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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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晓柔接到秦朗的电话时,正和她的姐妹们坐在餐厅里点餐准备吃晚饭,一听出了事,秦晓柔挂了电话就急匆匆往家赶。

    一入客厅,秦晓柔就看见季清淮低着头跪在地上,季羡之冷着张脸,一旁的秦朗满脸担忧。

    先前通电话时,秦朗把发生的事情简单和秦晓柔了一遍,秦晓柔心里很清楚,大庭广众之下险些闹出人命,季羡之绝对不会轻饶季清淮。

    秦晓柔走到季清淮身边,着急问道:“清清,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季清淮却一言不发。

    这件事,的确不是误会,他是真的对微生麟起了杀心,却又非他所愿。

    他会下场比试,只是不想再让微生家的人继续出风头,他本是算将微生麟败,再输一场下台继续睡觉,却在第二次出手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另一重意识,身体被那重意识控制着,做着他平时绝不敢做的事。

    可这话出来没有人会信,只会认为他在用一种荒谬的理由试图摆脱责任。

    见季清淮迟迟不开口,秦晓柔的心如落入深海的石子,直直沉了下去。

    她和季羡之的想法一样,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究竟是个什么性格她很清楚,绝不会无故做出伤人性命的事,只要季清淮能给出一个情有可原的理由她就能替季清淮求情。

    她知道季羡之也在等季清淮的解释,可他们等来的都只有默认。

    既是如此,秦晓柔无话可,只能站到一边,季清淮已经不是不知事的孩子,事情既然已经闹出来,他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季羡之轻叹一声,比起愤怒,他眼里更多的是失望,他缓步走到季清淮身后,开声问道:“季清淮,你可知错?”

    季清淮脱下身上那件深蓝色风衣,随手放到地上,低垂着头道:“今日之祸我罪责难逃,任凭父亲责罚。”

    “好。”季羡之抬起手,手中多出一条黑色长鞭,鞭稍垂地,季羡之看着季清淮有些单薄的背影深吸了口气。

    “在你成年之时,我曾告诉你,身为季家的孩子,你从出生起身上便背负着无可推卸的重任。”

    “我知你无心参管四区,这份责任朗也已经替你接下,因而没有过早安排你的未来,才会对你放任至今,可是今天,你让我太失望了。”

    季羡之一挥手,黑色长鞭破风而出,重重在季清淮背上,季清淮的身体不由朝前扑去,他立时单手撑住地面稳住身形,复又挺直身板。

    “目无尊长,不识轻重,锋芒毕露,不知收敛,肆意妄为,顽劣如斯!”

    长鞭一下接一下抽在季清淮背上,每一次的力道都很重,白色衬衫染上血色,衣服的裂口之下露出醒目鞭痕。

    季清淮的双臂垂在身侧,攥紧双拳忍受着背上的疼痛,数十鞭挨下来始终一声没吭,季羡之看着季清淮那满背的伤痕,握鞭的手微微颤抖。

    从始至终,季清淮都没有开口向他求饶,也没有拿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让他心软,只是倔强的承受着他的责罚。

    季羡之握鞭的手紧了紧。

    可若是他现在对季清淮心软,日后再闹出别的什么事,谁又有那个能力去保全他?

    况且这件事,也必须要有个交代。

    季羡之扬手又是一鞭。

    季清淮身上沁出冷汗,脸色也变得苍白,秦朗看季羡之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心中忧虑却计无所出,只能看向秦晓柔用眼神求助。

    季清淮被成这样,秦晓柔怎会不心疼,可他既然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这个时候她不能插手。

    秦晓柔摇了摇头。

    “啪”的一声,长鞭再次在季清淮背上,这次季清淮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往前栽去趴在了地上。

    秦朗见状什么也不愿顾忌了,冲过去将季清淮扶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父亲,不能再了。”秦朗的眼神里带着恳求。

    季羡之冷声道:“让开。”

    秦朗却没动。

    季清淮忍着身上的疼痛用手推秦朗,“听话,让开。”

    季清淮推秦朗的力道很轻,他现在根本使不上多少力气,秦朗知道,季清淮快要撑不住了。

    “我不让。”秦朗回了一句,随即屈膝跪下。

    “父亲,哥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再下去定然会出事,求您手下留情,余下的责罚我愿替哥代受。”

    季清淮靠在秦朗身上,“别闹。”

    他皱着眉头,声音极轻。

    “不闹,我认真的。”秦朗拿起地上的风衣给季清淮披上,抬头看向季羡之,“请父亲准许。”

    秦朗直视着季羡之的双眼,眼神不躲不闪,含着一往无前的坚定,决心要把季清淮护下来,季清淮半阖着眼,抓在秦朗胳膊上的手微微使着力,只想把他推开。

    无论对微生麟起杀心是不是他的本意,祸既然是他闯出来的,后果也自然得由他来承担,没有累及他人的道理,何况这挨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他不想让秦朗也受一遍。

    先前清理寒毒时,季清淮的身体已经经受过一次创伤,两三日的光景根本来不及恢复,如今旧疾未愈又添新伤,本就虚弱的身体自是承受不住,他现在只能强迫自己撑下去。

    季羡之也知晓季清淮现在的身体状况,秦朗这一求情,季羡之的心也跟着软下来,对已是伤痕累累的季清淮再下不去手。

    眼前这两个孩子,平时无论再怎么斗嘴玩闹,始终都把彼此看的比自己重,秦朗愿意替季清淮受罚,而季清淮至始至终都没有推卸责任,也不愿意累及秦朗,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担当。

    季羡之想,这也许是今日唯一一件值得他欣慰的事了吧。

    黑色长鞭掉落在地上,季羡之从季清淮和秦朗身边走过,迈上楼梯默然上楼。

    秦朗的心随着季羡之的离开而放下。

    这事儿算是结束了。

    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失了力道,秦朗低头一看,季清淮半阖着的眼睛已经闭上。

    “哥!”

    “清清!”

    秦朗抓着季清淮的胳膊,转身搭在自己肩上,秦晓柔扶着季清淮,秦朗将他背起快步上楼回房间。

    季清淮的伤全在背上,躺着会压到伤口,只能让他趴着,秦朗脱掉季清淮的上衣,放轻动作将他放到床上。

    季清淮背上,无数道鞭痕纵横交错,累累伤痕之下已是体无完肤,鲜血顺着绽裂的伤口流出,再滴落到床单上,满目血色触目惊心。

    秦晓柔心疼不已,出去端了盆温水进来,用毛巾心翼翼擦去季清淮身上的血迹,可她刚擦完,鲜红的血液又顺着伤口流出,她只能继续心擦拭。

    季清淮的眉头一直皱着,始终没有舒展开,他的手抓着枕头,轻轻哼唧了一声。

    顿时,秦晓柔眼眶一湿,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时至凌,季清淮的意识逐渐清醒,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秦朗还帮他缠了纱布,把他裹了个严实。

    床边,秦晓柔一直在陪着季清淮,见季清淮醒来欣喜道:“清清你醒了,饿不饿呀,要喝水吗?想吃什么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做。”

    以前每次挨完揍,季清淮都会委屈巴巴和秦晓柔撒娇,秦晓柔对他也都是百依百顺,可这次季清淮却没了那个心思,因为他睁开眼时,他就注意到了秦晓柔泛红的眼睛。

    那是哭过之后才会有的样子。

    季清淮有些难过。

    以前他不是没闯过祸,但每次都是些闹,真把季羡之惹急了挨顿揍也就过去了,可这次他虽然也是挨了揍,但和从前相比,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父母相伴多年,感情一直都很好,两人也很恩爱,从他记事起,这些年来就没见季羡之和秦晓柔吵过一次架,更没见秦晓柔哭过。

    可是今天,因为他的过错,秦晓柔哭了。

    季清淮垂眸,回想起了季羡之失望的眼神。

    这一次,他是真的伤了老父亲的心。

    季清淮心有愧疚,哑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秦晓柔本来还在等季清淮拉着她的手和她撒娇,却不想等来的是一句道歉,猝不及防之下眼眶又湿了。

    可她不想在季清淮面前哭,强忍着眼泪道:“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因为妈妈知道,我的清清一直都很乖。”

    季清淮想抬手帮秦晓柔擦去眼角的泪水,可是他真的好疼,他动不了。

    季清淮看着秦晓柔,这一刻,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其实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一生就不只是为自己而活,秦朗没出现之前,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季羡之对他满怀期望,可等来的是什么?

    从刚刚记事起,他就是遍了整条街的街霸,成天就知道生事,时候就没少挨季羡之的揍。

    后来家里多了个家伙,季清淮天天忙着带崽子脾气才改了些,长大后虽然不会主动惹事,但架也没少,还非常坚定的拒绝了季羡之让他进入四区管理层的安排。

    他觉得那是一种束缚,他想要活的自在一点,随心所欲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如季羡之所言,秦朗替他接下了他本该承担的责任,季羡之也从来没有强行安排过他的未来,这些年他一直过的很恣意,可又换来了什么呢?

    他的父亲季羡之,曾是战神手下最得力的帮手,是整合昔日乱世的功臣之一,身正律己,顶天立地,是受人尊敬的古今名将。

    可他呢?

    季清淮,在旁人看来他除了逞凶斗恶一无是处,甚至有些人认为,季羡之养出他这么个儿子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

    时至今日季清淮突然觉得,这评价似乎没毛病。

    他曾以为季羡之总他不务正业是在嫌弃他,也总觉得老父亲对他太严厉,可此时季清淮才想明白,季羡之的不强求,何尝不是一种放纵。

    也许他的老父亲此刻正在深思,这么多年对他的放纵究竟是对是错。

    乱七八糟想了片刻,季清淮想起身坐起来,可他刚一动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一声痛呼脱口而出。

    他身上有伤,秦晓柔不敢碰他,忙道:“你别乱动,想做什么告诉我就好。”

    季清淮只能老老实实趴着。

    他本来想上演一波煽情场面,告诉秦晓柔他想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愿意去承担他该承担的责任云云,母子两再来个相拥而泣那场面绝对感人。

    但是,他放弃了。

    他现在连动一下都困难,还想相拥而泣?

    季清淮撇撇嘴。

    省省吧。

    季清淮现在待着的房间是秦朗的,以前没事的时候季清淮就喜欢跑过来和他睡,现在为了方便照顾季清淮,当时秦朗把季清淮背上来的时候就直接放到了他房间。

    等秦朗洗完澡回来,秦晓柔就起身回自己房间,不再留下扰兄弟两休息,走道上,季羡之开书房的门,刚好碰见了准备回房间的秦晓柔。

    秦晓柔脚步停住,和季羡之对视了两秒,“清清已经醒了。”

    她脸上带着几分疲倦,完这句话兀自回房。

    季羡之跟在秦晓柔身后,思索着一会儿该如何安慰她,他当着秦晓柔的面把季清淮成那样,秦晓柔虽然嘴上没什么,心里肯定非常心疼。

    季羡之看着秦晓柔走进房间,缓步跟上去,他刚走到门口,一个枕头迎面飞来,季羡之下意识伸手接住,就见秦晓柔朝他这边走过来,平静的关上了房间的门。

    季羡之抱着枕头站在门口愣了愣。

    这……

    季羡之在门口站了会儿,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被他温柔体贴的夫人赶出来了的事实,他正准备去睡书房,一转身,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秦朗。

    季羡之:“……”

    老父亲怀里还抱着枕头,脸面有点挂不住了。

    秦朗一脸淡定转过身。

    我只是出来拿点东西,我什么都没看见。

    秦朗东西都不拿了,脚底抹油赶紧跑。

    惹不起我躲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

    下面是一些不大重要的东西。

    因为《战神记》尚未开文的缘故,有些东西乍然出现在这里可能有点突兀。

    萌宠一整个系列其实是两个时代背景,也只有这本里会穿插一些,因为季清淮身边的人大多都是那个时代活下来的人,解颜也是,只是相比起季羡之年纪上一些。

    沈邪是这个世界设定里最强大的人,也是地位最高的人,解颜占身份上的优势,和季羡之相比大概可以持平,但在季羡之面前也是后辈,大概就是这么一重关系。

    别问为什么设定的这么乱,问多了都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