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重要线索
宁凉是江淮总商之子,因为宁家掌事,亦是他的父亲体弱,无法理事,他年纪便要担起整个家族生意。好在宁凉生性聪颖,一学就通,几年下来,早是将整个宁家接掌过来。虽江淮总商这个名号还是他父亲的,但实际背后的决策人早是宁凉了。
江淮一带包括徽州府,平原郡,皆为经济较为发达之地。宁家既为江淮总商,自然家底殷厚。无商不奸,大多为商者,且向宁家这种大户,一般都有不少不义之财,或官商勾结。但宁家却不相同,他如同一股清流,在浊世之中淌过。宁家家训第一条便是不义之财不可取,所以几代下来,竟可上对日月,无愧于心。可以宁家人每赚的一个铜板,都是干净的。
只是这样的清流在尘世中,怎会不沾染上尘埃?
身为江淮总商,除去本身的利益,自然还有最大的权利,那便是管理整个江淮地区的所有商户以及协调与官府的关系。
有宁家坐镇江淮,百姓自然欣喜,官商勾结榨取百姓之事渐渐减少,物价一直保持着脚底的水平,使得人人安居乐业,嬉笑开颜。
可其他商家与官府可就不这么认为。
扬州城府伊与商会里其他对宁家不满的商家联合讨伐,要将宁家从总商的位子上赶下台去。好在这总商的颁布是由中央朝廷直接下达,若要撤除还需要层层上报,故一时半会也奈宁家无何。
既然面上玩不死你,那只能靠背地里来阴的了。
宁凉虽在经商之道上学的聪颖机灵,但在为人处世上与宁家长辈无异,各个都是老好人,认为可以用真情来感怀他人。所以当商会一贯反对他们的人上门求和,宁凉也是微笑相待,更是表示过往之事不要再提,从今往后只要大家多存善心,以诚信之心为商,既会赚到银子,亦会得到人心。
当时众人相谈甚欢,更有甚者,竟然当朝落泪表示愿意痛改前非。宁凉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心中更是欢喜。夜间设宴留人,众人也不推脱,留下饮酒吃菜,好一副其乐融融场景。
酒席摆过一次,便会有人记住,宁凉也不是气之人,只要有人提起,自然欣然做东,招唿商会里的会员来家相聚。这一来二去,一月之中竟有大半个月是在招唿客人。
宁家管家高伯心生疑惑,劝宁凉还需多加心,不料他却只是笑笑,让高伯不要多心,众人愿意痛改前非,不再在生意上做那缺斤少两,坑蒙拐骗的事,足见的他这江淮总商,做的还算有价值。
主人都这么了,高伯自然也就不好在些其他。
时间就这么过去一月,奇怪的事终于发生。宁家的下人接二连三神秘失踪,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渐渐的,扬州城里便有传言,是宁家好像除了妖怪,有更者大半夜,曾在宁家后院见到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从墙内跳了出来,就着月光细看,明明是人的姿态,但行为举动却与野兽无异,身上长满绒毛,双眼似乎在夜色中透出幽绿的光芒。
更者当场就吓的不会动弹,更锣掉在地上发出声响,惹来那个东西的注意,他勐地回头,更者才发现,那个东西的嘴上似乎竟还叼着人的臂……而那双透着幽绿光的双眼似乎很是眼熟——对了!就是一直卧病在床的宁老爷!
幸亏当时那更者反应够快,爬起来撒着脚丫子就跑,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客栈才瘫在地上,将所见之事同其他人了一遍。
几个男子壮着胆子,举着火把往宁府后院走去,却发现方才那个东西早是不在,只有地上的一截残臂。
众人吓的半死,连夜报了官,第二天官府前来查看,作为实际当家的宁凉居然没有出现,高伯拦了几次拦不下,最终大门被人撞开,衙差连同商会的一窝蜂涌了进来,冲到宁凉卧房一看,果然他披着外袍脸色惨白,挣扎的要从床上起来,带着怒气叱道:“你们为何私闯民宅?”
众人自然不听他理会,商会副会长,亦是最痛恨宁家的王秦汉上前一步将他一直藏在身后的右边拽了出来,果然袖子里头空荡荡的。
“你的手——”众人惊唿,高伯扑了过来拦住众人不让他们再靠近。宁凉抿着双唇不话,震惊后的王秦汉突然发出桀桀笑声,“早听宁府这段时间古怪,多有下人离奇死亡,没想罪魁祸首竟然是我们的总商大人!昨夜被人看见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竟然真是你那不中用的父亲?这世上居然还会有老子吃儿子的事?真是天大的笑话,若是传出去了,将我们江淮商会的脸面往哪儿搁?
“不许胡!”床上的宁凉还没出声,高伯已经喊了出来:“少爷的伤是我砍伤的,不是老爷!”
“那你倒,你家老爷现在身在何处?自己的儿子断臂之伤,他却还卧床不起?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王秦汉阴笑道:“你倒是让宁远道那个老子出来站在我们面前啊!”
高伯不出话来,哽咽的望着床上的宁凉,王秦汉见此心中早是明白八九分了,更是满意,满脸人得志的阴险表情。
众人在宁府里闹了个鸡犬不宁后便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本以为这就已是大麻烦了,宁家老爷平日里虽身子骨不好,但一直在用药物调理,也还算过得去。体质虽不如常人,但再活个十几二十年没问题。可没想到就在这短短一月之内,他的身体状况越发差,常常一睡就睡上个三五天不醒。在后来——竟发现宁家老爷身上渐渐开始长出黑色绒毛,牙齿变得尖利起来,手指甲也放佛在一夜之间张长。宁凉暗地里喊道大夫查看,都查不出是什么毛病,心急如焚的他甚至找来了术士。
可就在那术士做法的时候,宁家老爷突然狂性大发,本来不可动弹的他竟然起身一跃,死死咬住了面前的术士的咽喉,将人活生生给咬死了。尝到血腥味的宁家老爷不禁没有害怕,反倒更加兴奋,宁府里平白添上了好几缕亡魂。
“宁公子不愿此事张扬,因为他知道,一旦他父亲的事被外人知道,所有人一定当他父亲是妖怪,杀之而后快。所以他只能将他父亲藏起来,不料在圆月之日,竟还是被他逃了出去,自己上前去挡,却活生生被咬断了一截手臂。”
起往事,一旁的宁凉发出悲鸣,那声音让人听着难受,恨不得拿板砖往自己脑袋上拍。
“后来呢?”
“宁公子原以为这已是最糟的情况,却没想到还有更糟的在等着。不出几日,他竟发现,自己的身上,也渐渐开始长起绒毛,而他被咬断的那截臂,在一夜之间,居然重新长出了一截新的,当然——是不满黑色绒毛的新手臂!”
青之与云予同时倒抽一口气,转头看向宁凉,原来他双手有一只竟是后来才长的?这是怎样的怪力才会让断了个手臂重新长出来?
即便是经历了借尸还魂的青之也都难以相信。
他抑制不住自己想吸食精血的冲动,便逃了出来,躲到山里,只求没人再能找到他。”
“……”云予不出话来,他的经历较少,也从未遇到过过这样的怪力鬼谈,一时间接受不了,围着宁凉转了两圈连连感叹:“老爹以前的时候,我也不感兴趣,只当做无聊时听得故事。不过隐约记得老爹似乎有过,有一种什么蛊可以把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又或者可以把人变成跟野狼一样,要吃人,不话…就好像……就好像他现在的模样一样……不过当时我也不在意,所以没听得仔细,这种情况,倒也是第一次见,真是可……”
“……活人自然不可能会突然变成这个模样,绝对是因为被人下蛊了啊!”青之也点头道:“你是想真是可怕吗?”
“嗯。”云予不会谎,想到什么就什么,倒让本想看他尴尬的青之没有话。
“这个模样可比山里头的野猪凶多了,不过看起来,好像是他更怕我们?”云予从方兰生手中夺下火把,故意往宁凉面前晃了晃。方兰生为了顾及宁凉,火把点的极,火苗也不大,可即便是这火光,也能刺激到宁凉的神经,使他痛苦的抱头惨叫。
“你做什么!”青之一把夺了过来,将火把交还给方兰生。
云予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我就想看看他是不是会害怕,没想伤害他……对不起啊!”
宁凉还蜷缩在地上发抖,方兰生慢慢靠近,柔声道:“宁公子?宁公子,无事了,不用害怕。”
青之跟着坐到一旁,方才听方兰生叙述的时候,他的重点并不是放在宁家遭人陷害,需要有人替他伸冤之上,反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地方。在青之看来,宁凉是一条线,或许能够顺着他这条线,替顾己修牵出更多的定时炸弹。
“兰生……蛊毒是不是只海倭人会中?”
“侯爷想的,与兰生无异。”方兰生点点头,肯定了青之心中的想法:“如此看来,原本在庆州城里断了的线索,又有些苗头了。”
庆州城海倭人投毒一案的背后,可怕的不是蓝学礼全家惨遭灭门,对于顾己修而言,最关心的是如果没有旁人相助,仅仅是海倭人自己,是无法联系到工坊批量制造如此多兵器的,其中定然有中原人从中牵桥搭线,继而获取利益。
这样卖国求财的人,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只是在当时虽然因为傅言信及时赶到的原因,海倭人没有炸毁海巷,可里头的证据却被他们快了一步,毁的差不多了。仅凭借拷问擒住的残党自然问不出他们在中原究竟是靠谁的帮助下,能够联系作坊私买兵器。但顾己修也不会就此就放弃,势必要将他调查个水落石出。
“宁公子之前在我巡查江淮之地的时候,曾有所耳闻,虽未过照面,但也看过我的画像,所以在林间认出我时,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方兰生继续着,“想来是知道我这个大理寺卿的头衔,觉得有希望能够有人替他伸冤吧……对于海倭人而言,他们从不做没有利益的事,而蛊毒乃是他们一家独有之术,不会轻易传给他人,特别还是中原人,除非那些人对他们有利。”
“嗯……你帮我牵桥搭线,我帮你除去眼中钉,倒是笔好买卖,两者都不吃亏。”青之冷笑道:“倒还真有这样卖国求财的废物,如今恐怕还在因为以为除去了宁家,自己成为江淮总商而偷笑吧?也好,现在笑的越大声,日后要他们双倍哭回来!”
瞥了一眼依旧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望人的宁凉,颇为动容,对于他而言,本是才华横溢,贵气逼人的翩翩公子,谁能想到天将奇难?旁人的眼红竟让这样的人沦落到如斯地步——幸而上天有眼,坏人,终究不会逍遥法外的!
伸手扶起他,只感觉到他浑身冰凉,不由得奇怪。而宁凉则是浑身紧张起来,云予感到一阵压迫,忙提醒青之退开,可还是慢了半步,宁凉抬手一挥,青之就这么被摔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我靠……”青之瘫在地上呻-吟着,方兰生忙赶了过去扶起他,“蛊毒不仅可以让人样貌大变,力气也能便大吗?”他揉着肩膀:“老子骨头都要摔碎了……”
不知是不是看到青之此时的模样,让宁凉游离在边缘的理智再度回来,张开口断断续续想要道歉:“…………对……对……不……”
“算了算了,你别费劲话了。”青之摆摆手,自己安慰到同一半狼人计较什么啊?扶稳方兰生的手慢慢站起来,还好骨头没断:“还懂得道歉,明心智没有我安全被吞噬,总之……先找个地方替他检查检查,能不能变回来我不能保证,但既然知道了,也不能放着不管。再了……他现在可算是重要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