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去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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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知玺从来都不是君子,亦不是个善人。

    他心系不了苍生,也没那个能力心系苍生,没遇见傅九襄之前,他只想活下去,遇见傅九襄之后,他只想和他一起活下去。

    “九郎,你瞧那颗最亮的星星,咱们在王府里头都没见过。”

    苏知玺指的方向,果然有一颗璀璨的星子挂在天幕之上,一闪一闪的,像是大地的眼睛。

    “你眼力好,若不我都没瞧见。”

    苏知玺安静地趴在他背上,“因为它一直在看着你呐。”

    傅九襄一愣,片刻后,他冷不丁突然道:“老爹死在了上林苑。”

    “是啊,老定北王在天上看着你呢。”苏知玺温柔地开口。

    他亲了亲傅九襄的侧脸,“九郎,日后我也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傅九襄抱紧了苏知玺,“我也想着日后你能比我先走,留下的人总是要苦一点,雀奴,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傅九襄一声叹息。

    夜色深深,偏僻的宫殿中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两声低吟,落了灰的大门半掩着,清冷如水的月色淌进了屋内,月华幽幽地照在床板上,一双从帷帐内伸了出来,修长的指紧紧攥着床幔,似乎用尽了全力。

    “九郎,”苏知玺难受地喊道:“九郎”

    傅九襄抓着他的腰,不肯松。

    两人都红了眼眶。

    “九郎,疼。”苏知玺费力地扬起了上半身,却被傅九襄一按住了。

    “哪里疼?”

    傅九襄沙哑着嗓子,掐着苏知玺问道,他的力道控制得好,苏知玺只是觉着被禁锢的感觉实在难耐,他扭着身子想要逃开,抬头看见傅九襄那双猩红的双眼后,整个人都仿佛被拽进了旋涡之中,不受控地往下坠落。

    他化作了傅九襄掌心中的一滩水,软了,柔了,悄无声息地就这样和他再也分不开了。

    天亮的时候苏知玺还在睡着,他动了动身子,傅九襄替他掩着被角,亲着他的眼角问道:“醒了?可要起床?”

    苏知玺动弹不得,他无奈地道:“那你先把我脚上的东西解开。”

    也不知道这个人去哪里搞了这么多的铃铛,人都被幽禁在上林苑中了,还想着带这个劳什子上山,他难不成就算到了苏知玺也会来不成?

    “那你求求我。”傅九襄坏笑着一路往下滑,摸到了苏知玺的脚踝,他不安分地挠着苏知玺的脚心,铃铛在他的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红线缠绕在苏知玺光滑如玉的腿上,傅九襄真是爱极了苏知玺这样被他玩弄的模样,可怜,无助,眼角还沾着昨夜未干的泪。

    他叼着苏知玺腿上的红线,酥酥麻麻的触感让苏知玺忍不住往回缩腿。

    他得些什么才能转移注意力。

    “我此番上山,我”苏知玺低头,咬牙切齿:“苏在野!”

    “我听着呢,你上山,你怎么了?”傅九襄安抚地摸着苏知玺散在枕上的长发。

    “我、我把罗樊刈交出去了,苏朗仪才同意让我离开丞相府,”苏知玺一番话的断断续续,他嘶了一声,傅九襄似乎在咬他的腿,“他将我困在相府,无非是为了牵制你,担心你从津城回来会借着黑骑军有所动作,或许苏朗仪自己都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痛快地就来了上林苑。”

    “罗樊刈呢?”

    “死了。”

    “在当夜我就写信给郑伯,让他杀了罗樊刈。”苏知玺一声轻呵,“你可还记得咱们府中养了个擅易容之术的江湖之人?”

    “你让他顶了罗樊刈,去了相府?”

    苏知玺嗯了一声,“早就吩咐下去了,让他跟在罗樊刈身边,学他的言语习惯,罗樊刈留不得,但他在儋州又实在好用。”

    “是个法子。”傅九襄解开了绑在苏知玺脚上的铃铛,“雀奴,赶在冬至前,我带你去一趟雍都吧。”

    “雍都?”苏知玺坐起身,长发散在胸前,墨发之下藏着点点红痕,“雍都可是有皇陵?”

    国都五城,苏知玺只关心过幽都,毕竟那里有着天下粮仓,苏知玺和谢琨在从前往幽都安插了不少人,那里有苏知玺费尽心思想要扳倒的人。

    至于雍都,苏知玺从前都是忽略了这个地方。

    “雀奴,雍都有两万镇守皇陵的守备军,蔺敖带着黑骑军在雍都看守皇陵的时候,和雍都守备军的将领关系颇好。”

    傅九襄在苏知玺上画了一个圈,指着南北两个方向道:“一座雍都、一座幽都,将烛都夹在了中间,雀奴,咱们想要冲出去,没有外力可不行。”

    “雍都一万兵马,再加上幽都琢殷的一万兵马,九郎,你想”苏知玺话未出口,就见傅九襄摇了摇头,“不是我想,若当真被逼到了那一步,雀奴,我别无选择。”

    上林苑建于半山腰,若精心打理,这地方便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去处,可若无人料理,深秋寂寥,那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荒山野岭。

    苏知玺腿上有伤,傅九襄总是不肯让他落地,背着他漫山遍野地跑。

    可其实苏知玺昨夜摸到了,他肩上也有刀伤。

    “九郎,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傅九襄假装没听见,腾出一只,摘了个垂在眼前的树梢上的酸果子,“尝尝。”

    “你肩上”

    “在北疆,从战场上下来就是没了半条命,雀奴,这点伤不碍事。”傅九襄眼角眉梢间都是快活,他背着苏知玺,仿佛将这个世间所有的珍宝都拢在了怀中。

    “山脚下都是守卫,咱们怎么出山?”

    傅九襄野惯了,年幼时便在上林苑中像个猴子似的钻来钻去,山上哪一块地方他没有去过。

    “西山那边有一处山洞,沿着山洞往下爬,跳进潭水中,就能一路游出去。”傅九襄摸了一把苏知玺的背,“只是你这身子”

    “关山口我都爬的上去,不过是游出一个浅潭,又有何难?”苏知玺轻笑道:“九郎,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下山的路不容易,但前路更加艰难,傅九襄会带着他的雀奴往更高的地方飞去,他只能放一搏。

    “是呢,是我看轻你了,向你赔不是。”傅九襄背着苏知玺,往西山走去,“我的雀奴最厉害了。”

    毕竟那是他在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的苏雀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