张画像单独抽了出来，丢给贺澧，“看看。”

    贺澧提起来一看，眉头倏然一皱，“怎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