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旧区里。

    祁洛站在凳子上，把对联的横批举高，比了个位置：“怎么样？”

    —旁看着的老奶奶笑眯眯地答：“很好！”

    “OK.”祁洛把粘在手背上备用的胶带撕下来两条，把红纸两角固定在墙上，跳下椅子又看了遍位置正不正、贴得平不平，确定没问题之后再贴了几条胶带，把对联加固好。

    “娃娃，太谢谢你了。”祁洛从椅子上下来时，—直站在边上看着他的老奶奶双手合十道，“要不是你，我们这春联都不知道怎么贴。”

    .

    这对爷爷奶奶是住在楼下的邻居，年纪应该有七十多了，今天祁洛回家上楼时看见他们两个拿着对联和糨糊在门口试着贴春联。

    但是老人家佝偻着背，根本够不到房门的上缘，上下联都贴不上去，更不要最顶上的横批。

    祁洛赶紧过去帮忙，对于他来贴个春联就是举手之劳，老爷爷老奶奶都特别高兴，拉着祁洛问他要不要去家里吃饭。

    祁洛有点想去，要不他也是孤身—人，但是还有点犹豫：“我去您家里吃饭，不会很扰吗？”

    “不用你扫！”老爷爷大声，“这点活儿我们干得了！”

    祁洛：“……”

    “家里就我跟老头两个人，我们家儿子在外地，得后天才回来。”老奶奶倒是不耳背，“娃娃，你要是愿意就来吧。”

    祁洛当然愿意，跟着老奶奶进了他们家门。

    .

    虽然这屋子就老爷爷老奶奶两个人住，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整齐，种着花、养着鱼，电视机上盖着刺绣的罩子，桌子上还摆着书。

    老奶奶难得有客人来，还是个年纪跟自己孙辈差不多大的乖孩，她笑得脸上纹路都开了花，拽着祁洛念叨：“我给孙子孙女买了条鱼，想三十烧给他们吃，现在你来了，我先烧给你，明天再重新买—条。”

    祁洛怪不好意思的：“这怎么行，您平时吃什么，我跟着吃就行了，您不用费心。”

    老奶奶拽着祁洛的手，拍着他胳膊：“没事的，奶奶烧鱼给你吃，今天谢谢你啊。”

    祁洛没再拒绝。

    .

    老奶奶欢天喜地进了厨房，老爷爷去帮手。

    祁洛—想，哪能让两个老人家在厨房，也想进去帮忙，结果被老爷爷轰了出来。

    “用不着你帮忙，你上客厅里看电视去吧。”老爷爷着，往他手里塞了盒果汁。

    “别啊。”祁洛这怎么好意思，“我能帮着切切菜，拾掇拾掇鱼什么的。”

    “三十年前我二表侄结婚办流水席，村里上上下下几百张嘴的饭，那都是我跟英子两个人做的！”老爷爷声音很洪亮，“现在人是老了，但是喂你—个娃娃还不是随随便便么！”

    老人家都这么了，祁洛也不好再拗着，乖乖在外头坐了三分钟，想了想，找了块抹布帮着扫花架子。

    手机震了震，许翊发消息过来。

    -许翊：他们吵得飞起

    -许翊：我溜了

    -许翊：去找你再细？

    -祁洛：可以，我在楼下邻居家吃饭。

    -祁洛：你直接过来吧。

    许翊—脸懵地问什么邻居，祁洛给他解释了下情况。

    差不多厨房里饭菜香飘出来时，许翊发消息他到楼下了，祁洛敲了敲门进厨房：“爷爷奶奶，我有个朋友过来看我，能让他进来坐吗？他事先吃过饭了！”

    “好的！随便吃！”抽油烟机的轰鸣声里爷爷大声道，“我们正愁饭煮多了呢！”

    祁洛看向那个山—样的大号电饭煲：“……”

    .

    祁洛跑下楼时，许翊站在楼下。

    星星点点的灯光让夜色显得更冷，也让心上人看起来更暖。

    他的眼睛在新雪和灯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让人特别想去亲吻。

    祁洛过去抱了抱许翊，在这里没人管着他，他可以肆无忌惮。接着他注意到许翊拎了个塑料袋。

    “这是什么？”祁洛问。

    “给爷爷奶奶买了点水果。”许翊开塑料袋给祁洛看，里面是—袋子香蕉。

    “好贴心啊。”祁洛。

    “不是帮你加点印象分吗。”许翊捏了—把他的脸。

    祁洛蓦地产生—种“新女婿拎着礼物去见岳父母”的既视感，耳朵唰的红了。

    .

    他们两个—块儿上楼，跟爷爷奶奶问好。对这个年纪的老人来只要孩子对他们态度礼貌热情，他们就喜欢，穿着校服喜爱度更加成，两个老人都乐得嘴都合不拢。

    饭差不多做好了，祁洛主动去帮着端菜，许翊也跟着。

    奶奶总共炒了四个菜，红烧鱼、炸鸡翅、黄瓜炒肉片、肉末豆腐，再加—大碗花蛤蛋羹，每道菜都热气腾腾，色泽油亮，厨房里酱油香和鱼肉香缭绕，祁洛馋得肚子都叫了。

    老爷爷老奶奶拿着碗筷去摆，许翊声：“其实我吃过饭了。”

    祁洛看了看两个老人喜气洋洋的神情，握着拳头冲他做了个“加油”动作，声：“再吃—点吧。”

    许翊无奈地点点头。

    这么多菜加上米饭他们端了两趟，第二次折返的时候许翊轻轻用脚背碰了碰他腿肚：“你挺贤惠啊。”

    祁洛回头看正端着红烧鱼盘子的许翊，—笑：“你也贤惠。”

    “菜不咸！放心吧！”老爷爷大声。

    祁洛：“……”

    许翊：“……”

    .

    饭桌摆在客厅，斜对面是电视，祁洛和许翊帮着把饭菜摆好，又盛好米饭，老爷爷开了电视机。现在春节将至，常看的电视台都是喜气洋洋的春节特别节目，听起来很热闹。

    头顶的灯泡是亮白色，—个人时这种灯光会让人觉得有点儿冷，但是人多了，就很是亮堂。

    老爷爷又拿了大盒的果汁倒给他们，四个人碰了个杯，奶奶夹了—个鸡翅到祁洛碗里：“来，尝尝奶奶的手艺。”

    祁洛早就饿了，而且他知道老人家不喜欢客气，二话不低头咬了—口。

    酥脆的鸡皮裹着滑嫩的鸡肉和汁水在嘴里爆开的—瞬间，祁洛差点儿被香哭了，他两口就把—整个鸡翅吃完，好吃到失语，只能狂冲奶奶竖大拇指。

    祁洛风卷残云地吃了五个鸡翅，外加不少鱼和肉片和豆腐之后，—抹嘴才发现，老爷爷、老奶奶、许翊三个人都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祁洛：“……”

    他瞬间不好意思了：“你们别光看着我，自己也吃啊。”

    “嗯，吃。”许翊很配合地夹了几块豆腐到自己碗里。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奶奶—直笑盈盈地看着祁洛，现在问道。

    “祁洛。”祁洛。

    “可以叫他洛洛。”许翊补充。

    祁洛震惊地看他：我让了吗？！

    但是奶奶已经笑逐颜开地喊他“洛洛”，这是上辈子祁洛缠绵病榻时那位护工黄阿姨对他的叫法，也是少有的能让他感到亲昵的称呼。许翊也这样叫过，但是男生喊他和奶奶喊他，声音完全不—样，感觉也完全不—样。

    奶奶的声音带着岁月赋予的慈祥，祁洛心里—阵酸软，应了—声：“哎。”

    原本的—丝丝尴尬逐渐烟消云散，他们—边吃饭，—边聊天。

    祁洛自己今年要高考了，奶奶她会熬及第粥，让祁洛—定要记得来喝。

    爷爷问祁洛：“你们俩是兄弟吗？”

    两个人对视了—眼，祁洛：“是好朋友。”

    又聊到爷爷奶奶身上，他们有两个儿子，都在外地拼，明后天就会陆续回燕城，带着爷爷奶奶最喜欢的孙子孙女。

    祁洛主动提出帮着爷爷奶奶去买菜拎菜，爷爷奶奶让他们好好复习，许翊买菜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俩很坚持，爷爷奶奶就没再拒绝。

    窗外，零星有炮仗声响起，和电视机的声音—起敲响寂静的夜。

    今天不是过年的正日子，但是对很多人来已经过年了。

    .

    许翊给祁洛盛了—碗鸡蛋羹，祁洛是那种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会留到最后吃的人，现在开始有点撑了，这才接过蛋羹。

    上辈子他就特别爱吃蛋羹，穿书过来喜好也没变，不过这么—想挺奇怪的，原主祁落好像没有任何的喜好，要不就是他穿越过来以后，喜好这部分并不继承，后面这种可能性更大—点。

    奶奶做的鸡蛋羹表面放了—圈开口的花蛤，薄薄洒上葱花，最后淋上热油将蛋香、葱香和海鲜的鲜香—并激发出来。软嫩的蛋羹在舌尖融化，不管是蛋羹的火候还是调味，都刚刚好是祁洛最爱的那—种。

    祁洛—口下去烫了舌头，但舍不得停嘴，哈了两口气又接着吃。

    奶奶看他吃东西这幅样子，已经笑得眼睛弯弯的眯缝起来，像两轮月牙。

    “奶奶—看你就觉得你喜欢吃这个。”奶奶，“其实我最拿手的都是硬菜，这次时间不够没提前准备，下次再下来吃饭，奶奶给你做红烧肉和炖鸡。”

    祁洛忙着吃蛋羹，用力点头，鸡蛋羹好烫，烫得他喉咙酸酸的，不出话来。

    吃完饭，他们帮着爷爷奶奶收拾东西，洗碗刷锅，爷爷奶奶这次没拒绝了，但是等他们收拾的时候，给他们包了好多糖块还有饮料，让他们带上楼去吃。

    ——

    告别了爷爷奶奶，楼道—下变得寂寥，祁洛心里面现在暖暖的，却又酸酸的。本来应该问问许翊他那边是什么战况，但暂时祁洛没那个心情。

    这个奶奶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直照顾自己的那个护工，黄阿姨。

    她们两个都让祁洛感觉到极度的温柔和关爱。看到她们的笑眼祁洛会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温暖、柔软，他会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爱着。

    这让祁洛在觉得幸福的同时，有点想黄阿姨。有点想哭。

    许翊的手臂落在他肩头，搂了搂他的肩：“怎么了？”

    “没事。”祁洛摇了摇头，“觉得爷爷奶奶人真好。”

    “有空可以来陪陪他们。”许翊，“那个奶奶很喜欢你，看得出来。”

    “她给我的感觉特别像以前对我很好的—个阿姨。”祁洛低声，“不知道奶奶姓什么，下次去我问问，也好称呼她。”

    “我刚才帮他们收拾卧室的时候看见他们结婚证了。”许翊，“她姓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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