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自华搓搓自己的下巴，用尚未成熟的孩声音，像个大人一般奶声奶气的：“本座破封出关后，到天宫大闹了一通，没找到你，又去天泽云梦，还是没找到你，便来凡间寻你，谁知道惹了一条大鱼，撵了我十万里，没法子，本座只好将自己神识放在这孩子身上，同那大鱼战了一天一夜，前几日才附到这孩子身上，没成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福元问：“所以先前他们用你的血蓄养怪物，你并不知情？”

    赵自华挑眉，哈哈笑一声，答非所问的：“无妨无妨，凤凰之血他们也敢吞食，这辈子都不死不灭，永生的磨难会等着他们的，本座喜闻乐见！”

    “你果真是凤凰？！”

    赵自华绕着福元飞了一圈，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自自话，“奇也怪也，没想到你这龙重生为人，竟这般聪明伶俐，哪还有从前那般嚣张跋扈的模样，还是做凡人好！”

    福元不晓得自己从前与这只凤凰有何渊源，心下一转，便当自己普然天成，直截了当的：“你是凤凰，自然是百鸟之皇，那金乌怎么算？朕见齐太妃后殿供奉的主位是金乌，其他异兽都随侍左右？”

    果然，赵自华的脸一凉，冷笑一声：“齐太妃？你在凡间的后娘？果然最是凡人愚昧无知，早几万年金乌就死在了本座中，哪里还有什么金乌？”

    “咦？那就怪了，”福元搓着下巴，任由贺澧给自己斟上一碗凉茶，美滋滋的一边喝着一边笑眯眯的：“我听一位神仙，那金乌可是被祖龙所杀，还封印在了一个什么什么炉子里，怎的又是被你杀的？”

    赵自华目中一寒，望向福元清澈如水一般的大眼，打量半晌后才冷笑一声，“凤凰的传承不会错，是凤凰杀了金乌，本欲取代金乌进驻九霄天宫，却被真龙横插一脚，坐了那天宫之主！凤凰被迫害去了荒隐之地成了魔族，这些东西，那位仙人可曾告诉你？”

    福元歪了歪脑袋，又吸溜一口凉茶：“那朕便不知道了，传闻朕是真龙天子，倘若朕寿终正寝，回归仙班，定然知道当年真相！”

    赵自华一愣，随即仰头哈哈大笑，孩子尖锐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中不断回响，赵自华猛地凑近福元，自上而下俯视着福元的双眼，咬牙切齿道：“回归仙班？你还想回归仙班？如今的九霄云宫哪里还有你伏渊的立足之地！你轻信人，为他受尽折磨，为他被扒鳞抽筋！如今竟然还同他忘却前尘，耳鬓厮磨！伏渊！本座倒要问问你，你还有没有心！！！”

    一阵穿堂风猛然吹过，福元错愕的看着赵自华，却猛地被身后的贺澧揽到了怀里，福元仰头看向贺澧，只见他眼中已然有了杀气。

    福元只得拍拍贺澧的背，叫他稍安勿躁，恢复了原先鬼灵坦然自若的模样，笑着对赵自华：“可巧，朕这个人就是这般随遇而安，如今遇到了贺少师，便一头栽下去了，朕既然忘却前尘往事，那从前种种在此间便全部作废！”

    福元感觉贺澧揽着自己的臂一点点锁紧，便拍拍这条大狗，大狗果然心翼翼的松开了对他的钳制，只是依旧警惕的盯着赵自华。

    不料赵自华怔愣的看着福元，听到福元喊了自己一声，竟然打了个灵，张了张嘴要什么，又猛地咽了回去，跟着福元往内殿走了一段路后突然从空中跳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了福元面前，仰着脑袋认真到：

    “你真的可以，做了凡人以后就可以忘却前尘往事，一概不再追究？”

    福元挑眉：“你什么意思？”

    赵自华猛地扑了上来，不顾贺澧已经抽出来的大刀，抱住福元的大腿，埋着脸喊道：“我信你的话！我也从今日起就只做个凡人！陪你过完这一生一世！这辈子只听你一人诏令！倘若你变回去，若能像原谅他一样原谅我！我我就”

    赵自华着，抬起脸竟然已经满脸是泪，后面的话却再也不出来，只心翼翼的捉起福元的，郑重的：“从前我同你身后这位一样，犯了不可弥补的错，既然你能再给他一个会，便也给我一个罢？”

    福元这才明白，赵自华先前得那个叫他前世扒鳞抽筋的，竟然是贺澧，不由错愕的看向贺澧，却见赵自华依旧皱着眉毛，大人一般捏了捏福元的：

    “我会和他一样，助你治理这个国家，叫他百世兴旺，史册留名！”

    福元叫锦衣卫将赵自华领回蕊画宫，交给随便哪个贵人去继续养着，坐到喜福宫内殿的暖阁上时，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看着贺澧睁着溜圆的眼睛，错愕的：“你你”

    贺澧皱眉，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对福元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干脆利落的单膝跪倒福元身前，捉住福元的：

    “即便我没有从前记忆，但我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倘若我真的做出来了，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我便自戕于你面前！”

    福元怔愣的看向贺澧，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真挚和爱意，福元忽然就觉得方才的自己简直可笑至极，倘若今日那凤凰从前是他负了贺澧，他也不会相信，贺澧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辜负？

    抑或贺澧对自己的心也是一样？

    福元忍不住俯下身去亲了一记贺澧的眉眼，结果一抬起身子，就掉进了贺澧那双深入寒潭的眼眸里。

    这双眼睛简直不像大麟人，仿佛血脉里流了铁富儿人的血一般，深邃如海，叫人溺毙其中尤不自知，只甘愿永远的沉浸在这片看似冷漠实则温柔的双眼里，仍由自己一点点的沉溺，一点点的放弃自我，一点点的将自己的所有都交付出去。

    贺澧忍不住起身将福元一把抱了起来，在福元尖叫之前将人扔到了软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