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一月下旬, 月考又要开始了，南昭这次测试曲子难度比较高，他半点也不敢松懈, 每天认真练习, 连下课的时间都不错过。

    乐理课结束之后, 杨老师让大家解散了，单独把南昭留了下来, 指出他的问题所在：“南昭, 在技巧上你完成得无可挑剔, 但是音乐是要投入感情的, 你表现得太刻意, 反而会让音乐失去灵动性。”

    南昭谦虚地：“明白了，我会慢慢调整的。”

    杨老师突然问道：“你谈过恋爱吗？”

    南昭一愣，摇了摇头：“还没。”正准备谈来着。

    “不用紧张, 老师不是窥探你隐私。”杨老师温和地笑了笑：“这一首曲子是表达少年情窦初开的心动，懵懂, 雀跃，带着点羞涩感, 你可以尝试找找感觉。”

    找找感觉？什么感觉呢？

    从音乐室出来后，南昭一直都若有所思的模样, 直到中午下课，还没有回过神来。

    时秋碰了碰他：“南昭, 你怎么了？一整天心不在焉的。”

    南昭问：“秋秋，你有谈过恋爱吗？”

    “谈……谈恋爱？”时秋赶忙摇头：“当然没有。”

    南昭叹了一口气, 样子有些苦恼。

    时秋疑惑道：“南昭，你想谈恋爱了吗？”

    南昭突然红了脸：“没……没有啊。”只是准备谈而已。

    对了，他可以去找顾誓, 找找感觉？

    于是，中午吃完饭之后，南昭就跑到顾誓的班级上，把人拉上了楼顶。

    “怎么了？”顾誓低眉看着他。

    南昭还牵着他的手，突然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我……我要找找感觉。”

    “嗯？什么感觉？”

    南昭抬眼看着他，红晕爬上了耳尖：“就……就是心动的感觉。”

    虽然他越讲越声，但顾誓还是听到了，他有些讶异，但更多的是喜悦：“你想怎么找？”

    南昭攥着他的衣服，想着电视剧的内容，忽然鼓起勇气：“你靠近一点……”

    顾誓如他所愿，低着头靠近他，两人的鼻尖快碰到一起了，呼吸交织在一起，扰乱了心跳。

    突然，顾誓又凑近了一点，温软的触觉落到南昭的脸上。南昭愣了一下，傻傻地一句话：“我心跳好快啊，是要不行了吗？”

    顾誓勾了勾嘴角，眼底一片柔软。

    南昭找到了情窦初开的感觉，下一次排练的时候，回想起那一幕，不自觉地投入了感情，杨老师满意地鼓起了掌。

    南昭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因为是星期五，不用上晚自习，所以他放学后，就去对面的教学楼找顾誓了。

    顾誓班的老师一如既往地拖堂，南昭在走廊外面等了一会儿，看到顾誓没发现他，突然想调皮一下，就躲到了旁边。

    很快，里面的老师就宣布下课了，有些人一溜烟地跑出了教室，看到贴墙站着的南昭后，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南昭没心思管别人，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后，就往教室里偷瞄了几眼，发现顾誓准备出来后，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听到脚步声走出来后，他调皮地眨了眨眼，一下子蹦了出去：“嚯！”

    “我去！”孟浩被吓跳了起来，惊奇地瞅着南昭。

    南昭看着走在后面的顾誓，意识到自己吓错人了，有点尴尬。

    顾誓没搭理孟浩，直接走到南昭面前，眼神柔软地看着他。

    南昭眨了眨眼睛：“我想吃煎饼。”

    “走吧。”顾誓正好今天不用去兼职，可以带他回去。

    被严重忽略的孟浩，终于忍不住开腔了：“你们俩当老子是空气呢！”

    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他。

    “闭嘴。”顾誓给了他一个眼神后，带着南昭走了。

    孟浩看着两人的背影，狠狠地骂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谁没对象似的。

    顾誓载着南昭回家，经过河堤边的时候，又碰上了雷鸣，他手上着绷带，用没受伤的手帮他妈妈收拾摊车上的东西。

    视线扫过来时，没有了往日的敌意，但也没有多余的情感，像对待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顾誓没有停留，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南昭感觉到了什么，抱紧顾誓的腰身，凑近他耳朵声地问：“他放弃找你麻烦了吗？”

    “嗯。”顾誓轻描淡写地应了声，仿佛那些往日的糟心事都随风去了。

    南昭又用脑袋蹭他的肩膀：“那你以后不要架了，受伤很疼的。”

    顾誓哑着嗓子：“好。”

    南昭有段时间没去顾誓家里了，收摊回来的顾爷爷看到他后，迎上来：“南，你来了，修好的二胡好用吧，有没有什么问题？”

    南昭乖巧地点头：“好用，多亏了爷爷。”

    顾大爷摆了摆手道：“嘿，客气啥，晚上留下来吃饭。”

    顾誓替他放下了书包，转头道：“他想吃爷爷做的煎饼。”

    “你不早，这里还有呢？刚做的，还热乎。”顾大爷着就从摊车上拿了一袋煎饼给南昭。

    “谢谢爷爷。”南昭接过来啃了一口，一脸满足。

    吃过晚饭之后，顾誓照常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南昭也跟了进去，但一闻到洗洁精的味道，就马上了个喷嚏。

    他捂着鼻子：“我也来帮忙好不好？”

    “不用。”且不顾誓舍不得，就南昭这种娇生惯养的少爷，怎么会做洗碗这种事情。

    “我看我，我在家里也帮过阿姨的。”话没完，南昭又了个喷嚏，他用手捏着鼻子，鼻尖都揉红了。

    顾誓想把他支出去，“我房间里的书桌上有一个糖罐，里面有薄荷糖。”那是专门给他准备的。

    南昭一蹦一跳地出去了，走进顾誓的房间，在书桌上没看到，又翻了翻下面的抽屉，在第二层发现了那个糖罐，他拿起来才发现底下垫了东西。

    南昭定神一瞧，瞬间傻眼了。

    这不是他几年前时候丢失的校园卡吗？照片是他六年级的时候拍的，眉目还十分稚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誓洗干净碗后，许久没听到动静，就洗干净手走进房间，看到孩呆愣的神情，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南昭举起自己以前的校园卡：“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们以前见过吗？”

    顾誓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巴，什么话也没出来。

    见过，只见了一次，从此以后就忘不了了。

    那是一个梦，梦里大雨倾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撑着伞独自走在放学路上，身上的校服已洗得泛白，路过的学生都向他投来怪异的眼神，耳边都是刺耳的窃窃私语。

    “快看，那就是杀人犯的儿子……”

    “听他爸爸已经进监狱了，他怎么还来这里上学。”

    “太可怕了，大家离他远一点。”

    少年恍若未闻，把伞檐往下垂一点，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有几个男生从旁边冲了出来，一把将他推到地上，伴随着一阵骂骂咧咧，雨伞被踩烂了，少年也承受了一顿拳脚踢。

    他站起来想反抗，转眼又被另一个人踹倒，雨不停地下，在地面上形成一滩滩积水，倒映出一张张冷漠旁观的脸。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住手，不然我要报警了。”

    躺在地上的少年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长相精致的男孩，穿着私立学校的制服，一尘不染，像摆在玻璃窗里的洋娃娃一般。

    霸凌的男生不畏惧男孩，但畏惧他身后的大人，对着地上的少年骂了几句之后，不情不愿地跑了。

    雨还在下，少年爬起来时，全身都湿透了，身上脏兮兮的，像只失魂落魄的野狗，和矜贵的男孩，仿佛处于两个世界里。

    男孩走过来了，主动破了那条隐形的界限，雨水溅湿了他干净的皮鞋，“你没事吧？疼不疼？”

    少年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倔强地摇了摇头。

    男孩看到地上坏掉的雨伞，皱了皱眉，找身后的大人要了一把雨伞递过去，“你的雨伞坏了，用我的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雨伞，定定地看着男孩。

    身后传来了叫唤声，男孩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娃娃，塞到了少年的手里：“这是我今天做的晴天娃娃，送给你，你以后就不会淋雨了。”

    少年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晴天娃娃，等他回过神时，男孩已经跑开了。

    车子消失在雨雾中，不远处的地方躺着一张卡片，少年把他捡了起来，定神看着上面的照片，从此就把男孩的模样刻在了脑海里。

    回忆到这里结束了，南昭攥着那张校园卡，已经哭红了眼，话一抽一抽地：“我忘记了，没记住你就是那个哥哥。”

    顾誓坐在他旁边，伸手帮他擦眼泪：“你不用记得。”，我记得就好。

    南昭吸了吸鼻子，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你那时候被人欺负，是不是很疼啊？”

    “不疼。”顾誓甚至庆幸，多亏了那天雷鸣带人来堵他，不然他怎么会遇到那么好的孩呢？

    南昭太心疼了，忍不住呜咽了一声，直接跨坐在顾誓的腿上，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抱住了顾誓：“你不用追我了，我好喜欢你，舍不得你追了。”

    顾誓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宠溺地亲了亲南昭的额头：“我更喜欢你。”

    “其实我后来也去过你的学校找过你。”

    南昭微微抬头，脸上还挂着晶莹的眼泪：“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那时候你已经不在那个学校了。”顾誓还清晰的记得，自己按照那个校卡上的地址，在那个学校门口蹲了一个月，后来才发现，孩早就转学了。

    南昭微微讶异，猛然想起，初中之后自己就转去艺术中学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去找我。”

    这么想来，终究还是有些遗憾的。

    顾誓把他抱紧了一些，把以前的事情都翻篇了：“后来你不是来了吗？”

    两人第一次在天台见面时，顾誓就认出了他，虽然孩长大了，但跟几年前没多大区别，甚至变得更耀眼了。

    这是上天送给他的惊喜，在他腐烂的生命中，开出了一朵雪白的玫瑰。

    南昭红着脸，主动亲了亲他的嘴巴：“那你开心吗？”

    顾誓点了点头，把嘴巴凑上去，唇齿交融间，温柔地摄取孩的气息。

    众生皆苦，只有你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　　呜呜呜～我是傻子，这一章竟然写哭了（主要是昨天买的草莓太酸了，酸得我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