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当局者迷 惟愿你年年岁岁平安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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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承简默默量她。

    她面色微红, 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被他的话戳中了心事,总之她这副腼腆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静了许久, 他收起那副浪荡的模样, 一字一顿道:“你与常鹤是不是两情相悦?”

    荀欢褪去最初的震惊神色,一脸复杂地望着他。

    见她始终不回答, 赵承简的心慢慢往下沉,他苦笑道:“你对他……总归是不同的, 荀欢,你不必隐瞒我,我看得出来。”

    “可是……”

    不等荀欢什么,他断她:“我们自幼便一起长大, 我也曾设想过做你的驸马,甚至你也可以有许多面首, 我都愿意……但是这么多年了, 我从未捂热你的心,离开两个月你便喜欢上了旁人。”

    他略有些黯然道:“或许这也是我的命数, 既然如此……”

    他正色道:“荀欢,我不求什么, 惟愿你年年岁岁平安无虞。”

    一大通话下来,赵承简笑起来, 像幼时一样摸摸她的发顶:“我先走了。”

    荀欢没动,直到他走了她才明白他在什么。赵承简的意思是她喜欢常鹤?

    不是,他哪只眼睛看出她喜欢常鹤了啊?对面首好一点不是应该的么?

    直到歪在贵妃榻上,荀欢才一个激灵坐起身:赵承简喜欢她?还喜欢了好久?

    “我怎么完全没看出来……”荀欢自言自语。

    赵承简一天天的和这个女郎调情、对那个女郎笑,而且寻香楼的仙顾不是他的红颜知己么?

    荀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算她和赵承简成亲了也是各玩各的。

    不过这样一想, 好像和他成亲也不错呀。

    荀欢遗憾了一会儿便不在意了,反正她又不喜欢赵承简,为什么要与他成亲。

    不过他她喜欢常鹤啊……荀欢抿了下唇,难得犹豫起来,她喜欢么?

    常鹤对她确实挺好的,模样也俊俏,但是怎么看怎么像她的面首啊!

    荀欢匪夷所思起来,难道在旁人看来,她对常鹤已经好到喜欢他的地步了么?

    她默了默,居然觉得也不错,毕竟对面首好一些有什么错?

    不过这几日要做些什么呢?荀欢抿了下唇,顷刻之间便有了好主意,她唤来春时吩咐道:“去问问府上的侍女,有没有想要强身健体的。”

    春时惊讶地望着她:“公主,出了什么事?”

    “唔,也没什么,”荀欢散漫地回答,“只是想教你们蹴鞠。”

    与其想玩的时候等着宫里的人来,还不如她自己培养几个,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

    “对了,若是人不够的话便去街上问问。”

    荀欢原本觉得对女郎们来这是一项无趣的运动,哪个女郎喜欢跑来跑去呀,肯定要去府外问问的,没想到不过两个时辰,府中的侍女便纷纷响应,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荀欢纠结的问题从“人不够怎么办”一下子变成了“人太多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她索性全都收了,这下倒是有事做了,在蹴鞠场上忙活了许久,一眨眼便过了半个月。

    训练初见成效,荀欢也终于想起常鹤。

    “不是最多十日么?”荀欢自言自语,“为何还没什么动静?”

    “公主什么呢?”春时端着点心进来。

    荀欢回神,抿了下唇没回答。

    春时将点心放下,道:“公主,这是管家交给奴婢的信。”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恭敬地递给荀欢。

    荀欢挑了下眉接过来,瞧见信封上的“阿姐”两字心中一动,连忙抽出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这才笑起来。

    “公主有什么喜事?”春时也跟着笑。

    “荀歌阿姐要回来了,邀我明日去京郊十里亭迎接她。”荀欢将信封收起来,眉眼都染上笑意。

    “平德长公主走了有两个月了罢,”春时跟着凑趣,“公主肯定想的紧。”

    荀欢嘿嘿笑了两声,叮嘱道:“明日让她们自己练吧,我要出去玩了。”

    “是。”

    翌日,荀欢特意起了个大早,用过膳之后换上阿姐送的那件用流光纱做的衣裳,又带了些点心便出发了。

    今日她并未兴师动众,只坐了一顶普通的软轿。既然阿姐只低调的给她送了封信,没有通知旁人,必然是不想大张旗鼓的。

    荀欢也有些期待,阿姐在玩什么呢?

    顺利出了京城,往前走了十里便到了十里亭。

    时候还早,荀欢躲在软轿中眯了一会儿,临近晌午人终于少了些,她这才下了轿坐在十里亭中。

    她环顾四周,远远的瞧见两个郎君相拥而笑,一看便是久别重逢;不远处有两位哭得泪眼婆娑的娘子,一看便是即将别离。

    一时间有人哭有人笑,悲喜并不相通。

    的亭子承载了许多年的光阴,见证了无数人的团聚与别离。

    荀欢抿了下唇,恍惚间想起阿娘与清姨,十几年前是不是也在此处分别,如不远处的两位娘子一般抱头痛哭,还在相互诉着对未来的畅想。

    十几年后却物是人非,天人永隔。

    荀欢无端有些伤感,她原本只是个看客,此刻却平添许多忧愁。

    “女郎,吃些点心吧。”春时见她神色不对,连忙转移她的视线。

    荀欢回神,随便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再抬眼,前方烟尘滚滚。

    “阿姐不是要低调行事么?”荀欢喃喃道,“难道我理解错了?”

    眼见着灰尘漫天,春时连忙将面纱拿出来,来不及系上了,便将面纱整个铺在荀欢脸上。

    荀欢的视线被阻隔,眼前皆是白茫茫一片,只看见了一群士兵的轮廓。

    士兵?

    她将面纱揭下来,那队人马已经径直往京城的方向去了,中间有个身穿玄色衣裳的郎君,骑在马上,身姿昂扬。

    “公主,那个人似乎有点眼熟……”春时看了一会儿忽然道。

    “眼熟?难道是我的哪个兄长回来了?”荀欢挠挠头,“不管这个了,阿姐重要。”

    她转身望向来路,居然真的看见了几匹马,为首的便是身穿蓝衣的荀歌。

    荀欢眼前一亮,欢呼着跑上前去。

    荀歌下了马,将缰绳扔给侍从,笑着拥抱荀欢。

    “幼幼有没有想阿姐?”

    “自然是想了!想的昨晚都没睡好,”荀欢眨眨眼,“阿姐最近去哪儿玩了?”

    荀歌捏捏她的脸,带着她上了身后的轿子:“先不这个,方才你有没有瞧见一队人马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荀欢点头。

    “有没有瞧见坐在马上的人是谁?”

    荀欢疑惑地望着她:“我没瞧见,但是春时有点眼熟,难道是哪位兄长回来了?”

    荀歌神秘一笑:“最近京城有件大事,你不知道么?”

    荀欢一头雾水。

    “齐国派了位皇子过来,是……”

    “和亲?!”不等她完,荀欢倒吸一口凉气,犹自猜测道。

    如今越国适龄的公主只有她和华棠,不是她去和亲便是华棠去和亲,荀欢在瞬息之间便做了决定。

    “让我去!”

    华棠胆子又腼腆,去齐国和亲肯定不行的。她这么厉害,和亲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荀歌闻言嗤笑一声:“想什么呢?许多年没仗,你想和亲也去不了。”

    不是和亲啊,荀欢松了口气,又催促道:“阿姐快呀!”

    “方才我便准备,可是你断了我,现在我不想了。”荀歌慢条斯理道。

    荀欢急的抓耳挠腮,求了好久才终于得到荀歌一句话:“先陪阿姐用膳,用膳之后再好好。”

    荀欢急忙点头。

    “幼幼今日穿的是阿姐送的流光纱呀,”荀歌仔细瞧了瞧,“你可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荀欢笑着抱住她,“阿姐送的我都喜欢!”

    “就属你嘴甜,”荀歌刮刮她的鼻子,漫不经心地问,“你的那位贴身侍卫……叫常鹤是吧?今日怎么没有跟着你?”

    荀欢闻言眸中一黯,笑容也慢慢隐去。

    荀歌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没再话。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荀歌的府邸。

    公主府自然是一直有人清扫的,荀歌回来便能住,荀欢早已不再伤感,一下轿便殷勤地将阿姐扶下来。

    “不许问旁人,”荀歌警告道,“此事只能由我告诉你。”

    荀欢兴奋的脸垮下来,她原本想的便是下了轿去问问侍女,没想到阿姐连这件事都想到了。

    她抿了下唇,乖乖应是。

    “走吧,阿姐饿死了。”荀歌挽着她的手去了花厅。

    不多时便上了菜,荀欢不太饿,索性猜测道:“齐国皇子如此大张旗鼓的过来,难道是来宣战的?”

    齐越两国国力相当,数十年未有战乱,难道齐国的皇帝觉得日子过得太滋润,忽然心血来潮想个仗?

    “唔,继续猜。”

    “齐国皇子看上了咱们越国的女郎?”

    “不对不对。”

    “那……齐国皇子觉得咱们越国比齐国好,是来学习的?”

    荀歌放下筷子,讶然地望着她:“接近了,幼幼真聪明。”

    荀欢兴奋起来:“难道他是来游学的?”

    这些年齐越两国互通有无,文化方面自然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两国,两国索性派遣对邻国文化感兴趣的世家弟子前往游学。

    若这位皇子真的是来游学的,那可真是头一遭。

    荀欢期盼地看向她。

    “确实如此。”荀歌点头。

    “那过来的是哪位皇子?”荀欢想了想,“难道是那位曾流落民间皇子?”

    常鹤是提过那位皇子的,荀欢想到的自然是他。

    不过她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这位皇子刚寻回来几年,皇帝怎么可能舍得他过来?

    没想到荀歌点头道:“就是他。”

    荀欢眨眨眼,难以置信地问:“真的?”

    “真的,”荀歌颔首,“他排行第七,是齐国皇帝最的儿子。”

    “皇帝怎么舍得让他过来?”荀欢匪夷所思,“不是应该捧在手上么?”

    “不定是为了让他保命呢,”荀歌猜测道,“那么多皇子争皇位,这位又没什么根基,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皇子们的手伸的再长也伸不到越国。”

    荀欢托腮想了想,深以为然。

    “好了好了,现在你都知道了,可以让我好好吃饭了么?”荀歌无奈道。

    荀欢这才想起来阿姐还饿着呢,连忙噤声了。

    荀歌拿着筷子瞥了眼还蒙在鼓里的荀欢,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吃饱喝足,荀歌拉着她去后院赏花,状似无意地问道:“幼幼,若是有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荀欢抬眸,随意道:“谁敢骗我?”

    “阿姐是认真问的。”荀歌摘下一朵紫色的花簪在荀欢发间,仔细量她两眼赞叹道,“幼幼真好看。”

    荀欢便认真想了想才回答:“那要看骗我的人是谁、为何要骗我。”

    “若是亲近的人呢?”

    “阿姐骗了我?”荀欢狐疑地望着她。

    “傻幼幼,我能骗你什么?”荀歌噗嗤一笑,她转了转眼睛道,“不过最近有个面首倒是骗了我,我与他有些亲近,俗话当局者迷,我便来问问你的意见。”

    她斜睨荀欢一眼,拉长着调子道:“我那个面首啊,与我他家中清苦,求我收用他,我见他模样不错便收了。没想到过了一个月,我发现他家中富甲一方,可是我对他又有些几分欢喜,这可如何是好?”

    荀歌斟酌着完,掩去眸中的兴奋望向荀欢。

    荀欢正冥思苦想,自然没有发现阿姐耐人寻味的神色。

    见她许久未话,荀歌忍不住出声催促:“幼幼,若经历此事的是你,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