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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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一级咒灵, 就是这里了吗?”拔出了雪走,沙树挽了两个刀花活动手腕,看向前方破败的医院。

    “没错。”同样从手中抽出了罪歌, 杏里脸上还带着为大家做饭时一样的笑容, 眼眸处却已经亮起了鲜红色。

    两人站在一起, 同样暴力的身材彰显无遗, 可惜的是少女们手中不祥的长刀让看到这一幕的人也生不起任何旖旎心思。

    雪走在昏暗的环境下依旧闪着清粼粼的白光, 真像是那不染尘埃的冰天雪地。而罪歌则是看似朴实破旧的刀刃, 唯有血槽的部分反射出一点令人心悸的红光,使人联想到这把刀过去砍下的头颅与那甩不干的鲜血。

    推了推眼镜,杏里带着沙树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吱呀的铁门划过水泥地面, 酸涩的声音瞬间引起了里面怪物的关注。

    原本安静的楼房骚动起来了,沙树能听到像是春日里山林苏醒的声音,那种虫蚁从湿润的冻土里钻出来, 爬过表层干燥的枯叶的声音。

    外面帐已放下, 猎杀已经开始。

    原本只是苍白的房间逐渐染上蜿蜒的黑色,像是被浓痰唾过的墙面,隐隐一股恶臭传来,医院花园里的花草尚未枯萎, 只是在难以汲取阳光与水分后,用最后的生命力呈现出一股带着死气的墨绿来。

    背靠背站着,五官更为敏锐的沙树眼神一凛, “来了。”

    原本防御姿态的两人向两边跃出,一只奇形怪状的咒灵揪从正上方的空中落下, 但它这一奇招并没有给它带来什么优势,反而是两把妖刀同时穿过咒灵的身体,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就消散在空中。

    “还有两只。”沙树轻声报数。

    罪歌的红光闪过,杏里嘴边笑意不变,反手微微一震刀刃,咒灵紫色的血液顺着刀尖没入地面。

    “一只。”她垂下眼眸,舌尖抵在下颚的齿上,轻声回复。

    沙树微微一顿,雪走刀尖轻触地面,划过一道弧线,伴随着令人颤抖的寒气,地面裂开一道缝隙,躲藏在内的咒灵已然被冻成了冰块。

    刀尖一敲,咒力涌入,咒灵就碎成了粉末,晶亮亮洒了一地。

    “现在该进楼了,”沙树甩了甩并没有沾上什么污迹的雪走,看向那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大楼,“难怪医院要搬迁,这已经完全是危房了吧。”

    “是啊。”杏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眼镜,眯着眼睛,“沙树能看出些什么吗?”

    “嗯,就是很不妙的气息吧,而且还挺恶心的。”沙树仔细观察了一下,“刚才的应该只是一些杂鱼,真正的boss还是得进去了才知道啊。”

    她回头看了一眼杏里,“杏里前辈,我能问个问题吗?你明明很强了,为什么还是三级咒术师啊?”连伏黑惠都已经是二级术士了,刚才的杂鱼基本也有三级的实力,杏里前辈也是很轻松地解决了。

    “这个啊……”杏里嘴边笑意收了收,她指着自己的眼镜道,“因为我还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来着。”

    “没有属于自己的术式,能看到咒灵是眼镜的功劳,消灭咒灵则是因为罪歌的存在。”她温柔地看着手里的刀,重新握紧了,“所以可能不太被接受吧。”

    但比起被直接针对的禅院真希,她好歹还是成为了三级术士。

    “啊,”沙树一时语塞,“不好意思。”

    “没什么,能消灭咒灵,帮助别人,我就很高兴了。”重新笑起来,杏里拉起沙树,“我们进去吧。”

    “好。”

    两把不同的妖刀不心触碰,各自嗡鸣了一声,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医院的里面一片漆黑,凭借着雪走的白光,她们才能拥有一部分视野。

    光是这样,墙角四溅的血液和扶梯上深深的抓痕,包括侧倒的担架,都能让人想象到这里曾经是怎样一副惨烈的情景。

    沙树掏出一张符咒,往空中一抛,它就散发出莹莹的蓝光来。

    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沙树盯着上头的光明明灭灭,符咒也四处乱飞,最后定格在了幽暗的青光上,回到了她身边。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早有准备,但她还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种很神棍的光效是晴明那家伙用来造作风流的,没想到这会还能用来照明。

    “本来就是废弃的医院,只是,”盯着地上一滩还算新鲜的血迹,杏里皱眉,“有人被拖到了这里……就像野兽带着猎物回家一样。”

    “那可真是一个狩猎好手,”沙树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身的思绪,“而且看来很有耐心嘛。”

    两个刚刚砍了咒灵的人类进来,骚动的大楼却突然有归于平静了,就像有什么在静静地等待一样,好让黑暗出其不意地吞没一切。

    “这里的供电系统应该还有用,我去开电闸。”眯着眼环视一圈,沙树道。

    “万事心。”

    摸着墙壁往前走,沙树把发光的符咒留在了杏里身边,自己则是凭借雪走微弱的光亮慢慢挪步。

    电闸就在眼前了,她的额头不可避免地出了一点汗,嘴唇因为长时间地紧紧抿着有些发白,但因为目标就在眼前,少女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肩膀也往下松了些许。

    直到她摸到电闸,瞅准总闸一下开,苍白耀目的灯光瞬间亮起!

    整栋楼的灯都亮了起来,没有一点遗漏,最近的一盏甚至闪烁了两下,沙树的眼睛里瞬间溢满了生理性的眼泪,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无声无息的杀意却从背后袭来。

    “等的就是你!”没有睁眼,沙树就地往前一滚,落到了刚刚贴墙走的那段路上,抬手,刺眼的灯光下,墙上全是刚刚贴上的符咒!

    可以称得上磅礴的咒力涌入,符咒自发地寻找到那意欲捕猎的咒灵身上,伴随着咒灵的哀嚎惨叫,沙树终于睁开了眼。

    纤长雪白的睫毛上还沾着两颗泪珠,倔强地挂在上面,随着眨眼的动作上下滚动,最终顺着少女细腻洁白的脸颊流下,半途就消散在空中。

    杏里也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光线,眼眸是比鲜血更深的鲜红,她不带笑意,踏过前台和地面的残破设备,朝着还在惨叫的咒灵就是毫不犹豫的一刀!

    咒灵的一只胳膊掉到了地上,紫色、粘稠的血液流了一地,它居然有着接近于人类的形体,就如一个垂暮苍老的老人,皮肤是冷冻过的死白色,泛着非人的绿,身上的褶子像是被碾碎的枯叶重新堆叠。

    十几张符咒牢牢贴在他的身上,发出烤肉一般的滋滋声,袅袅白烟冒起,这只咒灵看上去痛苦万分。

    “心!”杏里扶起地面上的沙树,“他刚才是主动掉了一只胳膊的!”

    看得出来,这只咒灵发现无法摆脱紧贴的符咒,已经开始用藏污纳垢的指甲扣下自己身上的肉块,连着符咒一起摔到地面上。

    “我们不能给它逃走的机会!”沙树立刻把雪走横在胸前,“封住他的去路!”

    “好。”杏里立刻带着罪歌跑到咒灵的另一面,封锁了他逃走的路线,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刀!

    沙树选择跳起来从咒灵的脑壳中央劈下,而杏里则是朝着咒灵的腰部横斩。

    如果不出意外,这只咒灵至少要被分成均等的四份。

    察觉异变的一瞬间,沙树立刻改变刀势,在空中一个扭转,背对咒灵,扔出雪走,牢牢钉住了地上的那条胳膊。

    那只试图偷袭的胳膊立刻被冻成一块与地面难以分离的肉块,而杏里则是改斩为刺,虽然刀尖被咒灵抓住,但还是有一部分没入咒灵的腹部。

    一眯眼,杏里在咒灵桀桀的笑声中,双手握刀。

    罪歌,贯穿了咒灵的腹部,准确地,罪歌突然长出了一段刀尖,散发出不祥的红光来,而杏里不带仁慈地转动刀柄,变大的罪歌就无情地搅动着咒灵的血肉。

    见咒灵还想挣扎,沙树干脆也双手握住雪走的刀柄,随着一股不知何时吹起的寒风,地面上的紫色血液一路凝结,最后把整个咒灵冻住,保证它身上的每一部分都被冻得死死的。

    沙树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拔出雪走,发现呼出的已经都是白气,室内温度显然已经到了一般人难以忍受的程度。

    “这下,算是结束了吧?”她走向杏里。

    “呃,”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杏里指着还插在咒灵腹部的罪歌,“好像拔不出来了啊。”

    “啊呀,”一拍脑袋,沙树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等等哦。”

    从袖子里所剩无几的符咒里掏了一张出来,她尝试着贴到罪歌与咒灵接触的腹部,伴随着符咒逐渐发烫,被冻住的罪歌也松动起来。

    “好了。”用力拔出了罪歌,杏里笑了笑,“我们可以回去……”

    两人同时转过头,只见那一部分的血肉蠕动着,什么东西猛地跳出来,瞬间消失在消防通道的门缝里。

    而留下的咒灵躯体,就像蜕下的蝉壳,萎缩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