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苦命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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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在一月前,向宗绪让向天问出谷前往庆州城,给时任庆州府伊的蓝学礼送药。向天问虽不知道这药是用于治疗何种伤病的,但既是师傅交代,自然也没有多问,揣着药丸便上路了。

    一路顺行到了庆州城,因为向宗绪事先与他过,不可大摇大摆进了府伊府送药,只得待得三更天,翻了墙从后院进去。

    可偌大的一个府伊府里居然没有一点声响,不禁让他心生疑惑,弓起身子靠边沿暗处走,一路摸索直到找到了蓝学礼与其夫人的卧房,正犹豫是不是先到屋顶揭片瓦看看情况再作算,就瞧见从从卧房里接二连三的跃出几个黑衣人,似乎在用暗语了什么,随后为首的一人了一个暗号,其余人便纷纷做鸟兽散去。

    剩下的那人朝后头的卧房看了一眼,慢慢拉下面罩,道:“望王爷好自为之。”便也飞身离开。

    向天问又躲了一会,忽然觉得不对,仔细朝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危险,这才从暗处跃了出来,悄声来到未再有阖上门的卧房门前,忽然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来不及多想,径直跃进房内,便瞧见大腹便便的蓝夫人正搂着倒在血泊里的蓝学礼。

    见又有来人,蓝夫人心急之下拔出了身旁刀,架在自己脖上,冷声道:“夫君已的明白,东西是绝对不会交给你们的,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夫君与妾身也一定会将那东西藏好!若再逼我,我便死在你们面前!”

    向天问连连摆手:“等下等下,你误会了,我跟刚刚那些人不是一伙的,我是向宗绪的弟子,受家师所托,前来送药。”

    蓝夫人感到怀中的人略微一动,手中一软,那把匕首径直掉落在地,向天问连忙上前将匕首踢开。只听蓝夫人附耳靠了过去:“夫君?夫君你还活着?”

    蓝学礼动了动,勉强睁开眼,唿吸急促,似乎想努力朝着向天问看去:“是……是向神医的徒弟吗?”待看清天问样貌时又是一楞:“这——”

    天问尚不知他想来也不怎么在乎世人眼光,自然看不懂蓝学礼此时眼里的意味,反而道:“是的,家师让我带了药丸前来,是得在三更时分亲自交代蓝学礼本人。”他从怀里掏出银盒,还是犹豫的道:“……看你的模样,我还是先替你疗伤吧?”

    蓝学礼没有拒绝,反而是蓝夫人警惕的护着她的丈夫,最后还是蓝学礼拍了拍她的手,“此人是向神医的弟子,不是敌人。”

    天问上前替他疗伤,才发现蓝学礼所受的并不是外伤,反而是内毒。若要论起解毒,他自是不如青之,无奈此时独身而来,只能赶鸭子上架。

    最终也只能勉强抑制住他体内的毒素蔓延,又将他的伤口做了包扎,帮着蓝夫人将他抬上床才喘着气摊在一旁。

    “多谢向……前辈。”蓝学礼倚在床侧,面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向神医于我蓝家本就是恩人,如今向前辈特意送药前来,还扰烦您如此帮忙……蓝某实在愧疚。”

    向天问旋即明白过来,自己此时满头银发,一副老人模样,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骨头抗着一个青壮年,让人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

    他随手摆了摆,也不多做解释,摆明了就是想要占人便宜。又将装有药丸的银盒递了过去,“这是家师托我转交的。”

    “多谢。”蓝学礼伸手接过,道了谢便不再多其他,只是看着天问。天问自然明白果然,拱了拱手:“你的外伤倒不紧,内伤比较严重。我师弟才擅长解毒,如今我只能用药丸暂时压制住你体内的毒素,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下毒的人也阴得很,竟混了几种毒到你体内,让人无法对症下药。如果想要活命,还是早早找人来看看为佳。”罢又顿了顿:“还有啊——你这府上养了多少人啊?……如果不想要他们陪葬,就尽快遣了罢……”他侧耳朝外细了一会,这才断定——想来不是这府上的护卫侍女不尽责,恐怕是被迷晕的迷晕,被杀的杀了吧。

    向天问虽对蓝学礼一个府伊大人竟会半夜遭到行刺,但他素来也是个怕惹麻烦的人。秉着不是自己的闲事不要理的原则,做完向宗绪交代的事,便算脚底抹油——听庆州城里的李烧鸡特别出名,趁着夜深,看看能不能熘到他那厨房偷上一只烤鸡,在顺带捎上一壶好酒潇洒去。

    “告辞了。”前脚刚完,后脚就如同风一阵的略过门槛,不料正要跃上屋顶离开的时候,身后的辫子却被人伸手抓住。天问扭头,果然是蓝夫人扶着肚子有些喘气的站在他伸手,手里还揪着他的几缕白发。

    “前辈,老前辈……请留步!”蓝夫人面带歉意,但手却不松:“请前辈就我夫君一家十余口性命!”罢尽是咬牙屈膝跪下。

    “夫人!”蓝学礼大惊,挣扎的要起身,却被蓝夫人制止:“老前辈既是神医传人,一定有办法的!求老前辈相救!”

    天问连连后退,左避右闪,“哎呀,快叫你女人起来!”

    “若前辈不答应,若兰便长跪不起!”蓝氏咬牙着着,手里仅仅拽着天问的头发,不让他有机会逃开。

    蓝学礼是想要尽力却无可奈何,最后天问只好也是扑通一声,跪在蓝夫人面前,垂着脑袋:“我姑奶奶,你想怎么样你吧!”

    蓝氏忍着肚里的不适,听见天问这么,这才敢松口气,不料这一放松下来,竟将支撑她立着的最后一点力气也都给带走了。若不是天问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想来蓝氏就要瘫倒在地。

    “请……请前辈相救。”

    待第二日蓝氏醒来,见自己躺在床上,一下慌了神,掀开被子,连鞋都没穿就下了地,推开门来到外厅,正巧瞧见了蹲在天井拿着扇子煎药的天问。

    脸上有些微红,这才理了理乱糟糟的秀发,扭捏的站在原地发愣。

    天问一头青丝成白发,虽让人勐地一看以为是六七十岁的老头,但实际却只是一个二八的青年人。此时瞧见衣衫不整的蓝氏,从在百草涧里长大,极少近女色,自然也有些害羞,撇过头去:“你……你夫君早就醒了……”

    蓝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脸便跑回房里,待穿戴整齐后又觉得不妥,拐去了卧房,果然见蓝学礼倚在床侧,正闭目养神。

    见自己夫君面如菜色,眼眶一红,上前握住他的手。蓝学礼睁开眼睛,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跟着我倒是委屈你了。”

    天问端着两碗熬好的药进来,放在桌上,见到蓝氏,颇有些不自在,转开脸:“这里两碗药,一碗是给你的,能稍缓你体内的毒素,另一碗是你给老婆的,安胎用的。”

    蓝学礼摇摇头:“蓝家子孙已经劳烦向神医数十年了,又承神医不弃,每月赠药延续我蓝氏子孙性命,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岂敢再扰烦前辈?”

    “可是夫君——”

    “若兰,莫要再。”蓝学礼抬手阻止:“此时与向氏一族亦无瓜葛,若是拖累无辜之人,又如何是好?他要灭的,是我蓝氏一族血脉,我唯一不甘的,就是你与腹中孩儿……可恨……!”

    蓝氏不再言语,只是捂着脸留下两行清泪。

    天问站在原地故意咳嗽一声,见两人望了过来,略有些尴尬。拖过凳子,倒也不坐,反而蹲在上头,看着眼前互握双手双双流泪的人,没好气的:“你们先别扮演一对苦命鸳鸯,要哭要闹也等把前因后果交代了再去。罢,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居然有人胆敢在府伊府作祟?”

    ※

    “所以你是帮了他们?”青之突然断,诧异问道。

    向天问点头默认,避开青之询问的眼神,“嗯——既都答应了她,总不能话不算数。再了,师傅每月都赠药给蓝氏一族,保他性命,我身为神医传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了,师傅让我前来,而不是让一贯懒得理世事的你送来,难道不就是因为我比你要……欸,就是要懂得关心人吗?……”

    天问喋喋不休的在旁解释,却瞟见青之意味深长的笑容,最后啐了一口:“不了!”

    青之也不理他是否生气,反问:“然后呢?”

    向天问知道自己对眼前的师弟总是没有法子,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重新开口:“一开始蓝学礼却是不愿将我也拖下水,直到我同他们明白了真实年龄后,他才勉强将事情的起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