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二个世界(二十四)
陆凌川位于枫崖山旁的居所,鲜少有人知道,他本人平时也不怎么去,而今日那里却聚集了许多人。
多是些背着药箱行医的人。
他们在看了秦鹤洲的情况之后,基本得出了两点结论,一是他修炼心魔引导致经脉被侵蚀,病势很凶险且有性命之忧,二是他的这个骨钉导致旁人无法给他渡送灵力来缓解症状。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的水平不够,既解决不了心魔引的病症也不知道怎么移除骨钉,顶多开几幅药方子,希望陆凌川另请高明。
于是陆凌川一怒之下把他们都赶走了。
秦鹤洲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还是没有醒,面色看起来不太好,脸上没什么血色,睡相极不安稳,身上盖的薄被他掀翻了好几次,每次掀翻陆凌川又重新帮他盖上。
他的头往一侧微微偏转,眉头紧皱着,薄唇抿得很紧,额角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这幅样子看得陆凌川很不好受,泛起一阵心疼,那种感觉并不剧烈,却很绵长,像是有细细的针扎在心尖,一下一下,刺得人很难受,鼻尖发酸。
他伸手抚过对方颊侧的碎发,秦鹤洲似乎是觉得有些痒,“哼”了一声,长睫颤了下,又把头偏了过去,陆凌川这才发现秦鹤洲看上去似乎瘦了不少,下巴上都没有肉。
下一秒,他的视线落在了秦鹤洲垂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陆凌川将袖口翻起,露出了臂上深深扎入皮肉的两枚骨钉,钉子得很深,以至于周边的肌肉都有些泛青。
陆凌川的指尖下意识地碰了碰那枚钉子,他不知道对方钉子的时候有多疼,就像他不知道秦鹤洲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一样,不管出了什么事情,秦鹤洲总是喜欢一个人忍着。
但似乎被陆凌川这么碰一下,秦鹤洲就有些受不了,他蓦地一下将手臂抽了回去,眉头皱得更紧了,长睫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好像很疼。
陆凌川皱了皱眉,不再去碰他,替他掖了掖被子,想起身去看看他的药煎好了没,却在转身离开的一瞬,手腕被人给拉住了。
他往床上望去,秦鹤洲眨了眨眼,似乎是醒了,但眼睛并没有完全睁开,只是虚虚地望着他,拉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阿洲,你感觉怎么样?”见状,陆凌川急切地去查看他的状况,用指节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师尊。”秦鹤洲费力地眨了眨眼,只是轻声地叫他,嗓音很哑。
陆凌川又重新在床边坐下,将手腕抽了出来,勾了勾对方的手指,“好点了没?”
“......嗯。”秦鹤洲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在对上陆凌川藏着担忧的双眸后,他冲对方露出了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
秦鹤洲想,他的师尊,果然还是太心软。
“你......”陆凌川看着秦鹤洲,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他想问问对方这些日子去哪了,这些钉子是谁的,为什么当时不留下一句话就走,为什么不把关于九婴封印的事告诉自己让自己一起来解决,他还想和秦鹤洲,没事的,等找到巫章飞,一定能治好他的病......
可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对方握住了指尖。
秦鹤洲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上,眨了眨眼,道:“师尊,难受——”
他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
果然,下一秒,陆凌川就将那些问题都忘在了脑后,身子凑了上来,语调急切,“哪里难受?”
却被秦鹤洲靠过来一下子抱进了怀里,陆凌川愣了一下,手掌缓缓贴上对方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又问了一遍,“哪里难受?”
秦鹤洲勾了勾嘴角,双手环着他的腰,将对方整个人按进自己怀里,下巴搁在陆凌川颈窝上,闻着那股令人安心的兰草清香,又将语调放的很低,“师尊......让我抱一会儿。”
还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秦鹤洲这些日子受了很多苦,他全都一声不吭地忍了下来,但这一切在见到陆凌川的那一刻都变了样,他就想抱抱对方,闻闻那股熟悉的兰草香味。
这一下,陆凌川感觉心脏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击中了,他叹了口气,拿这个样子的秦鹤洲一点办法都没,任由他抱着,过了半晌,还是问道:“为什么一个人走?”
但秦鹤洲没有正面回答陆凌川,他知道陆凌川心软,尤其是对自己,于是他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脖子,炙热的气息落在对方耳边,“这两周我一直一个人呆着,师尊......我好想你。”
陆凌川被他弄得发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可攀在对方后背上的手却逐渐收紧,声音有些哽咽,“别再这样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啊......”
“嗯。”秦鹤洲点点头,得了便宜之后就开始卖乖,抱着陆凌川就不肯撒手,不管陆凌川问他什么问题,都“嗯嗯”、“啊啊”地应付过去。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是药煎好了。
于是陆凌川起身走过去将药端到了秦鹤洲床头,乌黑的药汁顿时散发出一股苦涩的味道。
陆凌川看了眼药碗,道:“把药喝了。”
可秦鹤洲就这么靠着床头,定定地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嘴角还带着隐隐笑意,见陆凌川一时没有反应,他眨了眨眼,视线在对方身上和药碗中来回游移,
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陆凌川拿他没有办法,只好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搭在对方背上,递到对方嘴边,又了一遍,“喝药。”
见状,秦鹤洲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凑了上来,低下头喝药的瞬间,目光却直直地瞟向陆凌川,
眼神对上的那一刹,仿佛有无形的电流跃过,陆凌川的手腕被对方握得发烫,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陆凌川看着秦鹤洲将一碗药一口气喝了个见底,一点都不像是讨厌喝药的样子,等秦鹤洲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抿了抿嘴,将药碗放到一边,皱着眉看向陆凌川,了一句“苦——”。
又把尾音脱得老长。
“啊?”陆凌川愣了一下,看秦鹤洲这幅苦巴巴的样子这个药好像真的很难喝的样子,着陆凌川便端起药碗想要尝一下,
却在指尖即将触到药碗的时候被秦鹤洲给拉住了,秦鹤洲熟练地将手指伸了进去,与他十指相握,随即整个人凑过去,亲上了陆凌川的嘴唇,整个动作十分流畅,一气呵成,不给对方一点反应时间。
这一瞬间,陆凌川大脑有些发蒙,唇瓣却已被对方撬开,秦鹤洲探进来的舌尖泛着一股中药的苦涩,一寸一寸掠过对方温热的齿腔,又一步步逼近,将氧气逐渐抽离了出去。
陆凌川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的时候,秦鹤洲终于离开了他的嘴唇,却将额头抵在他面前,弯了弯嘴角,贴近了低声道:“师尊,是不是很苦?”
耳根又开始有些发烫,陆凌川垂下眼眸,微微避开他的视线,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指尖,“那......下次给你拿点蜜饯。”
着他拿着药碗就要离开,却被秦鹤洲一把拉了回来,
“不用,师尊亲一下就好。”
秦鹤洲贴着陆凌川的后背,在他耳边道,又变戏法一样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那个木簪子,插到了陆凌川的发髻里。
陆凌川伸手摸了一下头发,在摸到那根簪子后,转过身,看着秦鹤洲的眼睛,道:“这也是你拿走的?”
“嗯。”秦鹤洲点头,一点也不做贼心虚,他又勾起嘴角凑到陆凌川面前,问,“怎么,师尊是生气了?”
陆凌川确实生气,他一想到秦鹤洲一声不吭地跑掉,然后什么事情都瞒着自己,他就有一种罚对方去跪祠堂的冲动。
“生气。”陆凌川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委屈。
“那......”
秦鹤洲忽然咬上陆凌川的嘴唇,这一下咬地有些重,对方吃痛地发出“嘶~”的一声,嘴唇也被秦鹤洲咬破了,看起来更加委屈了。
下一秒,秦鹤洲伸出舌头,舔上对方唇间破了的地方,动作很轻,却引得陆凌川不断发颤,
“师尊如果生气的话,可以罚我啊。”
秦鹤洲抬起眼眸看向陆凌川,眸底藏着笑意,等着对方的反应。
这个问题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陆凌川肯定不会舍得罚他,所以他才故意这么。
可,下一秒,却听到陆凌川毫不犹豫地道:“罚。”
“嗯?”秦鹤洲愣了一下。
然后他就被陆凌川罚到外面的藤椅上晒半个时的太阳,去的时候还往他怀里塞了个毯子。
秦鹤洲很听话地躺了过去,又拽着陆凌川的手腕把他一起拖了上来。
午间温暖的阳光在身上,秦鹤洲抱着陆凌川的腰,鼻尖贴着陆凌川的后颈,整个人被那股熟悉的兰草气息包裹,困意一下子涌了上来。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际,听到陆凌川,
“我让人去找巫章飞了,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闻言,秦鹤洲蹭了蹭他的后颈,面上乖乖应了句,“好。”
心里想的却实巫章飞最好腿脚利索点,能跑多远跑多远,别那么容易就被人抓过来。
陆凌川又接着道:“等你好了,我就不当三清教的掌教了。”
秦鹤洲整个人僵了一下,他还没有想明白陆凌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见对方转过身,换了个姿势窝到他怀里,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你之前不是等事情都结束之后,陪我到各地去游走吗?”
秦鹤洲一时间有些晃神,他没想到陆凌川还记得自己当初随口的话,见状,他低下了头却没有话。
他很想答应,可却无论如何也不出口。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贪心,他不需要陆凌川的一辈子,只要陆凌川这几周的时间就行了。
就在陆凌川以为对方要永远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秦鹤洲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也有些抖,他:“师尊你要是不当掌教了,那帮老头不得气死。”
秦鹤洲把那些名门正派的长老叫成“老头”,他一想到那些老头或许会气得跳脚,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状,陆凌川似乎被他的情绪传染了,也随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让他们去生气吧。”
·
秦鹤洲自这次回来之后,愈发地得寸进尺,睡觉要抱着陆凌川一起睡,喝药要喂,喝完了还要亲。
但他的情况却越来越不好,有时候睡到半夜会开始突然发起低烧,发一整晚,睡得也很不安稳,每晚都在梦魇中不停挣扎,陆凌川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发现他出了一层冷汗。
秦鹤洲总是梦到系统给他看的那个“梦境”,梦到陆凌川失去修为后,浑身是血的模样,每到这个时候,心口又开始发疼,他挣扎着从梦境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有在看到身边人熟悉的面容时,情绪才会安稳一些。
这个时候,他会庆幸还好这一切没有发生。
因为他的情况不断恶化,陆凌川每天都很急,除了不断搜寻巫章飞的足迹之外,找遍了五湖四海的名医,想方设法去缓解他的症状。
但秦鹤洲每到白天倒像个没事人似的,除开心魔引发作的时候,他只要感觉自己好些了,就会跑到院子里去给陆凌川养的那些花草浇水,有时候会缠着陆凌川让对方也没法做事。
可就是对自己的病情一点都不上心。
陆凌川拿他也没有办法,有时候他闹脾气了(装的)还得哄着他。
直到有一天,陆凌川让人去巫章飞在三清教的居所里搜寻有没有医书时,他们在那里搜出了和秦鹤洲手臂上一摸一样的骨钉。
陆凌川这才意识到,钉子就是巫章飞帮他的,而秦鹤洲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是瞒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 秦哥生动诠释什么叫撒娇男人最好命。
另外,他好像精神得不太像个病人(轻轻),不过问题不大,虽然他这个病听起来很严重,但我们有医学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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