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一凶我, 我就觉得自己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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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在英国的每一天都过得醉生梦死。

    英国人出了名的傲慢, 我本来不愿意在这里呆太久的, 后来有一次纽卡斯尔市区发生了一次枪击案, 死了十几个人, 多数是阿拉伯人。

    我看见穿着黑衣的基督信徒拿着圣经为这十几个亡魂祷告。

    他们希望上帝可以救世人脱离凶恶, 使这些横死的人免除在世的一切罪, 能够在天堂安息。

    与生命而言, 不可谓是不珍重。

    我就突然喜欢上了这里, 若我有一天死在这里, 信徒为我祷告, 神父为我祈求, 上帝是不是也能对我怜悯和宽恕。

    这里无人知我, 总好过活着死了都被挂在网上, 被人议论我的生前身后事。

    太不浪漫了。

    可我还是想再看看我的秦先生。

    我没有先回北京, 而是回了趟老家。

    舟车劳顿, 我躲回之前买的公寓睡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一早起来包了车, 准备去陵园看我妈。

    我有五年没来看我妈了, 过去三年都是秦未寄陪我一起来的, 我独身一个人来怕没法儿和我妈解释, 就一直没敢来。

    现在想想, 我妈在这世上也就剩我一个亲人, 五年来我这亲儿子为了躲情伤都没来给她扫墓, 实在有些不孝了。

    “谢先生, 您好久没来了。”

    管理员递给我一个帽子, 我妈不喜欢我染头发, 我顶着一头黄毛去见她, 她该要生气的。

    “我在外有工作, 这些年多谢你照看了。”

    管理员笑了笑, 带着我进去了,“秦先生这几年都来的。”

    我顿了顿,“秦哥来过了?”

    管理员点点头,“每次来都待很久, 我还问过您怎么没一起来, 他您工作忙。”

    我没再话, 管理员也出去了。

    我走到我妈的墓碑前, 把花放下, 心里忽然百感交集。

    想什么, 却站在那里开不了口。

    我妈已经过世十几年, 音容面貌在我记忆里已经开始淡忘。

    人是无情的, 骨血之亲也抵不过岁月绵长。

    况且她生前不爱照相, 留下来的照片都没几张。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一天, 忽然就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了。

    可她的性情脾气我永远都忘不了。

    要是她还在, 绝不会允许我和一个男人结婚的, 她临死前一直撑着就怕我在这世上一个人寂寞。

    要是知道我不要后代选择和个男人共度一生, 她不知道该多伤心。

    我也不争气, 还真就阴差阳错一个人要寂寞余生了。

    我靠在墓碑上, 笑了笑,“妈, 秦哥有在您跟前我坏话吗?”

    这些年我一直没回来也是因为怕再遇见秦未寄, 我有些怕他, 连死都不敢死。

    “秦哥不愿意再看见我, 我就躲了他五年。要是这次见了他, 他凶我怎么办?他一凶我, 我就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叹了口气,“您从娇惯我, 觉得我缺了父爱想补偿我, 把我当女儿一样养的又心又仔细, 生怕我磕了碰了的, 我却这么作践自己...”

    “妈, 你放心吧, 我一个人也得好好活着, 总好过下去又惹你生气吧。”

    不知道坐了多久, 管理员远远的走来,“谢先生, 时间不早了, 待会儿天色晚了下山危险。”

    我慢慢起身, 沉默这不再话, 低着头往前走。

    “您还好吗?”

    我把帽子摘下来递给管理员,“还好, 谢谢您的帽子。”

    管理员笑着接过帽子,“谢先生, 您变了好多。”

    “嗯?” 我回头。

    “以前您来这里的时候都不和我搭话的。”

    我都不知道以前到底是仗着谁的势这么傲慢的。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嚣张, 当初连周空亲自给我过来送本子我都能看都不看一眼就拒了。

    后来和秦未寄结婚以后, 我被惯坏了, 不想拍戏就不想拍戏了, 哪个投资商不顺眼罢戏就罢戏了, 我不用在资本面前周旋, 我身在脏乱的圈子里, 心却被秦未寄庇护的干干净净, 绝不虚与委蛇。

    可几年前被那个不知名的经纪人一巴掌回了现实。

    才发现, 连做人都不会了。

    我连夜坐了飞机回了北京, 我虽然在北京拼搏了许多年却根本没有来得及买一套房子, 结婚后秦未寄在风华里买了一座房子我们就一直住在那里。

    我们离婚离得匆忙, 财产我又都放弃了, 放在风华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拿, 如今回去了连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只能先住在酒店。

    我犹豫了很久, 才通了何南泉的手机。

    “您好, 我是何南泉。”

    “泉哥, 是我。”

    对面顿了下, 然后惊喜道,“遥吟?”

    “嗯。” 我清了清嗓子,“我回北京了。”

    何南泉舒了一口气,“那你这会儿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我给你发定位。” 我抿了抿唇,“秦哥还好吗?”

    “挺好的, 你要见他吗?”

    “先别把我回来的事告诉秦哥, 过段时间会见面的。他... 现在住哪儿?”

    何南泉顿了顿,“不拍戏的时候都回西山那里住。”

    “嗯。” 我有些微微的紧张,“泉哥, 你那里有风华里的钥匙吗, 我的车, 还有一些证件都丢在风华里了。”

    “我有, 我给你送过去。”

    “好。”

    我坐在楼下咖啡厅看着何南泉从门外进来的时候, 忽然觉得时光荏苒, 故人不复。

    我招了招手,“这里, 泉哥。”

    何南泉看着我, 似乎不认识我的样子, 而后才冲我笑了笑, 朝我走过来。

    “好子, 变样了。”

    我笑了笑, 淡然道,“我老了。”

    “你这话真得把人气死。” 何南泉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是沉稳了, 也长大了。”

    我好笑的摇摇头,“我都三十了, 还不长大吗?”

    “虽然好几年没有出镜了, 出门也要把口罩和墨镜戴上, 你这脸还是很招摇的。”

    我点点头。

    何南泉缓缓开口,“你这几年还好吗?”

    我颔首,“还好。”

    “有... 有没有找人呀?”

    我抬头, 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而后轻笑了笑,“倒是有不少人想睡我, 可惜他们睡不起, 我也就一直单着。”

    何南泉愣了下, 似乎是觉得我的话犀利了些, 转移了话题,“你住在酒店也不是长事, 我这几天让人去给你物色个房子。”

    我摇摇头, 久别重逢让人有些累,“不用了泉哥, 我过些天自己去找就行, 你别忙。”

    何南泉皱了皱眉头,“你和我客气什么?”

    “没和你客气, 是我还没想好在北京定居。”

    “你还要走?”

    “周老师有个戏喊我回来试镜。” 我抿了抿唇,“这戏要是不成, 我算回家去了, 离我妈近点。”

    “你的戏是周导那个新戏?”

    “嗯。”

    何南泉面色有点难看,“据我所知, 那部戏主演都已经定了。”

    “我知道。” 我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秦哥和齐敛喻。”

    何南泉皱了皱眉头,“投资商那里点名要用齐敛喻的, 现实点, 遥吟, 你离开圈子已经五年了, 身价早就不如从前了, 试镜也不过走个过程, 你又何必去让人消遣呢?”

    我抬手, 摩挲着手上的腕表,“周老师给我发了那个戏的剧本, 那个角色我很喜欢, 总得争取争取, 争不过的话再走也不迟。”

    “遥吟, 别的不, 未寄那关你就过不了。”

    我慢慢握紧了手, 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好歹我也是他前夫, 让他睡了三年, 秦哥总不至于连个角色都不给我吧?”

    “当然不是。” 何南泉有些急了,“遥吟, 你知道那个角色...”

    “泉哥。” 我断他,“我回来是试镜的, 至于投资商要不要我, 我也管不着。未必就能抢了齐敛喻的角色, 你这话是要我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何南泉向前倾了倾,“你不知道我听你你回来有多高兴。”

    “我还以为没有人欢迎我回来呢。” 我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 用手撑着一侧的脸, 千头万绪, 百感交集, 对这座城市忽然心生畏惧。

    这里似乎不属于我。