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韩景沉虽然以前没怎么做饭,那是他过得糙,高中毕业就进了军校,有食堂吃食堂,没食堂就随便下点面条,应付了事。
但他人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裴曼宁一教,他就慢慢上了。
韩景沉看了看买回来的食材,先把一条活鱼给处理了。
这条鱼离了水一段时间,已经半死不活了,他动作利落,去掉鱼鳞鱼腮,富有节奏的快刀,轻而易举地把整条鱼上的鱼骨都剔了下来。
裴曼宁洗个菜的功夫,回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她错愕的样子,似乎没想到他还会做这个,韩景沉挑了一下眉,就算他做菜不如她,但处理食材方面可比她熟练多了。
以前刚进部队的时候,经常要出去野外训练,抓点东西来烤或者煮,就地取材对他来是家常便饭。
“这个鱼怎么吃?”他问。
裴曼宁:“原本是要清蒸的,可是韩同志,你已经把它片成片了”
韩景沉动作一顿,表情有点凝固。
裴曼宁去翻了翻佐料,她平时吃得比较清淡,大周朝没有辣椒这东西,所以,她一开始对这里的口味还有点不适应,准备的调味料并不多:“还有点野山椒和藤椒,藤椒鱼怎么样?”
正好她昨天吊了一锅高汤,本来打算放在须弥界以后煮面吃的,没想到韩伯母就来敲门了。
再放下去,就该坏了。
做藤椒鱼也比较简单,薄鱼片用盐、黄酒和鸡蛋清腌一会儿,均匀地裹上一层蛋浆。
把葱段姜蒜放在油锅里爆香,然后倒高汤烧开,再把鱼片放进去煮到断生,放点尖椒、藤椒和野山椒在上面煮,淋上热油就可以了。
高汤是她用须弥界的溪水熬出来的,一倒进锅里,浓郁的香味就在整个厨房中弥漫开来,别提多诱|人了。
再把鱼放进去,味道就越发香浓,闻着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除了藤椒鱼,裴曼宁向韩景沉问了韩伯母的口味,另外还做了一个地三鲜和一个炒蘑菇。
韩母在厨房外面听悄悄话,除了放这个放那个,也没听见两人点别的,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老四这闷油葫芦,话一板一眼的,就不知道趁这个会,和姑娘多贴心的话,拉近拉近距离?
闻着不断飘散出来的浓香,韩母吞了吞口水,心里嘀咕一声,这是她儿子做出来的菜?
儿子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吃过他做的饭呢。
“伯母,可以吃饭了。”裴曼宁端着碗筷走出来,就看见韩母耳朵贴在墙上。
偷听墙角,被人家姑娘撞个正着,韩母饶是脸皮再厚也尴尬了一下,干笑道:“呵呵,曼宁啊,你们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伯母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韩景沉已经把菜端出来,他人很高大,背脊挺拔,站在厨房门口,头顶都快顶到门框了,掌心宽大粗糙,端着汤碗也不觉得烫,看他妈鬼鬼祟祟地在那里听墙角,脸色就沉了一下。
他警告地看她一眼,凌厉的眉毛拧成好几个疙瘩:“妈!”
韩母被他看得有点心虚,“行了,妈不就是来帮忙端个菜吗?臭子瞪什么瞪?!”
韩景沉还不了解他妈?
只不过当着裴曼宁的面,他不好“批评教育”自家亲妈一顿。
地三鲜味道咸鲜可口,素炒蘑菇鲜香味浓,滑嫩适口,藤椒鱼汤汁上面泛着油光,别闻着那诱人的味道,光是看模样,就让人垂涎。
不过,这些菜多少有点费油,一般人家这样吃,恐怕会觉得败家,但在座的三人都没有什么感觉。
“曼宁啊,你这厨艺可真好,这些菜做得好看,闻着也香,也不知道将来谁有那个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韩母一边感慨,一边还拿眼睛瞅了一眼自己儿子。
韩景沉:“”
裴曼宁有点汗颜,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韩景沉,提醒她:“伯母,其实这些都是韩同志亲做的。”
韩母:“他?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能下个面就不错了,你不知道,他上高中的时候”
韩景沉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妈,吃鱼,你不是喜欢吃鱼吗?”
韩母瞪了他一眼,不过,她也没再接着揭儿子的短,尝了一筷子藤椒鱼。
鱼肉酥嫩鲜美,入口即化,又麻又香浓的汤汁溢满口腔,让人吃一口就胃口大开。
首都第一大国营饭店的大厨也不过如此,简直大大超乎她的预料。
她心里忽然拔凉拔凉的。
人家姑娘这么俊俏,会画画,厨艺还这么好,随随便便指点一下老四,就做得就这么好吃,老四这榆木疙瘩还有希望吗?
老四虽然长得好看,工资也高,但他有个致命的缺点,他的兵种危险程度很高,整天还忙着训练,都当军嫂光荣,但当军嫂也苦啊。
人家姑娘自己就生活得很好,甚至比大多数人都好,何必跟着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唉,韩母就忍不住叹气。
看她叹气,韩景沉和裴曼宁忍不住对视一眼,刚刚还神采奕奕的人,怎么就忽然蔫儿了?
伸着筷子夹起鱼肉尝了尝,没问题啊!
老太太吃过午饭,就萎靡了半个下午,唉声叹气了半个下午,两人都有点闹不明白,韩母这是怎么了?
尤其是韩景沉,他妈忽然不积极地撺掇他,反而让他怀疑起来,他妈这么快就想通了?
这还是那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穆兰同志?
正好下午裴曼宁要去一趟邮局,她把要把这段时间的画稿寄到沪上出社那边。
“老四,你也顺便去邮局一趟,给你爸打个电话回去,就给他,我已经到你这里了,叫他别担心。”韩母交代韩景沉。
韩景沉眯起幽黑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他妈一眼,语气严肃:“妈,你该不会是悄悄来南京的吧?”
韩母虎着脸:“谁的?我有给你爸留纸条!”
韩景沉过年没回来,之后也没回来,她总有点不放心,问老韩,老韩只他要去沪上执行任务,叫她别瞎担心,她能不担心吗?以前韩景沉就受过一次重伤,父子两人就是这样合伙瞒着她。
人已经先斩后奏到这里了,他还能怎么办?
韩景沉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行了,我知道了,我会给老韩同志打电话。”
韩母道:“去吧,记得帮妈好话啊。”
走在路上,两人都没有话,裴曼宁忍不住偷看韩景沉一眼。
韩景沉多敏锐的人啊?立即就察觉了她的目光。
“你有话要?”
“韩同志,你和你母亲的相处方式很特别。”裴曼宁有点羡慕,她能感觉到,韩景沉和他父母的关系都很好,他父母肯定很恩爱。
不然,韩母也不会还保留着几分真性情和玩心。
韩母性格爽朗恣意,大概是生活得很如意,脸上总带着笑,不像她的母亲,美则美矣,眉宇间总带着几分忧愁和凄楚,连笑容都是苦涩的。
是什么让她们这么不一样?
不仅是经历,还有性格,如果当初她娘也像韩母一样,性格肆意一点,有将军府撑腰,大不了和离,在大周朝和离的夫妻并不少,可她娘总是委屈自己,让自己端庄、贤惠、大度、忍耐
韩景沉就道:“我妈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想一出是一出的。”
裴曼宁点点头,看向他:“放心吧,韩同志,我不会多想的。”
韩景沉看她一眼,见她目光沉静如水,一点也没有姑娘家的娇羞,一般姑娘别人提起什么对象、婚姻什么的,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脸红羞涩,但裴曼宁没有。
反倒是他,因为他妈的话,莫名有点心烦意乱。
他心里又有点不得劲。
难道他的定力还不如一个姑娘?
到了邮局,裴曼宁就先去寄画稿,因为她经常来这里寄东西,工作人员都已经认识她了,笑盈盈地:“裴,又来寄东西啊?”
裴曼宁笑道:“嗯,还是寄到沪上。”
“正好,你的汇款单又到了,刚刚还让人去通知你呢,现在不用了。”
裴曼宁熟门熟路地填好单子又交了邮费,又领了两本画稿稿费的汇款单,总共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回过头来,就看见韩景沉在那边打电话,也不知道在什么。
她不好走过去听,就准备出去等他,刚刚把笔交给在旁边排队的人,那人就惊讶地出声了。
“嗳,是你?你也在这里寄信啊?”
裴曼宁抬头看向面前面容清秀腼腆的少年,眼中还有尚未退去的惊喜,面容有点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你是?你认识我?”
“啊?你忘记了?上一次我们坐同一辆火车,你坐我对面,”少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叫宋红均。”
裴曼宁这才有点印象:“记得。”当时他和同伴还问她去柳荫胡同坐哪班公交。
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在南京的一家出社插画部门做学徒?
“对了,你也住在这附近?”
韩景沉一边打电话,一边注意着裴曼宁这边的动向,看到一个少年红着脸和她搭话,下意识地皱起眉,表情也冷峻起来。
现在的男生怎么回事?随便和人家漂亮的姑娘搭话?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那边,心不在焉地回电话,嗓音沉沉:“知道了,过两天我就把妈劝回去。”
“嗯。”
“到时候再。”
“这件事我会写报告上去。”
看两人就这样聊起来,漆黑精锐的双眸就不善地眯着,裴曼宁平时不是很有警惕心吗?怎么和陌生人谈得这么起劲?不怕人家居心叵测?
“行了,爸,我先挂了。”完一句话,他就挂断电话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