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两败伤
傅乾安动不了。
他是皇子,傅乾安若是死了,朝野内外,必定会有大动荡。
毕竟他上位后,一推进了尚书台的吏治改革,又推动了地方的科举选拔制度,天下多少书生的眼睛都落在了傅乾安身上,傅乾安若是死了,南邑只怕不会稳。
傅乾安早在未起事前,便替自己留好了后路。
天下书生,民心所向,便是他的路。
苏知玺也想到了这层,他勾了勾指,“我自诩算尽了人心,可到头来,却是什么也没算到。九郎,这盘棋局,从一开始,就开始了呢。”
“想这么多做什么?天塌下来也压不死咱们。”
傅九襄走不了,细柳营的人根本不认他,他们领了苏朗仪的吩咐,将傅九襄困在了城墙之上。
苏朗仪只给了傅九襄一条路,杀了傅乾安。
“你们不让我走可以,去把苏朗仪叫来,让我见他。”
傅九襄脱下了湿漉漉的外袍,然后拧干了苏知玺衣裳上的水,他粗粝宽大的掌抚在苏知玺脸上,“雀奴,只怕要连累你同我在这儿一块坐着了。”
苏知玺低着头,从外面看,就像是他与傅九襄在耳鬓厮磨。
“苏朗仪打定了主意要让你和傅乾安两败俱伤,九郎,此局关键还在五殿下。”
傅九襄刚想侧头,就被苏知玺摁住了,他伸环住了傅九襄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了傅九襄身上,“琢殷没那么没用,傅乾安既然离了幽都,他便能施展拳脚,更何况,你后头还有一个雍都。”
提及雍都,傅九襄神色微微动了动,若没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上那一步。
苏知玺自然知道,他亲了亲傅九襄的耳垂,“九郎,烛都有覃隽,北疆有苏文弘,还有沈万山和裴元漠坐镇北疆八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必把所有事情都背负在身上。
“定北王!”道谁谁便来了,就见覃隽骑着马,于暗淡的天色之中冲了出来。
他狼狈地从马上爬了下来,“传丞相令,急召定北王,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覃隽是苏朗仪的亲信,细柳营中的人自然知道,众人面面相觑,就见覃隽面色一凛,“尔等若耽误了朝堂大事,日后谁敢负责?”
此话一出,谁还敢些什么。
守在城墙之下的一位细柳营副将嗓门洪亮,“覃大人,今日可是你作保带走的定北王”
“是我又如何?”覃隽眼风一扫,“难不成我还会传假话不成!”
将士们稍稍让了一条路,傅九襄便带着苏知玺冲了出去,他吹了一声口哨,水鬼立马冲到了他的身边,傅九襄朝覃隽打了个势,意思是稍后再见。
傅九襄没影了,覃隽还守在众人之前。
他一介书生,此刻站在这,却让细柳营众将不敢上前一步。
覃隽神情凌冽,“丞相那边自是有我,诸位守在这,守好烛都,这才是领了丞相的命!”
无论覃隽和苏朗仪走到了哪一步,但在外人眼中,覃隽依旧是苏朗仪的亲信,他的话,无人敢质疑。
覃隽在城郊别院中找到了傅九襄和苏知玺,彼时这两人已经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你的腿怎么了?”傅九襄见覃隽一瘸一拐地进了院子,拧眉问道。
覃隽摆了摆,也不顾什么规矩礼数了,直接撩开衣袍便坐在了廊下,他扶额,一脸无奈地道:“先让我泡个澡,换身衣裳吧。”
泥地里滚了一圈,浑身上下脏的不成样子了。
苏知玺这院子覃隽也熟,不用人带路,自己就去了汤池,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道:“哦对了,一会济身也会来,他怕是受了些伤,雀奴你这儿有药的话先备着吧。”
覃隽是趁着苏朗仪和傅乾辉谈事情,爬窗从苏朗仪的书房中逃出来的,苏朗仪住在偏殿,书房后头是一片山林,覃隽顺着林中道一路往山下跑,还没等他跑到山下,苏朗仪的人就追了上来。
腿上的伤是覃隽不心从山上滚落时磕到的,他本以为逃不出来了,可就在这时碰上了光见柏和首阳。
那两人上不了西山,便一直在山脚处徘徊,摔那一跤也是摔得好,正好摔到了光见柏跟前。
“人都来了吧?”
光见柏带着首阳推门进了院子,两人身上挂了伤,首阳的剑断了一半,她冷着脸将剑扔在了地上,蹲在地上将伸进了水坑中,一地的血水。
光见柏脱下了外袍,胳膊上一条伤口,冒着雪珠,他没了一贯的好风度,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笑道:“妈的,疼死老子了。”
覃隽听到了动静,披着外袍散着头发从汤池中走了出来,“伤了?”他拧眉望着光见柏。
光见柏站了起来,大力搓了搓,“无碍。”
完他又看向了雀奴,“我原以为傅乾安会将你留在幽都?”
老友相见,早已不需要多余的寒暄,苏知玺推开了书房门,“进来。”
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苏知玺推开了窗子,潮湿的水汽被风带了进来,也把人吹得更加清醒了。
“傅乾安这次来幽都,只带了幽都一半的兵马,但是,他将王权留在了幽都。”
王权是傅乾安的心腹,他在幽都,傅乾历只怕还有的熬。
“我已经派人去北疆了,苏文弘若得了信,必定会赶回来。”
“裴元漠会帮他整顿黑骑军,他不会空来烛都。”
覃隽动作快,他在上西山前便已经安排亲信出了烛都,苏文弘要是脚程快、北疆诸事整顿便宜的话,不出三日便能带着黑骑军断了傅乾安的后路。
“苏文弘来了也无用,”苏知玺摇了摇头,“如今之乱,在内,不在外。”
他和傅九襄的视线对在了一块,傅九襄向他投去了安抚的目光,“我会去见陛下。”
苏知玺还想些什么,就见傅九襄走到他跟前,微微低头道:“陛下快撑不住了,所以苏朗仪才会坐不住。”
“雀奴,你知道我想做什么的。”
“九郎,不要脏了,你的刀。”
“那样太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