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301章 秋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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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怨?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怨?”傅九襄盯着覃隽,突然道。

    覃隽听到此话一愣,紧接着大笑道:“哈哈哈!王爷豁达!在下自愧不如!”

    “王爷的是!何来恩怨,你我二人同朝为官,政见不同,可下了朝,王爷潇洒不羁,实在令人敬佩!”覃隽朝傅九襄长鞠一躬,语气深沉道:“昔日我被困在朝堂之中,犹如井底之蛙,眼界目光实属狭窄,错将王爷当成在北疆胡作为非之人,错将王爷所做之事当成劳民伤财之事,是在下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爷不见怪,是王爷秉性洒脱!在下需赔罪,是在下分内之事。”

    覃隽有着如今朝堂之上少见的文人傲骨,傅九襄早在入都伊始,便曾夸赞过覃隽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今日这一番,也算是彻底解开了他与覃隽之间的恩怨。

    三人坐在院中喝茶之际,覃隽突然想起来了一桩事,他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王爷,苏公子,有件事,我需得和你们一才行。”

    “苏公子唤我雀奴即可。”

    覃隽点了点头,也就没在意这些虚礼,继续道:“雀奴,儋州那地方,有个罗樊刈,这你可知道?”

    苏知玺点了点头,别知道了,如今罗樊刈就关在后头柴房中呢。

    “儋州,有蛮族人出没。”

    此话一出,傅九襄猛地拍桌,又是蛮族人!

    苏知玺拧眉,他按住了傅九襄,淡淡道:“先听松轶完,如今你在这儿拍桌掀凳子有什么用?”

    苏知玺和傅九襄这两个人,一静一动,倒是天生的一对。

    “松轶,还请你详细,你如何知道此事的?”

    “儋州毗邻南海,雀奴,你与王爷也是颇有段之人,想来也查到了儋州有一条水上之路,那是罗樊刈绕过丞相私自开辟的一条商路,可我近月观察,发现码头之上混入了不少外地人。”

    “那些人操着北方的口音,可我自在烛都长大,年幼时也随商队去过各地,那批人明显就不是南邑人,不过是学了几句北地的乡音,到南方来蒙骗众人罢了。”

    “定北王,那些人,会蛮族话。”

    傅九襄沉声道:“蛮族人既然深入南邑大地,又岂会如此不心露出马脚?”

    “平日里他们自然是心的,只是他们到底是外族人,初到儋州生怕诸事不妥,他们便暗地里在儋州找寻先生,私底下叫他们读书写字。”覃隽顿了顿,“刚开始我只是觉着这伙人不对劲,便私底下找到了他们,成了他们的教书先生。”

    话到这里,傅九襄倒是笑了,“没看出来,松轶瞧着一副斯文书生的模样,做的事却一点都不文弱。”

    “王爷笑了。”覃隽摆摆,“只是那蛮族人比起咱们中原人,当真是体格健壮了不少!私底下他们喝酒吃肉,吃的都是生兔子肉,委实,在下当真没见过如此粗鲁之人!”

    其中过程有多惊心动魄险象迭生已经不足为外人道起,只是这背后的意思,覃隽却再三捉摸不透,他问道:“敢问王爷,方才如此动怒,是我南邑其余之地,也出了蛮族人的足迹不成?”

    要不怎么,覃隽天资聪颖,是不可多得的大才。

    傅九襄和苏知玺只字未言,他便已猜出原委。

    “松轶,今日你既然来了,许多我与九郎查出来的事情,也该与你。”苏知玺起身,神色认真地道。

    日头渐渐西斜,院子里头最好的位置也没了光影,大片大片的乌云遮在了头顶,整个院子被昏暗笼罩住了,覃隽的面色越来越沉。

    城郊的钟声响了。

    暮色四合,钟声四起,傍晚的寒钟敲的人心中一片寂寥。

    “这蛮族人究竟所欲为何!”

    “关山口已然逼近国都五城,蛮族人实乃挑衅我泱泱大国!”

    覃隽猛地起身,他高声道:“此事必须得禀告陛下,蛮族人步步紧逼,然我南邑却还在倾轧争夺,我寸土山河,难不成就这样拱想让于蛮族外敌不成!”

    他挥袖,踏步就准备往院子外走去。

    “覃大人!”

    苏知玺唤住了覃隽,“如今陛下病重,尚书台与丞相之间互相抗衡,只怕根本分不出心来处理此事,更何况蛮族人不过是在南邑腹地出现了些许踪影,这又能证明何事?”

    “难不成,你要让朝中文官武将为了您在儋州的见闻,便着去治理北疆蛮族吗?”

    “覃大人,您觉得,此事能有几分可行?”

    覃隽紧盯着苏知玺,他想从苏知玺的脸上看出半分动容。

    没有。

    这个人把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了他那张宛若画出来的皮囊之下,窥不见分毫。

    “雀奴,我知晓你的段,如今我该如何做?”

    “我若将此事禀报于老师,可有益处?”

    “呵呵。”苏知玺冷笑,他那双漂亮的过分的眼睛露出了丝毫不加以掩饰的不屑,“苏朗仪若有心治理南邑,当初又何至于会有成批成批的腐粮被送去北疆?松轶,你替苏朗仪担的罪,还不够?”

    苏朗仪是覃隽的恩师,可以覃隽年少有为能在南邑的权力中心如此顺利,有大半是因为苏朗仪在前头给他铺路。

    恩重如山,覃隽于苏朗仪而言,亦生亦子,苏朗仪于覃隽亦然。

    苏知玺见覃隽面露犹豫之色,没再多,只是道:“苏朗仪与我和九郎,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我与九郎同松轶,却是一见如故,松轶之才华,九郎钦佩许久,北疆一事上,还请松轶多加思量,切莫被恩情扰乱了心智。”

    覃隽走了,秋风乍起,吹得人心头一阵凉意。

    傅九襄拢住了苏知玺的,将他裹在了怀中,拥着他往前厅走去,边走边道:“你想让覃隽和苏朗仪,分道扬镳?”

    “怎么可能?”苏知玺轻声道:“覃隽年幼时,是苏朗仪一把教他写的字,据我所知,覃隽是个孤儿,苏朗仪与他而言,是养父都不为过,凭我今日这番话,便能分裂覃隽和苏朗仪,那我岂不是太厉害了?”

    “啧啧,瞧这话的。”傅九襄低头啄了啄苏知玺的唇,“我家雀奴不厉害,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