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怎么了？！我在外头听到大虎哭，怎么你也哭了？”

    凌陆请来照顾凌虎的阿姨充满担忧的声音从视频里传出来，面上神色也十分担心。

    一旁响起凌虎模糊的声音：“花姨！看看我哥,我哥哭了！”

    凌陆落泪不止，将镜头先移开。

    他仰起头，擦了两把脸,调整短粗的呼吸，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花姨,没事，你告诉大虎,告诉他我没事，让他别害怕。”

    凌陆怕凌虎太紧张他，反倒做出失控的事情来。照顾好哥哥，是凌陆心里下意识的念头,多年来已成习惯。

    凌虎却不信,憨厚的一张脸又挤到屏幕前面：“你骗我！你都哭了,怎么会没事？”

    凌陆哄他：“我想你才哭的，你不是也想我了？”

    “真的吗？”凌虎轻易上当。

    这头凌陆擦干了眼泪,重新出现在镜头里，红着一双眼，信誓旦旦地道：“真的啊,一周多没看到你了，都感觉你瘦了。你有没有听话吃饭？”

    “有的。我刚刚了,你不听！”凌虎情绪变化快,不满起来。

    还是花姨看出不对，哄了他两句，然后单独跟凌陆话。

    花姨的儿子在跟着凌陆做事。她年纪大,也没有什么文化，不玩，更也不知道上的事，只是心疼凌陆。担心凌陆没有父母，还得反过来照顾哥哥，怕是有了委屈都不知道往哪儿。

    花姨柔声道：“凌，大虎带哈哈洗澡去了，你放心，花姨肯定能看好他，他也很听话的。”

    “好，谢谢花姨。”凌陆松了一口气。

    花姨又道：“花姨不担心大虎，倒是担心你些，怎么了啊？”

    “唔没事，就一点事。明天邦国他们要是问起，你就，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凌陆不肯多，压着心酸，将电话挂了。

    电话那头，花姨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一个电话给儿子邦国打过去。

    “妈！这么晚了，干嘛呢？”

    花姨想到自己那个五大三粗的儿子，语气一变：“你妈给你打个电话还不行？我要是出事，还找不得你了。”

    “行行行，有什么事？你。夜市正热闹呢，我做生意来着！”

    “你凌哥好像出事了，你们不是玩嘛，快去上瞧瞧。”

    “你就只心疼我凌哥！”煎饼果子的摊前，高大的汉子花邦国笑道，“我白天看上，好多人还喜欢凌哥呢，我凌哥长成那样，人又那么好，谁不喜欢啊，你甭操心了！”

    花姨怕儿子不上心，加重语气：“你快去看看！挣钱归挣钱，没有你凌哥的救命钱，你妈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花邦国得了老娘的嘱托，只好找个借口，让客人稍等一下。

    花邦国先打了凌陆的电话，可是提示音关了。

    他打字慢，干脆语音先问群里。

    群名叫吃城三十六霸（此群全语音），大家身处各地，同样都是凌陆的“徒弟”。

    ——花邦国：凌哥出什么事了吗？电话也关了

    ——赵猴子：什么事啊？做生意呢。

    ——王甜甜：好忙好忙，让我女儿回的。

    ——花邦国：算了，你们这些不靠谱的，我自己去上看看。

    花邦国点去另一个软件，他前几天关注了凌陆的超话，感觉有什么消息，一下就能在超话看到。这回也是很快，第一时间看到了质问大v那条消息真假的超话内容。

    花邦国点进去，仔细一看，里的铲铲就想铲掉这个什么大v的头！放的都是什么狗屁？！

    艰难地把消息发送到群里。

    ——花邦国：这他丫全是假的，是不是凌哥长得太好看挡别人路了？

    ——今天休息的王宝宝：艹？？？凌哥是捡到的啊！上一辈人的错，还能这么强行归类？最惨的就是凌哥吧

    群里大家都忙着为生计奔波，人并不多，但只要看到都会回应。

    客人等了一会，开始催花邦国，他只好心焦地道：“就做这些了，新来的不要给钱了！我家里有事，要走了，跟各位声对不住啊。”

    花邦国快快脚地干活，几个煎饼果子一起出锅。他凌哥想到的傻瓜操作，忙碌起来倒也快。

    很快，花邦国忙完给了钱的，跟还想买东西的顾客着道歉，就熄火不干了。

    他撩起毛巾，擦着身上的汗。刚刚干活，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擦了，身上的却顾不得，这会儿也热得人开始难受。可他还是一个劲看着群里，更上心凌陆的事。

    以前凌哥也是这么挣钱攒钱的，还更辛苦，却舍得一口气给他妈掏几十万的救命钱。花邦国是个记恩的，感激他凌哥一辈子。

    ——赵猴子：老子收摊了！刚把那个看完，妈的，消息带这么快，一下就上热搜了，肯定有水军！

    ——花邦国：我也收摊了，到底谁啊？这么害凌哥，凌哥也没在那个什么排行榜前面啊！

    凌陆是个纯素人，也不是特别活跃有表现欲的人，一切就靠脸。不像有粉丝基础，也不像别的学员，豆需要的唱功和舞蹈基础都很好。

    一百一十位选秀学员的排行中，凌陆目前在二十二位。二十二这个位置，在花邦国眼里离出道的前九老远呢。

    ——刘胖：我觉得吧别是跟凌哥一块那个许泽季干的。

    ——赵猴子：英雄所见略同！

    ——花邦国：不是？他跟凌哥不是一对吗，凌哥对他那么好，给他花多少钱了啊，还千依百顺的。

    ——赵猴子：我有回开玩笑喊嫂子，他当场黑了脸，然后凌哥还找我话。那么别扭，我总觉得不对劲。

    ——龚月：他是男的嘛，可能是不喜欢被当成女的。

    ——刘胖：可你们看这件事里，好多人心疼他，只有他得利了。

    刘胖是群里年纪最长的，本来一直在工地干活，出事后失去了一条腿。平常在群里沉默的时候多。

    ——花邦国：？？大学生也这样？！

    ——赵猴子：我无语了，大学生也是人啊，有个把坏的不是忒正常？

    ——花邦国：凌哥会不会也知道了？

    ——赵猴子：我们去上给凌哥话，解释一下？感觉也可能没人信，我们一群普通人，唉

    ——刘胖：试试吧，那么多人吃过凌哥做的煎饼果子呢，肯定也有人帮着凌哥真话的。

    **

    顾盼啃了一顿龙虾，饱饱地往回走。

    看他表情慵懒闲适得像只贵族猫，王梅笑道：“吃爽了？”

    “爽了。”顾盼道，“果然吃饱喝足才是人生真谛。”

    顾盼溜溜达达地走在王梅后面，快到住处时，他看到了半个脑袋，还怪吓人的。不过再仔细一瞧，顾盼就认了出来那是凌陆。

    他心里“艹”了一声。

    还知道他住在这儿？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

    要偷看顾盼，对他有意思，那再正常不过。可这没两句话，直接上门就太奇怪了，正常人都不可能这么干。

    那种演真爱的，多少都会遵循深情人设行事？这么一想，倒是碰巧更有可能。

    6：宿主！顾盼发现你了。

    6已经确定，这个漂亮的顾盼就是宿主看上的新任爱人。可是想到跟宿主相伴到九十九的郗诚，6觉得浑身都没劲了。宿主忘了郗诚，它还没忘呢。

    变态的大猪蹄子！6偷偷骂宿主。

    凌陆闻言，配合6消息探出去的头往回收，等顾盼和王梅上了楼，他往顾盼房间几扇窗户都能看到的泳池走去。

    装了蛋糕的盒子放在一边，他脱衣入水。

    话顾盼上楼，打了个呵欠进了房间。王梅一看表，十分安心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准备补补觉。他们先是赶飞，又坐船，一路也是劳顿不堪。

    顾盼进了屋，却换了一身黑色短裤白衬衣，脖子上挂一根精致银链，吸睛到锁骨。

    然后他瞄两眼镜子，吹了个口哨，悄悄出门。

    夜里的空气已经带上了凉意，顾盼一呼吸，都觉得满是自由的味道。

    因为他怕是有点病，家人和王梅都看管得很严密。顾盼平日看起来正常，但他自己知道，越憋越疯。

    可是越疯，他越容易被看死，所以只能装乖。

    过了摄像头，顾盼姣好的眉宇间就流露出戾气。

    顾盼又想到了赵含光。赵含光也知道他有病，还看到过不能看的东西。他信任赵含光，可是赵含光什么都要走，还是奔向顾盼的老对头。他的真爱就是让老朋友陷入险局？

    “你一定会后悔的。”顾盼轻喃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冷漠诡异的笑意。

    顾盼走到原来的地方，却没有看到人影。不过耳中听到了水声，顾盼就往泳池走。

    泳池旁有路灯，夜里的泳池是一片静谧又透澈的深蓝。

    “哗——”

    一阵水花四溅，凌陆从泳池里冒出来，他偏短的头发没有塌下去，水从头顶往下流去，让他闭上了眼。

    在水花从脸上流过后，露出他更显得润泽的面庞，在不够明亮的灯光下玉一般泛起莹光，他天生皮肤白皙，微红的鼻头和眼眶也令他看起来异常脆弱。

    他的脚在水下轻摆，带动一片晃动水影。

    顾盼脑子里，闪过“人鱼”两个字。

    人鱼，又名——美人鱼。

    凌陆睁开眼，挂在他浓密眼睫上的水珠伴着泪水往下滚落。他转了个身，似是想继续游，但目光扫到了站在路灯下的顾盼。

    凌陆吸了一下发红的鼻子，含泪但依旧礼貌地喊道：“顾老师。”

    “你、你怎么在这？”凌陆抹了一把脸，挤出一个苦笑。

    顾盼走到水波轻晃的泳池边，猫一样灵巧地蹲下，伸出他微凉的，托住凌陆的下巴：“你哭起来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