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随厌薄弱却烧烫的气息在她鼻唇周围来回翻滚撩拨,但他的唇翘皮太严重,吻着不但没一点柔软旖旎的感觉,甚至把她的嘴扎了下。
贝梨后撤,又轻拍着他的脸喊人,但随厌之前被她唤出来的意识消失,又陷入沉沉的昏迷中。
见人实在醒不过来,贝梨去饮水机接杯水放柜子上,一手拿药,一手去用力掐他的喉结,等他因为喉咙不过气而下意识张嘴时,迅速把手里的药送进去。昏迷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他嘴里早干得没一点水分,药就卡在喉咙口下不去。
甚至因为异物进入,他头再度下歪,咳声直接想吐出来。
贝梨及时托着他的头放回去,又接水喝一口俯身,顺着他想吐药而张开的嘴送进去,同时手指沿着他的喉结往下轻轻抚摸到胸膛,应激反应产生,随厌头颅忽地后仰,脖子和上身不受控制地上弓。
贝梨的手趁此时机,又迅速钻到他身后脊髓处来回轻轻捏着。
他喉头一个吞咽,药片混着温水滑进喉咙。
舌在里面探了探,没感觉到什么化掉的苦药片,知道都吃下去了,贝梨才松口气直起身。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让她后背沁上汗。
她将杯子里剩下的水喝了,又去接一杯凉水消汗,坐在床边耐心守着。他现在是咽下去了,一会儿可能还会咳药。
这个念头刚在脑中个旋,随厌嘴角就开始外溢药片化开的白水,咳嗽声骤起,旋即全身都随着咳嗽而抽动,贝梨连忙用力将人拉着坐起来,一前一后地抚摸他的胸膛和后背,一下下化开他身体里对吃药的抗拒。
过了好半晌,随厌才稳定下来,脸压在她肩上,声音像是从空谷深处中传送上来,模糊又透着深埋的无力。
“妈……”
“阿梨……”
后面那句贝梨应一声,又含了几口水掐着他喉咙喂进去,才让他重新躺下。
这回躺在床上人就老实很多,后面没出什么意外情况。
一个时候后骆医生过来量体温,看见体温计上显示的“38.5℃”,眨了下眼,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他瞧了瞧之前放药的位置,意外地问:“药都吃下去了?”
“吃了。”
“没吐?”
“没。”
“行啊。”骆焰发自内心赞一句,“还是前女友对病人更有办法。”
贝梨刚才喂的时候心底跟和尚似的毫无杂念,现在被他这么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脸忽然不自在地红起来。
骆焰出去一趟,又把配好的药拿进来,叮嘱她:“药每搁三个时吃一次,上面我标好了第一次第二次吃哪包,每包都不一样,注意别吃错了。体温每隔一个时量一次,等体温降下去,明天应该就能醒了。”
交代得这么清楚,贝梨看他:“骆医生要下班了?”
骆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看时间,撇撇嘴,颇有几分抱怨的意味:“现在已经九点零五,我六点就该下班了,上班第二天就因为他加了三个时的班,该走了。”
贝梨点点头,她还以为今晚恰巧是骆医生值班,乖巧道别:“骆医生再见。”
他不在意地摆摆手,“明天就见了,记得给他喂药量体温,体温起起伏伏很正常,但要是再烧到39℃以上……”骆焰将挂在胸口口袋处的笔拿下来,又掏出粉色本本,写下飘逸的一串数字,撕下递给她,“及时给我电话。”
贝梨接到手里仔细辨认一边,发现基本能看懂,点点头,“好的,骆医生。”
“行,好好看着,我下班了。”
等人走了,贝梨精神放松下来,才发现肚子饿了一晚上正难受着,便找到随厌之前介绍给她的寓房私人饭馆点外卖。
正是一晚上最活跃的时候,饭馆里人多,寓房送过来的时间晚了会儿,见随厌吃药的时间快到了,贝梨匆匆吃完饭,又脚底不停来回忙着喂给他。
贝梨觉得她这辈子摊上随厌真是什么伺候人的活都干了。
等确定他不会再吐药了,时间也到凌,贝梨眼皮架困得不行,又量一次体温,见已经降到37.8℃,精神松懈下来,抵不住浓浓的困意想睡过去,不过彻底闭眼之前还是给自己每一个时定一个闹钟。
然而她坐了一下午车,到医院之后又接着照顾随厌,全程精神高度紧绷,这一觉出于免疫系统对身体的保护,睡得格外沉,等贝梨突然惊醒坐起来,不期然撞进双漆黑的眸底。
雨已经停了,只滴滴答答落着挂在房檐树叶上的雨水,窗外还如一团浓墨,病房内满室通明,贝梨愣怔怔地看他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醒了?”
不等他回答,贝梨又立刻去之前趴着的地方找手机,没看到,在床上柜子上逡巡一圈,才在随厌手里找到自己那支浅粉色手机。
她伸手拿过来,看时间已经四点十五,过了她定表的时间,忙拿体温计放到他腋下。随厌像是还没从昏迷里回过神来,眼睛聚焦在她身上,没什么反应,任由她摆布。
36.9℃
虽然还是有点高,好在是退烧了,人也醒了过来。药还是得吃,贝梨忍着麻意直窜的脚,马不停蹄地去给他接水拿药。
嘴上提醒他:“你坐起来,该吃药了。”
然而等她把药和水杯递到他面前,随厌躺在床上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睛缓缓眨了下,视线落在她身上依旧不移。
贝梨盯在他脸上看了会儿,预感不妙,立刻放下药和水杯去摸他的额头,因为半夜发热出汗,他额头因为汗水蒸发一片冰凉,确定退烧没什么问题,又抬手去拍他的脸。
随厌还是没什么反应,眼睛锁着她不移,眉心动都不动一下,也没启唇她。
贝梨心底的猜想一点点得到印证,同情又心疼地低头看着他喃喃道:“不会真烧傻了吧?”
她又拿起手机,找到骆医生留下的那张纸片,“我给骆医生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看看。”
“嘟——”声起,随厌才像是回了神,抬手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过来挂掉。
“没烧傻。”即便中间有贝梨喂几口水,但那对于他涸了一天一夜的嗓子来,无异于杯水车薪,微乎其微,他喉咙现在干哑得厉害,最后一个音甚至破了。
贝梨还有些害怕,怪他:“没烧傻你怎么不话?!”
随厌抿了抿唇,没回答,坐起来端过柜子上的水杯喝水润喉,问她:“你不是去旅游去了么?怎么回来了?”
“江一简给我的电话,你快死了。”
他喝完贝梨又去给他接一杯,递过去的同时将药也递过去,“骆医生配的药,快吃了。”
随厌低头看了眼堆满掌心的一大把药片和胶囊,眼都没眨,直接扔嘴里混着水咽下去。
两杯水下去,他的嗓子总算好一些,坐在床上看着她淡道:“他太题大做了。”
“没。”虽昨天江一简对她的态度不太好,贝梨还是分得清主次,“他的也对,你确实快死了。”
语气里少不得对他的埋怨。
随厌低笑了笑,不甚在意,“死了就死了。”
贝梨没搭理他这句话,她这会儿对他醒过来的激动已经没了,单睡了三个时,完全不够她休息的,脑袋昏昏沉沉,掩唇声哈欠,“既然已经醒了,每个一个时量一次体温,七点的时候再把桌上那包药吃了,我就不管了。”
“我好困,睡一觉。”她坐回凳子上,完就趴在床边睡下去。
这间病房靠近急诊室,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床一张凳子,没她能睡觉的地方。
随厌往一侧挪了挪,让给她半张床,“上来睡。”
贝梨抬头看他一眼。
“趴那睡你不怕醒了浑身难受?”随厌好心情地笑着:“以前又不是没睡过。”
贝梨脸颊倏然红了红。以前确实睡过,还都是她死皮不要脸地赖在他床上不走,非要和他一块睡。
随厌撩开被子,“这里没衣服,凌了不盖被子你不嫌冷?”
他提以前的时候贝梨就没什么抗拒心理了,他又掀开被子将台阶放的更低,贝梨拾阶而上,立刻拖鞋爬进被子里。
病床还算宽敞,他俩都瘦,随厌病了一个星期更是整个人都瘦脱层肉,两个人躺下绰绰有余。
贝梨进去之后,随厌还在两人中间用手将被子往下压个沟,像是分出三八线。
贝梨躺在床上,抬头看一眼还坐着的随厌。
“在外面冻了半天,掖严实点暖和。”
贝梨抿了下唇,她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他会唐突,故意做这个动作让她放心睡。
但她现在太困,做不来什么表达心情的特别反应,只“哦”一声,手搭腹部,头向外微偏,一个闭眼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随厌睡了一天一夜,现在完全没丝毫睡意,等身侧的人呼吸平稳,他才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
她睡得沉,和刚才趴在床边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随厌试着抬手,心翼翼地点到她红润的唇上。
醒来第一眼见到她时,他还以为在梦里没出来,直到她手机里设置的闹钟响,一会儿她自己惊醒,为他忙来忙去,他才确定,梦里的一切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