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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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能让五条悟拿出领域来对付的女孩么。”在沙树他们看不到的高处, 一个男人穿着袈裟,坐在一只咒灵身上,“也没有那么强嘛……”

    “和身为‘特级’的夏油大人您比起来自然是不如的。”里梅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 “第七支部已经清理干净, 那些刚被抓来的超能力者似乎是被他们的同伴救走了。”

    “哼, 果然咒术师之间, 超能力者之间这种美好的品德能叫人心情愉快啊, ”站起身, 夏油杰撤下了帐,看着下面扶着女孩的黑发男孩,“和那些猴子不同……就算拿到了一点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弱者始终还是弱者。”

    “拥有能力的人,和没有能力的人之间,是天差地别的。”

    “我们该走了, 米格尔, 里梅。”挥挥袖子,夏油杰操纵咒灵离开调味市,“不然要沾上烦人的臭虫了。”

    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逐渐恢复神智的女孩,“不过这孩子倒是与我的术式相性很好呢, 可惜,被五条悟抢先了。”

    两只玉犬围着沙树,给她提供源源不断的热量, 而底下扶着律的茂夫和其他被抓走的孩子也都完好地出来了。

    “律想到了用火苗和废弃建筑物碎片搭建屋的方式取暖,所以大家虽然很冷, 但是都没出事。”注意到沙树有了一点意识,背着她的伏黑惠慢慢地和她着话,“影山律也有着不弱的超能力……醒醒, 沙树,别再昏过去了。”

    一直同时召唤着两只式神,只有白玉犬附身沙树时稍稍歇了一口气,他的咒力也快到尽头了。

    “我冷……”模模糊糊中,沙树只能重复着这样无意义的话,“好冷。”

    “就是这样,点什么。”途中花泽辉气表示愿意帮忙,可伏黑惠却拒绝了。

    托着女孩的膝弯,伏黑惠第一次希望自己能再长高些,至少让沙树的脚不再拖到地面上。

    “你刚才似乎在叫玉藻前大人,那是你的什么人?”他努力地寻找此刻沙树能够回答的问题,又把她往上托了托。

    “玉藻前大人……就是玉藻前大人啊。”沙树吐息间已经不是白雾,但那还是带着寒意的气息吹拂在伏黑惠后颈上,让他头皮发麻。

    但是,他突然愣住——沙树,哭了。

    一滴一滴的冰凉滴落在他的脖子上,顺着肌肤的纹理,似乎一路流进了他的胸膛。

    这可怎么办啊,他没想过会弄哭沙树的。

    “玉藻前大人,不要丢下我了。”她带着哭腔一遍一遍,声地啜泣,“源氏的人好讨厌……让我回去吧……”

    “我不想当祭品。”

    伏黑惠越是听,越是觉得心底一片冰凉,他不知道该些什么,只能边走,边拿出手绢来擦去沙树的眼泪。

    祭品、玉藻前、源氏……他记起沙树一开始和五条悟的,她真正的姓氏,还有她反驳别人自己不是巫女,以及对姓氏的厌恶。

    似乎有什么污浊晦暗的东西,被掀开了一角。

    后面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比起之前的冰冷,伏黑惠觉得身后人的温度变得高了起来——伸手一探,果然发烧了。

    “你们怎么回事?”这时,一个靠谱的成年人就显得有用起来。

    好不容易赶到的灵幻新隆*看着眼前一行战损状态的孩子,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茂夫,我给你发消息也没有回,你们这是群架去了吗?”

    “你就当我们群架去了吧。”嘴角一抽,还不能自由活动的影山律这样回答,这个一点灵力都没有的骗子现在出现,倒也算好事。

    “师匠!”而扶着律的茂夫却明显放松了很多,“有师匠在,大家一定会没事的。”

    “这附近有什么医院吗?”把沙树放下,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伏黑惠询问道,“沙树发烧了,需要赶快治疗才行。”

    “你们怎么……算了,跟我来吧。”灵幻新隆按了按额角,最后还是决定回头再问茂夫,“那个姑娘病了是吧?让我先看看。”

    “烧得很严重啊,”脱下外套把沙树包裹起来,灵幻新隆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退烧贴来,“先贴着这个吧!我想想,最近的医院大概有两公里……”

    虽然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但看着他娴熟的动作和沉稳的姿态,伏黑惠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个月后。

    暑假已经接近尾声,乘着最后一点蝉鸣与树荫,沙树正抱着半只西瓜在舀着吃。

    勺子插到最红的中央,转上一圈后,一块半球形的西瓜囊就被挖了出来,刚好可以整个塞进嘴巴里。

    “唔,好甜!”甜津津的汁水四溢,舌尖一压就流淌了整个口腔。

    而树荫下另一人也有样学样,挖了一勺果肉塞进嘴里,“果然很甜!”五条悟赞叹道,“这座山物产也太丰富了,一年四季都有这样的水果吃,一定很幸福吧。”

    “我听咒术高专也在一座山上,难道你们没有果子吗?”沙树又舀了一勺果肉,放到桌面上,让飞过来的鸟啄食。

    饶有兴致地看着沙树的动作,五条悟也挖了一勺果肉放到桌面上。

    可是没有一只鸟前来。

    “怎么会这样——”他拉长了声音感叹。

    “鸟是很敏锐的动物,你平时与它们并不友善的话,它们是不会吃你给的东西的。”摸了摸一只山雀的背部,那山雀便蓬松了自己的羽毛让沙树抚摸。

    五条悟也闪电般出手捉住一只山雀,唰啦一声,满桌的鸟瞬间都飞走了。

    留下的一只,不停唧唧啾啾地叫,奋力挣扎着飞出了五条悟的掌心。

    “真是没趣,”把脸搁到桌子上,他抱怨道,“我只是算和它个招呼。”

    “你只是把它们当个玩具而已。”沙树毫不留情地吐槽。

    “嘛,也是。”不知为何,五条悟仿佛被安慰到了一样,起身,“我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就是超能力者和咒术师之间的问题吧。”沙树放下西瓜,“听你的意思,两者难道不是同样的吗,我那天看见的超能力者身上的力量和咒力没什么差别才对。”

    “本来是没什么差别的,”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在一千多年以前。”

    “超能力者,顾名思义,就是那些突然觉醒了能力的人对自己的称呼。”他缩回手指,“但是在别人告诉自己之前,觉醒咒力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咒术师啊。”

    品砸了一下他的话,沙树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些超能力者其实都是咒术师,但是没有接触到咒术界,所以不知道这些……”而他们不知道的原因大概就是——

    “bingo,是因为世家。”他笑道,“是那些保守封建的世家,平时封锁了咒术界的消息……而民间的超能力者你也看到了,大多数都弱得可以,哪怕是三级咒灵,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适时地喝了一口水,三尾狐给这两位提供的都是甜丝丝的蜂蜜水,五条悟一喝眼睛就亮了,“然后这些超能力者就自发地创建了一些组织,什么灵能者协会之类的,‘爪’也是其中一个。”

    “这样吗,”沙树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不过我在调味市倒是见到了好几个实力很不错的超能力者,尤其是一个叫影山茂夫的。”她估摸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他至少有一级以上的实力。”

    “嗯,我知道他。”毕竟是自己出生之后,突然诞生的强大个体,他在寻找伏黑惠的时候也四处跑过,偶然一次经过调味市,恰好见到了那孩子暴走的样子,“他现在在灵幻新隆的灵能力事务所工,是个好孩子呢!”

    “灵幻新隆?”“是个什么力量都没有的骗子哦。”见沙树无语的眼神,五条悟笑着继续,“虽然没什么超能力或者咒力,但灵幻先生可是实实的靠谱成年人,而且他是无能力者,对影山茂夫来反倒是好事。”

    “因为这样就没人会怀疑到那孩子身上,只会觉得这是个骗子事务所了!”五条悟微笑着出了不得了的话,“只有这样,那孩子才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啊。”

    沙树拿着勺子的手僵了一下,缓缓放回盘子,“你突然这种话……很叫人害怕啊。”

    “可这就是事实呀。”像是害怕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五条悟继续道,“无论是咒术界高层还是别的什么势力,这样超出界限的强大个体,都是他们猎杀的目标啊。”

    “比如我时候的悬赏金额就超——高的。”他用手指比了个数,“我猜沙树酱的存在暴露出去的话,价格不会比那时候的我低多少吧。”

    明明还是夏日,庭院里的温度却无端地低了不少。

    “不要这么吓人嘛,”对这样的变化丝毫不放在心上,五条悟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沙树酱现在可是五条家罩着的人,那些老橘子不会对你出手的。”

    “你身上的封印不暴露的话。”庭院的温度稍一回暖又再次降到冰点,只穿了薄薄浴衣的沙树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你有什么话还是一次性完吧,雪童子的脾气没那么好。”她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五条悟。

    “哈哈,被发现了啊。”他扶了扶鼻梁上的圆片墨镜,“那我就直了,沙树酱你——来我们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吧!”

    “我不能去京都那个吗?”“不能。”

    “为什么?”“因为那里没有我呀,”五条悟微笑着,“歌姬太弱了。”

    “唉,”沙树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还是要去念中专……”六千会不会很失望啊,他可一直向自己推荐来良大学来着。

    “中专怎么了,我们可是工作包分配,薪资丰厚。就算将来不做咒术师了,我有一个学弟还顺顺利利地去念了金融,现在正在当大厂社畜呢。”

    “那保险方面呢?”“呃……”停顿了一下,他正色道,“我们有一套完整的丧葬程序……”如果被硝子解剖算的话。

    “算了,”沙树心累地闭眼,“我已经习惯被监视了。”

    风吹过婆娑树影,一片边缘泛黄的叶片,着旋儿落下,隐约间就像是以前的那棵樱花树,每次数到一半就因为花瓣落得太多不得不从头再来。

    如此这般,像是无止境的轮回。

    一只毫无风雅情/趣的脚无情踩踏上去,五条悟漫不经心的话在沙树耳边响起,“别搞错了,我花力气保住你,是让你来体验青春的。”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厉害了,无论是你,还是你体内的那玩意,”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摧毁你们对我来轻而易举。”

    “那真是……谢谢了。”酝酿的一点情绪全被这家伙捣乱,沙树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就拜托你了,五条先生。”

    “要叫五条老师了哦,老师!”

    “我还没入学呢!五条悟!”

    “我觉得我被五条悟骗了。” 沙树认真地和伏黑惠,“我明明不想当咒术师来着。”她可是阴阳师哎!突然变成咒术师,感觉格调都降低了。

    “我当年也以为他在骗我,”伏黑惠回答道,“不过他拿了转账十亿的存折给我看。”

    “你欠了他十亿円吗!”沙树震惊,“不对,五条悟居然这么有钱!”

    “那是当然的了,”伏黑惠帮她把作业交给来收作业的课代表,“他可是御三家之一的家主,千年来的财富积累,钱这种东西只是数字了吧。”

    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家的资产,沙树沉痛地拍了拍伏黑惠的肩——她现在已经要踮起脚才能拍到了,“对不起……”

    “我完全拿不出那么多钱啊!”伏黑惠未免也长得太快了!

    ——来自从一年级暑假开始身高就没动过的人的怨念。

    老实伏黑惠的身高已经不适合坐在前排了,不过老师没有开口,其他人也没有意见,两人也就这么继续做着同桌。

    但是那些不良却都自发地坐到了两人的后排,一眼看过去,一水的不良坐成一排,还是挺壮观的。

    “伏黑哥!”突然有人蹭到两人身边,“有人闹事啊,一年级的家伙刚进学校就那么嚣张可得了!”

    “麻烦死了……”伏黑惠头也不回,“你们自己解决。”

    “伏黑哥……”“快走,别让伏黑哥心烦!”旁边有人拉住他,悄悄道,“那群人再这么嚣张下去迟早有一天撞到伏黑哥手里,你急什么。”

    “哦哦,原来是这样,还是你聪明啊,二郎。”

    不知何时起,浦见东校园内有了这样的共识:校内有事伏黑哥,校外出事沙树姐。

    因为沙树大姐大虽然也很可怕,但她好歹会护短,之前有混混骚扰学校里的女生就是沙树前去摆平的,不仅把对面连锅端了,那些人所属组织的地盘还被To罗丸吞了个干净。

    而伏黑哥就是铁面无私阎判官,不管校内校外的不良,他看不顺眼的是一样揍。

    如果在校外和别人的矛盾烦到伏黑哥头上,可能会两方一起被痛揍一通。

    看着心翼翼离开的两人,沙树哑然失笑,“那些一年级的事我也听了,似乎是欺负同学吧?好像挺恶劣的。”

    “津美纪姐姐是不是不让你架来着?”突然想起,沙树笑着看向伏黑,“要不我去收拾收拾那群屁孩。”

    “你没必要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吧。”伏黑惠深吸一口气,“还有别姐姐姐姐叫得那么亲热好吗,好恶心。”

    “津美纪姐姐,津美纪姐姐,津美纪姐姐,”沙树重复叫了三遍,“我就这么叫了,怎么?你羡慕我和你姐姐关系好?”

    “完全没有!”伏黑惠炸毛一样,“她总是一副监护人的样子管东管西,烦都烦死了!”但是在他身上的毛病到沙树身上就全成了优点!

    他收拾那些不长眼的不良就是架欺负同学,沙树出手揍那些混混就是见义勇为,简直偏心地没边了!

    “哼,你就是在嫉妒。”沙树抬头挺胸,一副胜利者的样子。

    伏黑惠突然不出话,只悻悻地把头转到一边。

    沙树的身高,其实完全长到其他地方去了。

    “津美纪姐姐再见!”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头发上还沾着草莓牛奶味的伏黑惠,沙树笑眯眯地牵着津美纪的手,“津美纪姐姐有带着我送你的御守吗?”

    晃了晃手腕上的型御守,津美纪忍不住又虎摸一把沙树的脑袋,“放心吧,沙树送的东西,我当然有好好带着了。”今天晚上还有试胆大会,她实在不放心,决定还是跟去看看。

    “今天惠就拜托你了。”

    “别老把我当孩子,我明明和沙树一样大吧?”伏黑惠眼皮抽搐,皱着眉。

    “可是沙树可比你这个臭子听话多了。”想到自己早上才和伏黑惠过不要架,下午他就揍了一群一年级的,还被班主任找上,津美纪就觉得自己气得要命,此刻也是皮笑肉不笑,“那我先走了。”

    自己的弟弟,也不能眼不见为净,能怎么办呢?

    希望他好歹早点把沙树拐回来,自己也能高兴一点。

    *

    暑去冬来,当春季的樱花再一次飞舞时,沙树也即将迎来她作为普通中学生的最后一年。

    “校服好像还是有点啊,”费尽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沙树在镜子前转了一圈,“三尾狐亲你看看能不能再改得宽松一点?”

    处于生长期的沙树吃得不少,牛奶也有好好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个子没有长多少,偏偏身材越来越暴力了。

    幸亏她上下身比例很不错,在褪去最后一点婴儿肥后,看上去就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没有畏畏缩缩的神态,常常让人在一时间忘记她是个矮子的事实。

    已经学会自己扎发辫的沙树熟练地把耳边的那缕红发编进鱼骨辫里夹到耳后,看着已经到腰部的白色长发,她最后还是就那么披着了。

    “我出发了!”和自家式神告别,沙树一路从山路上冲下去,清爽的山风吹过两颊,带动发丝簌簌飘动,让人不自觉舒服地眯起了眼。

    今天可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本该是这样的。

    当沙树在学校上课时突然感受到一阵心悸时,她毫不犹豫地从窗口跳下,无视了背后老师同学的叫声,直奔自家的神社。

    春雨淅淅沥沥,但山上却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焰。

    沙树看着山火一起不可收拾,熟悉的橙红色、明黄色,混做一片噬人的怪兽朝神社扑过去。

    “三尾狐!”奋力奔跑着,沙树拉开了神社的大门,里面的景象却让她目眦欲裂。

    一个模样奇怪,像是富士山的咒灵单手拎着三尾狐,听见自己发出的响声,只有一只眼睛的脸转了过来。

    “你就是这只咒灵的主人?”他摇头道,“太弱了……太弱了啊!”他把三尾狐扔到一旁,本就脆弱的房子被轰出一个大洞。

    他脚下有岩浆似的物质缓缓流动,散发出来的热量扭曲了空气,使他的模样愈发可怖,但这一切都比不上虚弱地倒在墙边的三尾狐。

    她原本鲜艳漂亮的三条大尾巴如今被血迹浸湿,黏成一块一块的血癍,而那张足以魅惑任何人类的脸蛋上也全是黑灰的印记,此刻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却还是努力伸出一双布满烧伤的手。

    “不许……对沙树大人出手。”她抬头,唯有流出血泪的瞳孔里颜色一如既往的明艳,“我绝对,不会让你碰到沙树大人。”

    “什么?”火山头的咒灵被激怒,“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保护这些虚伪的人类?你身为咒灵的自尊心去哪里了!”他的头顶冒出岩浆,“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那我今天就为咒灵除去你这个异类!”

    沙树在最后一刻赶到,抬手架住了火山头的拳头,巨大的冲击力下,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咔吧一声,大概是裂开了缝。

    “沙树大人!”“安心休息吧,”舔了舔干裂的唇,沙树身上开始散发出浅浅的冷气,“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三尾狐亲。”她微微一笑,替三尾狐合上了眼,看着妩媚的美人在自己怀里逐渐缩水,最后变成了和平安京那时一样的一只红狐狸。

    瞬间冻结出一个的冰屋,把狐狸放进去后,沙树才回头看向那个火冒三丈的咒灵。

    和雪童子签订契约后,她已经可以随时使用雪童子的力量,哪怕他还在沉睡。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既然对三尾狐出手了,还烧了三尾狐的山,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冰冷的寒气中和了炎热的环境,沙树眉稍眼睫上甚至挂上了晶莹的白霜。

    “哼,满口虚伪的人类,你知道我是谁吗?”漏瑚露出一口黑牙,阴森森地笑起来,“别在那里大话了,漏瑚大人我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把你倒在地。”

    “是不是大话,都要试过才知道。”沙树能感受到自己满腔的愤怒逐渐归于平静,而这些情绪都化作自己的咒力,在体内流转等待。

    她一手撑地,瞬间释放出来的咒力就冰封了半座山峰!

    就连漏瑚脚下的岩浆也被冻结,将他的脚禁锢在地面。

    “这一拳是替三尾狐的!”毫不犹豫地一拳出,沙树硬生生将漏瑚飞出去,直直撞倒了两面墙。

    “为什么会?”四处都是飞舞的雪花,明明自己就是火山,为什么会比不过这些细的雪花?漏瑚只觉得自己的惊怒疑惑快要撑满胸膛,他一定要暴揍一顿这个不识好歹的丫头!

    这间屋子恰好是放置雪走的偏室,雪童子平时都在沉睡中,除了沙树主动唤醒,他对外界一无所知,但在沙树动用他力量的一瞬间,他就醒了过来。

    雪走微微晃动,便从刀架上直直飞到了沙树手上。

    漏瑚及时往地上一倒,这才躲过了被一把刀击穿脑壳的悲剧。

    手握雪走,沙树走到两间房之间的庭院里,早已在神社上空盘旋的以津真天立刻站到她身后,剑拔弩张,张开了巨大的双翼,像是沙树长出了一对金黄的羽翼。

    “你们一个个的!”漏瑚气愤地大喊,“全都被那个人类骗了吗!”

    他忌惮地盯着沙树手中的雪走,“为什么那种等级的咒灵会听命于一个人类……”

    “你之前不是还很威风吗,”沙树拔刀出鞘,雪走独有的清冷光辉就照亮了整座庭院,与地面的冰晶相映成辉,“我还有很多帐要和你算呐。”

    “你擅闯神社,破坏了三尾狐的供奉台。”

    “你火烧山林,毁掉了以津真天的栖息地。”

    寒冰的气息,还不留情地将火焰硫磺的味道重重掩盖,“这一把火,不仅是树木花草的无妄之灾,还会让许多动物生灵流离失所。”他知道自己为了保持这座山的环境花了多少心血吗?

    光是每个月都要加固的结界就够她吃一壶的了,还有繁复的税收人情,但这是三尾狐的地盘,她就一定竭尽所能。

    也只有这座山里,她才能看见一点精灵的影子。

    她在玉藻前大人身边时,比起总是喜欢捉弄别人的妖怪,更喜欢那些以植物为本体的山灵,他们有些是慈祥和蔼的老爷爷形象,有些则是调皮捣蛋的孩子,但都与她极为亲近。

    春天会送来娇嫩花蕾,夏天会送来解渴浆果,秋天的金黄落叶,冬天的冰凝霜花。

    除了玉藻前大人的养育,可以她是在自然的馈赠下长大的。

    但这都是平安京的过去了,现代的工业污染下,沙树再也没见过那些纯净的灵体,也只有自己用结界封住的这座山上,完全隔绝了外界的污染,才能一点点养出精灵这样的生灵。

    看着对面的咒灵恼羞成怒,就要释放更多的火焰岩浆,沙树却丝毫不惧。

    再厉害,能有玉藻前的九天狐火厉害吗?她的眼中火光跳跃,玉藻前大人过,她的瞳孔颜色如此鲜红,就是因为在出生时映照了狐火的颜色。

    当年燃尽平安京的九天狐火中,只有一个婴儿在这火海中诞生。

    她的母亲珠姬独自生下她,用牙咬断了她的脐带,然后在漫天的烈火中抱住了自己的孩子,用自己的血液与乳汁浇灌孩子的全身,以期她能多存活一段时间,哪怕只是比自己多活一会。

    意识朦胧中,这位伟大的女性只用弥留的最后一点力气,在孩子的额头上写下她的名字,“沙树……就叫沙树吧,沙树,”眼泪在高温下甚至来不及滴落,珠姬嘶哑着嗓子,“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也许是神明也怜惜这样的母亲,所以回应了她的愿望。

    当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后,九尾的大妖却恰好走过此地,听到了婴儿唯一的一声啼哭,一个身上混合着奶香与血腥味的婴儿。

    这位源氏的姬君,用自己的生命与爱意给孩子下达的诅咒就是——

    在火焰中活下去,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活下去。

    自此,沙树的灵魂便被牢牢地固定在了这具身体中,哪怕阎王勾魂,也无法撼动分毫。

    漏瑚也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岩浆对沙树不起作用,反而是单纯的肉搏还更有效些。

    但沙树身后的以津真天也不是吃素的,如同铠甲般的羽毛,尖锐的爪子,每一次都能让他狠狠吃亏。

    但是以津真天是不耐火烧的。当火焰一次次灼烧上那漂亮的金色羽毛,以津真天的悲鸣响彻天际,沙树虽然自身也狼狈不堪,但还是拉住了她。

    “真天亲,谢谢你啦。”她抚摸着真天那张有些许可怕的脸,神情温柔,“我知道你和三尾狐亲现在都很厉害了,但是。”

    “我还是要保护你们呀。”和她当年从偷猎的人手里救下这只的以津真天一样。

    “啾啾啾!”以津真天从不会怀疑沙树的话,但还是很担心的她就缩了自身的体型,从巨大的人面鸟变回了的一团。

    多余的咒力则是流向了沙树,使沙树雪白的发丝染上一层金光。

    就像以津真天最漂亮的羽毛。

    沙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稍微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大概有十几处骨裂,肋骨可能断了一根?幸好没有错位的迹象。

    这些伤大多是被爆/炸的余波伤到,但都不算严重。

    咳出一口血来,她估摸着大概腑脏有些破碎,但还没有到动不了的程度。

    反观对面,虽然看上去每一次交锋都没讨到好处,但其实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自己和那家伙,确实还有很大的差距。

    如果,动一动封印,把咒力抽取出来的话……沙树赶紧把这个念头放到脑后,三尾狐和真天亲还在,她不能让她们也陷入危险中。

    “看来你也是强弩之末了,”看着用雪走支撑自己的沙树,漏瑚冷笑起来,“我承认你还是有几分本事,能收服那些弱的咒灵。”

    “所以,自豪吧!我将给你最盛大的葬礼!”他伸出手,“领域展开!”

    “瞎什么呢,我可不会随随便便死去。”双手握刀,沙树从地上拔剑而起,“雪月半庭斩!”

    凌冽的刀光与领域的力量即将相撞——

    冰封的地面上却突然开出了可爱的花,一片梦幻的迷境中,双方的刀光剑影都消弭于无形。

    “啊,我为什么要架呢?”

    “嗯……好累啊,不想了。”

    猛然惊醒,漏瑚大喊:“花御,你为什么要阻拦我!”

    “可恶啊,难道你也被这个咒术师迷惑了吗?我要把这家伙碎尸万段——”

    抱起沙树躲过漏瑚的攻击,花御看着还沉浸在幻境中的女孩,开口道:“因为这座山的精灵朝我开口了,他们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帮帮这孩子。”

    “她是真心对待这座山和山上的灵的。”无论是不是她的式神。

    “而且虽然我没有印象,”花御手指点上沙树的额头,她的头顶就开出一朵的花儿来,“但自然确实为这孩子下了印记。”

    “这表示她受自然精灵的庇护。”

    听到了花御的话,漏瑚也停下了动作,“难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帮助咒灵的咒术师?”

    “这可真是……”他冷哼,“太好笑了。”

    “沙树大人不好笑!”一只遍体鳞伤的狐狸跌跌撞撞地从屋内出来,站到了花御身旁。

    迅速抽条长高,她重新幻化成了狐尾女子的模样,呼出一口气,她看向花御:“这位大人,能把沙树大人还给我吗?”

    同时她使用魅惑术的力量,试图将沙树从迷境中唤醒。

    花御放开了沙树,三尾狐立刻珍惜地捧住女孩儿,用自己的尾巴盖住她破烂的衣衫与伤口。

    “啾啾啾,啾啾。”以津真天也落到沙树身旁,用稚嫩的翅尖碰了碰她的脸蛋,希望能够让她赶快醒来。

    “太好笑了……这实在太好笑了。”漏瑚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甘地看向那里,“明明只是人类。”

    “以我们的计划,与咒灵不同,千年后她也不过一杯黄土,没必要在这里计较。”花御对漏瑚道,“那个诅咒师已经结束了,我们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我知道了,切,这家伙真是好运,捡了一条命啊。”背着手,漏瑚和花御一起离开了这座山。

    “你怎么会去那里的?”路上,花御询问道。

    “只是突然想起了几百年前的一个老朋友,算去看看……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堕落。”漏瑚没好气地,“简直是拖咒灵的后腿。”

    但是他也没想到,一千年,居然真的让她等到了。

    “哦呀,这可真是……大事件啊。”五条悟难得没有露出调笑的神色,看着眼前的少年,“两个人都昏迷不醒,沙树浑身是伤,而津美纪则是受到了强烈的诅咒。”

    “你现在没问题吧?伏黑惠。”双手握住少年略显单薄的肩膀,五条悟认真地询问。

    “我没事。”唯独他没事。

    “没事就好,”看了一眼伏黑惠的神情,五条悟没有再多问,“硝子已经在为沙树治疗了,在反转术式的力量下,她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更严重的是津美纪。”撩开女孩额头的碎发,诅咒的印记跃然入目,“我们不知道是谁诅咒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诅咒,只能用医疗手段吊着她的性命……”

    “我要成为咒术师,现在。”伏黑惠抬头,“我要变强,找出诅咒津美纪的家伙。”

    他要救出更多的,像津美纪和沙树这样的人。

    她们不该遭受这些的。

    “很好,”五条悟微笑起来,“那么,欢迎加入咒术高专,伏黑惠。”

    “那个女孩醒了,”医务室的门开,硝子迫不及待地抽了一根烟,“这次的伤比之前的轻多了,她生命力挺顽强的。”

    “那么那个呢?”五条悟像谜语一样问道。

    “完好无损,”硝子瞟了他一眼,“不是每个都像你一样变态的。”

    伏黑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进去看看沙树酱怎么样了吧!”五条悟立刻恢复了轻松写意的态度,拉起伏黑惠就要进门。

    “等等啊混蛋!”硝子根本来不及拦住这家伙,“我还没给她套上衣服呢!”她在里面治了好久,烟瘾都上来了,好不容易才出来抽一支。

    “啊呀,晚了。”五条悟已经开了医务室的大门。

    “这个时候该‘完了’才对,”沙树已经坐了起来,身上披着一条薄毯,“五条老师。”

    伏黑惠紧张地不知道把眼睛放到哪里,耳朵不可避免地变得通红。

    “还有,我回来了,惠。”笑着朝他招呼,沙树点了点自己的耳朵,“惠也太容易害羞了。”

    “哈哈哈,青春期的男生就是这样啦!”五条悟面不改色,拍了拍伏黑惠的肩,“既然都喊上老师了,沙树酱是不是也算入学了?”

    “是啊,”叹了一口气,沙树摸了摸在自己身旁躺着的狐狸,“我还是要变强才行。”

    “嗯,要不把你的家伙告诉老师吧?”五条悟摸着下巴笑道,“给学生出气也是老师的职责之一呢,到时候,让你看看无敌是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  壶宝十指相扣场面预定()壶宝忌惮雪走是因为上面有玉藻前的气息。

    壶宝太惨了,难得个比自己弱的结果遇上了火属性抵抗点满还玩冰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壶宝粉了┑( ̄Д  ̄)┍

    *灵幻新隆:影山茂夫的师匠,是个除了除灵什么都会的男人,灵幻事务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