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芙蓉帐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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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他们心中并不如你所想象一样,你要我如何?这一辈子都活在别人之下吗?”

    刘老头自然听不明白青之在什么,刚要发问,忽然听到底下传来声音:

    “真真假假,就你的脑袋,随口告诉你一个,你能辩的明白吗?”

    屋顶上的两人同时一惊,往下看去,果然见阴影处慢步走出一个人,待他扬起脸时,屋顶上的一老一少吓的差点没闪着腰给滑下去。

    顾己修负手立着,“外祖,虽是夏夜,但您老人家也要注意身子,怎的半夜被信阳侯带的到屋顶饮酒呢?”

    “我——”

    “是是是,皇上的是。”明明知道顾己修是故意而为,但只要面上没有指责自己便行。刘老头伸手捅了青之一肘,随后又是一拎,将他从屋顶下拎了下来。

    “时辰不早了,老夫该去歇息了。”与顾己修擦身而过的时候故意顿了顿,用只有顾己修能听到的声音道:“外祖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已经看得淡了,撇去皇家身份而言,你也就是我们的孙子,哪有作为外祖,祖母不疼自己孩子的?人生苦短,数十年后的日子谁也预料不到,既然如此,便不要欺心而为,亦不要有所顾虑了。这……也是太皇太后叫我转告的。”

    顾己修勐地回首,但老人已是慢步消失在黑夜中。

    百感交集的望着黑漆漆的前方,他辜负了最信任他的两个人,并没有做到他们心中所想象的那样,但同时,他们也原谅了他,因为他不仅是一国之君,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待整理好心情回过头来时,便见到青之双脚来回戳动,似乎有些尴尬,见他转过头来,立马把脸转开当做什么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这副模样让顾己修没由得心中一气,抬手就是拳中青之心窝,他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不可思议的望向顾己修,结结巴巴问:“顾……哥,你这……”

    “疼吗?”顾己修摆着一个木头脸,一点也没为自己刚才揍人的事感到羞愧。

    “废话……”

    “忍着吧,你还有两下要挨。”他伸手比出数字:“这一拳我只是替我自己的,他们两人要不要找你算账,就由得他们去了。”

    “你……”本想开口骂他的,忽然脑中一凛,嘴巴张得都能同时吞下两个鸡蛋,半天才将话连成一句:“你……你什么?你用……什么……”

    “我。”顾己修伸手拉过他,忽然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我怎么了?”

    青之被撞得勐地咳嗽起来,怀里的人轻笑几声:“还道你这一年多在外,长进不少,没想到还是这样没用。”

    青之强忍着扶着他的肩膀送出去几寸,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疯了不成?”

    “我倒是想疯,可惜没疯成。”顾己修也不跟青之计较,拍开他的手耸了耸肩:“这辈子统共就这么长,活过了该走的走该散的散,等到了黄泉地府谁也甭想认出谁来。既是如此,不如随心而为。”

    青之平日见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木头脸,没料到今天骤然变了个模样,让他一时接受不来。

    “当日西凉之乱加上岭南动荡未平,我确实没有其他心思去考虑别的,却没想到因为这样的疏忽竟会让你做出如此举动……!当日你自请前去西凉的那神情,竟是已做好了决绝的准备,我若不以话相逼,你不坚持下去该如何是好?”

    “……这么来……你是故意出那样的话了?”

    离开那夜,顾己修面无表情,拉起他的身子就道:“朕要的就是这壳子完完整整的回来!”

    “那是自然!”顾己修自负道:“壳子虽是一样,但里头的东西怎么也变了,我又不是你那榆木脑袋,如何会分不出来?只是斯人已逝,你就是你。只是若你日后回来的只是一缕幽魂,触碰不到,那有何用?朕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你回来,而不是像再摆一块牌子在永宁塔里,没日没夜烧着香供着而已!你为何听不明白?那两人的心思我不好猜,只是方兰生一早便知你的身份,退之与阿青相识许久,如何辨不出你和他?只有你自己一直不愿相信,他们如此用心对待的不单单是因为你的壳子,而是因为是你!”

    他的声音好似一阵清风,拂开了挡在青之面前的树梢,让他感到面前一阵豁然开朗。是他自己一直都在逃避现实,是他一直将自己摆在弱势,不肯放开心扉去窥探真相。

    “X的,这话你为什么不早?老子差点就坏了大事了!”

    “这些事我为什么要帮他们去?”许是了那么多平日羞于开口的话让他颇有些不好意思,骤改态度,哼声道:“回到你,从城墙下跳下真是个壮烈的死法,若没掌握好角度,摔得面目模煳,认不出原本模样,你可就满意了?”一把揪起青之的领口,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阿青于我而言是不可遥及的梦,而你对我而言,却是不可替代的人,只不过多看了一眼一个破匣子,你便能想的这么多,真想破开你的脑袋看看到底装的是什么。你可知道那匣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他伸手从后腰抽出一把破破烂烂的骨扇,青之定睛一瞧,不正是顾己修随手不离的那把吗?那日在海巷不是被人一箭射了出去,没想到又被他给找了回来,还特意命人勉强修了回去:“里头装着是你的骨扇!”

    原来,自从他从青之手中夺走了骨扇后,便一直随身携带着,不曾解下。

    “谁告诉你这些的?”

    “就在你失踪后的那晚,有个叫白晴天的人给我托梦的。”

    ……

    老白……好兄弟!

    顾己修的眼里不知是否看多了世间百态,总是深不见底,不能让人读出他心里所想的事。青之在以前极少敢与他对视,今天却被他强迫的盯着他看,才发现他的眼里倒影出来的影子,似乎不是侯爷的皮相。

    不可思议的擦了擦眼,再一看,才笑自己是否花了眼,的瞳仁里能瞧见谁啊?

    “我不管其他人是如何看的,但我只知道,我看见的是你,刘启尧;我眼前站的是刘启尧,不是百里青之,我知道。”

    这个时候不出手,青之都对不起他断袖之王的称号。

    对准角度,青之便朝着他的嘴巴压了过去,揪紧自己衣领的手骤然松了下来,青之找准机会,一手将他的手扣在了身后,一手扣紧他的后脑,唇齿之间一阵暖意。

    舌在唇间游走片刻,感到眼前的唿吸有些急促才恋恋不舍的松开,见顾己修面色微红,在月光下蜷起手掌佯作咳嗽用来驱散脸上的红晕,青之想起方才两唇相触时他的反应,吃惊的一时忘了此时的气氛,问道:“难不成——难不成你这是……”

    顾己修瞪起眉毛冷哼:“我自然没你那么多情!”

    “可你是皇帝啊!”

    “……”

    “不对啊,就算你以前单恋侯爷不成,总该是有个宫女太监给你压压床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是……”

    “你想死吗?”顾己修彻底拉下来脸来,索性马步一扎,将青之倒扛了起来,不管他在上头喊叫,径直进了房丢上了床。

    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人:“从到大,没人敢嘲笑朕,今天要是要让你吃点苦头。”随手翻身也上去了。

    事后青之伸长胳膊搂住顾己修的肩,撇一眼似乎还在睡梦的人,不由得哼哼两声,在床下他身量比他要挨上半个头,想搂着他相对较不美观;可在床上可就不一样了,胳膊一伸从他脖颈绕了过去,啧啧啧,不愧是天子,这皮肤护理的比谁的都滑熘。

    到底再厉害也只是表面,骨子里倒是软的很,方才狠话的算厉害,可没想到一跳了上来,没几个回合便被他给反控制了,白瞎了他还练了几年武。

    这芙蓉帐暖度春宵之事在青之看来都是一样,穿过来也两年多时间了,古人的衣服早是摸了个透,轻车熟路的解开腰带丢一旁,也不管皇帝用的腰带是不是价值连城。

    哗的一声,伴着挂在腰带上的玉坠碎成两半的声音,顾己修的喉头也在青之的努力下逸出了第一个音。

    就如同在原野上点火一样,一开始势头虽,但只要着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火被自个灭完了,汗也干了,也是时候思考思考类似接下来的人生等重要的问题了。

    老白的没错,人这一辈子本来求的就是寂寞的时候有人能够相陪,他离开的这一年多来,第一次睡醒了睁眼觉得特别实在。断袖的事他早认了,也算好一辈子清心寡欲守在百草涧帮侯爷祖上多积点阴德,等寿终正寝后能够仗着地府有熟人投个好胎,下辈子别过的这么憋屈就好。

    没料想兜兜转转到最后又来了个回马枪。

    该亲的也亲了该抱的也抱了,最后竟还突破了最后防线,拉着皇帝滚了床单,真是神奇的人生际遇啊!只是这一次青之倒不想像之前对待那两人一样继续逃避了。一想到这里,浑身又像是充满了干劲,只可惜身旁的人还在熟睡。

    贴了过去,心翼翼的印了个吻在额头,本想不动声色的将手从他肩上抽出来,却没想把他给吵醒了,睁开清明的双眼,多了三分风情。

    青之自认是个人,吃抹干净了问:“顾……顾哥,我喜欢你的。”

    那人翻了翻眼皮没有话,继续听着。“只是兄弟我也不是个东西,同你表弟来也没什么两样,兰生我也喜欢,阿信我更是放心不下,他们两人同你一样,我……我都喜欢,没有多没有少,一模一样的喜欢,都放不下。你可是……考虑清楚了?”

    “这世间鲜有两全齐美之事,我认了。”

    青之望着眼前人,也没客气,伸手一捞将他从床上抱起,咬牙道:“这辈子你们仨栽老子手里,下辈子老子轮流给你们当奴隶使唤,以报这辈子的仇。”

    怀里的人噗嗤笑了出声,推开他的身子,“我的事你自不用担心,他们两人与你的事我更是不愿去想,你自己滚去处理,别跟我这唧唧歪歪。莫要以为我真没脾气,怎么我也是一国之君,想要让两个人不知不觉消失易如反掌,再在我面前提那些有的没的……”

    青之知道他不过而已,顾己修若真是这样的人,早在侯爷时期就能把潜在情敌都给消灭干净了。但此时此刻自然不能惹他发火,涎着脸陪着笑迎合过去。

    顾己修见他那副泼皮模样,扫了一个冷眼过去,不再理他,自己跪坐到床边正要趿鞋起身,忽然感到后股一阵撕裂感,旋即明白过来,僵着身子动作停在一半不动,青之不明所以忙靠了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许是青之的脑袋在他面前晃动实在惹人烦,顾己修最终忍耐不住,抬手一掌将他飞下床:“给朕滚去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