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精神科医生是迟景湛的朋友, 本来是华国人,但在米国读的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医院做精神科医生,从业有五六年, 现在已经坐上了科长的位置。
面诊的过程由迟景湛全程陪护,谢霖很少话。都是医生和迟景湛一言一语, 从他生病到现在, 迟景湛一直在照顾他,对他的病情了如指掌, 甚至比他自己的还要清楚明白。
医生在知道他有自杀行为,并且观察到他手腕的割痕以后,面色凝重,“景湛, 跟我出去一下。”
迟景湛声的着, “我出去一下, 乖乖在这等我。”
谢霖轻轻的嗯了一声,坐在沙发上不去关注医生和迟景湛到底去外面些什么。
大约十来分钟以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开。迟景湛的表情似乎挣扎了很久, 在和谢霖四目相对后, 突然舒展开来道:“我朋友,后天给你动手术。今天你需要住院,我们去办理住院手续,再交一下治疗费用。”
谢霖对这些倒是不关心,转头问医生, “医生, 我想问一下。mect治疗以后,失忆的概率有多少?”
医生微微皱起眉头,显然是没有想到患者能够问他这个问题。如实道:“这个……目前我们处理过的mect治疗的患者, 都有失忆的过程。只不过有的人现在已经想起以前的事情,但是有的人还没有想起。”
“怎么才能做到永远失忆呢?我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情。”谢霖穷追不舍,一直问着。
迟景湛微怔,他也没有想到谢霖竟然对自己以前的记忆如此深恶痛绝,甚至问医生怎么才能做到永久失忆。别可不可能了,即便是可能,医生也没有办法做,根本不符合人文主义。
医生耐着性子,配合着谢霖的情绪道:“这个我们没有办法控制得了,记忆是每个人的组成部分。一个人的意志力强或者弱,都是他们自身的事情,和治疗无关。意志力弱的人记忆恢复得就慢,相反就会快。”
谢霖显然是听明白了,就没有再无理的要求什么,直接和迟景湛去了病房。
迟景湛交完费用,刚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了谢霖拿着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似乎是正算落刀。谢霖的表情如常,没有半点儿的紧张或者害怕,似乎死对他来是一个很淡然的事情。
吓得迟景湛连忙把刀抢夺过来,瞪圆了眼睛喊道:“谢霖!你要干什么?还想自杀?”
谢霖手中的刀被夺了过去,他睨着眸子看刀迟景湛满脸惊吓过度的表情,他却无比的淡然道:“没事。”
轻描淡写的一句没事,彻底的将迟景湛心里的急火勾了出来。
“谢霖!我们从杭城到米国就是为了治疗你的病,这么久你都坚持过来了,为什么临门一脚你却想要退缩?我们都已经在医院里了,马上你就可以动手术了,你就可以忘记一切,迎来新的生活。为什么你现在要自杀?”
迟景湛满眼猩红,红血丝遍布。对谢霖完全是又爱又恨,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谢霖,心翼翼的护着,处处为他着想,生怕谢霖有不适感,情绪再控制不住。
方才医生跟他的话给他敲响了警钟,mect治疗不能再拖下去。谢霖现在连表达欲都没有,对待身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丧失了兴趣,并且有可能再次选择自杀。已经是抑郁症晚期的表现。
很难想象一个吃穿不愁,还很年轻的成年男人能够患上抑郁症。并且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之前到底一个人经历过什么。
迟景湛的医生朋友问他的时候,他也答不出来。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答应谢霖,如果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至少,谢霖不会像现在这样……
谢霖并没有理会迟景湛,他木讷的不去看,不去听。没人能够知道他在想什么,从表情看不出来,肢体上更看不出来。
更多时候,谢霖像是木僵的人。全然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是错误的,连迟景湛的发火也没有半点的反应。
不一会儿,医生敲开了病房的门,感受到屋内尴尬的气氛,顿时明白过来这两个人刚才发生的争吵。
医生走到谢霖的身边,道:“明天的治疗过程是会注射麻醉剂和肌松剂,大概2分钟你就会睡着,整个mect过程一个时左右。你只会觉得自己睡了一觉,醒来就已经做完一个疗程。mect治疗需要8~10个疗程的配合,你会逐渐忘却过去的记忆,可能你会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治疗,直到全部疗程结束。”
谢霖点头,以前没有了解过抑郁症的治疗方法,没想到已经先进到这个程度。
“在此之前,我会对你的身体进行检查。你不用担心,放松心态,不要害怕。”
医生嘱咐完这些话之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迟景湛就离开了。而迟景湛方才靠在墙边,懊恼着自己刚才冲着谢霖发火,明明谢霖还在生病,他居然跟一个病人斤斤计较。
可他实在太害怕了,害怕谢霖死在他眼前。
等医生走后,迟景湛喂谢霖吃了一些粥,吃一半吐一半,基本就是在嘴巴里过了一遍味道。最后迟景湛逼不得已,只好让医生给谢霖了营养,他担心明天治疗的时候谢霖身体吃不消,会受到影响。
*
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迟景湛还是为谢霖捏了一把汗。虽然医生过整个疗程都会做什么,但毕竟没有办法亲眼看着,在外面站着的他开始隐约的担心。
门关上以后,要一个时之后才能再次开。
迟景湛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上面的号码他没有存过,担心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是接了起来。
而电话中响起的男人疲倦的声音,还有浓重的鼻音透着威压,隐忍的问道:“谢霖人呢?”
迟景湛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是见过廖岑川几次,就能够听得出声音。他知道,如果不是联系不上谢霖,他也不会走投无路的给一个情敌电话。
“跟你有什么关系?”迟景湛讽刺的反问,“你有什么脸来向我讨人?当初如果不是你,谢霖也不会生病。不要再假惺惺的了。”
电话里的男人呼吸一窒,但很快恢复了严肃,“米国,xx洲,D医院。”
“你定位我手机?”
迟景湛没想到廖岑川的手段这么多,悔恨自己接了这通电话。
“你带走了我的人,难道我不应该向你讨回来吗?”廖岑川的理所应当。
迟景湛却听得格外刺耳,“你的人?谢霖已经和你分手了。”
廖岑川却反驳道:“可是他在医院已经答应我和好了!”
听了这句话,迟景湛顿时哼笑出声,“他怎么可能跟一个和别人订婚的人在一起,如果他亲口跟你和好,那一定是骗你的。为了逃离你的借口罢了,你居然信以为真。你到底是有多想得到谢霖?”
电话里的声音一遍遍的在他的脑海中环绕,连同迟景湛一开始的那两句笑声都格外刺耳。
廖岑川想要开口反驳,可记忆却翻涌而出。仔细的回想着那天在医院里,谢霖面如死灰眼神没了光亮对他的那声好,我同意你们结婚。
原来那天谢霖答应他的话,是假的吗?其实谢霖一直都不想让他订婚,却开口骗他。为了,摆脱他?
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脏感染到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瞬间哭了出来。整个人极度崩溃的状态……
为什么谢霖当时不……
登时,廖岑川愣在了原地。他竟然忽视了谢霖的反抗,那声嘶力竭的声音,最后是累了倦了才逼不得已的同意。
原来谢霖不想让他以这样的方式在一起。
他却嘴边挂着苦衷,一步步的让谢霖妥协。嘴上着喜欢,实际上把谢霖伤害的最深的是他,让谢霖失去对生活的希望的也是他。
最不要脸的是他和廖时语订婚后,还能大言不惭的自己是为了谢霖考虑,日后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谢霖想要这样的‘光明正大’吗?他全然忽略了。
那时候他只想着让谢霖答应,软磨硬泡,什么招数都用尽了。可反观谢霖呢,当初为了他出柜跟家里闹翻,家都回不去。
他却找‘捷径’让谢霖受委屈。
他还是个人吗?
迟景湛恶狠狠的道:“廖岑川,你不配得到谢霖的喜欢。他喜欢你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做的那些事情只能感动你自己,谢霖从来都不需要这样的表达方式,你问过谢霖想不想要吗?你懂尊重吗?”
“你口中的喜欢就是把谢霖一步步逼入深渊,然后再用枷锁将他永远的困住。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你只不过是接受不了他离开你而已。你最喜欢的人,是你自己吧……”
轰然之间,廖岑川的心仿佛被人重创。他热烈且真挚的感情被人拿出来反复衡量,并且用一种旁观者的语气讽刺着。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情感不可能是假的,迟景湛不过是刺激他让他主动退出。
他是误会过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廖时语和谢霖都是他重要的人,他一个都不会辜负。
可为什么总是不能做到两全其美,总是会让谢霖一个人难过。
廖岑川忍无可忍,他和谢霖之间的事情轮到这个外人来插嘴。
厉声道:“迟景湛,你的公司即将投资的电影,看来是不想做了吧?初创型企业刚稳定下来,你知道惹恼了我会有什么后果的对吗。从谢霖的身边离开,不然我会让你的公司在传媒行业里消失。”
迟景湛呵笑一声,“你除了威胁还会什么呢?随便你好了,我的公司的股份有谢霖的一部分,你如果弄垮了我的公司,谢霖也会亏损,你随便。”
“谢霖在做mect治疗,不方便离开人。我挂了。”
只听廖岑川在电话中怒喊,气急了的声音。
迟景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挂电话的手又停住了。他对着电话里的人道:“哦对了,你知道谢霖胸膛的纹身怎么来的吗?那里原来其实是疤痕。我曾经问过谢霖是什么弄伤的,但他也不太清楚。直到有一天,谢叔叔从谢霖的病房中离开后,谢霖看着镜子里胸膛上的纹身又哭又笑有些不对劲。大概是知道了胸膛疤痕的由来。”
“所以谢霖的姐姐和谢霖,到底谁是替身呢?”
迟景湛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让廖岑川对谢霖的愧疚多一些,更加难受一些。等日后谢霖忘记了过去,并且只信任依赖他一个人。
他们再次见到廖岑川时,那该多有趣啊……
他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 感谢在2021-05-16 02:27:11~2021-05-17 01:1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天使:elephant 2个;江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