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让人捉摸不透。

    两个人手指交错，这动作可以应用于一切暧昧场景，但祁洛知道不管他还是许翊，主观上都没有那个意思。

    可即便如此，心里还是有种很微妙，很……奇怪的感觉。

    ——带电粒子进入匀强磁场，会在磁场中产生作用力。

    祁洛脑海中最先出现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因为那颗粒子此刻正在他的磁场里毫无规矩地左冲右突，掀起一场风暴。

    祁洛可以推算出高中阶段99.9%带电粒子的运动轨迹、磁感应强度和受力情况，但现在的状况就是那0.01%。

    没有参数，无法判定，不可捕捉，不符合一切物理定律。

    仿佛这颗粒子存在本身，就是要将磁场搅得天翻地覆。

    “你手指蛮长的。”许翊。

    许翊的声音将祁洛的思维拉回现实，粒子撞破边界，骤然逃逸。

    视线里的手依旧是指尖交错，祁洛的手指更纤细，许翊的则骨节分明些，更有少年的力量感。

    “你也是。”祁洛放开许翊，现在所有的感觉都恢复正常了，“你一看就是弹钢琴的手。”

    许翊挑了挑嘴角，“那你一看就是做题的手。”

    “你这么一我想起来了。”祁洛，“今天轮到化学了吧？是不是还没做，快点上楼。”

    许翊想挣扎，最后认命地叹了口气，“对，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刚刚突如其来的暧昧气息仿佛只是个插曲。

    祁洛从楼梯口的窗户往外看，雪地上两个人一路走来的脚印呈一条长长的弧线，快要被雪盖住了，但还留着浅浅一层。

    就像是狂奔的点电荷，在磁场中留下的风暴尾迹。

    .

    一周又是一周，明明每节课都觉得好漫长，可是七节课拼成的一天，却好像眨眨眼睛就过去了。

    转眼之间，12月已经过了大半。

    原书里，这段时间依旧没有许翊什么事，也没有祁落什么事，他可以继续优哉游哉地想干什么干什么。

    那个雪夜之后，祁洛和许翊相处还是跟往常一样，那天的神奇感觉应该就是偶尔出现一次的超纲题。

    过去就过去了，做不出来也不必在意。

    联欢会依然是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主题，10班在联欢会上算弄个投篮游戏。

    他们斥巨资两百多在某宝二手买了台双人简易款投篮机，然后为了营造当下最流行的氛围感，又搞了一堆装饰品，等到联欢会当天去现场装。

    除了游戏角之外还有班级风采角，10班算弄一个大幅的四宫格剪贴画，除此之外再贴点年级比赛、各类竞赛的奖状啊什么的。

    “大家有兴趣的都带点奖状奖杯的过来啊！”韩嘉裕，“祁洛你那个年级第一，还有王欣茹你那一大堆年级第一都……”

    “我的找不到了。”王欣茹冷漠地断韩嘉裕。

    “啊。”韩嘉裕愣了愣，“那好吧，祁洛你那个年级第一，张泽你篮球校队我记得也拿过奖，苏薇你是乐团的对吧，还有谁我没数到的，有奖状奖杯的都拿过来。”

    “吃鸡联赛冠军可以吗？”有人问。

    “没问题。”韩嘉裕，“我都想把我们家的五好文明家庭奖拿来了。”

    班里一片哄笑。

    祁洛戳戳许翊，“记得把你得的奖也拿来。”

    “我得什么奖？”许翊，“我没有得过奖啊。”

    “运动会三块奖牌加一个记录，你装什么傻。”祁洛气得掐他。

    “哦，对。”许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成，我拿来。”

    许翊这反应反倒让祁洛咂摸出来点什么：“你以为我的什么奖？书法比赛？钢琴比赛？选美？”

    “英语那个单科进步最大奖。”许翊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越越离谱了你。”

    “……哦。”祁洛有点惋惜。他本来以为许翊试图掩饰的会是别的什么奖项。

    毕竟许翊钢琴弹得那么好，字也写得那么棒。

    .

    每天中午，班里联欢会筹备组那几个会画画的都跑到美术教室去做剪贴画，韩嘉裕叫上不会画画的几个组员想去看看他们在画什么，然后被苏薇堵在教室外面。

    “不，能，看，哦~”苏薇笑眯眯地摇手指。

    “让我们看看是什么题材嘛。”韩嘉裕试图卖萌。

    苏薇心如铁石，“不可以喔，她们特意了，画完之前不能给任何人看，这样画好之后才惊喜。”

    “好吧。”韩嘉裕叹气。

    .

    隔天韩嘉裕去其他班听，一回来就炸了毛：“6班弄了一套巨贵的乐高放在他们那！不行！咱们不能输！”

    “那咱们弄什么？”苏薇问，“咱们班费就剩五百了，可弄不起巨贵的乐高。”

    赵思源举手：“商场开业用的那种长胳膊气球人怎么样？”

    众人：“……”

    这是什么清奇的审美。

    赵思源的建议被驳回，非常委屈：“怎么了，气球人多吸引眼球啊。”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摆个什么给自己班增加牌面比较好，许翊没参与讨论，坐在课桌边上游戏，脚尖虚点着地，显得一双腿长得不行。

    阳光掠过他的碎发，勾勒出鼻梁和面颊的轮廓，他专注游戏时没什么表情，但没有表情更衬他高冷气质的脸。

    “……要不然摆个许翊在边上吧。”韩嘉裕。

    “也不是不可以。”苏薇附和。

    “拒绝。”许翊头也不抬地回道。

    “不许欺负我同桌。”祁洛附和着凑到许翊身边，问他，“你又在炉石吗？”

    “没。”许翊把屏幕歪了歪，给祁洛看，“在吃鸡。”

    吃鸡手游祁洛知道一点，但这就真的从来没尝试过，因为他们宿舍都不玩手游，许翊好像也不怎么玩这一类的。

    祁洛站在许翊边上看了十几秒，感觉这姿势很不过瘾，干脆也坐到桌子上，坐在许翊旁边。

    画面里许翊操控着人在原野上奔跑，时而切出准星对着前方连开几枪，祁洛都没看见人在哪儿，屏幕上就跳出了击杀消息。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突然许翊屏幕一阵震动，祁洛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界面已经探出结算：排名第3，击杀4人。

    祁洛对这类竞技游戏的水平没有大概认识，而且他想逗逗许翊。

    “居然不是第一。”祁洛，“你不行喔。”

    “我这是单人四排。”许翊。

    “听不懂。”祁洛理直气壮，“而且你才杀了4个，不是一局100个吗？”

    许翊默默地看了他五秒，把手机递给祁洛：“你来。”

    我就我，祁洛接过手机，枪无非就是简单的轨迹计算和预判，对他这种物理天才来，还不简单。

    第一局，祁洛跳伞失败，卒。

    第二局，祁洛落地，没找到武器，回头遇见一个平底锅，卒。

    第三局，祁洛跟人刚枪，惨败，卒。

    “我明明他了！”祁洛愤愤不平。

    “你子弹全空了。”许翊好心提示。

    “不玩了！”祁洛气呼呼的，“我轨迹都算好了！这子弹飞得不符合物理规律！”

    许翊听了侧过头去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来：“游戏的问题，这游戏做得一点也不严谨。”

    .

    祁洛把手机还给许翊看他，慢慢的也就看出许翊厉害了，他对这种游戏兴趣不是很大，看一会儿就看看别人。

    苏薇站在韩嘉裕边上，在祁洛这个上帝视角看来，两个人中间全是粉红泡泡，韩嘉裕是他好朋友，祁洛看着他俩这么好，满脸痴汉笑。

    刚刚好苏薇转过头来，跟祁洛四目相对，她挑了下眉，嫣然一笑，“笑什么呢学神，这么开心。”

    “我在想，有cp可嗑真好啊。”祁洛回答。

    看着苏薇和韩嘉裕互动，他心情都变好了。

    苏薇一愣，然后笑得更开心了，“我也觉得是呢。”

    .

    转眼，到了12月30号。

    联欢会在12月31号举办，30号放学后各班就可以前往地下篮球馆布置场地。

    10班的东西还挺多的，篮球机、后来租的一个镇场子用的拼接模型、奖杯奖状、大剪贴画……轻巧的件女生可以帮着搬，但是篮球机这种就只能男生来。

    许翊、韩嘉裕、赵思源和祁洛合力把篮球机搬下去，不过祁洛觉得自己其实没出什么力气，他和许翊搬箱子的前半边，他肩膀上几乎没感觉到重量。

    之后许翊又上上下下，跑了好多趟，搬各种东西，帮着往高处弄装饰品，他个子高身体素质又好，基本上有点难度的活儿全都被他承包了。

    年级组安排了摄影的学生，负责巡场记录同学们筹备联欢会的场面，他们在10班看到许翊，都震惊了，他们一个个保持着观测猛兽的安全距离，给许翊拍了好多张照片。

    游戏角这边许翊他们布置着，风采展示那边画画的同学们也在弄，一会儿班上的美术课代表周思甜跑过来，“我们风采角布置完了，你们一块儿来看看吧？”

    刚好游戏角布置得差不多了，一帮人就一起到风采角那边，风采角各个班级挨在一起，一眼可以看到10班的奖状奖杯比其他班多了很多，也就是体育班2班在奖杯奖牌的数量上可以跟他们匹敌。

    奖杯的后面，是背景板也可以，是最主要的画面也可以，是一个足足有大概一米二乘一米面积的大画框，均分成四个格子，每个格子上蒙着一块布。

    “这是什么意思？”韩嘉裕好奇地问，“等着我们揭牌？”

    “对。”周思甜笑着，“我们画了半个月呢，不得让你们惊喜一下么。”

    “来。”韩嘉裕，“照相的呢？照相的准备！”

    赵思源立刻举起相机，跃跃欲试。

    周思甜揭开左上角，那是全班同学参加团日活动的场面。

    这幅画是参考了照片描出简单线稿之后，用绒布贴出来的抽象画作，很简单，没什么细节，但是场景非常生动而且有特色。

    第二张，是祁洛、王欣茹、韩嘉裕三个人站在期中考试的表彰台上，年级前5中占3人，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成绩。

    祁洛没想到画面上会有自己，高兴得眼睛亮闪闪的。

    第三张，是班主任王颖在讲台上授课。

    “有你呢。”许翊对祁洛。

    “羡慕吗？”祁洛嘚瑟。

    “还好吧。”许翊，“我成绩又不好，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我的……”

    第四块幕布揭开，许翊的话声戛然而止——

    画面是运动会时，许翊戴着400米项目的奖牌和破校记录的证书，站在领奖台上的场景。

    .

    “有你诶！”祁洛拍了许翊肩膀一下。

    许翊没反应，整个人看着面前那副画，像是傻了。

    很显然，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做了一年多校霸，翘的课比上的课都多的自己，居然能作为主角出现在代表班级的画作里。

    周思甜她们看着许翊这幅又惊又喜的样子，一个个捂着嘴交头接耳地笑起来。

    “翊哥，去跟你自己合张影啊！”赵思源起哄道。

    “我不要。”许翊。

    “上去啦！”祁洛在后头推许翊。

    颜色鲜亮灿烂的画作前，许翊面无表情地举起剪刀手，赵思源喊：“笑一笑啊！翊哥！”

    韩嘉裕喊：“你的同桌姓什么！”

    许翊：“祁。”

    嘴角扬起的瞬间，赵思源按下快门。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