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早恋被抓

A+A-

    周六,盛栖池如常去画室。

    因为舒琰的临时爽约,她情绪始终不高,连早饭都没吃,临出发前阮姨隔着车窗硬是塞进来一瓶牛奶,她在手里握了一路也没开。

    李叔将车开进文创中心,在画室外的路口停下,盛栖池下车时恰好遇见同画室的夏萱。她提起精神跟夏萱了个招呼,夏萱跑几步过来。

    “妈,这是我画室的同学,盛栖池。”夏萱扭头向后道。

    盛栖池这才发现她身后几步远还跟着一个中年女人,忙叫了声阿姨好。

    “你好。”夏母朝盛栖池点头,唇角微微牵动。

    “妈你不是有事要忙吗?先回去吧。”夏萱又。

    “我送你上去。”夏母脚步未停,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道:“顺便去见一下你们林老师。”

    夏萱撇撇嘴,没再话,拉着盛栖池走在前面,表情似乎有点烦。

    盛栖池回头看了眼,夏母的表情倒是平常,还对她笑了笑。

    她讪讪一笑,心情有点复杂。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如果搁在几年前,她可能也会和夏萱一个态度。可此刻,却唯有羡慕。

    或许从今往后,她都不会再拥有曾经那份有恃无恐的偏爱了。

    上午练习静物素描,盛栖池一画就是好几个时,连厕所都忘了去,直到中午才停下来。

    画室不提供午餐,可以点外卖或者去外面吃。林老师收学生的要求比较严格,目前包括盛栖池在内也只有三女一男四个学生,有人提议去商业街吃蛋包饭,盛栖池没什么意见,收拾了东西起身。

    “走吧,夏萱。”她喝了口水,回头看还在磨蹭的夏萱。

    “你们去吧。”夏萱,“我妈中午来送饭。”

    话音刚落,夏母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画室楼下,正匆匆往里走。

    盛栖池隔着明亮的落地窗看了个正着,“啊”了声,摸摸鼻子道:“你妈妈对你可真好。”

    夏萱扯扯唇,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盛栖池没留意,兀自酸溜溜地出去了。

    下午四点半,夏母又准时出现在画室门外。夏萱很快收拾了东西走出去,跟林老师道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其他同学也纷纷停笔准备离开,盛栖池收拾好画筒,站在窗边出神。

    “看什么呢?”另一个女生陈柔凑过来。

    楼下,夏萱正开后门上车,或许是察觉到楼上的目光,抬头向她看过来,盛栖池忙冲她挥挥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夏萱妈妈对她可真上心。”

    “哦。”林柔古怪地笑了声,“你觉得她妈妈对她上心,她自己可是快崩溃了。”

    “为什么?”盛栖池有点奇怪,“是因为没有个人空间吗?”

    “何止个人空间,她现在连隐私都没有,就是个被时刻监管的犯人。”

    林柔和夏萱认识好几年了,两人的关系比较亲近,提起这事,语气不无同情。

    “她上学期还在我们市一中,跟着爷爷奶奶住,就因为早恋被抓,她妈连夜给她换了个学校,让她搬回了家,除了上课时间,几乎一天24时贴身监管呢。”

    “……”

    那还真和坐牢没什么区别。

    盛栖池暗暗咋舌,一时间望着夏家车尾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哎呀,我还有约呢,不跟你了,先走了。”林柔想起正事,匆匆跑了。

    盛栖池无所事事,无人可约,不紧不慢地站在窗边继续出神,脑海里漫无边际地回响着林柔之前的话。

    早恋被抓,连夜转学,强行搬回家……

    天高云淡,郁郁葱葱的绿植被阳光覆盖,春风摇动树叶,道路的拐角处蓦的出现一道高瘦的身影。

    由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走近,具象为一张又酷又拽的俊脸。

    倪不逾。

    倏忽间,像是火镰敲击燧石撞出了火星,一个念头倏地击中大脑。

    盛栖池没发现自己连眼睛都亮了起来,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鬼使神差地冲下楼,朝少年的背影追了出去。

    —

    两层楼梯的距离足以让人的冲动逐渐被浇熄,盛栖池在踏出画室楼前改变了主意。

    直接追过去太掉价了,更何况昨天刚被他听到了心事,还挺没面子的。

    她改走反方向,试图从另一条道绕过去,制造一场正面的偶遇。

    一路借着灌木丛的遮掩,盛栖池快速绕了一个圈,倪不逾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抬手整了整头发,戴上并没有放音乐的蓝牙耳机,低头假装漫不经心地向前走。

    心里掐算着时机:近了,更近了,五米,三米,两米……

    五、四、三、二、一,就是现在!

    盛栖池摆了一个恰如其分的迷茫表情,恰到好处地抬起头,然后看到倪不逾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

    诶?怎么和幻想中的剧本不太一样?

    盛栖池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哽了半秒,还是快速向后撤回两步,脑袋一歪,挥了挥手掌。

    “倪不逾?好巧啊。”

    倪不逾停住脚步,半垂着眼皮看过去:“巧?”

    盛栖池错误预判了两人由身高差带来的视野差距,事实上,从她鬼鬼祟祟地从绿植那边绕过来时倪不逾就已经看见了,一直到她装模作样地假装偶遇。

    他引而不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盛栖池没留意到倪不逾反问的语气,鹿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卷翘的睫毛被阳光染上一层淡金色,模样看上去很讨喜。

    “你来这边玩吗?”

    倪不逾侧目观察着她的神情。

    没有昨天泪眼朦胧可怜巴巴的委屈样了,是想通了还是重振旗鼓了?

    而此刻盛栖池的大脑正在快速运转——

    如果她也早恋的话会不会像夏萱一样被妈妈抓回家?

    和三中校草早恋应该很合情合理吧?

    更何况他还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眼前,不正是瞌睡时递来的豪华枕头?

    盛栖池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稳赚不赔的大项目,连声音都不觉放软了许多:“你一个人来的吗?”

    她眼里水光闪闪,清澈又干净,像含着星星,亮得人心颤。倪不逾脑中警报忽响。

    先是假装偶遇再是意温柔,怎么看都有点重振旗鼓的迹象。

    她这是——认真了算追他?

    目光无声梭巡一周,倪不逾淡声问:“你怎么在这?”

    盛栖池答得坦然:“我画室在这边。”

    倪不逾瞥了眼她背在身后的画筒,看样子不像在谎,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视线触及到她水光潋滟的眼睛——也足够让他心烦的了。

    倪不逾“嗯”了声,音色淡漠:“走了。”

    完没什么表情地又抬脚向前走。

    “哎?”

    一天不见,怎么感觉这人的冻人技术又更上一层楼了?不去当个冰箱可惜了。

    难道是因为昨天被她吼完又威胁觉得没面子生气了?

    气鬼。

    盛栖池哒哒跑着追上去,“你还没你来这边做什么呢?”

    想着这边的艺术氛围,她猜测:“你也在这边找了画室?不过以你的情况应该用不着找画室吧,你爸就可以……”

    “我来拳击馆。”倪不逾目光冷了两分,“问完了吗?”

    拳击馆?

    盛栖池悄悄瞥了眼他的胳膊,不弱,但也挺清瘦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他练拳击的样子。

    不过,建立友好关系的第一步就是要无底线地吹捧对方,营造出皆大欢喜的虚假景象。

    于是,她弯起眼睛捧场地拍了拍手:“哇,好厉害,你还会拳击呢?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

    倪不逾忍无可忍:“盛栖池,你正常点。”

    “哦。”

    对他别有所图,盛栖池十分能屈能伸,“逾神,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倪不逾没话,静静地看着她作妖。

    盛栖池:“我昨天心情不好,可能语气有点冲,我向你道歉。”

    倪不逾略略抬睫:“不用。”

    盛栖池就坡下驴,讨好地笑了笑:“那就让我们忘记昨天的不愉快,重新开始?”

    倪不逾警惕地蹙起眉:“开始什么?”

    他从来也没和她开始过吧,哪来的重新?

    她这自以为是的毛病还是和时候一模一样。

    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态度太友善了,给了她想入非非的空间。

    盛栖池盘算着心里的九九,压根没发现他的异常警惕,“当然是重新开始我们的友情啊。”

    她知道自己和他没什么友情,伸出手厚着脸皮套近乎:“希望我们都能不计前嫌,重新登上友谊的巨轮。”

    就差问我这张旧船票还能否登上你的破船了。

    倪不逾用一种看春晚品的表情凝眸看着她,笑不出来。

    不过她口中的那句友情让他稍稍放松了点警惕。

    于是他冷淡地点点头,“嗯。”

    盛栖池眨眨眼,又把手朝他面前递了递,做出握手的邀请。

    怎么这么麻烦?

    倪不逾“啧”了声,在她的满是期待的星星眼里不耐烦地做出妥协。

    他头向一边偏着,也不看她,一脸别扭地伸出右手,在她的指尖上轻轻一碰。

    下一秒,女孩子柔软的指尖忽然勾住了他的。

    “等一下。”

    软绵滑腻的触觉像是一片看不见的棉絮,又像一根带了静电的针,顺着指尖穿过胸膛,在心脏上无声地勾了下。

    那种感觉很奇怪,因为陌生而让人心烦意乱。

    倪不逾略有些惊诧地偏过脸来。

    盛栖池正微仰着脑袋看着他笑,瓷白的皮肤被阳光晒出一层淡粉色,眼神狡黠又无辜。

    倪不逾看清她握在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开了的摄像头正对着两人勾在一起的指尖聚焦。

    “建立友好邦交的重要时刻,我得好好拍张照留念。”她一本正经道。

    倪不逾瞥一眼指尖。

    她的指节又白又细,比他的手几乎了一半,勾着他的动作却很用力。

    握手的姿势因为她的强行停顿突然就变得有些暧昧。

    倪不逾脑中再次鸣起警报,耳根莫名其妙地有点热,耷着眼皮用力抽回手。

    语气暴躁又生硬:“有什么好拍的?”

    盛栖池本想趁机拍张照片再找个机会泄露在舒琰面前,制造出一点早恋的蛛丝马迹,没想到却落了空。

    她怔愣片刻,发现倪不逾已经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前走了。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耳根有点泛红,连后脑勺都透着股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