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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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九襄和其下的黑骑军犹如森林之中的鬼魅,来无影去无踪。

    天才擦黑,林中的鸟就被惊的四处乱飞。

    “有敌袭!”

    “快跑!”

    追至穷路的蛮族人才堪堪反应过来,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然为时晚矣,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远处天光骤亮,举目望去皆是熊熊火光,那烈火宛若凭空而升腾出来的游龙,直冲冲地朝着这一群蛮族人所在之地袭来!

    轰!

    一身巨响,原本葱郁的丛林突然轰然倒塌,来路成了一片火海,那批追赶着傅九襄而来的蛮族人被彻底困在了这片火海之中。

    与此同时,就在另一边,苏文弘带领了一千精兵突袭了蛮族人的营地,驻守在原地的蛮族人不抵来势汹汹的苏文弘,很快营地就被苏文弘血洗成了蛮族人的葬身之地。

    苏文弘只身一人骑着马,闯进了蛮族人的营地之中,扛着一把大刀砍下了蛮族人扬在营地之中的大旗。

    哗一声,大旗倒地,苏文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畅快地笑了。

    烈火犹如游龙,在这片土地上肆无忌惮地蔓延着,入夜后强力的风向更是让傅九襄和苏文弘如虎添翼。

    津城城门口因为早作部署,蔓延而至的烈火碰上了城角灌满了水的沟渠,立马就灭了。

    津城无恙!

    “蛮人暴虐,杀我族类,今我辈痛杀蛮人,快哉快哉!”

    苏文弘举着大刀,一声高呼。

    消息传到了津城之内,太守齐堪激动地抹了一把泪,他抱着提刀守着城墙的青山,痛哭道:“我南邑有定北王,当真是万民之幸啊!”

    百姓们得知了蛮族人被打败的消息,纷纷从家中走到了街巷之上,抱头痛哭。

    津城之乱与他们而言是切身之痛,这几日里,津城的百姓没有一人能睡得安稳,他们无一人不在期盼着定北王能够将蛮族人打出去。

    如今津城守住了,关中三城也能平安了!

    听,那蛮人的营地都被烧了!

    这下他们不得灰溜溜地回草原去!

    这简直太痛快了!

    格尔木也的确如此,他亲毁掉了凉州三万兵马,那是他们留在南邑的钉子,可如今这颗钉子却被傅九襄连根拔起了,这让格尔木如何能忍。

    他叫嚣着要亲斩下傅九襄的头颅,方能报仇雪恨!

    “王子!”

    格尔木的亲信劝住了他,“咱们的人不是来信,如今南邑吏治混乱,咱们何不回草原做好准备,来日方长啊”

    “来日?”格尔木面色阴沉,“凉州的人都死在了津城,此番就这样回去,草原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王子,草原才是咱们的天下,您在草原砍下傅九襄的头颅,那才是草原的英雄。”

    格尔木是草原中生来的勇士,他有着草原上的骄傲。

    “图鲁,你没错。”

    “我要在草原上、堂堂正正地砍下傅九襄的头颅!”

    傅九襄当然知道,这一次在津城,甚至都不算上他和格尔木的战争,他不过是短暂地守护了一下关中三城的安稳。

    格尔木不会在津城久留,他底下有一大批精通中原文化的谋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格尔木不会这么愚蠢在关中耗费如此长的时间。

    傅九襄清楚地知道,他该回烛都去了。

    只有光明正大地带着黑骑军回北疆,他才有可能和格尔木决一死战!

    只有在北疆,他才飞得起来。

    津城经此一乱后,李孟想做的事情也好办了许多,齐堪是彻底对傅九襄充满了佩服,在傅九襄决定离开津城当日,齐堪还拉着傅九襄再三道,若有朝一日傅九襄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他齐堪必定唯定北王马首是瞻!

    苏知玺不在津城,傅九襄启程之心切切。

    他甚至都来不及和李孟再见一面,只是给李孟留了一封口信,让他留在津城,和齐堪一起揪出关中三城和蛮族人有牵连的内贼。

    “定北王!”

    出城当日,苏文弘带着黑骑军追上了傅九襄。

    傅九襄带着青山和千山两人,先行一步,他没有想到,苏文弘竟然脚程也如此快。

    “您不带着黑骑军一同进烛都吗?”苏文弘追了上来,问道。

    傅九襄回头望了一眼行军打仗作风雷厉的黑骑军,冷声道:“这是苏郎仪私自调出来的兵,我若带走了,从今往后,便再也不还给苏郎仪了,苏文弘,你可想好了?”

    他不是不要黑骑军,只是若非行到绝路,他绝对不会搭上黑骑军的前程赌上这一把。

    苏文弘盯着傅九襄,略带深意地道:“定北王以为,此番回去,苏丞相会轻易放过您吗?”

    傅九襄的水鬼刀从刀鞘中滑了出来,弯刀抵在苏文弘的脖子上,“雀奴过你是个可用之人,所以我不杀你,可是苏文弘,你总得让我看到你能用的地方。”

    傅九襄目光冰冷,毫无感情。

    这才是人前的傅九襄,杀人不眨眼,抽刀不留情。

    那些眼底的温柔和缱绻,掌心的温暖和低语,只属于苏雀奴。

    苏文弘就像是没有发现傅九襄眼底的杀意,他轻轻将傅九襄的刀推开了,微笑着道:“王爷,在下欲与你共赴此路。”

    傅九襄紧紧盯着苏文弘,片刻后,他收了刀,扬鞭抽了山鬼一鞭子,苏文弘望着傅九襄扬长而去的身影,也扬鞭跟了上去。

    “王爷,往后如何,一如今日,蛮人乃我南邑死敌,君王死社稷,臣下守国门。定北王,在下欲同王爷一起,死守北疆,北疆不平,何以平天下!”

    听了苏文弘这话,傅九襄笑了。

    他不客气地道:“北疆苦寒,没有烛都的金尊玉贵,也没有烛都的风尘旖旎,苏大人,您从岭南调进烛都不容易,做此决定前,还请三思。”

    完,傅九襄便不再搭理苏文弘,自顾自一骑绝尘地往前奔驰而去。

    一如他这个人一般洒脱不羁,北疆是他一个人的路,不管是死路还是生门,没有人能陪伴在他左右。

    “王爷,那雀奴呢?”苏文弘追了上来,他高声问道:“您若执意要回北疆,终有一日您要在北疆与雀奴之间作取舍!”

    “雀奴?”傅九襄回头,他的长眉飞扬,眼底是不出来的意气风发,“所以我要带着他一起飞出这个牢笼!”

    “苏文弘,我不管你今日是为了什么出这一番话,但北疆不是一条好走的路,我望你三思!”

    苏文弘的马逐渐停了下拉,他低着头,望着这片干裂的土地,一如津城那般斑驳厚重,他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那不是死路,那是他此生最坦荡的归处。

    沙场之上,那是何等的酣畅淋漓,苏文弘握紧了马鞭。

    “与其在烛都之中蝇营狗苟半生等死,还不如北疆放一搏,来日就算马革裹尸还,青山脚下也能留得一处长眠之地,北疆的花也是因我而开,王爷,你不必再劝我!”苏文弘笑得大气,他从来有过如此痛快的时刻!

    傅九襄终于认真看向了苏文弘,他收起了水鬼刀,庄重而认真地道:“我在北疆已经寻好了长眠之地,你若当真去了北疆,我便将那地方让给你!”

    苏文弘摇头笑道:“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不过王爷若将长眠之地让给了我,那您?”

    “我?”傅九襄抬头望天,他抓着呼啸的风,风吹起了他不羁的长发,他冷厉的眉眼都变得温柔了许多,“我要在北疆再寻一处好地方,那里要葬的下我与雀奴,那里要吹得来狼居胥山上的风,那将会是我与雀奴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