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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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出的口红样是谢霖非常期待的,  因为色号有他参与在其中。第一批口红一共出五个色号,其中一只叫做山海的色号是他定制调配的。

    山海的颜色是有些偏重的枫叶红,薄涂很适合日常上学上班,  厚涂是气场很强大的御姐风格。

    其实谢霖在设计这个色号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和廖岑川初遇时候的场景,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心里的颜色是充满粉红桃心的颜色,  大概是梅粉色。

    但随着回忆汹涌而至,  直到他追求廖岑川时内心的颜色是水红色。当廖岑川和他在一起时,应该是最纯的正红。所以枫叶红最能符合当下他和廖岑川的关系。

    表面看上去很红很暖,其实从心底早就烂了,发深发暗。

    在车上的时候廖岑川给他发了几条微信,他看也没看就觉得心烦意乱。现在已经是下班高峰期,  非常堵车,  谢霖烦躁的按了按车喇叭,  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工厂离市区很远,  谢霖开到的时候,已经快八点钟了。廖岑川一直在门口等着他,看到远处车灯亮起来时,焦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心也渐渐沉下来。

    长腿窄腰,谢霖下车的时候,廖岑川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跑过去,眼神中充满了欣喜的爱意。

    今天因为宁炙的事情他们两个闹的有些不愉快,  廖岑川想要在谢霖的面前好好表现,  争取能挽回一点。可谢霖却丝毫没有买账,不给廖岑川一点好脸色。

    “走吧。”谢霖斜了一眼廖岑川,走到了廖岑川的前面。

    工厂的老板把最新口红的样拿了出来,  一共五个色号。口红的外包装不是统一包装,而是廖岑川请了设计师专门为品牌设计的,花了几十万开模,和别的品牌通用包装完全不同,很符合廖岑川品牌的调性。

    谢霖关心山海的颜色,先把五号色山海拿到了手里。壳子还算有分量,最主要的是,外观简约大气,没有任何复杂的设计,反而简单明了。

    在手上试色后,谢霖感觉比他调配的颜色要橘了一些,不像是枫叶红,反倒是像脏橘色。

    廖岑川把所有的口红试色过后,皱起了眉头。仔细量起这个样品口红的包装,半响后,沉声道:“每个产品的包装材料需要换,亚克力太容易损坏。统一换成金属材质,但不要过重,不要掉色掉漆。”

    廖岑川列举了一二三点,把第一批样的口红全部重新返工。工厂的老板只得点头哈腰的做,包括上面logo印字,廖岑川都特有讲究。

    最终廖岑川给自己的品牌起名为“ILIN”,谢霖没有问过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太关心。现在他只关心产品上市以后的效果,品牌名字这种事情不是他应该想的。

    “你觉得怎么样?”

    等工厂老板走了以后,廖岑川拿着五只样口红跟谢霖讨论。谢霖知道这是在谈工作,即使心里再烦闷,也只得回答道:“山海的颜色和我调配的不一样,偏橘了一些。”

    廖岑川讶然,他将山海拿了出来开盖子本想自己涂了试试,可身边又没有镜子。没经过谢霖的同意,口红就涂在了谢霖的嘴巴上。

    谢霖惊讶的一抖,但又害怕口红划到脸上只能皱着眉头忍受,眼神里满是隐忍。

    廖岑川嘴角噙着笑容,耐心的给谢霖涂口红。只是薄薄的一层,明亮又好看。谢霖的唇纹很少,这个色在他的嘴巴上显得嘴巴都是翘着的,水润感十足。

    “是不是和我调配的不一样?”谢霖忍耐着嘴唇的不适应,第一次涂口红实在难受,觉得糊嘴巴。想让廖岑川赶紧看完,他要卸掉。

    廖岑川捏着谢霖的下巴左看右看,喉咙一紧,克制不住低头吻在了那双饱满的嘴唇上。

    吃进嘴巴里的是口红的味道,廖岑川忍不住的深入,只听谢霖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用力的推搡他。

    廖岑川怎么可能就此放过谢霖,怎么推都没有挪动他的位置,反而越抱越紧。软舌被他搅合个遍,口红早就被两个人蹭给了对方,突然舌尖吃痛,廖岑川这才逼不得已的放开了手。

    “居然敢咬我。”廖岑川吃痛的道。

    谢霖怒吼道:“活该,对老子耍流氓就是这个下场。”

    此时他们两个人的嘴唇上都是山海的颜色,又艳又明亮,很好看。

    廖岑川看着谢霖的嘴唇有些发愣,突然出一句话,让他们两个都始料未及。

    “我想把这个颜色起名为吻欲,作为六号色。”

    谢霖一怔,瞬间脸烧红了起来。想到他们两个涂着口红的吻,还有廖岑川嘴唇上沾染的颜色,顿时心脏剧烈的跳动。

    廖岑川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吻欲的含义吗?

    “随便你。”谢霖翻了个白眼。

    见谢霖没有反对,廖岑川得逞的笑着,把口红装进了口袋里。

    口红工厂的集装箱都是有单独的车厢,廖岑川和谢霖现在没别的事情,正好有空去参观一下工厂的其他地方。

    现在已经快九点钟,工厂仍然有加班工作的工人。谢霖和廖岑川走在工厂内,看到了一个个的集装箱油罐,这里面装的都是口红的原材料。

    谢霖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对工厂里的东西非常新奇。而廖岑川则是来过很多次,并且曾经很多品牌也找他合作过,所以该懂得东西都懂。

    “集装箱里都是已经确定的准备批量生产的口红,所以里面的状态都是浆体。”

    车厢内没有其他员工,员工基本都在调研室中,而集装箱还在运作着,最近门口的一个集装箱发出嗡鸣声,极烈的颤抖。庞大的集装箱大概是五个成年人的宽度大,上面正冒着白气。

    只听轰的一声,突然在他们的面前炸裂开来。声音之大让旁边的集装箱都在颤抖,无数铁片和滚烫的红色浆体泄涌而出,溅落流淌四处都是。

    谢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发抖,廖岑川反应迅速的抓起谢霖的手狂奔。可集装箱里的气体浓度过高,冲击力不。一块铁皮冲了出来,任何人都始料未及。

    廖岑川眼睁睁的看着那铁片向谢霖冲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去拦,铁片擦过他的食指削掉一大块的肉,霎时间鲜血四溢。

    钻心的疼痛难忍,可廖岑川还没腾出时间来关心自己。铁片奔着谢霖的眉骨飞去,猛然落在那眉骨上剜的更深。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谁都始料未及,谢霖失声痛叫:“啊!!”捂住他的右眼,献血很快流满了一手,“疼……”

    “谢霖!”廖岑川嘶吼一声,下意识的抱住了谢霖,颤抖着双手不敢摸谢霖的眉骨。

    廖岑川的食指也被那铁片划伤,现在仍然在流血不止。但如果他刚刚没有替谢霖挡一下,那么那铁片下落的地方就不是眉骨,而是谢霖的眼球!

    眼睛瞬间被献血遮挡住视线,铁片在他的眉骨位置划出了深深的口子,依稀能够看到眉骨头。谢霖疼痛的失声痛哭,第一个反应竟然是……

    他是不是要毁容了?

    眉骨离眼睛非常近,更何况这集装箱的铁片里面的蜡和油脂都在,生怕会感染到眼球。廖岑川万般自责,可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谢霖送进医院。

    “谢霖,谢霖你忍一忍,我送你去医院。”廖岑川心急如焚,他出声安抚着谢霖的情绪,可是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甚至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今天要带谢霖来工厂,如果不是他,谢霖今天也不会被铁片划伤。

    眼泪就没有停止过,谢霖哭的声音都发颤,内心早就崩溃了。他害怕的扯住廖岑川的袖子,“我会毁容吗?”

    廖岑川的手突然一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霖。他不忍心的看着谢霖的那块皮肤,伤口很长皮肤外翻渗着深红色的血,里面似乎还有铁片残渣。

    但廖岑川为了让谢霖安心,还是撒了谎,“别瞎,不会的。”

    谢霖痛苦的哭声让廖岑川心脏都跟着揪起来,这不过就是短短五分钟的事情,谢霖却受了这无妄之灾。

    “别哭,别哭了霖霖。不要乱想,如果你毁容了我会负责,我会照顾你一辈子。霖霖,别想了,我们到医院再。”廖岑川柔声的安慰着,心疼不已。

    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看到谢霖受伤,那鲜红的血液刺激的他眼球发胀,心脏被提了起来,紧张和心疼一直环绕在他的心头。

    谢霖现在根本听不去其他的话,他刚二十四岁,全身上下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他的外貌,难道这都要夺走吗?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工厂的老板听到爆炸的声音赶紧跑了出来,看到了廖岑川横抱着已经疼昏过去的谢霖,顿时心脏一抖,知道是出事了。

    “集装箱告诉过你们多少遍要定期清理,为什么就是不查!现在出了问题,从你们工资里扣钱!”工厂老板在背后数落着这帮偷懒的员工,刚刚车厢内的集装箱爆炸时他们就没有在,躲过这一劫。

    “不用扣钱。”廖岑川的声音寒冷的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你们也不会再开下去了。”

    谁伤了他的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遭受代价。

    工厂老板倒吸一口凉气,刚要开口廖岑川抱着谢霖早就没了踪影。

    廖岑川开车马不停蹄的将谢霖送到医院,医生很快就将谢霖推进了手术室。

    铁片和皮肤接触容易发炎,更何况碎的铁片很可能在伤口有残留。再加上伤口很大,极其有可能留有疤痕。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廖岑川颓丧的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谢霖手术结束,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谢霖真实情况……

    都是他的错。

    *

    廖岑川在谢霖的身边守了一整夜没有合眼,生怕自己睡着了谢霖就醒过来了,所以一直到第二天的十点多钟还是醒着的。

    心里自责愧疚,谢霖的眉骨处的深口被医生缝上了,又红又肿,旁边满是血迹。黑色的线穿插在皮肤中间,显得有些可怖。

    他知道谢霖是最怕疼的,被划过眉骨时候那钻心的疼痛,他是怎么忍受的?还有缝针的时候,谢霖是怎么克服那些恐惧的。

    会不会在手术台上哭的哀嚎,心里害怕却又把自己交给了医生。无助的时候他都没有帮上任何的忙。

    他的手指缝了几针,那铁片锋利无比,即使是他挡了一次的情况下,谢霖还伤成这样。他不敢回想昨天夜里发生的场景,胆战心惊这辈子难忘,甚至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讨厌过红色。

    谢霖捂着右边眼睛疼的画面还在他的脑海里。

    廖岑川心疼的难以呼吸,就连睡着的谢霖都是皱着眉头的,疼痛难忍的样子,眼角都是未干的泪痕。他忍不住轻吻谢霖的眼角,吻去那泪珠,叹了口气。

    这疤痕像是长又宽的蜈蚣盘旋在谢霖的脸上,谢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鹿一样,可这么漂亮的眼睛上面有一个这样的疤痕,任谁都会崩溃不接受。

    是他的错,他如果没有带着谢霖去工厂就好了,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

    当时谢霖被铁片划破,流了一地血液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心脏被死死的扼制住。谢霖的安危牵制着他的身心,即使现在谢霖躺在病床上,一刻没醒,他就没有办法放下心。

    在那一瞬间,廖岑川仿佛回忆起来当年廖时语救他被掉下来的房梁砸在身上留下的疤痕。全部都是因为他……

    谢霖和廖时语。他们都因为他而落下了疤痕,那么相似的面孔,亲生姐弟。都在他的面前,竟然什么都没有做。

    他口口声声要保护谢霖,可他就是这么护着的吗?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现在依稀能够听到谢霖的,不想毁容。

    心痛如绞。

    谢霖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天才悠悠转醒,他感觉自己的右眼和眉毛的地方特别的疼,现在麻药的劲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钻心的刺骨的疼痛。

    虽然已经不流血了,可是谢霖感觉如同皮肤绽开的那种撕裂感。

    他不受控制的用手触碰了右眉骨的位置,那样的触感仿佛摸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瞬间弹开了手。

    谢霖惊呼:“镜子呢?给我镜子!”

    廖岑川心里难受,他不想看到平日里那么外向的谢霖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他看了那道疤痕都不忍心,更何况是谢霖本人。

    “别看了,过几天养好拆线再看。”廖岑川柔声的着,他牢牢的握住了谢霖的手,阻止谢霖下一步的动作。

    谢霖不听廖岑川的话,拔掉手上的针下了病床踉跄的冲向病房内的卫生间。廖岑川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人都已经到卫生间了,只听谢霖发出惊叫的声音,洗手液下一秒就扔在了镜子上,镜子全都碎了。

    廖岑川赶紧将情绪崩溃的谢霖从卫生间中带了出来,生怕那碎了的镜子再割到谢霖。

    谢霖蹲坐在地上,眼睛瞪圆了不敢置信方才镜子里的人是他自己。他的右眉骨位置那条疤痕,从额头下面一直到眼尾。

    黑红色的交界处,还能够看到肉,非常血腥。

    “我的脸……毁了!我的眉骨……会留疤。”谢霖的声音断断续续,精神已经崩溃了。

    谢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外表,他的脸是他自信的资本。他的眉骨能够摸到明显的凹陷,大抵是被铁片削掉了一块,这蜿蜒在他眉毛上的疤痕,就好像是扎在他心底的刺,想起就痛。

    廖岑川心疼的抱着谢霖,低声的安慰着:“别哭,不怕。等拆线以后颜色会淡去。”

    “我的眉骨很高,很好看……”谢霖口中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他此刻像是听不到廖岑川的话一样,失神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眼神空洞没了焦距,谢霖此时更像是一个人偶。

    “你什么样子都好看,谢霖,醒一醒!看着我的眼睛!”廖岑川晃着谢霖的肩膀,等到谢霖恍惚中醒来,他一字一句郑重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这条疤痕不会改变什么,爱你的人会更加爱你。霖霖,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和我一起去工厂。”

    谢霖的眼神逐渐恢复了神色,他呆滞的看着廖岑川,没有话。

    廖岑川颤抖着嘴唇亲吻着他的眼皮,嘴唇落下时谢霖感到一阵的温暖,只听廖岑川抱着他不断的安慰着,“我喜欢你,有没有疤痕都喜欢。如果你看着实在难受,我们可以去做掉,医美可以做到。”

    谢霖注意到了廖岑川包扎的食指,猛然想到廖岑川为他抵挡了一下那个铁片,被剜掉一块手指的肉。

    “疼吗?”谢霖问道。

    廖岑川苦笑,“不疼。”他再怎么疼也没有谢霖疼,他多想替换谢霖,他毁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外貌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除了被他的脸吸引来的谢霖以外。

    谢霖沉默了半响,“我不怪你。”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廖岑川替他挡了一次,那铁片再偏离一些距离,划到的不是他的眉骨,而是他的眼球。廖岑川的手伤的应该很重,剜掉一块肉,十指连心。

    廖岑川以为谢霖在安慰他,他有些受宠若惊。

    “霖霖,是我对不起你。当时是我没有看清楚自己的感情,让你受到欺骗。风招的事,我也对不起你。还有这件事……我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弥补这些过错。”

    廖岑川细数着他和谢霖在一起,他做过的这些混事,倍感难受。他自以为对谢霖还算好,却没想到竟然做了这么多伤害谢霖的事情。包括他现在喜欢谢霖,谢霖却受伤了。

    再一次被提醒,谢霖再次想起自己已经毁容。他的情绪恹恹,自信心在他照镜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丧失了。

    以前那个骄纵张扬的谢霖彻底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会是一个时时刻刻都要留着长刘海盖住疤痕,敏感成性的谢霖。

    “我去买饭,你等我。”

    廖岑川知道谢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现在刚醒来一定很饿,抱着谢霖安抚了一会就出门买早饭去了。

    谢霖一个人撑着身体,在破碎的镜子面前站了许久。

    镜子碎的一塌糊涂,站在面前连人都是破碎的,就想他的脸一样。映射出无数条丑陋的疤痕,谢霖感觉自己的心在无尽的坠落。

    镜子里的丑八怪是谁……

    红了的眼睛,脸上还有血渍,红黑色的缝线在他的眉骨处蜿蜒,而另一侧的脸确实正常的。对比强烈。

    谢霖深深的知道,即便是拆了线疤痕也不会消失。他难道要顶着这丑陋的疤痕一辈子吗?

    这个带着疤痕的脸庞,是他的吗?他要怎么接受这样一张脸。

    廖岑川回来时,谢霖的眼神立刻定在了他的身上,跟随着。似乎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雏鸟,看到人才安心。

    “趁热吃。”廖岑川买了笼包回来,又买了粥。

    谢霖根本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可是廖岑川逼着他,如果不吃就喂他就被迫吃了很多。

    “谢谢你。”谢霖淡声着。

    廖岑川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当初也是这么照顾我的,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了。”

    谢霖淡笑着,他已经没有办法拒绝廖岑川在他身边照顾。更何况现在的他最需要人帮他,人都是脆弱的,更何况是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以后,都会变得谨慎微,心翼翼。

    谢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想其他的事情,那些令他烦心,更不是现在的他该做的。

    “不用对我这么好。”

    可廖岑川偏偏固执的拒绝,“你是我的人,照顾你天经地义,对你好也是应该的。”

    “可是你也受伤了!”

    “伤口不大,没关系。”廖岑川话锋一转,他柔声的着,“为了你受伤又怎么了?更何况,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拦住。”

    谢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自己低头吃饭。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廖岑川安静的呆在同一个房间内,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吵架,久违了的感觉。

    廖岑川贴心的给谢霖拨茶叶蛋,“明天可以出院,过几天我陪你来拆线。”

    谢霖都点头应下来,他咬着笼包突然问道:“工厂的那些东西怎么样了?”

    “你还在担心那工厂?都已经爆炸了,今天就登上热搜了,还有社会性新闻。那老板会赔的底裤都不剩。”廖岑川发狠的眯起了眼睛。

    如果不是工厂不及时处理,内部的气体浓度过大,直接从里面的空气爆发出来。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谢霖也不会受伤。

    廖岑川觉得这个惩罚不够,工厂老板没有管好下属造成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仅要查封,他还想要这些人承受同样的痛苦。

    “不要管这些事情了,你最主要的就是养好身体,放松心态,我不会离开你的。”廖岑川完,目光温柔的看了一眼谢霖,“我也不会让伤害过你的人好过。”

    明明是在用最温柔的目光,却在最残忍的话。

    谢霖却没有感到不悦。手中握着一块已经碎了的镜子不撒手。

    *

    廖岑川让护士重新给谢霖把吊水挂上,谢霖表情呆滞的躺在床上,眼神也没了之前灵动的感觉。

    平时那么怕疼的谢霖,针在手上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谢霖手中握着的碎镜子划破了手心,却仍然攥着不肯撒手。没有人知道他想做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护士针的时候需要手配合放松和握紧,方便找血管,可谢霖一直握着拳不肯放松。护士定睛一看他的手,惊讶道:“这怎么握着个碎玻璃?”

    廖岑川原本站在旁边,听了这话吓得浑身冷汗。立刻走过来,果然看到谢霖手中的碎玻璃。

    “你想做什么?谢霖。”廖岑川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他的目光里满是不敢置信和惊恐,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如果不是护士现在发现了,那他再次见到谢霖的时候,是不是谢霖已经倒在一片血泊里。

    谢霖没有话,更没有看廖岑川一眼。他一如既往呆坐在床上,等护士给他换了另一边的手针。

    “你拿着这个碎玻璃,想要做什么?告诉我,谢霖。”廖岑川的胸腔起伏剧烈,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疯狂和躁动不安被逐渐放大,想到谢霖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让他经历如同爆炸现场一样的痛苦,他就会受不了。

    谢霖的眸色渐深,用细的声音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可这句话却彻底让廖岑川发毛了,“你不知道?这东西不是你能碰的,你想做什么,你是不是想自杀。谢霖,疤痕能祛掉,命没了你对得起你爸吗?你口口声声要把风招赚回来,你连这个要求都没有达到,你爸爸以后会怎么想你。更何况你……”

    “你考虑过我吗?我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么多,如果你自杀,难道不是便宜了我?”廖岑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出这句话的,他的声音颤抖着,心脏一直悬在空中,绞尽脑汁的想让谢霖消这个念头。

    那么开朗的谢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从集装箱爆炸事件过后,谢霖这几天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状态。廖岑川以为他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疤痕,却没想到谢霖却早就怀了自杀的算。

    谢霖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偏头看了一眼廖岑川,沉静的着,“我……我不知道,别逼我了。”

    廖岑川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汹涌而出,他将谢霖抱在怀里,用尽全身的力量抱着。

    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流淌着,心脏早就皱成了一团,“不要。霖霖,你要振作起来。没有人会嫌弃你的疤痕,你仍然是谢霖。最重要的是,我不会因为一个疤痕就改变我的想法,我喜欢你,所以不管你老了还是丑了都喜欢。”

    他知道谢霖现在的心理出问题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陪在谢霖的身边,不能让谢霖有任何轻生的念头。

    谢霖忽然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远处被廖岑川踢走的碎镜片,哑声道:“我没有轻生,只是控制不住自己……那碎片不知道为什么拿了起来,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在我手里了。”

    “我的状态不对劲,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谢霖不断的着,他皱起眉头凝看自己的手心,那条被玻璃割出浅浅的伤口,微微的疼痛感传来,他可能疯了。

    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那天集装箱爆炸的时候发生的一切。突如其来的碎片,滚烫的红浆和混着浓烟的气体,还有廖岑川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一幕幕都如此熟悉,他好像经历过,但却忘记了。

    头疼欲裂的想着,可偏偏想不起来。只是一些零散的片段,那灼烧的温度,让人崩溃的疤痕,还有不受控制的心态。

    太熟悉了,这是他经历过的事情吗?

    这些话他没有和廖岑川,只是自己一个人想着。他不是想轻生,他没有这样的念头,只是拿起碎片的那一刻,他感到一阵熟悉的感觉,仿佛他以前也这样做过。

    当然如果没有护士及时发现,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廖岑川为他这几日忙前忙后,他都看在眼里。明明廖岑川的手也受了伤,可却连声也不吭,只是包扎和消毒,一心一意的照顾他。

    在那种情况下,肯挡在他前面,用手拦住铁片的人。恐怕除了廖岑川再也不会找到第二个肯为他这样做的人,他好像相信了……相信廖岑川的喜欢他是真实的。

    那双焦急的眼神不会谎,廖岑川眼底的黑眼圈和浓浓的担忧,顾得了他却不顾自己,这样的感情他无法怀疑任何作假。

    “我帮你控制,我会帮你的。”廖岑川急切的着,“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这些尖锐的东西我都会收起来,你不要想太多,等拆线出院我们先不要管品牌的事情了,我带你好好放松。”

    可谢霖却摇摇头,拒绝道:“不,我想尽快的把口红确定下来。这个工厂不能做了,我们还要去另一家工厂做调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我们出去玩,现在也不是出去玩的时候。明年一月就要上线的产品,不能有半点耽搁。”

    谢霖心里还是对赚钱有执念,即使现在受了惊吓,受了伤,心态出了问题,他也没能忘记。

    “我听你的。”廖岑川揉着谢霖的头发,他很想劝谢霖休息,可是谢霖不会听他的。现在对谢霖来,把风招早日赚回来,才能解开他心头的结。

    工厂的集装箱爆炸事件已经热搜了三天热度不肯下去,工厂老板也随之拘留。

    宁炙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谢霖在住院了,听到医院的地址,工作结束之后晚上就来了医院病房这里。

    现在的宁炙出道有了些许热度,出门都需要戴着墨镜口罩以防被认出来。这次也一样,进了病房的时候谢霖都没认出来这是谁。

    宁炙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谢霖,眉骨上方的那条疤痕,瞬间连话都不出口了。

    廖岑川洗完水果回来时,看到了病房内的陌生人,语气有些不太好,“你是哪位?”

    谢霖猜测道:“宁炙?”

    宁炙被喊回了神,扯下口罩和墨镜放在一旁,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他的目光闪烁着满是怜惜之色。

    “霖霖子,你的眉骨……  ”宁炙没有下去,生怕谢霖难受。可是从他的表情都能看得出来,这道疤到底有多骇人。

    “很难看吗?”谢霖下意识的问道,他的手想要触碰自己的眉骨,却被廖岑川喊住。

    廖岑川厉声道:“宁炙,你不要多嘴。”

    宁炙心疼谢霖,自然不忍心实话,他不想看到谢霖难受。谢霖是个颜控,喜欢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最漂亮的,就连男人也是一样。现在自己的脸变成这样,一定非常的烦心。更何况除了毁容,还有疼痛。甚至心里承受的压力非常大,他不知道谢霖是怎么承受的。

    可廖岑川的冷硬态度让他窝火,听到廖岑川敢来教训他,本就对他没有任何好感,直接火辣脾气窜了上来。

    “你有什么脸来训我?谢霖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受伤的,你为什么好好的没受伤?你不是喜欢谢霖吗,连喜欢的人都没保护好,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人。”宁炙骂得涨红了脸,心里发堵,凭什么谢霖就要在病床上躺着,这个人就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他的眉骨受伤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多嘴,你连照顾谢霖的资格都没有。”

    宁炙拼命的指责廖岑川,气的浑身发抖。他当初就应该阻止谢霖和这个人来往,不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和谢霖认识了这么多年,谢霖从来都是外向的性格,不是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如此病恹恹的,需要别人照顾的虚弱模样。

    廖岑川顿时哑口无言。

    他对谢霖无数次的自责和内疚,是他一手把谢霖推进的火坑里。宁炙的没错,他根本就没护着谢霖,的喜欢就像是空话,他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他算个屁的男人。

    谢霖开口道:“宁炙,他帮我了……他的手因为拦在我面前的铁片被划到,削了一块肉。我们都没有完好无损,但是当时如果没有他,这铁片划的可能就不是我的眉骨,而是眼球。可能我就瞎了……”

    这样的假设让他不禁毛骨悚然,甚至有些后怕。

    廖岑川对他的照顾他看在眼里,甚至已经不排斥廖岑川的接触和接近。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是廖岑川把他爸爸的心血挖空,又欺骗他。可他此时正需要人照顾,除了廖岑川,他甚至想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

    廖岑川欠他的多,就当是补偿了,他一直是这样自我安慰着。

    宁炙握着谢霖的手,心疼不已,“谢霖,你这疤,以后怎么办啊?”

    “看看能不能祛掉,如果去不掉,就在这纹个什么东西遮挡住。”谢霖这几天看了很多图案,纹在眉骨处很合适,他末尾又补充了一句,“就像我胸前这片玫瑰庄园纹身一样。”

    此话一出,谢霖突然定住。他的手摸着自己胸前的皮肤,凹凸不平。他自从有记忆起,这里的皮肤就是这样了,所以他长大实在接受不了,直接纹了东西覆盖着。

    所以这以前的皮肤为什么会凹凸不平?

    宁炙叹了口气,“我知道一家比较好的医美店,你恢复好拆线了,我带你一起去。”

    廖岑川出声道:“不用了,我会带着霖霖去的。不劳你费心。”

    宁炙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好道:“你以为我这是帮你?我那是心疼谢霖,跟你这种人在一起倒了八辈子的霉,隔三差五的难受。现在可好一步到位,人在病床上躺着呢。”

    廖岑川没有回嘴,宁炙的话的并不无道理,他也无言以对。

    明天拆线,谢霖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拆线以后就可以出院了。遮瑕那边的工厂有事情找廖岑川,晚上的时候廖岑川跟谢霖吃完晚饭,一个人前往工厂,独留谢霖一个人在医院。

    已经是晚上的八点钟,谢霖活动自如,在病房内查了很多的相关医美资料,想看看自己这疤痕到底能不能除去。

    然而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谢霖专心看手机也没抬头看是谁,这个时间他以为是廖岑川回来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来看看你。”一个清丽的女音在病房中响起,格外的突兀。

    谢霖猛然抬头看去,竟然是廖岑川的姐姐。廖时语来了。

    谢霖不知道廖时语来的目的是什么,但因为是廖岑川的姐姐,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反而笑着欢迎,“原来是姐姐。廖岑川去工厂了,还没有回来。”

    “我不是来找他的,是专门来看你的,我听你受伤了,有点担心。”廖时语柔声着,眼睛定在谢霖的眉骨上不肯离去。

    谢霖道:“没事……男人嘛,就应该有点儿疤痕。”

    廖时语盯看着他的疤痕有点儿怔神,就在谢霖觉得目光有些不舒服的时候,她突然笑出了声,“有疤了,不像了不像了。”

    作者有话要:  这里是想象写的。

    有点儿伏笔,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

    姐姐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