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集训的高三生浩浩荡荡装了八辆大巴车，10班来的学生不多，一共6个，祁洛他们这俩宿舍就占了三分之二。

    其实赵思源的成绩不需要来参加强化班，不过听祁洛许翊跟张泽都来，他就也来了。

    10班另外两个是女生，跟班主任坐一块，他们四个在后面挤成一堆。

    这么早起床，谁都没吃饭，车里面现在飘满了各种各样的饭菜香气，就算本来不饿的人闻到都会饿得受不了，更别他们本来就已经很饿了。

    祁洛开饭盒，饭盒是保温的，里面的包子饺子都还热着。

    他拿出一个蒸饺，蒸饺面皮柔软澄明，被饱满的肉馅撑得圆鼓鼓的，带着麦特有的香气。一口咬下去，肉馅裹着汁水在口腔爆开，还能吃到几个清甜的玉米粒，油脂香瞬间让他幸福感都上升了两个层次。

    祁洛虽然有点儿舍不得，但还是带着炫耀的心思把蒸饺分给了许翊、赵思源和张泽。果然收到了他们仨的交口称赞。

    “我靠，这也太好吃了吧。”赵思源惊呼，“这是你买的还是家里人做的？”

    “我……”祁洛犹豫了下，“我奶奶做的。”

    “我奶奶要是有这个手艺我必不可能住校。”赵思源，想了想他又给自家奶奶找个场子，“当然了，我奶奶做菜也是很好吃的，只不过可能在蒸饺这一块儿稍占下风。”

    张泽就不一样了，他不评论，他只是试图把狼爪伸向祁洛餐盒里的第五只蒸饺，被许翊眼疾手快了回去。

    奶奶蒸的包子和糯米糕也好吃，包子是纯肉馅的，面皮稍稍有点厚，但是非常松软，里层沾满了肉汁，皮比馅味道都好。糯米糕软糯香甜，祁洛喜欢甜食，吃这个吃的幸福死了。他把这些都分给了大伙，然后从赵思源那里拿了几个脆皮肠，从张泽那儿抢了一只茶鸡蛋。

    坐车去凤山校区的过程堪比野餐，但是大巴车驶进校区，一眼看见两边平房上，各贴了一排标语，左边是“今日披星戴月”，右边是“明日成就梦想”，本来还吵吵嚷嚷的车厢几乎是一瞬间就安静下来。

    .

    祁洛开手机，微信群里是韩嘉裕的问早安，以及他发的一段科普。

    凤山校区以前是八中的一个分校，后来因为太偏僻迁了校址，旧校区还留着，八中有意向把它造成一个专门的封闭式复读学校，这次的集训可能也是为了复读试点。

    当然凤山校区也没有之前去的那个村子那么远，离学校也就不到一个时的车程，不过校区再往外几公里就是环绕燕城的凤山余脉，所以给人的感觉还是相当荒凉。

    “有种重新军训一次的感觉。”赵思源声。

    “没那么可怕，至少不用站军姿。”许翊。

    “你还站过军姿？”张泽回忆了下许翊的军训场景，皱眉问道。

    许翊：“……”

    .

    一下车，就感觉到一种极严肃的氛围。

    凤山校区坐落在公路边上，学校的建筑基本全是平房，围着中心400米跑道的操场建了一圈，左边一半是教室，右边一半是宿舍。

    正对着校门方向有一栋二层高的楼，是以前凤山还是分校时的实验室还有艺术教室，现在已经废弃了。

    这个校区完全没有八中本校那种“老子是个有钱的好学校”的溜达社区气质，仅有的植物是几棵在这个季节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杨树，仅有的颜色是深灰浅灰，还有标语的大红字。仅有的声音是风掠过屋檐，冷肃的呼啸声。

    这样的环境下人会不自觉安静，将近四百个学生下车，却听不见一点话声。

    .

    祁洛他们几个10班的列成一个队，跟在王颖边上，旁边是9班，她跟吕英才肩并肩站在一块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老师的关系好像也缓和了。

    他们两个快班来的人加在一起也就不到15个，占比例非常少。在这种地方稍微有一点儿陌生感。

    9班的人看见祁洛，震惊得差点就出声了，错愕地瞪着眼睛看着他，努力捂着嘴才能不发出惊呼。

    直到空地上传来调试麦克的沙沙声，接着教导处杨主任，也就是杨霸天，从1号车上下来，身边跟着1个体育老师，两个宿管老师。

    “全体，坐下。”杨霸天简短地发号施令。

    四百号人齐刷刷地坐下，这下还真有点儿军训的感觉了。

    .

    “这次集训是初三到初八，这个日子本来应该在放假。你们牺牲时间来补习，老师们也牺牲假期来给你们上课，为的就是你们的高考成绩。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我们就得再狠一点儿，这几天集训，为了确保你们的学习成绩，对纪律要求会非常严。”杨霸天。

    他的声音通过不太高档的麦克风和音箱，拖着很长很长的回音，周围的杨树也听到，凝伫的校舍也听到。

    “每天早上六点十分集合，跑操然后吃饭，六点四十五开始早读。八点第一节 课，中午十二点下课，午休两时，下午六点下课，晚饭半时，晚上十点下课，自习到十一点半，十二点熄灯，熄灯后断电。”杨霸天面无表情地读完日程表。

    他读的很慢，每一个时间点都像石头似的砸在人心上。

    “另外，进教室不许带手机，看到就没收。”杨霸天的目光冷冷扫射过在场每个学生，“既然过来了就是想上课的，我会要求任课教师们加强纪律管理，像你们在学校那样上课睡觉、交头接耳，直接赶出教室。绝对禁止顶撞老师，大家的时间很宝贵，不要浪费时间在无谓的管纪律上，明白？”

    “明白。”全体学生回答。

    祁洛觉得一阵寒气顺着自己后耳朵爬上来，实话，学神还没经历过这么恐怖的纪律。

    “比军训还可怕。”赵思源低声。

    “赵思源，什么呢？”杨霸天锐利地盯了过来，“给我们大家听听？”

    赵思源一把捂住了嘴。

    杨霸天沉默了三秒，最终没有当着所有人给赵思源难堪，他继续面无表情道，“右手边是宿舍和教室座位表，二十分钟，把你们东西都准备好坐进教室，教室里不许话，看到了我不会再留情面，明白？”

    “明——白”全体学生再次回答。

    杨霸天点了点头，原地解散。

    四百多人当着他面都不敢话，以他为中心他们飞快往外跑，辐射出一个花心的形状，大概跑出去几米之后，窃窃私语声“嗡”的响起来。

    “安静！”杨霸天高声道。

    场面瞬间安静。

    .

    平心而论，就算是被杨霸天按在办公室批评那时候，祁洛都没这么强的压迫感。看来杨霸天那会儿是真的没有拿出全部功力吓唬他们。

    现在是活体上演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们一声都不敢出地冲到走廊，在那儿先找宿舍，这里的宿舍是六人间，虽然有一张桌子，但考虑到这魔鬼一样的日程表，那桌子也就午休的时候放着手机充会儿电，没什么其他作用。

    10班的四个男生当然在同一间，另外还有9班的两个男生，跟他们住一块儿。

    9班那个男生一进来，先心翼翼地量了祁洛半天，“同学，你是……祁洛吧？”

    “是。”祁洛有点儿想笑。

    “你怎么跑过来补强了啊？”9班那男生震惊道，“你不会是来当助教的吧？”

    “没有，就是想过来学习一下，这边气氛挺好的。”祁洛。

    “你这种学霸应该也不需要学习气氛吧？”那男生，“我听你自律能力特别强啊。”

    “让一下。”许翊在男生背后冷冷淡淡地了句。

    男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谁，但许翊声音里的寒气已经让他噌地转过头去，等到看清是许翊那张极标致可又冷冰冰的脸，男生脸都白了。

    他赶紧双手在胸前做了个“息怒”的手势，不敢再跟祁洛废话了，默默地收拾自己东西。

    即使他没太明白许翊在怒什么，不过校霸要生气还需要理由吗，可能就是自己太聒噪，吵到校霸了吧。

    .

    强化班连教室都提前给学生安排好了，学生一共分为十个班，每班40人，每天每科目有两位任课老师过来，连着讲一天课。

    这一次没有同桌，所有的座位都是单个，而且为了避免熟悉的同学上课话，座位彻底乱序，同班的不可能挨在一起。

    祁洛跟许翊算是比较幸运了，他们俩在一个教室，但是一个在左上角，一个在右下角。祁洛是右下角那个。

    第一节 课大家都还比较清醒，这种时候会优先排理科，于是让所有人头疼的物理成功拔得头筹，成为了集训的开门课。

    是真的讲得简单，祁洛听了两道题就开始走神。

    他越过无数个脑袋去看教室另一头的许翊，许翊拿笔杆支着下巴，微拧着眉，听得很认真。

    .

    中午吃饭，是军训那种吃法，10个人一桌，每桌六盆菜两盆米饭一盆馒头，伙食还是不错的，有荤有素有汤。中午吃饭不强求安静，所以饭堂里喧闹得很，即便是杨霸天沉着脸在边上看，也压不住学生们的心情。

    “我怎么感觉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都累啊。”张泽边边狂吃红烧鸡块，“我好饿。”

    “来之前我觉得我不需要补强，来之后我觉得我什么都不会。”赵思源喃喃地。

    许翊习惯性地要给祁洛夹鸡块，后来控制住了这个动作，筷子在祁洛碗上面转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碗里。

    祁洛很想跟许翊点什么，不是聊闲天的那种，是恋人之间那种，但是现在一点机会都没有。教室里不能话，平时不能用手机，坐的位置天涯海角，回了寝室还有六个人。

    两个人只能在午休时偷偷发了几条微信，还只有寥寥数语。

    因为一上午的物理数学加化学的折磨，许翊脑细胞已经快死光了，必须让他休息。

    下午继续上课，语文英语，祁洛还是自己坐在后面刷卷子，偶尔看许翊几眼，当做自己的课间休息。

    这里的教室窗户很高，坐在座位上看不见外面是什么天气，表也在教室正后方，将时间对学生的影响削减到最。

    稀里糊涂的，第一天就过去了。

    看自习的老师出那句“解散”时，班里轰然爆发出的声音有点儿天下大赦的味道，老师也知道他们今天累得惨了，笑着让他们早点儿回去休息。

    前排，许翊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后面祁洛快步冲到他身边，在涌出教室冲向寝室的人潮里，他们没一句话，肩并肩走着。

    “啪”的一声，身后的老师关了灯。

    门外是凤山寂静寥廓的夜，身后是一片漆黑的校舍，脚步声和话声纷乱的响着。

    许翊的手指攀上来，悄悄勾住了祁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