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然忽然有点害怕了。

    他知道苏艾是个什么样的疯子，但是也知道苏艾对他的感情偏执到几乎有点变态了，他也是一直抓着这一点不放，才把苏艾这个看着简单，背地里其实狠毒无比的女人掌控在手里，他的路才能一直走得这么顺畅。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苏艾的疯狂不畏惧。

    只是以前他知道苏艾想要的是什么，也能压制住这个女人，苏艾在他面前柔软得就像是猫一般，从来没有露出过尖利的爪牙，导致方继然觉得苏艾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却忘记了苏艾是心甘情愿被他掌控，当有一天这种甘愿不存在了的时候，他们之间本来就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破裂的感情，就显得十分不堪一击了。

    就比如现在。

    他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把所有的不堪以及对苏艾的不满表达出来，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的时候。

    苏艾的眼神让他感到害怕。

    但是苏艾本人甚至只觉得有点可笑，她看着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忽然发现方继然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她这么付出的地方。

    这个男人自私，冷漠，眼里只有他自己和利益，她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男人死心塌地。

    如果当初的她没有为了一个男人……现在不定已经是大项目的负责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几乎被家族放弃。

    她知道方煜承还在外面，脸上的笑容甚至带着恶意：“你猜被你当成救命稻草的你的大儿子，知道了你是害死他的母亲的帮凶的事情，还会不会把你从这里捞出去啊继然哥哥？”

    方继然心中的恐惧更甚了，他甚至都有些发抖。

    站在审讯室外面的陆衍知有些担心地看向方煜承。

    果然方煜承脸色苍白。

    知道方继然是害死他的母亲的凶手，和真正听到血淋淋的真相，完全是两回事。

    方煜承不是那种完全对父亲这个角色没有期待的人，他是在年复一年的冷暴力之中，逐渐明白父亲这个东西的存在对他来没有任何价值，有还不如没有。

    当初年幼的他还对方继然曾经怀有期待，但是的方煜承那一点点的期待，根本不足以让方继然发现，并且给他一点关爱。

    他只关心自己的事业能不能更上一层楼。

    至于孩子？他连苏艾这个“真爱”的女人给他生下来的孩子都不怎么关注，怎么可能会对方煜承另眼相待。

    只是方煜承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意外的突然听到事情的真相。

    而且还是在他们基地的审讯室里。

    苏艾觉得方继然有些陌生，方继然也觉得现在的苏艾陌生得可怕，甚至让他感觉到毛骨悚然。

    可能是被苏艾扭曲的表情吓到，他下意识地想到自己应该反驳苏艾的话，但是出来的话和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不是的！我没有，当初要杀死她的人是你！我只是来不及阻止你……我没有杀人……”

    陆衍知脸色一沉。

    他没有想到方家竟然做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不是完全不知道方煜承的家庭背景，不过当时并没有猜想过方煜承母亲的去世这件事本身就存在蹊跷，而是只以为方煜承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对他在方家的生活情况知道一个大概而已。

    比如他时候过得不好，被冷暴力对待，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厌世倾向之类的事情，陆衍知都知道了一些。

    但是他不知道方煜承的父亲，竟然是联合别人杀害他的母亲的凶手。

    他有些后悔没有让方煜承离开，让他在这里听这些让人感觉到悲伤的往事了。

    但是……陆衍知皱着眉头，方煜承也不是孩子，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他应该知道的，他就算能够瞒着一时，又能瞒一辈子吗？

    那显然不可能。

    他握紧方煜承的手，没有话，但是方煜承心里明白，这是陆衍知无声的安慰。

    方煜承其实也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的意外，只是听着苏艾和方继然两个人狗咬狗的话，心里有点膈应罢了。

    他早就知道母亲的去世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在他发现了母亲留下来的日记本之后，更是感觉到母亲背后的死亡有问题。

    不过是没有时间从方继然的口中逼出真相罢了。

    就在苏艾的理智即将被吞噬，想要对方继然动手的时候，方煜承破门而入，阻止了苏艾的动作。

    但是方继然心中的恐惧确是更上一层楼了。

    因为他发现苏艾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苏艾这个人不简单，但是她的杀气和那些背后的手段没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方继然没有直观的感觉到苏艾有多么的可怕，但是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这个平时一直用崇拜着神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随时都能够弄死的蝼蚁一般，没有半分感情，甚至还充满着杀气。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苏艾的手中。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外面听到了一切的方煜承竟然会进来救他。

    他看着方煜承破门而入，控制住了发疯的苏艾，只是眼神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就让他感觉如坠冰窟。

    他的儿子显然不是顾忌血脉亲情要救他，因为方煜承看他的眼神和苏艾如出一辙。

    苏艾本来不是不能反抗，但是方煜承和陆衍知都不是一般人，即使她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在3S精神力者面前也像是儿戏，更何况她被对方继然的失望憎恨等等情绪左右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她的底盘，现在的她还是阶下囚。

    陆衍知也看了一眼方继然这个人，随后转过了头，将已经被两人晕的苏艾带回了隔壁的审讯室，默默地把场地让给了方煜承。

    现在的方煜承，需要一点和这位“父亲”独处的时间。

    方煜承没有注意到陆衍知的体贴。

    实际上他都没有察觉自己现在的想法是什么，知道真相之后的“果然如此”的感觉？还是对方继然的失望厌恶憎恨？

    这些感觉他都没有。

    他只想知道一点：“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要杀了他的母亲？据母亲被方继然捡到的时候没有记忆，孑然一身，没有任何值得方继然图谋的东西，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和她结婚？结婚了之后就算不喜欢了，离婚不行吗？联邦有没有规定结婚的人不能离婚，为什么要杀人？

    他的母亲做错了什么呢？

    她分明只是运气不好落难的时候被方继然捡到而已，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最后甚至还死在了方继然的手中。

    方继然被方煜承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是地狱的恶鬼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方煜承的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平淡，但是他的眼神却让方继然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方煜承杀死。

    他在苏艾想要害死方煜承的母亲这件事情上没有做任何的事情，就是在最后她生孩子的时候冷眼旁观，等到有人来救他的时候把她留在了飞船上而已。

    他什么都没有做，计划杀人的是苏艾，真正动手的是苏艾雇用的星盗，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这么多年来方继然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他甚至成功的给自己洗脑，认为自己并没有错。

    看看，犯错的都是别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方继然恶意的想。

    顶着方煜承想要吃人的目光，方继然磕磕盼盼的给自己辩，固执地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错。

    “我当时为了保护你，来不及救你的母亲，等到救援到达的时候，你的母亲已经死亡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不想救她，我只是救不了……”

    方煜承面无表情的听方继然的这些辩白，内心毫无波澜。

    他不知道他的母亲当初是怎么看上这样一个男人的，但是他有一种预感，不定他的母亲和这个窝囊的男人之间的婚姻，都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爱情，而是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发现了他的母亲的价值，结果在结婚之后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才反而对母亲下了杀手。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你当初为什么要娶她？”

    方继然脸色一僵。

    他当初为什么要娶她？

    那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他娶她的时候，在他的眼中并没有结婚之后那么一无是处！

    当初是方继然捡到的方煜承的母亲，不如是方煜承的母亲救了落难的方继然，那时候方煜承的母亲因为没有户籍，因为年纪的原因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联邦的任何地方，只能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独自一人居住，而且她还没有记忆，生活得十分艰苦。

    正好方继然被他的兄长算计，被方煜承的母亲捡到，顺便救治了一番。

    他一直以为自己受伤严重，根本不可能活下来，所以当他醒来的时候茫然了很长时间，知道是方煜承的母亲救了他之后他观察了很久，怀疑方煜承的母亲有一些很厉害的手段，所以才把方煜承的母亲带到了首都星，给她安排了新的身份，甚至为了留住她，还不惜和她结婚。

    至于爱情？

    呵，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有？

    等到后来他发现那个女人根本没有什么特殊手段，当初能够救他只是巧合，而且还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帮助的时候，就开始逐渐厌弃当时已经怀有身孕的她，逐渐的苏艾又开始借着“青梅竹马”的身份接近他，他看中了苏艾背后的潜力，知道苏艾是真心喜欢他，甚至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可怕到变态的程度的时候，他“不心”听到了苏艾想要害死那个女人的安排，又不着痕迹的从中推了一把，甚至还非常不要脸的把所有的错都安在苏艾的头上，成功让他那个没有什么用的原配妻子死在了飞船上。

    如果不是有很多人亲眼见到了方煜承的出生，他甚至根本不算把方煜承留下来，而是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了方煜承，把他扔到太空中和那个没用的女人作伴。

    后来的事情就很清楚了，苏艾和方继然在他的原配去世之后，象征性的悲伤了一段时间，然后两个人结婚，狼狈为奸，直到有了现在的成就。

    方继然有些害怕方煜承的眼神，把真相遮遮掩掩了大半，当然都是苏艾如何如何恶毒要插足他和方煜承的母亲之间，甚至买凶杀人，他根本阻止不了苏艾的疯狂，为了保护年幼的方煜承不得不和苏艾虚与委蛇什么的……

    听得方煜承只想笑。

    这个男人要是真的有他的这么伟大，那这个世界上的坏人怕全都是圣人。

    他冷嗤一声：“呵，既然如此，相比你对苏艾这个女人恨之入骨了吧？不如我给你一个机会，亲自杀了她如何？”

    作者闲话：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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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萌没有看错，这一章没有剧场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