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狱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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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狱内的风穿堂而过,这风中夹杂着刺骨的阴寒,吹得人心头发毛。

    傅九襄脱下外袍,盖在了苏知玺身上,衣袍上的热气席卷了苏知玺浑身上下,一时间他舒服的连头发丝都服帖了。

    傅九襄贴在苏知玺耳边,慢条斯理地道:“大公子怕是还不怎么了解本王,您去北疆打听打听,若真是玉面修罗看上的人,夜里头派人用麻袋一装,就被送进了将军府。我会给他打一条金链子,把他绑在我的床上,让他同我日日欢好,夜不能寐,再没有力气从我跟前逃开。”

    “所以啊,大公子,你在外头散播的那点流言,委实做不得数,本王若真想做什么,您今儿只怕是腰软腿麻,爽死在我的床上了。”

    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本就是苏知玺同傅九襄商量好了放出去的,可今儿傅九襄这一番话,倒像是自个儿被苏知玺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傅九襄这人,三句话里头两句半不正经,剩下的半句还不着调,苏知玺早习惯了他的油嘴滑舌。

    “这几日”傅九襄倒真是想到了正经事,他带着疑惑,啧了一声,“老四倒是来了昭狱几趟,我琢磨着李燃案这是把什么牛鬼蛇神都给炸出来了?”

    苏知玺神色不变,像是早料到了,“四殿下无权无势,本就到了找寻靠山的时,他投奔了三殿下,倒也不至于如此震惊。”

    “大公子还真是运筹帷幄,处变不惊。”

    苏知玺笑了笑,“王爷过誉了。”

    他起身,拢了拢身上傅九襄披在他肩上的外袍,放低了音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还请王爷耐心等待。”

    傅九襄挑眉,“那本王就,静候佳音了。”

    很奇怪,苏知玺他能让傅九襄从昭狱中出来,傅九襄竟然就信了,且深信不疑,傅九襄就是相信这个人有这样力挽狂澜的段,能够破解眼前的僵局。

    入夜,肆虐了一天的风雪渐渐停歇,高堂镜内顺帝正心烦意乱地看奏折,这时福鹤轻声走了上来,替顺帝换了一盏热茶,“陛下,柳才人来了,正在高堂镜外头候着呢。”

    “宣她进来吧。”顺帝揉了揉眉心,朝堂上的事没一件顺心,后宫也不安宁,一想到近日来哭闹不停的温曦贵妃,顺帝头更痛了。

    暗香袭来,一双玉搭在了顺帝的肩头,柳才人力道不轻不重,缓和温柔地按摩着顺帝的头顶穴位,“陛下,臣妾今日在寝宫中煲了银耳百合莲子羹,软糯清香,您要尝尝吗?”

    顺帝后宫中温曦贵妃性情骄纵,皇后一心礼佛同顺帝相敬如宾,而元妃则一贯疏离,顺帝一向不耽溺于后宫女色,但如今骤然身边出现了一位意柔情的可心人,每日温声软语哄得顺帝下朝后身心无比放松。

    “陛下,您都看了一天折子了,歇歇吧,臣妾瞧着都心疼。”

    顺帝伸握着柳才人的,将她拉到了身前,“前朝多事,朕万万不能松懈。”

    “陛下恕罪,臣妾家子气,只见着陛下每日操劳政务,心中就只剩了对陛下的挂念,江山社稷,臣妾是万万想不到的。”柳才人顺势依偎到了顺帝怀中。

    “哈哈哈,爱妃是朕的妃子,只需陪伴在朕身侧即可,朕就是喜欢你的家子气,贴心!”

    柳念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她伸慢慢抚摸着顺帝的胸膛,高堂镜中难得多了分旖旎缱绻,“陛下,臣妾昨日向皇后娘娘请安,就见到娘娘面色憔悴,贵妃姐姐也称病不肯见臣妾”

    听到温曦贵妃,顺帝就来气,他沉声道:“贵妃少时骄纵,如今年岁大了依旧不肯收敛脾气,你别管她。”

    “陛下,”柳念贴在顺帝身上柔声道:“臣妾希望陛下诸事顺遂,陛下因着皇后和贵妃姐姐不痛快,臣妾心中便难受,陛下,皇后和贵妃姐姐也是因为挂念两位殿下,才终日茶饭不思无心伺候陛下,您就大人不记人过,别责备两位娘娘了。”

    “你啊,嘴这么甜,这是过来好话讨要朕欢心?”

    柳念柔声一笑,“臣妾才疏学浅,比不得两位娘娘,只希望能好生伺候陛下和娘娘们,庇佑陛下龙体康健。”

    顺帝被柳念哄得舒舒服服,在喝完柳念送过来的银耳莲子羹后,他突然想起从前在王府中,谢棠煲的一好羹汤,“来人!”

    顺帝放下中的奏折,“摆驾,朕去瞧瞧温曦贵妃!”

    当夜,顺帝宿在了温曦贵妃的海棠殿中。

    柳念得知此消息后,烧掉了宫外递进来的信。

    深宫寂寥,寒鸦凄厉,声声不绝,烛都宫里宫外,入了夜后皆满是寒鸦声,大概这地方实在是死了太多人,阴寒之气重的藏都藏不住。

    丞相府,苏知玺站在院子中,一头墨发用一根玉簪随意地束起,明明是落拓公子哥,却在夜色下流露出浓厚的形单影只。

    “公子,外头冷,咱们回屋吧。”

    “你瞧见了吗?”苏知玺望着浓稠的夜色,突然问道。

    松童一头雾水,他替苏知玺披着狐裘,“公子要奴才瞧什么?”

    “看见光了吗?”漆黑的夜色下,苏知玺的声音被湮灭在了寒风中。

    昭狱地牢,轮到今夜轮值的狱卒正聚在一块喝酒赌博,阴冷的天气下谁都想喝一口热汤,这阵子昭狱中只关押了几位贵人,狱卒们也是乐得清闲,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傅九襄以及两位皇子,除此之外谁也不想往地牢中多走一步,生怕惹得几位祖宗不快,日后被寻了麻烦。

    傅九襄是最早闻到了木头被烧着的焦炭味,边关征战,他一向觉浅,火势还没起来他就醒了。

    就见牢房尽头那抹红光越来越明显,按理阴冷潮湿的地牢火势不该蔓延的如此迅速,但这火苗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从地牢尽头窜了出来,直奔关着傅乾辉傅乾毓两人的牢房蔓延,火光冲天,烟雾缭绕,傅九襄用力拍着牢门,想叫人进来灭火。

    昭狱地牢九曲环绕,漫长阴暗的长廊尽头是一路通到头的长阶,长阶往东是审讯犯人的大堂,狱卒们通常都窝在大堂中烤火。

    此刻狱卒们聚在大堂中喝酒,竟无一人注意到了牢狱中的火灾!

    “九哥救我!九哥!”傅乾辉被关在傅九襄往左数第三间牢房,此刻他被困在了火海中,周遭尽是奔腾的火舌。

    来也是奇怪,这火势堪堪停在了傅乾辉牢房前,火光冲天,阴冷的寒风灌进来,火舌被席卷着又上升些许,傅乾辉哪里见过这架势,他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中。

    “五殿下,你先捂住口鼻,别吸气了!”

    牢房门被铁锁锁死了,傅九襄迟迟未见人来,猛地吹了一声口哨,清嘹的哨音从昭狱地牢中传了出去,很快,藏在烛都各个角落的暗桩都收到了信号。

    “五殿下,你可还好?”

    “九哥咳咳咳我我”傅乾辉话语声越来越轻。

    阴冷的地牢中硬生生被这猛烈的火势烤的人满头大汗,傅九襄看不清傅乾辉那边的情形,他又试着喊了声‘三殿下’,无人应答!

    砰!傅九襄猛地用力,硬生生将牢门给踹开了!

    就在这时,地牢窗前飞进来了一只隼,浑身漆黑如墨的隼飞到了傅九襄的肩上,他啄了啄傅九襄的侧脸,似乎在同他问好。

    傅九襄伸摸了一把黑隼的毛发,嘀咕了一句:“你好胖啊!”

    他都把牢狱门给踹开了,想来也不用出动暗桩。

    傅九襄又吹了一声口哨,这只隼转了转眼珠子,它再次啄了啄傅九襄的脸,在糊了他一脸口水后扑腾着翅膀消失在了夜色中。

    火势愈渐猛烈,傅九襄大步走出牢房,在见到那群喝酒赌钱的狱卒后,冷笑着上前把他们踹翻在地,“里头都要把人烧成焦炭了,你们还在这里喝酒,两位殿下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就都去阎王跟前喝酒吧!”完,傅九襄拎着躺在地上尚醉眼迷离的狱卒就往牢房走去。

    其余狱卒在反应过来后,裤腰带都来不及系紧,扯着裤子边跑边喊:“快快快,拿桶来救火!”

    果不其然,傅乾辉和傅乾毓皆昏倒了火场中。

    大火很快就被扑灭了,傅九襄背着傅乾辉就出了昭狱,其余狱卒心翼翼地抬着三殿下傅乾毓很快跟上了傅九襄。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惊扰了所有人,傅九襄将傅乾辉送回了皇子府,紧接着异常高调的去请了今日不在宫中当值的老太医,定北王府的马车在马道中飞驰,天还未亮,百官就都被外头的动静惊醒了。

    苏郎仪最早接到昭狱走水的消息,在问过五殿下身体无恙后,他立马找来了覃隽,将此事原原本本写在了奏折中,还未到上朝的时辰,苏郎仪就带着覃隽候在了宫门口。

    谢家同样,在得知昭狱走水三殿下晕倒在地牢中后,谢琨简直慌了神,生怕谢家的依仗出了什么岔子。

    就在谢琨着急忙慌派人去三皇子府询问情况时,谢琨突然想到,他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被关在了昭狱!

    是了,昨夜昭狱大火,傅九襄匆忙背着傅乾辉回了五皇子府,狱卒们马不停蹄将傅乾毓送回了四皇子府,至于昏倒在昭狱中的谢清运,来也是凄惨,他在众人都走后,自己醒了过来。

    但因为昭狱中大火刚灭,浓烟呛鼻,谢清运醒来后浑身发软无力,在咬着后槽牙爬出牢房、准备出昭狱时,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